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xué)類單文本閱讀

吃茶凌叔華①當(dāng)太陽擁著早霞出來后，小鳥吱喳的鬧了兩個鐘頭，花影漸漸的被描在一間閨房的窗上。那鳥雀的啼歌跟著不相識的春風(fēng)，直沖進芳影小姐閨帷，把她吵醒了。②“幾點鐘了？”芳影搓搓眼睛低聲的問。③“很早呢，才打九點。小姐還歇會兒罷。”一個女仆陪笑回答，提著水壺走了出去。④芳影仍舊閉目養(yǎng)神，但耳際一陣一陣的鳥聲和街外小販的叫號，使她不能再睡了，她沉思道：“其實昨晚看完電影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睡時已經(jīng)一點，怎樣再也不困了……呀，昨晚見的淑貞的哥哥，相貌真是不俗，舉止很是文雅……他很用神和我談話……他跟我倒茶，拿戲單，撿掉在地上的手帕，臨出戲院時，又幫我穿大氅……唔，真殷勤……出戲院時，他攙扶我上車后，還摘下帽子，緊緊地望了我一會兒呢……”⑤“哦，淑貞說他們今天要去公園聽音樂，很好的音樂，邀我務(wù)必同去。她又說今天下午接我……那末我應(yīng)當(dāng)早些起來收拾收拾。”⑥芳影起來慢慢的踱到妝臺前坐在椅上。此時女仆進來倒洗臉?biāo)羚R子，擺香粉和梳頭的用具，忙成一片。她默默地對著鏡子出神。⑦她洗漱完便梳頭，一會想到自己正當(dāng)芳菲時候，空在“幽閨自憐”；年華像水一般流去了，眼便蓄著一眶淚。一會兒想起昨晚看電影時，喁喁細語的光景，臉上便立刻有些發(fā)熱，心里跳起來。⑧不多時把頭發(fā)梳好，又重施一回粉，后來才把發(fā)抿齊。打扮完，對著鏡子又出了回神。⑨午飯后，她在閨房，窗上花影因日光忽明忽暗，花枝因微風(fēng)搖曳，婀娜生姿，她定定地看著，只覺得心里滿滿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正在悵惘，忽見仆人進來回：⑩“王先生和王小姐來了。”?“請到客廳吧，”她說完又走到鏡臺前，重撲粉，掠抿一回發(fā)，然后走入客廳。她心內(nèi)怯怯的，因為她向來不大與青年男子來往，平常偶然碰到表兄弟，還要臉紅紅的回避呢。近年她見社會潮流變了，男女都可以做朋友，覺得這風(fēng)氣也得學(xué)學(xué)。?她來到客廳，淑貞和她哥哥立刻站起來招呼。?仆人遞上茶來，她讓了回茶，仍和淑貞說了些閑話。?“你已經(jīng)和伯母說了我們?nèi)ヂ犚魳钒伞Ｎ覀內(nèi)ズ脝?？”淑貞說。?“說了。請用了點心再去，令兄第一次來，一點吃的東西也沒有，太寒傖了?！狈加罢f完，見淑貞的哥哥坐在一旁用茶，很是恭謹，很想和他說幾句話，但想不起說什么好，只得不安又熱切地沉默著。?他們?nèi)俗嚾チ?。她覺到淑貞的哥哥處處都對她用心，上車又扶她上去，下車又攙她下來，走山石或過橋的時候，他都要上前攙扶她，唯恐她遇了不測的危險：且提了她的手袋及大衣緊緊相隨，丫頭使仆都沒有他那樣謹慎小心。?快下太陽時候，他們送她回到家來。臨行時，他說今天下午一同游玩得很樂，他又很誠懇的叮囑她三十號務(wù)必請去北京飯館吃茶。?從那回同游公園以后，芳影整天都覺得心口滿滿的，行也不安，坐又不寧，最厭同人說話，不知不覺的與許多素日親近的人疏遠。只有那妝臺上一方鏡子，她不但不想疏遠，還時時刻刻想去看看它。她對著鏡子，每每抿嘴微笑，翻過身去不迭的照后身及左右。這樣的過了一個星期。一天早晨她妝罷后倚在窗欄看著暖和的太陽照著廊下一盆粉色玫瑰花，那些花浸在日光里特別鮮艷，她正在贊嘆，忽見仆人遞給她一信，上寫“西四王緘”，她腮上立刻熱起來，心里亦跳，急走到內(nèi)房，才把信拆開，一看乃是一個請?zhí)?“張梅先女士與王斌先生訂于本月三十日下午二時在北京飯店行結(jié)婚禮，恭請光臨”?這請?zhí)盟埔淮蟾桌渌?，直從她頭上傾潑下來。起先昏惘冰冷的，后來又有些發(fā)暖，不多會兒仍舊發(fā)涼，她一陣一陣的說不出的難受。?她正在很懊喪的垂淚，淑貞在窗外一邊走進來嚷道：?“芳影姐姐在家嗎？我哥哥三十號便行結(jié)婚禮，我來找你攙新娘子。姐姐，你的身材和新娘子的配起來很好，你答應(yīng)了罷。我求你！”?芳影神色已經(jīng)夠灰淡，只好有聲無氣的答道：?“我從來沒做過攙親的，恐怕做不來。近來又很不舒服，也許要生病，你還是另找人罷……”?淑貞并未發(fā)覺她的低沉與落寞，反而在一旁絮絮聊起許多有趣的新聞，芳影雖不完全聽見，倒也減去不少懊惱寂寞。末了一段話最使芳影不能不聽的就是她談到一個拐腳的小姐，她說：?“好笑的很，中國人吃飽了飯便想到婚嫁的事。自從我哥哥回國后就有許多人請茶請飯，有一天黃家——就是，石坊橋的黃家——請哥哥到來今雨軒吃飯，我也去了。他們的二小姐，跛了一只腳的，你大約亦看見過，坐著倒看不出來，走起來，才覺出。她在園里走動時上山下山，過橋或是開門，我哥哥就攙扶她，她手里拿的東西，哥哥也替她拿著。這不打緊，黃家忽然托人示意，叫哥哥去求婚。我哥哥很是好笑，不用說他已經(jīng)在外國和張小姐訂了婚，就是沒有，我家那里肯說一個跛小姐呢？但是過后黃家的人都說既然他不屬意他家的小姐，為什么攙扶她，服侍她，那樣賣小心呢？我哥哥知道了又是生氣，又是好笑，他說男子服侍女子，是外國最平常的規(guī)矩。芳影姐姐，你說好笑不好笑？”?芳影此時覺得有說不出的一種情緒，她嘴邊微微顯露一孤冷冷的笑容，窗上的花影，依舊是因風(fēng)搖曳，日光卻一陣陣的淺淡。她眼望著，遲遲的說：“外國……規(guī)矩……”（選自1925年4月25日《現(xiàn)代評論》1卷20期，有刪改）1．第⑨段關(guān)于“花影”“花姿”的描寫，以下說法不正確的一項是（）A．此處環(huán)境描寫，表現(xiàn)了主人公一種莫可名狀的心理氛圍。B．窗上的花影“婀娜多姿”，表明主人公剛處于青春年華。C．窗上花影因日光忽明忽暗，表現(xiàn)主人公此時心情時有起伏。D．花影“忽明忽暗”，暗示了主人公的“愛情”是不確定的。2．關(guān)于小說主人公“芳影”，以下理解不恰當(dāng)?shù)囊豁検牵ǎ〢．“芳影”和“黃家跛腳二小姐”是作者想要描寫的同一個群體的代表人物。B．王先生對待女子的禮貌態(tài)度，被芳影誤認為是愛情，導(dǎo)致出現(xiàn)情感錯位。C．作者在文中毫不留情地鞭撻了文化差異之下身處傳統(tǒng)的“芳影”的無知。D．芳影的“無知”，從本質(zhì)上說，是“時代和傳統(tǒng)思想的局限性”造成的。3．請結(jié)合文章內(nèi)容，分析第?段劃線句中人物的心理。4．請結(jié)合全文內(nèi)容，簡要分析第?段的作用。5．小說標(biāo)題為“吃茶”，但全文卻并沒有展開“吃茶”的情節(jié)，這樣寫有何用意。（2023·上海高二上海中學(xué)校考期末）閱讀下文，完成小題。微風(fēng)不斷地吹著，稍稍轉(zhuǎn)向東北方向，他知道這意味著風(fēng)力不會減弱。老人朝前面張望，看不見任何船帆，也看不見船身，或者是船上冒出的煙。只有飛魚從船頭一躍而起，向兩邊滑落，還有一簇簇黃色的馬尾藻。他甚至連一只鳥也看不見。他已經(jīng)駕船航行了兩個鐘頭，在船尾歇息著，時不時嚼上一點兒大馬林魚肉，盡量養(yǎng)精蓄銳，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兩條鯊魚中率先露面的那一條?！把剑　彼舐暯衅饋?。這個字眼是無法翻譯的，也許不過是一種聲音，像是一個人感覺釘子穿過自己的雙手釘進木頭里的時候不由自主發(fā)出來的。“加拉諾鯊?！彼舐曊f。他看見第二個魚鰭緊跟著第一個鉆出海水。從那褐色的三角形魚鰭和甩來甩去的尾巴來看，他認出這是鏟鼻鯊。這兩條鯊魚嗅到血腥味頓時興奮起來，它們都餓傻了，興奮得一會兒跟丟了，一會兒又嗅到了，不過始終都在逼近。老人系緊帆腳索，卡住舵柄，然后拿起綁上了刀子的船槳，盡量輕地舉起來，因為雙手疼得不聽使喚了。接著，他張開手，輕輕地握住船槳，雙手松弛下來。他又緊緊地攥起手，讓它們?nèi)讨弁床晃窇?，一面看著鯊魚游過來。他能看見鯊魚那又寬又扁、像鏟子一樣尖利的腦袋，還有尖端呈白色的寬闊的胸鰭。這兩條可惡的鯊魚，臭氣熏人，它們既是食腐動物，也是殺手，一旦餓極了，連船槳和船舵都會咬。就是這種鯊魚，趁海龜在水面上睡覺的時候咬掉它們的腿和鰭狀肢。趕上饑餓的時候，它們還會在水里襲擊人，即使人身上沒有魚血或者□液的腥味?！把剑　崩先苏f，“加拉諾鯊，來吧，加拉諾鯊。”它們來了，不過它們過來的方式和灰鯖鯊不同。有一條鯊魚轉(zhuǎn)身鉆到小船底下，不見了蹤影，等它開始撕扯大魚的時候，老人感到小船都在晃動。另一條用細長的黃眼睛盯著老人，隨即飛快地游過來，半圓形的嘴張得大大的，朝著魚身上被咬過的地方咬了下去。它那褐色的頭頂以及腦袋和脊髓相連接的背部有一道清晰的紋路，老人把綁在船槳上的刀子朝那個交叉點刺進去，又拔出來，再刺進它那黃色的貓一樣的眼睛。鯊魚放開了大魚，身子朝下溜，臨死還吞下了咬下來的魚肉。另一條鯊魚還在糟蹋大魚，弄得小船依舊搖擺不定，老人放松了帆腳索，讓小船橫過來，露出船底的鯊魚。他一看見那條鯊魚，就探過身朝它刺去。他刺中的只是魚身，魚皮生硬，刀子幾乎戳不進去。這下子震得他的雙手和肩膀生疼。不過，那鯊魚很快就浮上來，腦袋露出了水面，老人趁它的鼻子剛鉆出水面挨上大魚，對準(zhǔn)它那扁平腦袋的正中間扎了下去。老人拔出刀，再朝同一個地方扎過去。它還是用嘴緊咬著大魚不放，老人一刀戳進它的左眼，可它還是不肯走?！斑€沒夠嗎？”老人說著，把刀刃戳進鯊魚的脊椎和腦袋之間。這下子倒是很容易，他感覺鯊魚的軟骨斷裂開了。老人將船槳倒過來，把槳片插進鯊魚的兩顎之間，想撬開它的嘴。他旋轉(zhuǎn)了一下槳片，鯊魚松開嘴溜走了，他說：“走吧，加拉諾鯊。溜到一英里深的地方去吧。去看你的朋友，或者見你媽去吧?！崩先瞬敛恋度?，放下船槳。然后他找到帆腳索，船帆鼓起來了，他駕著小船順著原來的航線向前行駛?！八鼈儨?zhǔn)把這魚咬掉了四分之一，而且都是上好的肉，”他大聲說，“我真希望這是一場夢，希望我壓根兒沒有釣上它來。魚啊，真抱歉。這下子一切都糟透了。”他住了口，再也不想看一眼那條魚。它的血都流盡了，又經(jīng)受著海浪拍打，看上去像鏡子的銀白色背襯，身上的條紋依然可見?！棒~啊，我本來就不該出海到這么遠的地方，”他說，“對你對我都不好。魚啊，真抱歉?！彼憷?，他自言自語道，還是留神看看綁在刀上的繩子有沒有斷，再把手保養(yǎng)好，因為還會有鯊魚來襲擊?！耙怯袎K磨刀石就好了，”老人查看了一下綁在槳柄上的繩子，說，“我真該帶一塊來?！蹦阍搸У臇|西多著哪，他想。可你就是沒帶，老家伙。眼下可不是想自己缺什么的時候。還是想想用手頭兒的東西能派什么用場吧?！澳憬o了我好多忠告，”他大聲說，“我都聽煩了?！彼讯姹鷬A在胳膊下面，小船行進的時候，他把雙手浸在海水里?！疤熘雷詈竽菞l鯊魚咬掉了多少魚肉，”他說，“不過小船現(xiàn)在輕多了?！彼辉溉ハ霘埲辈蝗聂~肚子。他知道，鯊魚每次猛撞上去，都會撕去一塊肉，而且大魚在海里給所有的鯊魚留下了一道有公路那么寬的蹤跡。這條魚可以夠一個人過整整一冬，他想。別想這個啦。還是歇息歇息，讓手好起來，保住剩下的魚肉吧。和水里的血腥味比起來，我手上的根本不算什么。再說，手也不怎么流血了。手割破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出點兒血也許能讓左手不再抽筋。我現(xiàn)在能想點兒什么呢？他暗自琢磨。沒什么可想的。我什么也不能想，就等著別的鯊魚來吧。真希望這是一場夢，他想?？烧l知道呢？說不定有個好結(jié)果呢。接著是一條獨自趕上來的鏟鼻鯊。它那架勢像是一頭豬直奔食槽，要是豬能有那么大的嘴，可以讓你把腦袋伸進去的話。老人任憑它襲擊大魚，緊接著把綁在船槳上的刀子刺進它的腦袋。但是鯊魚翻滾著向后猛地一退，刀刃啪的一聲斷了。老人穩(wěn)定下來掌著舵，甚至不去看那條大鯊魚在水里慢慢地下沉，開始還是原來那么大，后來越來越小，只有丁點兒大了。這種情景總讓老人看得入迷，可這次他連看也不看一眼?！艾F(xiàn)在我還有那把手鉤，”他說，“可也沒什么用。還有兩把船槳、舵柄和那根短棍?！边@下子它們算是把我打垮了，他想，我太老了，沒法用棍子打死鯊魚了。不過只要手里還有短棍和舵柄，我就要試試看。6．在文章方框處填入準(zhǔn)確的漢字。nián（）液即使人身上沒有魚血或者□液的腥味。7．以下名句的內(nèi)涵，和選文結(jié)尾處老人的心理最為契合的一句是（）A．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B．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C．知其不可為而為之。D．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團火，路過的人只看到煙。8．選文畫“_____”句運用比喻手法，生動形象，請加以賞析。9．海明威說“作家寫小說應(yīng)當(dāng)塑造活的人物”，請分析選文畫波浪線處描寫是如何體現(xiàn)作者這一思想的。參考答案：1．B2．C3．暗示主人公“芳影”的心情，表達了主人公“芳影”對愛情的向往和美好期望之情，錯把王先生源自西方文化的禮貌之舉誤解為愛情，沉浸在個人的幻想之中。4．小說寫了“黃家跛腳二小姐”因為“王斌攙扶自己，服侍自己”誤會“王斌屬意于自己”,從而示意“王斌”提親的事情：這段內(nèi)容看似與全文情節(jié)無關(guān)，但對全文主要情節(jié)起到了補充和延伸的效果；被視為笑話的“黃家跛腳二小姐”就是另一個“芳影”，作者借此諷刺了“芳影”們一廂情愿的可悲可笑；同時，作者從塑造一個“芳影”到塑造一群“芳影”提出深刻問題——社會潮流的變化，西方“紳士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