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致遠《全元樂章全元》用典研究

馬致遠《全元樂章全元》用典研究

隋唐書森主編的《全元散曲》共有115部馬致遠版、16種組合和7種輔助膜。通觀馬致遠的散曲作品,其中一個重要特點便是用典,研究者們對此也多有論述,但仍缺少對其散曲的用典進行專論的文章,本文則試圖致力于此,專論馬致遠散曲的用典內(nèi)容、形式及特點。馬致遠散曲的用典內(nèi)容可分為“稽古”、“引經(jīng)”兩類,形式則有明用、暗用、正用、反用、化用等,典雅宜人、清麗可觀、不露痕跡、別有意味是其散曲用典的特點。一、馬致遠在其官劉勰《文心雕龍·事類》(P339)篇對用典下的定義是:“據(jù)事以類義,援古以證今”(P339),他還將用典分作兩類,一是“舉人事,以徵義者也”,一是“引成辭,以明理者也”(P339)。而在王力先生主編的《古代漢語》中,則把前者稱為‘稽古’,把后者稱為‘引經(jīng)’。馬致遠散曲的用典內(nèi)容也可依此劃分。(1)稽古。指“援引古人的事跡來證實自己的論點?！?P1370)在馬致遠的散曲中,馬多次援引古人的事跡來表達或證實自己的觀點,這是一種比興寄托、援古喻今之意。在馬的一生中,他一方面想“達則兼善天下”,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窮則獨善其身”。故,馬致遠散曲中所稽的“古”也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是積極進取、蟾宮折桂之類的典故。[雙調(diào)·慶東原]《嘆世》中的“拔山力、舉鼎威”,“三顧茅廬問,高才天下知”等都為建功立業(yè)之人、事。一是消極避世、歸隱遠禍之類的典故。[雙調(diào)·夜行船]《離亭宴煞》中,作者用了“裴公綠野堂”、“陶令白蓮社”等,皆隱者事也。(2)引經(jīng)。指“援引古代圣賢的言辭?！?P1371)引經(jīng)發(fā)展到后代,也可引用一般著作。馬致遠善于用典,善于引用前人的著作,且由于其深厚的文學功底和高超的藝術表現(xiàn)手法,馬致遠引經(jīng)往往能夠信手拈來,不露痕跡。[南呂·四塊玉]《恬退》中的“三徑修”,便是化用陶淵明先生《歸去來兮辭》中的“三徑就荒,松菊猶存”,且其化用手法高超,化用后無斧鑿之嫌,不露痕跡。二、《封二王公圖》中“死”的內(nèi)涵與“不所不在”的涵義馬致遠散曲的用典形式有明用、暗用、正用、反用、化用等。明用典故,指“借其意而明用之。即對典故作出較為明顯的概括或引述,使讀者一看就知道?！边@類典故在馬致遠散曲中是非常多的,[雙調(diào)·清江引]《野興》中的“楚霸王火燒了秦宮室,蓋世英雄氣”,是明用項羽火燒秦宮,蓋世英雄之舉的典故。暗用典故,指“假定讀者通曉古籍,用不著說明是誰的事跡?！盵雙調(diào)·撥不斷]中,“屠沽乞食為僚宰,版筑躬耕有將才”中的“屠沽”是指曾在殷都朝歌當過屠夫的姜太公,“乞食”是指曾經(jīng)乞食漂母的韓信,“版筑”是指曾經(jīng)筑于傅巖之地的傅說,“躬耕”則是指曾經(jīng)躬耕于隴畝的諸葛亮。正用典故,指“所運用的典故與其作品的題旨相符合?！盵雙調(diào)·清江引]《野興》中,馬致遠為了表達自己的歸隱遠禍,享受自然與生命之意,用了“劉伶醉,畢卓縛甕邊,李白沉江底”等典,皆正取劉伶、畢卓、李白等放浪形骸之意也。反用典故,指“不用典故本身或為人們所公認的普遍含義,而用其相反的意義?！瘪R為了表達功名富貴轉瞬即逝的人生體驗,往往借用積極進取之典故表達相反的意思。[雙調(diào)·慶東原]《嘆世》中的“拔山力,舉鼎威,喑嗚叱咤千人廢”,卻轉眼成了“陰陵道北,烏江岸西,休了衣錦東歸?！薄叭櫭]問,高才天下知?！眳s被馬致遠取其“出師未回,長星墜地,蜀國空悲”之意?；玫涔?指“以前人語句為基礎,對其加以變化翻新,與自己的作品融為一體,借以表情達意?！标P于化用前人典故,馬在引經(jīng)時便多用此法,他化用前人的詩詞或文章,化用手段非常高明,化用后不露痕跡。在[大石調(diào)·青杏子]《悟迷》中有“天公放我平生假,剪裁冰雪,追陪風月,管領鶯花?！标P于“剪裁冰雪”,則是化用辛棄疾《臨江仙·再用韻送祐之弟歸浮梁》中的詞句“酒杯秋吸露,詩句夜裁冰?！比?、別有意義的新美馬致遠在散曲中用典頗多,故使其散曲典雅宜人,然而馬也不據(jù)泥于用典,能做到“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故能清麗可觀,也能不露痕跡。同時,馬致遠善于用典,且能讓人們熟知的典故變得“別有意味”。(1)典雅宜人?！暗溲拧痹凇冬F(xiàn)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為“優(yōu)美不粗俗?！彪m然散曲具有一種比詩、詞更為靈活多變,伸縮自如的句式,具有一種直白、淺俗的表達方式,但是馬致遠的散曲卻并不淺顯粗俗,相反,他的散曲中用典頗多,根據(jù)本人的粗略計算,其130多首散曲中,用典多達200多處,這使本來較為淺俗的散曲變得典雅起來,其散曲也就具有了典雅宜人的特點。[仙呂·賞花時]里共有四套曲,馬把每套曲的題目用前人詩句為題,這些名句、佳句本身就是非常優(yōu)美的句子,而在這些優(yōu)美的題目下布置散曲全文,首先其立意也就高雅了。其次,我們再看其散曲內(nèi)容,同樣優(yōu)美迷人。在《孤館雨留人》中云“濃云漸消,月明斜照,送清香梅綻灞陵橋”。在這極為凄美的送別里,這里有漸消的濃云,有明月的斜照,還有那不時隨風而來的寒梅的清香,然而作者不只有這些象征著離別的自然景物,更用了“灞陵橋”之典故,便增加了離別的歷史永恒之意,把送別之感變得更加悠遠而優(yōu)美,顯示出了其散曲的典雅不凡。(2)清麗可觀?！扒妍悺币辉~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為“清雅秀麗”。上文已分析馬致遠散曲具在典雅宜人的特色,也就是解釋了“清雅秀麗”中的“雅”字了,那么,“清”和“秀麗”又該怎么解釋呢?我們再回顧“清麗”一詞的解釋也就可以知道,其實“清麗”也就是“清雅秀麗”,該詞本身也并不排斥“雅”,主要是在雅的同時能夠做到用詞“清秀”即可。這首先我們得明白,不管是古人還是現(xiàn)代人用典,他們都不是為了用典而用典,只有做到了不拘泥于典故本身才能寫出好的作品,而馬致遠的散曲則正是這類好作品。朱權在其《太和正音譜·樂府格勢》稱其詞“典雅清麗,可與《靈光》、《景?！范囝R頏?！蹦敲?他的這種“清”和“麗”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們?nèi)苑治鲴R致遠帶有“典雅”二字的散曲,它們雖具有典雅宜人的特點,但是馬致遠在運字用典時也顯得非常清秀,他并不極力堆砌詞藻而是用清秀的詞語完成其清麗的作品。因此,在《孤館雨留人》中的“濃云漸消,月明斜照”的“灞陵”送別里也離不了“清香”的寒梅綻放。(3)不露痕跡。黃卉的《馬致遠的散曲藝術》一文認為:“馬致遠還善于化用前人詩句為己用,……他化用前人詩句信手拈來,似無心巧合,毫無痕跡,這是他的過人之處?！蔽覀冎?用典的最高境界是如“水中著鹽,飲水乃知”,必須使其意境達到“羚羊掛角,無跡可求”,而馬致遠散曲的用典和用典后的意境則真正達到了渾然天成、無跡可尋的地步。除了前文所引的“三徑修”和“剪裁冰雪”,我們再看[南呂·金字經(jīng)]《樵隱》中有云:“柴,買臣安在哉!空巖外,老了棟梁材!”該典來自《漢書·朱買臣傳》,若是不明白該典,也許就能理解成某人靠賣柴為生且久不富貴,空老了棟梁之材之意。而如果我們知道該典,則更能體會“空老了棟梁之材”之意味深長之感。(4)別有意味。關于“別有意味”一詞取自丁睿的《馬致遠散曲的藝術特點》一文。該文在分析馬致遠“用典”這一藝術特色時云:“馬致遠用典,而且每每讓人們熟知的典故變得別有意味。”這主要表現(xiàn)在馬致遠用典并不是因為用典可以言簡意豐,也不是為了炫耀文采,而是通過用典來比興寄托,來援古喻今,來表達自己對人生、對社會的感悟和理解。當古代那些典故的寓意與自己想要表達的思想一致時,他也就能立即順手拈來,取為己用了。而當古代那些典故的寓意與自己想要表達的思想不一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