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窯的裝飾技法

定窯的裝飾技法一、越窯定窯裝飾手法的傳承關(guān)系在北宋五大名窯中，只有定窯燒制白瓷，而汝、官、哥、鈞都是以青釉取勝的。然而，定瓷精品之所以受到皇室官府的青睞，倒不僅僅在于其如雪似銀的胎釉，而在于它的精美的劃花、刻花和印花的紋飾。蘇東坡曾在詩中對“定州花瓷”推崇備至。清乾隆年間唐銓衡所著文房肆考中，認為“古定器以政和、宣和間窯為最好”。政和、宣和恰恰是藝術(shù)家皇帝宋徽宗的年號。宋徽宗于書畫有獨特的造詣和很高的欣賞水平。因此對定窯的藝術(shù)性裝飾，也十分地看重。定窯為宮室定制過不少高檔瓷器，并讓玉工刻上宮殿的名號。我們還看到一個奇特現(xiàn)象，凡底足帶“官”、“新官”和官府款的，款為匣缽正燒，底足斜切，修飾規(guī)整。這說明為保證燒造質(zhì)量，減少廢品，不得不采用傳統(tǒng)工藝，也不再計較成本了。但是，定窯精美的紋飾并非一蹴而就的。它有一個發(fā)生、發(fā)展、成熟的過程。在唐代，定窯瓷器的裝飾僅限于簡單的貼花，五代起開始有劃花出現(xiàn)，這顯然是受了越窯的影響。五代時期，吳越錢繆執(zhí)政，為了求得江山穩(wěn)固，年年向中原的一些王朝進貢，貢品有許多是越窯青瓷精品。這種陶瓷文化的交流，無意之中影響了定窯的裝飾手法和紋飾風格。有人說定窯劃花紋飾，完全是自己的獨創(chuàng)，是不正確的。在考察中，我們在定州博物館參觀了靜志寺等地宮出土的數(shù)量可觀的定瓷，其中一件劃花雙蝶紋花口盤，底部墨書“太平興國二年”款，為北宋早期年號。而雙蝶紋飾和劃花手法，與同類型越窯秘色瓷裝飾風格十分相似。還有幾件白瓷碗罐，上有蓮瓣紋或刻或劃，顯然也是越窯遺風。蓮瓣紋樣在五代時期的越窯瓷器上曾大量使用，北宋早期定窯和耀州窯首先吸取了越窯的浮雕技術(shù)。定瓷早期刻花，除蓮瓣紋外，還有蓮瓣經(jīng)緯度與纏枝菊經(jīng)緯度在一件器物上同時出現(xiàn)，布局很不諧調(diào)，這可看作是一種新裝飾工藝還處在初期階段的表現(xiàn)。從我們在澗磁村采集的標本看，宋代初期，定窯流行劃花裝飾，皆為模仿越窯的紋飾，單刀劃花；到北宋中期，劃花盛行，并出現(xiàn)刻花。這時在越窯技法的基礎(chǔ)上，劃花從單線刀發(fā)展為雙線刀。雙線刀法巧妙生動，刻花從線到面，靈活熟練。從標本上可以看出紋飾中嬰戲活潑，鵝鴨生動，雙魚水波紋顯出深淺，花瓣葉片可意識到正反。手法細膩，充滿靈動，而且立體感強。在定窯文保所的標本庫內(nèi)，我們還看到不少專為皇室燒造的龍紋精白瓷盤、碗殘器，劃花、刻花、篦紋等諸多手法綜合使用。從雋秀流暢的線條，可以看出神龍的矯健雄奇，使中國龍紋空前精美。在定州博物館，有古塔基出土的多件宋代蓮瓣紋碗、盞和長頸瓶、凈瓶，多以深刀雕刻，具有浮雕的藝術(shù)效果。從中也不難發(fā)現(xiàn)越窯裝飾風格在定瓷上的傳承關(guān)系。數(shù)十只形制各異的瓷枕，采用了劃、刻、剔、印花技法，也有不少為瓷塑，無不精致可人。二、裝飾技法的沿革定窯裝飾手法有劃花、刻花、印花、剔花等?？虅澔ǖ难b飾手法流行于北宋，印花的技法則流行于北宋后期和金代，定窯印花裝飾看不出由簡到繁，由低級向高級的發(fā)展過程，有可能受定州緙絲的影響，制瓷匠師采用緙絲紋樣粉本刻模，因此一開始就顯得比較成熟。從釉色來看，金代定窯的釉色與北宋時有所不同，不如北宋時滋潤，而帶有粉質(zhì)感，亦顯得較為稀薄，突出于器表的紋飾微露白色。至于印花裝飾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定窯鼎盛時期北宋后期了。由于采用了覆燒法，用墊圈支燒，燒造中不致變形，所以器物胎更輕薄堅致，對刻花工匠也提出了更高要求。這時，一種印花工藝應運而生。我們還看到有的精美定器外壁刻蓮花，內(nèi)壁印花鳥紋飾。如此精工細雕，令人嘆服。新穎別致的印花工藝，是定窯的獨創(chuàng)。圖案的內(nèi)容較之刻花更為豐富，紋飾更細膩，構(gòu)圖更嚴謹，從而其裝飾性和觀賞性也更強。印花工藝還有一個優(yōu)越性是它比刻劃花工藝省工、省時，可以使形制規(guī)范統(tǒng)一，宜于大批量生產(chǎn)。當時，定窯印花不脛而走，很快影響到大河上下，長江南北。因此可以說，薄胎瓷上印花工藝的出現(xiàn)，使定窯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最終奠定了它在宋代名窯中的地位，為定窯系的形成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劃花裝飾南北方瓷窯大都采用，是宋代早期瓷器的主要裝飾方法?？袒ㄑb飾興起之后，又盛行刻花與篦劃紋結(jié)合的裝飾，在折沿盤的盤心部位刻出折枝或纏枝花卉輪廓線條，然后在花葉輪廓線內(nèi)以篦狀工具劃刻復線經(jīng)緯度；裝飾經(jīng)緯度樣以雙朵花為常見，或左右對稱，或上下呼應；有兩花并放，有一花盛開，一花含苞待放；也有蓮花荷葉兩枝交錯并出，布局富有變化。耀州窯青瓷也有這種布局，是那時的瓷器裝飾共同的特征。定窯刻花器常常在花果、蓮鴨、云龍等經(jīng)緯度飾輪廓線的一側(cè)劃以細線相襯，以增強經(jīng)緯度飾的立體感，也使主題更加突出。三、劃花是宋代定窯瓷器的主要裝飾方法之一。通常以篦狀工具劃出簡單花紋，線條剛勁流暢、富于動感。蓮瓣紋是定窯器上最常見的劃花紋飾。有一花獨放、雙花并開、蓮花荷葉交錯而出、有的還配有鴨紋，紋飾簡潔富于變化。立件器物的紋飾大都采用劃花裝飾，刻花的比較少見。早期定窯器物中，有的劃花紋飾在蓮瓣紋外又加上纏枝菊紋，總體布局顯得不很協(xié)調(diào)，這是當時尚處于初級階段的一種新裝飾手法，也給定窯器斷代提供了一個依據(jù)。四、刻花刻花是在劃花裝飾工藝基礎(chǔ)上發(fā)展起來的。有時與劃花工藝一起運用。如在盤、碗中心部位刻出折枝或纏枝花卉輪廓線，然后在花葉輪廓線內(nèi)以單齒、雙齒、梳篦狀工具劃刻復線紋。紋飾中較常見的有雙花圖案，生動自然，有較強的立體感，通常是對稱的。定窯刻花器還常常在花果、蓮、鴨、云龍等紋飾輪廓線一側(cè)劃以細線相襯，以增強紋飾的立體感。五、定窯的印花裝飾技法定窯的裝飾技法中印花最具代表性，也是學術(shù)界經(jīng)常關(guān)注的話題。50年代，陳萬里先生在邢越二窯及定窯一文中稱：“就定瓷的制作說，所謂劃花、刻花是模仿越器的，不過印花的方法，卻是定窯的獨創(chuàng)”此論至今在陶瓷界仍有很大影響。在文章中，他沒有提及定窯印花工藝的創(chuàng)燒時間，但從對印花器的布局特點及常用圖案分析，所指當是宋代器物。在定窯印花工藝創(chuàng)燒年代問題的研究上，有影響的觀點當首推李輝柄先生的“北宋后期興盛說”。孫新民先生依據(jù)對元德李后陵出土資料的分析，也對李氏觀點持肯定態(tài)度。1997年，曲陽縣澗磁村晚唐五代墓葬的出土物中，發(fā)現(xiàn)了定窯白釉印花器，例如白釉海棠杯內(nèi)模印一魚紋，白釉委角四方盤內(nèi)底也模印菊花瓣紋和草紋，據(jù)此可以斷定，早在晚唐五代時期，定窯已出現(xiàn)印花裝飾技法。這些帶印花裝飾的瓷器，造型均模仿同時代的金銀器，印花效果與金銀器花紋效果也極其相似?？梢?，晚唐五代時期，對金銀器的模仿，是定窯印花工藝產(chǎn)生的最直接原因。但定窯模印瓷器在晚唐五代出現(xiàn)以后，并未在社會流行，北宋早、中期定窯印花器非常少見，直到北宋后期，這一工藝才得以發(fā)展，并成為定窯聞名全國、冠為宋代五大名窯之一的主要成就。博物要覽載：“定窯器皿，以宣和、政和年造者佳，時為御府燒造，色白質(zhì)薄，土色如玉，物價甚高”。從出土情況看，宋代定窯的精品也多是胎體輕薄的印花器。所以，我們肯定定窯印花工藝早在晚唐五代已出現(xiàn)的同時，也不能否認其在北宋時期才興盛起來的事實。那么，定窯在北宋后期迅速走向成熟的原因是什么呢？概括起來，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第一、社會對定瓷需求的增加。定窯當時不僅為宮廷燒制高質(zhì)量御用器皿，而且還為民間生產(chǎn)大量的日用器皿，所以，提高產(chǎn)品質(zhì)量和產(chǎn)量成了窯廠主首要的任務，而印花工藝則滿足了這一需求。因為印出的花紋不僅精致、準確、整齊，而且比用刀刻、劃花紋要快的多，既為燒制高質(zhì)量瓷器提供了技術(shù)保證，也大大提高了生產(chǎn)速度。第二、燒瓷工藝技法的改進。主要表現(xiàn)在，覆燒法的使用和胎釉的技術(shù)改進上。覆燒法不僅提高了產(chǎn)品產(chǎn)量，也便于印花器的燒制。傳統(tǒng)的正燒法容易造成器內(nèi)底積釉現(xiàn)象，影響印花的表現(xiàn)效果，而覆燒則解決了這一難題。同時，覆燒法可以減少器物的變形，使胎體輕薄的印花器更趨規(guī)整。此外，致密的胎體和薄而透明的釉層，保證了薄胎的規(guī)整和花紋的清晰，也是印花工藝燒制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第三、對愅絲工藝的直接移植。絲織品對陶瓷工藝的影響，在唐代鞏縣窯的唐三彩和長沙窯的白釉綠彩器中都已出現(xiàn)。定州自唐代起，便是絲織品的重要生產(chǎn)地之一，據(jù)唐代杜佑通典載，在向?qū)m廷進獻絲織物的全國州郡府中，數(shù)量以定州為第一。太平廣記卷二四三，也載有唐代定州絲織業(yè)的盛況。宋代絲織業(yè)更趨發(fā)達，工藝更考究，當時定州是緙絲的重要產(chǎn)地，雞肋篇載：“定州織刻絲不用大機，以熟色絲至于木掙上，隨所欲作花草禽獸狀”，所以有學者說，說不定那些定窯藝術(shù)家本人就一個個都是刺繡大家。馮先銘先生在80年代論述定窯印花技法時就說：“北宋時定州既產(chǎn)瓷器，也盛產(chǎn)緙絲，定窯印花紋飾就來源于緙絲”。這一論述不僅符合歷史真實，也是我們理解定窯印花裝飾技法在北宋后期迅速走向成熟的最完美的解釋。從窯址發(fā)掘資料，我們也確實看不到定窯印花裝飾由簡單到繁雜、由低級到高級發(fā)展的跡象。由于是對緙絲圖案的直接移植，所以每一件印花圖案都十分精美，都顯得十分成熟。從目前的考古資料看，凡帶有印花裝飾的質(zhì)量上佳的盤、碗器皿，也多是芒口瓷，故李輝柄先生“定窯覆燒法與印花裝飾均興盛于北宋后期”的觀點，很具說服力。河北省博物館收藏的宋代定瓷中，最精美者也是印花芒口器。例如，白釉印花纏枝蓮紋盤，其口沿便是芒口鑲銅扣。印花工藝在金代仍很流行。雖然因戰(zhàn)亂，定窯在金代初年曾遭到破壞，但至遲到大定年間，定窯又重新恢復和發(fā)展起來。曲陽定窯遺址曾出土四件金代印花模子，其刀法剛勁，線條嫻熟，構(gòu)圖嚴謹，說明金代定窯印花工藝仍具有很高的水平?？梢?，單就印花裝飾而言，金代定窯不僅繼承了宋代的工藝水平，而且使之更趨成熟。此外，古屬定州的井陘窯12件精美的金代印花模子的出土，也無疑是一個重要的旁證。定窯印花裝飾始于北宋中期，成熟于后期，紋飾多在盤碗的里部。布局嚴謹，層次分明、線條清晰，密而不亂。這些都是它的特點。從大量標本觀察，定窯印花紋飾似取材定州緙絲，的緙絲紋樣局部地移植于瓷器。因此，定窯印花裝飾一開始就顯得比較成熟，有很高的藝術(shù)水平。此外，定窯裝飾也受金銀器紋飾的影響。因此，定窯印花瓷器在宋代印花白瓷中最有代表性，對南北瓷窯均有較大的影響。定窯印花題材以各種花卉最多見，動物、禽鳥、水波游魚紋等也有一定數(shù)量；嬰戲紋則比較少見。花卉紋又以牡丹、蓮花多見，菊花次之，萱草、牡丹、梅等也常見。布局亦采用纏枝、轉(zhuǎn)枝、折枝等方法，講求對稱；在敞品小底碗內(nèi)印三或四朵花卉，碗心為一朵團花，有四瓣海棠花、五瓣梅花和六瓣葵花；不同于北方青瓷只一種團菊。禽鳥紋有孔雀、鳳凰、鷺鷥、鴛鴦、雁、鴨，多與花卉組合，如孔雀多與牡丹組合，在大盤的里部為四只飛翔的孔雀，孔雀之間間以一枝牡丹，盤心配以鴛鴦牡丹。整個紋飾儼如一幅布局嚴謹?shù)目楀\圖案，鷺鷥、鴛鴦則多與蓮花組合。印花龍紋標本在窯址散布較多，印龍紋的都是盤，盤里滿印云紋，盤心為一姿矯健生動的蟠龍，龍身盤曲首尾相接。1948年澗磁村法興寺遺址曾出土過這種印花云龍紋盤十件，六件已流散到國外，其于四件現(xiàn)收藏于故宮博物院及上海上海博物館，流散到國外的有一件底部刻劃“尚食局”三字銘文，可知這類器物是北宋宮廷里的專用品。北宋晚期絲織品盛行嬰戲紋，定窯印花器中也有嬰戲紋。窯址出土標本和傳世品中有嬰戲牡丹、嬰戲蓮花、嬰戲三果和嬰戲蓮塘趕鴨紋等。其中嬰戲三果紋比較少見，三嬰三果間隔排列，纏枝布局。三果為桃、石榴與枇杷，三嬰姿態(tài)不同，雙手均拽樹枝，一騎于枝上，一坐于枝上，一立于枝上，赤身露體，肌肉豐滿可愛。此種紋飾布局其他瓷窯未見。窯址和墓葬資料表明，晚唐五代定窯白瓷多是光素器，偶見刻、印花裝飾器皿，例如，澗磁村出土的白釉海棠杯，器內(nèi)底便模印魚紋圖案。喜用弦紋也是這一時期的一個重要特征，即在器物的某個部位劃數(shù)道凹線，紋飾雖簡單，但自然流暢，可作為晚唐五代定窯白瓷的一個鑒定要點。定窯器物紋飾的特點是層次分明，最外圈或中間，常用回紋把圖案隔開。紋飾總體布局線條清晰，形態(tài)經(jīng)巧妙變形，繁而不亂，布局嚴謹，講究對稱，層次分明，線條清晰，工整素雅，藝術(shù)水平很高。定窯印花大多印在碗盤的內(nèi)部，里外都有紋飾的器物極為少見。定窯印花題材以花卉紋最為常見，主要有蓮、菊、，花卉紋布局多采用纏枝、折枝等方法，講求對稱。有的碗、盤口沿作花瓣式，碗內(nèi)印一盛開的花朵，同時在外壁刻上花蒂與花瓣輪廓線。這種把印、刻手法并用于一件器物，里外裝飾統(tǒng)一的做法，使器物造型和花紋裝飾渾如一體，十分精美。其次，定窯還有大量的動物紋飾，主要有牛、鹿、鴛鴦、麒麟、龍鳳、獅子和飛龍等。定窯飛龍紋一般裝飾在盤、碟、碗等臥件的器物中心，祥云圍繞，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