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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聯(lián)大與湯先生的形象

一湯先生的故事多年來,我一直在寫紀念信給一位老師。因為我在昆明西南聯(lián)合大學逗留期間,受到唐先生的親切關懷,以及在春天和風中的雨中的教育,這是我一生的記憶。我原是清華哲學系學生。1937年抗戰(zhàn)爆發(fā),離校到山西前線參加工作,后又到延安和晉察冀、冀中等敵后根據(jù)地。1939年秋回到昆明西南聯(lián)大復學。這時哲學系主任是湯先生,我這才和他相識。我先后選讀湯先生的課程有:“印度哲學史”、“魏晉玄學”、“歐洲大陸理性主義”等。他一個人能開設世界三大哲學傳統(tǒng)(中、印和西方)的課程,并且都是高質(zhì)量的,學識如此淵博,真令人敬佩!我因為要參加聯(lián)大地下黨領導的“群社”的許多活動,如辦壁報、組織同學學習革命理論和時事政策等,所以有些課程常常缺課,但湯先生的課我卻總是認真學習的,除非生病,決不缺席,因為他的課確實吸引人。正如高屋建瓴,他講課時視野寬廣,從容不迫,資料翔實而不煩瑣,理論上又能融會貫通,不時作中外哲學的比較,毫無痕跡,在層層深入的講解中,新穎的獨到見解自然而然地提出來了,并得到了論證,于是使人欣賞到了理論的美,嘗到了思辨的樂趣。所以,聽他的課真是一種享受。1941年1月發(fā)生皖南事變,國共關系十分緊張,大后方白色恐怖日趨嚴重,盛傳國民黨特務已開出黑名單,即將派出武裝到西南聯(lián)大進行大搜捕,一時風聲鶴唳,人心惶惶。于是地下黨決定停止“群社”的公開活動,并把許多骨干分子疏散到鄉(xiāng)下去。我這時便到昆明郊區(qū)龍頭村(龍泉鎮(zhèn))北大文科研究所暫住,王明(當時他是北大研究生)為我在數(shù)百函《道藏》的包圍中,安了個書桌,搭了個帆布床。有一天,忽然見到湯先生來了。他悄悄問我:“哲學系有幾個學生不見了,你知道他們到哪里去了么?”我說:“不知道?!薄安粫潜徊读税?”“沒聽說?!薄澳悴粫甙?”我躊躇了一下,說:“暫時不會走?!彼麌@了口氣,深情地盯著我說:“希望你能留下來!”這一次簡短的談話給了我深刻印象。我原來以為湯先生是個不問政治的學者,他潔身自好,抱狷者有所不為的生活態(tài)度,想不到在這嚴峻時刻,他對進步同學竟如此愛護,如此關心,而且這種關心完全是真誠的。這就使得我在感情上跟他更接近了些。二歷史書寫與哲學啟示后來我終于在昆明留下來了。1941年夏我大學畢業(yè),進了清華大學研究院,便搬到司家營清華文科研究所去住。在這之前,日本飛機對昆明多次狂轟濫炸,在西南聯(lián)大周圍也丟了好幾個炸彈。為了躲避轟炸,許多教授都只好到郊區(qū)農(nóng)村借房子安家。當時馮友蘭先生家在龍頭村東端;金岳霖先生和錢端升先生家住在一處,在龍頭村西端;湯先生家在麥地村,處于司家營和龍頭村之間,相距各約一里。我到了司家營后,因為地下黨實行“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方針,反正什么公開活動都不能干了,便決心埋頭讀書。金先生為我一個學生開課,我每星期六下午到他那兒去讀書(先是Hume,后是Bradley),邊讀邊討論,又把他正在寫的《知識論》手稿一章一章帶回來讀,送回去時也要提問題跟他討論。此外,我自己開了兩個書單子:西方從古希臘到維也納學派,中國從先秦到“五四”,按歷史順序選讀各家主要著作,有的精讀,有的略讀。讀書有疑問與心得,便想找老師請教、討論,心情往往是迫切的。通常,有關西方哲學問題,我去問金先生;有關中國哲學問題,我去問馮先生和湯先生。但到馮先生家路稍遠些,湯先生家路最近,晚飯后在田間散步,一會兒就走到麥地村了。湯先生也歡迎我去談天,我提出問題,他總是有問必答,或者給我指點,叫我去查什么書;我提出自己的見解,他總是耐心跟我討論,使我感到無拘無束。所以每次去,我都覺得有所得。漸漸地,去的次數(shù)多了,交談的范圍擴大了,跟他家里的人也都熟悉了。那時一介和他的姊姊都還小,在上小學和中學,家務是由師母一人承擔的。有時我去,湯先生去學校還沒回來(從城里回麥地村,步行至少一個半小時),師母便跟我拉家常,訴說生活的清苦,關心湯先生的健康狀況,等等。那時在昆明,教師和學生吃的都是配給的有霉味的米,米里摻雜無數(shù)沙石,吃飯時一不小心就崩斷牙齒。魚、肉當然極難得,每天能有一個雞蛋已是奢侈品了。但湯先生是那種“簞食瓢飲,不改其樂”的哲人,他“不戚戚于貧賤,不汲汲于富貴”,因為他有自己的超脫世俗的玄遠之境足以安身立命。記得有一次,我和他談得很高興,不知不覺間天已黑了,師母走進門來說:“你們也不點個燈,黑洞洞的,談得那么起勁。”湯先生說:“我們談玄論道,在黑暗里談更好?!蔽艺f:“我們在黑屋子里抓黑貓?!庇谑莾扇硕脊笮ΑS袝r,談得興致來了,一直談到夜闌人靜,我踏著月色從田間小路歸來,確實覺得體會到了“吟風弄月以歸,有‘吾與點也’之意”。不過我并不贊同那種以為哲學的宗旨就是“尋孔顏樂處”、達到“吾與點也”的境界的說法。我認為哲學要面對現(xiàn)實,干預人生。和湯先生接觸久了,我才知道他其實也并不是那么“超脫”的。他關心國事,對當時的貪官污吏、發(fā)國難財者深惡痛絕。在他面前,我可以毫不掩飾地批評國民黨反動派。有時閑談,他也會問我延安和抗戰(zhàn)前線的情況。我介紹一點敵后根據(jù)地軍民如何艱苦奮斗、打擊敵人的英勇事跡,他便“唷唷”地稱贊不絕。當然,他是主張學術和政治應保持一定距離的。他不止一次對我說:“一種哲學被統(tǒng)治者賞識了,可以風行一時,可就沒有學術價值了。還是那些自甘寂寞的人作出了貢獻,對后人有影響。至少,看中國史,歷代都是如此?!彼@話是有所指的,他的概括我是同意的。不過我當時以為湯先生未免消極了一點。魯迅在《出關》中說,同是一雙鞋子,老子的是走流沙的,孔子的是上朝庭的。湯先生有點像老子。而我以為,除了上朝庭和走流沙之外,還有另一條路,那就是到民眾中間去。三湯先生的哲學思想和湯先生談得最多的,自然是我讀書中碰到的問題。許多哲學名著,過去我淺嘗輒止,這時想系統(tǒng)地鉆研一下,又覺難度很大:文獻浩如煙海,哲學史上的大家都是當時第一流的天才,他們深刻的思想只有通過艱苦的鉆研才能把握,但把握了卻又易被它的魅力緊緊吸引住,難以鉆出來;所以,“能入”難,“能出”更難。我跟湯先生談我的思想顧慮,他說:“慢慢來,你行的!”在學大乘空宗著作時,他指點我學“三論”、《大般若經(jīng)》第十六分,又回過頭來讀(《肇論》。他問我有什么體會,我說:“僧肇把般若經(jīng)的精華都概括出來了。”他說:“中國人天分高。印度人說那么多,也就是《肇論》那么些思想?!蔽液鋈粚θ绾巍澳苋肽艹觥钡膯栴}有了領會:僧肇就是一個能入又能出的典型。湯先生治哲學史,既注意全面把握資料,進行嚴密的考證,又注意融會貫通,揭示其發(fā)展的線索。所以他的著作也正是能入又能出的典型。在司家營期間,我特別就魏晉玄學和中國佛學兩個領域跟湯先生討論了許多問題。關于魏晉玄學,湯先生首先提出以“自然名教”之爭、“言意”之辯、“有無、本末”之辯來概括魏晉時期的哲學論爭,由此出發(fā),歷史地考察各派思想的演變,從而揭示出發(fā)展的線索。我向湯先生談過自己的體會,認為他這種從把握主要論爭來揭示思想的矛盾發(fā)展的方法,實質(zhì)上就是運用辯證法來治哲學史,這不僅對魏晉玄學、而且對整個中國哲學史的研究,都是適用的。雖然湯先生當時還缺乏唯物史觀,他的方法論還有待改進,但他用自己的方法論對魏晉時期作典型解剖,已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他從“有無、本末”之辯說明了從王弼“貴無”到向、郭“崇有”、再到僧肇“非有非無”,是玄學發(fā)展的主線;同時在佛學般若學中,由道安(本無)、支遁(即色)到僧肇,也經(jīng)歷了類似過程。這一個理論線索顯得干凈利落,對學者很有說服力,并能給人以思辨的美感。記得我讀了《莊子注》,曾寫過一篇讀書筆記給湯先生看,筆記中提出郭象學說的主旨在“獨化于玄冥之境”,亦即“有而無之”;在王弼“貴無”、裴“崇有”之后,郭象試圖綜合二說;并提出湯先生的框架還可以作些改進。湯先生是喜歡學生提不同見解的,他看了我的筆記,連聲說“很好,很好”,并鼓勵我循著自己的思路作進一步的探索。后來我經(jīng)過探索,對魏晉時期的哲學演變形成了一點看法,寫在《中國古代哲學的邏輯發(fā)展》一書中。我的看法和湯先生稍有不同,但以“有無、動靜之辯”來考察魏晉南北朝時期哲學發(fā)展的主線,基本上是循著由湯先生開拓的路子前進的。四《智慧》說,經(jīng)常在,在是“未忘其是非也”的基礎上,其又以“因機理”來開啟了“宣傳的世界”。請看,有“以齊之”,就有“因治理之”我在司家營清華文科研究所讀了兩年書,后來就考慮如何寫研究生畢業(yè)論文了。金先生給了我啟發(fā),他說寫完《知識論》之后,打算對“名言世界與非名言世界”問題作點探索。他在指導我讀書和討論時,幾次提到這個問題,這也就是康德提出的“形而上學”(金先生稱作“元學”)作為科學如何可能的問題;實際上在中國哲學史上長期爭論的“有名”與“無名”、“為學”與“為道”、如何“轉(zhuǎn)識成智”等都是這個問題。我想碰一下這個問題,就跟金先生和湯先生都談了。湯先生叫我系統(tǒng)地研究一下中國哲學史上的“言意之辯”,我照他的話作了,并著重讀了老莊一派的書。我在讀《齊物論》時忽然獲得了一點思想火花,莊子說: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不可以加矣。(郭注:此忘天地、遺萬物,外不察乎宇宙,內(nèi)不覺其一身,故能曠然無累,與物俱往,而無所不應也。)其次以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注:雖未都忘,猶能忘其彼此。)其次以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注:雖未能忘彼此,猶能忘彼此之是非也。)《莊子·庚桑楚》也有類似的一段話,郭注說:或有而無之,或有而一之,或分而齊之,故謂之三也。此三者雖有盡有不盡,然俱能無是非于胸中。我以為,如果把“齊物”視為過程,把莊子和郭象所說的“三者”顛倒過來,我們就有了由名言世界到非名言世界的三個步驟:第一步是“分而齊之”,就是要通過“反復相明”來破是非,做到無是非于胸中,但還存在著彼此的界限;第二步是“有而一之”,就是要忘彼此,去掉彼此間的一切界限,但以宇宙整體為對象,還存在著主客的差別;第三步是“有而無之”,即把內(nèi)與外、主觀與客觀、能知與所知的差別都泯除掉了,達到了“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的境界,“入乎無言無意之域”了。當然,“無言無意之域”也要用名言來表達,那就是莊子所說的“巵言”,或郭象所說的“因彼立言以齊之”?!@就是我當時在讀《莊子》時獲得的一點心得。我去跟湯先生談了,他連聲稱贊“好”。后來我把這點心得加以發(fā)揮,便寫成了一篇論文,題名《智慧》。最近我的學生從圖書館中找到了1947年出版的《哲學評論》雜志,把刊登在上面的《智慧》一文復印了一份給我(我留的底稿在“文革”中被抄走了)。重讀自己這篇“少作”,難免覺得慚愧,但回顧一下自己數(shù)十年來的哲學探索,卻確以此為起點。我現(xiàn)在在整理《智慧說三篇》,仿佛又在向這個出發(fā)點復歸。《智慧》一文受金先生的影響是明顯的,術語都按照金先生的用法,如用“元學”代替“形上學”等。而其中說到和莊子、郭注有著“血緣上的聯(lián)系”,則正是和湯先生討論言意之辯的收獲。所以回顧這個“起點”,便使我想起在清華文科研究所讀書的情況,對當時金先生和湯先生給我的親切教誨滿懷感激之情。兩位老師治學各具特色:金先生重視對理論作邏輯分析,通過示范給我嚴格的思維訓練,要求我提出的每個論點都經(jīng)過嚴密論證;湯先生注意依據(jù)翔實的資料來獲得貫通的理論,善于啟發(fā),鼓勵我自由思考,去探求那玄遠的哲理境界。金先生嚴密而精深,湯先生通達而高明,我在司家營期間能同時得到兩位老師的指導,從他們那里學到了一點嚴密分析和自由思考的習慣,這真是難得的機遇。1943年之后,敵機對昆明的狂轟濫炸減少了些。教授們陸續(xù)把家搬回昆明城里,我也回到西南聯(lián)大研究生宿舍。白色恐怖緩和了些,大學生中秘密地學革命理論的讀書小組越來越多,前兩年疏散出去的革命同志在鄉(xiāng)下扎了根,要求給以支援。所以,有一些義不容辭的工作需要我做,自己讀原著的時間減少了。不過我不以為這是犧牲,參加一些革命工作,多和革命同志交往,使我能接觸實際,比較能把握時代的脈搏,這對于從事哲學探索的人是必要的。但因此,我對自己的研究生論文感到不滿,因為它太學院氣派了。五我的哲學思想1946年我到了上海,此后和湯先生見面的機會便少了,但解放后我每次到北京,總爭取時間去看望他。我發(fā)現(xiàn)他已完全沒有了狷者氣息,談起祖國前途和社會主義事業(yè)來是那么意氣風發(fā),信心十足,連對學校行政事務都那么態(tài)度積極,真使我頗為吃驚!記得有一次他跟我談起毛主席,說:“毛主席是偉大的思想家,又是最富有常識的人,他能用常識的語言,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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