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沁源縣夏商墓地發(fā)掘簡報

山西沁源縣夏商墓地發(fā)掘簡報

1999年秋天，山西省考古科學院和山西省考古專業(yè)聯(lián)合挖掘小組在山西省長治區(qū)挖掘了夏季商業(yè)用地，并收到了山西省沁源區(qū)郭道市東村村民的吳玉明報告。當他們在院子里挖土時，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座磚墓，考古隊立即回來。墓葬已被擾亂,考古隊對墓葬進行了清理。村民藥玉明主動將墓內(nèi)文物全部無償上交國家。一壁面質(zhì)細、磚砌圓形道墓葬位于東村村內(nèi)(圖一),發(fā)現(xiàn)于斷崖之上,方向320°,墓底距現(xiàn)地面約2米。墓葬為青磚砌磚室墓,墓磚長36、寬18、厚6厘米。墓室平面方形,長3.12,寬2.6米,墓室四壁略呈弧形。墓壁高1米,三順一丁砌筑。壁上為疊澀內(nèi)收的穹隆頂,墓頂已塌落,由墓壁上至墓室頂估計高約1.5米。墓門位于墓室南壁處,墓門與墓室之間有長0.9、寬0.5、高0.8米的磚砌拱形甬道。墓門用磚人字形擺放封堵,墓門外的墓道因壓在村莊建筑下,未清理,結(jié)構(gòu)不明。墓室內(nèi)已被擾亂,據(jù)村民描述:墓室北、東、西三面各有一棺床,西棺床高三磚,長約2、寬約1米,置2具骨架,頭向南。北、東棺床較矮,約兩磚高,長、寬略小于西棺床。北棺床置1具完整骨架,頭向東,骨架南側(cè)有一頭骨。東棺床置一具完整骨架,頭向南。人骨已被全部毀棄,墓室內(nèi)未發(fā)現(xiàn)棺槨葬具(圖二)。在墓室正中靠近北棺床處,放置石質(zhì)墓志一合,墓志南部放置隨葬陶俑,東西兩側(cè)放置隨葬陶器,近墓門處置一陶壺。二埋葬準備墓內(nèi)出土隨葬器物57件,包括墓志一合、陶俑32件、動物及器物模型明器9件、陶器13件、五銖錢2枚。1.車橋花廳下竹帶品牌灰陶質(zhì),有模制,也有手塑,火候很高,均為實心俑。小冠俑16件。頭戴黑色小冠,面部施白彩,上身穿交領(lǐng)大袖襖子,下身在襖下著長袍,衣物用紅彩繪出。雙手在身前相拱,左臂折彎處或手中有一小孔,當為持物所設(shè)(圖四、五)。仆俑3件。頭戴圓帽,帽檐上折,面部涂白,身著小袖齊膝襖,右袒,下身袍曳地,衣物均繪有紅彩。右臂貼放腰部,左臂向前自然抬起。兩手及臍部靠左處有小孔(圖六)。勞作女俑1件。手塑制成。蹲坐狀,頭部較大,梳小髻,穿小袖衣,長裙,左手放在膝部,右手執(zhí)箕(圖七:右)。跽坐俑3件。均為手塑。1件頭部較大,穿小袖衣,雙臂置于膝上,制作粗糙(圖八)。1件前額隆起,似為胡人,穿小袖衣,右手齊肩斷缺,左手自然抬起,從形態(tài)看似為馭手(圖九)。另1件頭殘,上身穿交領(lǐng)小袖襦衫,下著齊胸長裙。碓1件。碓杵以碓架為支點,可作上下活動,臼為一淺圓窩。長11、寬6、高6厘米(圖七:左)。磨1件。有一磨把,磨身下部用一道弦紋表示磨的上下兩扇。直徑3.5厘米(圖七:中)。雞2件。似為一雄一雌,伏臥,雄雞長5.5、雌雞長4.5厘米(圖一O:右)。羊1件。伏臥狀,張口。長9.5、高3厘米(圖一O:左)。馬1件。站立,體形粗壯,馬頭較小,馬頸粗短,剪鬃,背上鞍韉齊備,障泥較短,四腿粗短,馬腹中空。長18.8、高18厘米(圖一一)。車1件。車輪圓餅狀,直徑8.6、厚0.6厘米,中心有用于插軸的孔,外側(cè)用紅彩繪出輪牙與輻條。車輿方形,左、右及后部有廂板,輿底中部有一排5個孔,為固定車軸及傘蓋所用。輿長7.6、寬7.4、左右?guī)甯?.2、后廂板高2.8厘米。車傘蓋圓形,直徑9.2、邊高2厘米,中間有一孔,為插桯之用(圖一二)。灶1件。灶門一端灶壁為山字形,灶門拱形,灶臺火孔上置一釜。長6、高5.5厘米(圖一三:右)。盆1件?？趶?.5、高2.5厘米(圖一三:左)。壺2件?；姨铡Ｆ渲?件盤口,細頸,溜肩,微鼓腹,小平底,從口沿到腹有數(shù)道弦紋,在肩部的兩道弦紋間有向下連弧組成的一圈圖案帶。高27厘米(圖一六)。另1件小敞口,細長頸,圓肩,微鼓腹,小平底,肩腹部有兩圈弦紋,弦紋之間為紐繩紋圖案帶。高30厘米(圖一七)。盒3件。形制相同,無蓋。子母口,外涂黑,平底?？趶?3、高2厘米。碗8件,分二型。Ⅰ型3件,缽形碗,直腹,餅形足,口徑12.8、高6.2厘米(圖一四)。Ⅱ型5件,直腹,腹與底的收分較Ⅰ型大,足較高?？趶?3、高8.4厘米(圖一五)。4.志石的官榮職爵備放置于墓室正中,細砂石質(zhì),志蓋盝頂,蓋長40.5、寬38、高8厘米,蓋面刻“韓貴和墓志”5字(圖一八)。志蓋內(nèi)面刻2節(jié)共5行文字“大葬墓在晉州降川彰壁上韓村”、“在西三里有堂弟韓買外墓羊虎悲柱亦在其所官榮職爵備在悲銘”(圖一九)。志石尺寸與志蓋同,刻志文14行,每行13字,計182字。錄文如下:惟大隨(隋)開皇四年四月十四日,荊州南陽人也,韓貴和,祖宗因官流寓,寄居定陽,去武定年中,神武皇帝采訪英才,遂被州郡舉置為中堅將軍、賀拔安定王參軍,后除三州界合宿嶺防境大都督。年邁,蒙天文皇帝旨授和州伊川、隆州儀陽二郡守。后開皇三年,蒙時儀同三司、司農(nóng)少卿、大使、南皮縣開國伯臣違(諱)瓚授荊州刺史。年九十一,以今開皇四年三月二十八日薨,今葬在村北三百步,石銘一枚,石柱一□,并羊、虎,清磚大藏,陛道周悉,羊、虎、悲柱并在其所。葬后富貴吉昌(圖二O)。5.銀幣五銖1枚。銹蝕嚴重。常平五銖1枚。直徑2.4厘米(圖二一)。三墓主人身份與職官隋代紀年墓葬在山西發(fā)現(xiàn)較少,晉東南地區(qū)是隋唐時代經(jīng)濟較發(fā)達地區(qū),長治地區(qū)的唐代墓葬發(fā)現(xiàn)不少,但隋代紀年墓屬首次發(fā)現(xiàn)。韓貴和墓形制完整,時代準確,隨葬品種類齊全,是一個隋代早期下級官吏的典型墓葬。據(jù)墓志,韓貴和一生最高官職為荊州刺史和兩個郡的郡守,但這都是在韓貴和八十多歲以后封的,應(yīng)是虛授而不是實封。志云:“年邁,蒙天文皇帝旨授和州伊川、隆州儀陽二郡守?！薄疤煳幕实邸辈灰娪谑芳?惟北周宣帝宇文赟曾“自稱天元皇帝”,“文”與“元”字形相近,墓志中由“元”訛變?yōu)椤拔摹睒O為可能。此事也與宇文赟在宣政元年(578年)即位時“詔制九條,宣下州郡”的第九條“年七十以上,依式授官”之舉吻合。是年,韓85歲。當然,所授官職只是榮譽稱號,并不須到任履職,事實上二郡相隔遙遠,一個人也無法同時擔當二職,故只能是虛授。開皇三年(583年),墓主人年九十,隋文帝發(fā)使巡省風俗,因下詔曰:“如有文武才用未為時知,宜以禮發(fā)遣,朕將銓擢。其有志節(jié)高妙,越等超倫,亦仰使人就加旌異,令一行一善,獎勵于人?！彼逦牡鄣倪@道詔書雖沒有敬老的內(nèi)容,但有“亦仰使人就加旌異”的授權(quán),派出的大使可以自行決定旌表獎勵。韓貴和年至九十,在當時確可謂“越等超倫”,所以授以榮銜,給一個空頭刺史的官位,表示朝廷對耄耋老人的敬意,也是大使可以決定的。只是這位給墓主人授榮銜的大使,姓名已不可考。由此看來,墓主人的確切身份僅為北齊時代的中堅將軍賀拔安定王的參軍。賀拔安定王為東魏、北齊驍將賀拔仁。其《北史》有小傳,附于《張保洛傳》后。據(jù)《魏書·官氏志》中堅將軍為四品上階。“四品正從將軍主薄、列曹、參軍為第八品上階”,故韓貴和官秩僅為第八品上階,是一個下級軍官。以后墓主人任“三州界合宿嶺防境大都督”,三州界無從推測,合宿嶺之名亦不能指出其地理位置。“大都督”官職不見于史志,據(jù)《隋書·百官志》所載北齊官制,所有的守衛(wèi)官統(tǒng)由領(lǐng)軍府管轄,領(lǐng)軍府屬官有“勛武前鋒散都督”,“防境”應(yīng)是散都督之列,其品秩為從七品下階。這應(yīng)是墓主人韓貴和一生實授的最高官階,這一官職與他的墓室規(guī)格,隨葬品種類等相符合。墓志除提供了有關(guān)墓主人的情況外,還為了解北朝及隋的歷史地理情況和職官設(shè)置提供了一些信息。志云:韓貴和“祖宗因官流寓,寄居定陽”。北魏建義元年(528年)設(shè)置義寧郡,屬晉州,并置沁源縣,治孤遠城,亦是義寧郡治所。孤遠城即今沁源縣城。那么為什么葬在該縣的韓貴和會稱居“定陽”呢?據(jù)《魏書·地形志》定陽郡有四個,其中南汾州所領(lǐng)有的定陽郡和西定陽郡僅有人口百九十和百四十人,誠如北齊文宣帝詔書所言“百室之邑,遂立州名,三戶之民,空張郡目”,應(yīng)是虛設(shè)的州郡,可以排除。汾州定陽郡有定陽縣,設(shè)置時間較早,此地即隋之文城郡吉昌縣,即今山西吉縣。據(jù)《魏書·地形志》,其地于孝昌中(525～527年)已陷沒,后來寄治在西河郡。寄治在西河郡之定陽,在《隋書·地理志》中有記載,云西河郡介休縣“后魏置定陽郡平昌縣,后周改郡曰介休,以介休縣入焉?！倍鴵?jù)《魏書·地形制》,領(lǐng)有平昌縣的定陽郡,只有一個,即是始置于興和四年的晉州定陽郡。從行政區(qū)劃來看,這個寄治于西河的定陽郡,是劃歸于晉州管轄的,而西河郡領(lǐng)屬于汾州。北魏介休即今山西介休縣。由此可見,吉縣的定陽和介休的定陽是前后承接的關(guān)系,前者在孝昌中陷沒,后者于542年從西河郡所轄地域中劃出一塊設(shè)置,卻隸屬于晉州。今介休縣與韓墓所在——沁源縣接壤。另外我們注意到,《魏書·地形志》在晉州定陽郡條記載的是:“領(lǐng)縣三”,實際著錄的只有兩個縣,即平昌和西五城。這個問題《魏書》的點校者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并在校勘記中指出:“楊校,郡所領(lǐng)只二縣,三為二誤。按上晉州下云領(lǐng)縣三十一,這里如只領(lǐng)二縣,則合計只三十縣,疑下脫去一縣。”我們推測,《魏書》脫漏的這個縣,極有可能是定陽縣,亦是定陽郡的治所。這個定陽縣在今沁源縣北部,接近介休縣的地區(qū)。韓貴和墓葬所稱居定陽,也正在這一區(qū)域內(nèi)。距墓葬所在地以東直線距離約10公里處即有一村,名定陽,為一鄉(xiāng)政府所在地。此定陽應(yīng)是古地名,即北魏末年定陽郡治所在。由設(shè)在今沁源縣北部的定陽縣和設(shè)在介休縣東南部的平昌縣,再加上西五城縣,即是晉州定陽郡的地理位置。韓貴和墓志的發(fā)現(xiàn),可以為北魏晉州定陽郡地理位置的考證和北魏末至隋初的行政區(qū)劃研究提供有價值的佐證。山西大學歷史系趙瑞民先生在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