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有豐與美國圖書館事業(yè)

洪有豐與美國圖書館事業(yè)

一、“圖書館”及相關研究洪友峰是20世紀中國著名的圖書館家和杰出的圖書館館長。他曾于1919年“自費留學于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圖書館科”。1921年6月,洪有豐獲得學士學位,回國后先后任南京高等師范學校、國民黨中央黨務學校、中央政治學校、國立政治大學圖書館主任,東南大學、清華大學、中央大學、南京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圖書館館長。洪先生學貫中西,研有所成,管理有方,為人所仰。劉國鈞稱之“在我國圖書館事業(yè)的近代化過程中曾做出了巨大貢獻”。胡適贊之“對于全國圖書館事業(yè)的發(fā)展,貢獻極大”。羅家倫譽之“對學術界的勛勞,決不可湮滅”。目前,學界對于這位名家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其生平事跡、成就與貢獻的闡釋,對他辦館理念的研究雖有零散涉及,但無專論。在此,本文從圖書館管理的角度,通過對洪有豐辦館理念的研究,揭示他對中國圖書館事業(yè)的貢獻。二、洪有峰的辦公理念(一)洪有豐的文學觀19世紀的美國盛行捐資建館這種良好的社會風尚。1875年,《萬國公報》中還有美國人捐資建館的報道,“二十年前,有一富民,名額斯道,臨死之時,留下一遺書云:愿出洋四十萬元,在本境造一大院,專聚書籍,任人往看。后已造成,好學者,多得其益?！焙橛胸S留學美國,專攻圖書館學,深諳美國募捐建館之道,并深受美國捐資建館風尚的影響。他在《圖書館的組織與管理》一書中介紹,1922年美國私人捐助圖書館的現(xiàn)金和物品達4265208美元。在任東南大學圖書館館長時,洪有豐深感國內(nèi)辦館資金缺乏,便積極倡導通過募捐創(chuàng)立圖書館。美國圖書館理論和中國圖書館實踐讓洪有豐形成了獨特的募捐建館理念。概而言之,大端如下:一是募捐須有道。此“道”是指,一靠輿論宣傳,二仗熱心教育者勸誘。洪有豐認為,捐助之件,可供直接應用,間接藉為基金,如金錢、圖書、田地、房產(chǎn)等。他從中國人素重遺產(chǎn)、子孫依賴成性的國情出發(fā),總結了國人將遺產(chǎn)捐獻圖書館的三種益處:社會蒙澤、子孫獲益和留盛德于不朽。他認為,“親友婚喪喜慶,例須饋禮,何妨將此禮金購置圖書,以親友名義贈送圖書館,而以圖書館之謝書作為禮券,既嘉惠于士林,而亦為親友留下不朽之紀念,誠勸捐之佳法也”30。二是表彰應有方。對于捐贈者的善舉,洪有豐提出六種表彰之法:一是以贈者的姓名命名圖書館或室;二是為贈者立全身或半身銅像;三是將贈者肖像懸諸館內(nèi);四是將贈者姓名鐫于銅牌或勒于碑;五是將贈者肖像刊貼于書內(nèi);六是將贈者姓名書于書內(nèi)31。以洪有豐之見,上述六法應視捐款的具體情況而定。三是酬謝宜得法。對于勸募者的高誼,洪有豐認為需酬謝。酬謝之法,或贈銀爵、銀盾,或贈旗,或鐫于銅,或勒于石,或附姓名于書內(nèi)。例如,江蘇督軍齊燮元為其父齊孟芳捐款15萬元建圖書館。1924年,該館命名為“孟芳圖書館”。該館收藏的圖書,貼有分類號、登錄號和捐書者肖像。洪有豐指出,贈書和捐款有多有寡,酬謝也因之有別。為此,他制定了相應的六種酬謝法:一是捐資或贈送貴重書籍數(shù)在一萬元以上者,特辟一室,以捐資或贈書者別號名之。二是捐資或贈書數(shù)在二千元以上者,將捐資或贈書者等身照片懸掛室中。三是捐資或贈書五百元以上者,將捐資或贈書者小像懸掛室中。四是捐資或贈書一百元以上者,將捐資或贈書者姓名匯鐫銅牌嵌置壁上。五是凡捐資購書或贈書,將捐資或贈書者姓名載入書內(nèi)。六是凡以名人未刊著述海內(nèi)孤本寄存,當負保存之責。捐贈書籍者擁有借閱之權。(二)成立圖書館委員會圖書館人員的資格、部門、任務、薪俸與報酬、假期與待遇、行政會議、圖書館委員會等規(guī)章的合理制定,可以增進館務效率,促進圖書館事業(yè)。他對圖書館工作人員的要求也很嚴格。如,洪有豐心目中的館長,至少具有經(jīng)驗,處事有斷,治事有方;精神健全,體態(tài)謙和,交際適當。館員的任職資格為“明乎圖書館之目的”“希望以圖書館為終身事業(yè)”“處事能敏捷耐勞”“性情謙和”。洪有豐還主張圖書館應下設圖書館委員會。圖書館委員會由主管機關或倡辦人組織,館長擔任該會主席,組織要件包括資格、年限、人數(shù)和會期。凡有聲譽、學識、經(jīng)驗、熱心地方公益者,才有資格參加該委員會。圖書館委員會年限,以1~3年最宜,實行輪換制,人數(shù)3~7人。會期分為固定和不固定兩種形式。圖書館部門可以設置購置部、編目部、出納部、典藏部、參考部、裝訂部、推廣部、會計部、文牘部和事務部。它們以圖書館大小而定,小圖書館以簡為宜。在主持東南大學圖書館工作期間,他將圖書館分為借書、雜志、典藏、編目、參考、購書、裝訂七股,“各股事務由館員八人分任。除主任總持一切外,并設有圖書館委員會共籌進行之計劃,計有委員九人實施”。在領導清華大學圖書館時,洪有豐將館內(nèi)部門合并為編纂股、總務股和參考股,并加強參考咨詢服務,增加開放時間,實行提醒圖書到期制、館際代借制等,大大提高了圖書館的服務效率。(三)“城市”之分類目錄,應確定其社會地位,要求學生“致用為貴”是洪有豐的辦館理念之一?！坝谩薄坝杏谩薄白杂谩薄皯谩薄皩嵱谩?是他著述中的常用語。1935年,洪有豐在《<國立清華大學叢書子目索引>序》中寫道,“今圖書館以致用為貴,浪費檢書時間,殊欠經(jīng)濟”。他說施廷鏞等編的初編叢書子目索引,“聊供本校自檢之用,非欲編一完備之叢書目錄也”。對于子目之分類目錄,他認為“是于應用,均有重要之點”。至于著者目錄,他指出,“中國圖書習慣之實用,不若書名之便”。圖書館編制讀者目錄,力求實用。這種目錄應該有著者片、著者總目片、書名片和分類片。善本書,既要搜集和保存,又應充分利用。他“勸藏書家將善本書籍捐贈,或存置圖書館,由公家為之保存。既可免于損傷及散佚,而他人亦得藉以參考”。而且“今各省圖書館收藏書籍,不乏善本,大率秘而不宣,致學者無研究之機會”。因此洪有豐主張,“善本書籍宜存列玻璃架內(nèi),如遇人來館申請閱覽,當酌許之”。他還將“實用”理念作為《圖書館組織與管理》寫作的目的和要求?！爸袊鴪D書館庋藏,當以中籍為多。而晚近譯自歐美,或采及東鄰者。所述方法,未必盡適用于中籍。本編力矯舍本逐末之弊。于中籍處理方法,敘述尤詳,期可有實際之應用也”?！氨揪幉挥酁榭辗褐碚?武斷之批評,而于關于圖書館學之實事,特廣為搜集,以餉讀者研究參考之資料”2。(四)藏書與藏書管理洪有豐撰寫的《各國出版圖書之統(tǒng)計》圖文并茂,并統(tǒng)計了1920至1921年間美國、法國、德國、荷蘭、俄國和中國出版的圖書數(shù)量,分析其特點,希望采訪人員從中了解國內(nèi)外圖書的出版狀況。洪有豐認為,藏書是一門學問,如同管理一樣,應予重視。研究藏書史,可知文獻記述的價值,圖書館人需要充分重視。他說:“藏書果如晚近之圖書館,能有其專門之學,以管理運用而公開之,其效果得以普及于社會,則與學術關系誠為重要?！粑覈饺瞬貢?則于學術未嘗無重要關系,而于社會亦有極大之貢獻,吾人豈可忽乎哉!”他研究清代藏書家,涉及藏書家的傳略、藏書、著書、刻書,認為歷代藏書家于學術的貢獻在于讎校、鈔藏專精,利便好學之士。他主張圖書館應重視善本和鈔本書籍的采購和搜集。1929年5月,洪有豐前往杭州,以`34000元購買藏書家楊文瑩的藏書42653冊,其中包括宋元明清刊本、稿本、名人批注本和四庫全書,這些圖籍極富史料和學術價值?！捌渲忻靼鍟嘀了陌儆喾N,計四千八百五十九冊,及鈔本書多至二百余種,計二千六百二十一冊。批校本中有何義門親筆批本,均系難得之物?！边@些書籍不僅豐富了清華大學的館藏,而且成為重要的特色文獻。洪有豐還制定了中文、西文圖書的排列,借閱圖書的規(guī)章,設計借書證、預約借書單。如,清華大學圖書館規(guī)章的第一章總則第二條規(guī)定:“本館所備中外圖書雜志報章除供本大學教職員學生參考研究外,其他經(jīng)相當之介紹得主任之同意者亦得借閱?！狈彩巧票緯?各閱覽室的圖書、雜志、報章,教員指定的參考書,舊報及雜志,一律不得借出館外。如擅自攜出,每日每本須交納費用。后來,在他的領導下,1931年中央大學圖書館增訂400種國外雜志,為學校教學和科研配齊了英、美、德、法國的重要學術期刊?！皥D書管理上要集中,但不等于將書刊集中放在一起,而是為了搞好教學與科學研究的圖書供應工作,這就需要在圖書館統(tǒng)一領導下建立一個較好的統(tǒng)一出納和閱覽制度。要做到圖書的分散使用,只有設立分館或系閱覽室,在集中管理下,有計劃有系統(tǒng)地將圖書分散到可以發(fā)揮作用的地點?！本科鋵嵸|(zhì),“集中與分散”即為美國圖書館的“總分館制”。此外,洪有豐從圖書館發(fā)展出發(fā),及時改進圖書分編類目。“編目分類諸端,當略知之統(tǒng)系,而后圖書排列,目錄檢查,均獲明曉,蓋圖書目錄之于圖書,猶啟藏必須之鑰也。”在洪有豐繼任清華大學圖書館館長之前,原來的圖書按照杜威十進分類法編目。隨著圖書的增多,此法已與現(xiàn)實不適,于是他另創(chuàng)新法,將之改為八大類,八千小類,設有(甲)總類、(乙)哲學宗教、(丙)自然科學、(丁)應用科學、(戊)社會科學、(己)史地、(庚)語文、(辛)藝術,規(guī)定所有中、日文新書皆按此法進行分編。西文圖書的編目在原來杜威十進分類法的基礎上加以補正,其大綱分為:000總類、100哲學、200宗教、300社會、400語言、500自然科學、600應用科學、700美術、800文學、900歷史。(五)開設圖書館,開設交流平臺1926年以前,我國圖書館界受過國外專門圖書館學教育者,僅有沈祖榮、杜定友、李小緣、李長春、袁同禮、胡慶生、劉國鈞、戴志騫和洪有豐。由于我國圖書館教育不發(fā)達,圖書館人才奇缺。為了適應中國圖書館發(fā)展的需要,洪有豐邀請國內(nèi)圖書館專家,開展圖書館教育。1923年,東南大學圖書館開辦暑期圖書館學校,80余人參加學習。洪有豐親自講授圖書分類法,為期一個月。1924年,他作第二次授課。1925年,洪有豐與杜定友、李小緣一起,在南京承辦中華圖書館協(xié)會圖書館暑期學校,開設兒童圖書館、學校圖書館、分類法和圖書館集要等課程,聽課者達一百余人。同時,洪有豐還走出去開展學術交流,指導圖書館工作。1948年,洪有豐受臺灣大學校長陸志鴻、臺灣教育廳長許恪士之邀,赴臺指導圖書館工作。1979年,洪有豐在華東師范大學創(chuàng)立圖書館系,培養(yǎng)圖書館人才。洪有豐認為,圖書館館長必須統(tǒng)理事務,督率館員行職,每月或每周為館員舉行圖書館學術講演,并相互討論問題,以引起他們對圖書館的興趣。作為館長,洪有豐獎掖館員,力薦上進館員。例如,朱家治留學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回國后在洪有豐的推薦與幫助下先后擔任金陵大學、東北大學、安徽大學、華東航空學院圖書館領導。施廷鏞在東南大學圖書館時,參與第四屆暑期學校圖書館學的教學,講授圖書裝訂等課程。他參與洪有豐等人籌組的南京圖書館協(xié)會,又應洪有豐之邀,負責清華大學圖書館中文書編目和古籍的采購,著有《中國叢書綜錄續(xù)編》《中國叢書題識》《清代禁毀書目題注》《中國叢書知見錄》《古籍珍稀版本知見錄》等書目,成為重要的圖書館學家和文獻學家。此外,金子書、周宗渭、胡家健也是在洪有豐的關心、培養(yǎng)或獎掖下成長起來的卓有成就的學人。(六)創(chuàng)新和豐富圖書館文獻洪有豐回國后,一邊宣傳西方圖書館事業(yè),一邊普及圖書館學術。他在《圖書館組織與管理》中借鑒歐美圖書館的經(jīng)驗為己所用。在書中,他介紹了“活動的圖書館”,稱“此種圖書館系用一種方法,將多種圖書輸送各地,供人閱覽,即謂之巡回文庫。巡回文庫之辦法,參酌歐美成規(guī),按用免費主義,于各縣立圖書館內(nèi)附設巡回文庫辦事處,經(jīng)理各市鄉(xiāng)巡回文庫事宜,即以館員為支配員,以館內(nèi)圖書為巡回圖書,至巡回文庫有左之別”27。洪有豐宣傳“巡回文庫”,在東南大學圖書館推行巡回圖書,設立借書推廣部。他說:“就地方之需要,擇送相當之圖書,按期輪換,以為教育之輔助,擬從學校入手,漸推及于各團體?！彼赋?“書籍浩如煙海,難言完備,擬聯(lián)絡各處圖書館,互相轉(zhuǎn)借,以資流通而副所望?！彼茝V此法,不斷地創(chuàng)新,提出了學校巡回文庫、會所巡回文庫、寺院巡回文庫、茶肆巡回文庫和家庭巡回文庫等新內(nèi)容。他借鑒西方圖書館館舍形式和配置,主張館舍采擇以“管理為宜”的原則,“館舍之形式與配置,館舍形式種類甚多,要以適于管理為宜。”37洪有豐借鑒西方圖書館學經(jīng)驗和理論,不是生搬硬套,而是因地制宜,吸收消化,努力探索一條本土化的圖書館理論之路。他的《圖書館組織與管理》是繼朱元善《圖書館管理法》(1917年)和周韞云的《圖書館管理法》(1920年)之后一部具有中國文化元素的創(chuàng)新之作,其最大特點在于中西結合、理論與實踐結合。蔣復璁先生評價此書:“介紹美國圖書館學,于吾國目錄,亦時見稱述,融貫中西,為當時圖書館學中唯一之佳作。凡從事斯業(yè)者,人手一編,奉為圭臬。”劉國鈞先生認為,這是“一部方法指導書,在今天還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三、洪有豐辦館的貢獻洪有豐是中國圖書館學家辦館的典范。他畢業(yè)于金陵大學文科,既有文學學科背景,又有美國圖書館教育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