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當代文學論文-論現(xiàn)代文學中“洋雅”與“土俗”之戰(zhàn).doc

現(xiàn)當代文學論文-論現(xiàn)代文學中“洋雅”與“土俗”之戰(zhàn)本來，任何正常的文學史，都包含有“雅”與“俗”兩個部分，這二者的對立與轉(zhuǎn)換也是文學史上的常態(tài)。文學的更新或曰“文學革命”，常常從俗文學中汲取營養(yǎng)和動力，并由此獲得人民大眾的支持和響應，形成一次又一次文學前進、文學發(fā)展的波瀾和高峰。西方的文藝復興運動，正是在“俗語言”、“俗文學”的推動下發(fā)動起來、興盛起來的。這一點，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倡導者胡適、陳獨秀等領(lǐng)袖人物似乎是清楚的，胡適在文學改良芻議中明確說過：“歐洲中古時，各國皆有俚語，而以拉丁文為文言，凡著作書籍皆用之，如吾國之以文言著書者也。其后意大利有但?。―ante）諸文豪，始以其中國俚語著作。諸國踵興，國語亦代起。路得（Luther）創(chuàng)新教始以德文譯舊約新約，遂開德文之先河，英法諸國亦復如是。今世通用之英文新舊約乃1611年譯本，距今才三百年耳。故今日歐洲諸國之文學，在當日皆為俚語。迨諸文豪興，始以活文學代拉丁之死文學。有活文學而后有言文合一之國語也?！钡拇_，文藝復興高舉的兩面旗幟是“世俗文學”和“現(xiàn)世藝術(shù)”。正如恩格斯在自然辨證法導言中所說：文藝復興運動不僅是把古代的東西加以再生和復活，而且是“出現(xiàn)了前所未見的藝術(shù)繁榮”給當時的歐洲乃自世界展示的是一個新世紀。那些才華橫溢的知識分子們，以特有的新的世界觀和人生觀，以復興古典文化之名，行創(chuàng)立現(xiàn)世新文化之實；這些文藝才子們，熱愛生活，強烈地要求了解社會現(xiàn)實，反映現(xiàn)實社會的種種動態(tài)，描繪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的歡樂悲哀。他們的人文主義宗旨使他們的作品不管以何種形式，何種題材出現(xiàn)，其所塑造的人物都是活生生的，具有世俗性的，從而沖破了神學的束縛，把文學還給了民眾，創(chuàng)立了近代文學藝術(shù)貼近現(xiàn)實、面向人民大眾的時代精神。特別是文學中的永恒主題愛情在他們的作品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張揚，反映了人的本欲與真情。無論是但丁的神曲、彼特拉克的詩集，還是薄伽丘的十日談都是當時民眾豐富的方言俗語和真實情態(tài)的再現(xiàn)。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的造型作品雖然還沒脫離宗教藝術(shù)的范圍，但其內(nèi)容均取源于現(xiàn)實生活，具有強烈的世俗思想。稍后拉伯雷的巨人傳，塞萬提斯的堂吉訶德以及莎士比亞的劇作等，這些文學藝術(shù)均植根于當時的現(xiàn)實之中，生活在現(xiàn)實中的人和事成為他們描繪的主體，創(chuàng)作了大量歷史劇、喜劇、悲劇、詩歌，顯示了俗語民族文學的深入發(fā)展，同時通過對人和事的深刻描繪，既揭露了舊制度的腐朽，對宗教、封建勢力發(fā)起攻擊，也抨擊了新時代的代表資產(chǎn)階級的兩面性。總之，文藝復興全盛時期的特點是以通俗語言，通俗的表現(xiàn)方式結(jié)合現(xiàn)實的社會生活，深刻揭露了社會的矛盾，這一鮮明特點奠定了西方文學藝術(shù)現(xiàn)實主義的風格，對近代西方歷史文化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更為隨即在大眾傳播的催生下迅速興起的大眾文化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鋪平了道路。其實無論在中國，還是在西方，在近代以前均存在著大眾文學，并源遠流長，“說故事”是一種非常尋常的娛樂消閑方式，在中國，自宋代以來，勾欄瓦舍的說書人，吸引著許多熱情的聽眾；在西方的鄉(xiāng)村，隨處可見講故事與表演的人，然而當時的大眾文學與藝術(shù)還無法擁有大量的觀眾，創(chuàng)作表演者更談不上高額的報酬，均是地方性的而不具有普遍性。自具有近代意義的機器印刷技術(shù)誕生以來，特別是大眾傳媒誕生以后，情形發(fā)生了改變，它不僅打開了貴族及教堂圖書館的大門，使更多的人得以分享人類文化的寶藏，使作家的作品被更多的人所認識。更為重要的是，它促使了教育的普及，使越來越多的人學會認字，產(chǎn)生出閱讀更多通俗讀物的需求，也呼喚出越來越多的面向大眾的文學作品，其中不乏傳世名著。當然，在印刷時代初期，大眾傳播媒介尚未普及，大眾的文學藝術(shù)僅僅是初潮涌動，還未形成潮流之勢。就西方而言，19世紀末是大眾媒介發(fā)展的重要時期，這一時期的書籍及報刊也越來越重視文藝娛樂方面的內(nèi)容。當時著名的作家數(shù)不勝數(shù)，英國的狄更斯、薩克萊、哈代，法國的雨果、福樓拜、巴爾扎克，俄國的托爾斯泰、托思妥耶夫斯基，德國的托馬斯曼，美國的馬克吐溫等，這些為適應時代而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的天才作家們，不僅用它們的妙筆寫出深刻反映出當時社會各態(tài)的作品，更用他們的智慧促使小說成為當時文學的主流，人們被他們的作品迷住了，據(jù)說，當時分章分期出版的狄更斯的小說（一般先由報刊連載）通常由郵輪帶到紐約，而紐約的讀者等不及在書店里出售時去購買，他們在英國郵輪進船塢之前便劃著小船前往會合索取。在當時，似乎沒有什么其他事情能超過小說對人們的吸引，也沒有什么其他事情能超過小說對人們的影響，這些天才作家的作品構(gòu)成了當時流行文學中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從通俗文學的角度來認識西方小說的興起與繁榮，是一個完全正確的觀點。在這一點上，胡適、陳獨秀等人的看法完全是正確的和有遠見的。所以胡適指出：“吾每謂今日之文學其足與世界第一流文學比較而無愧色者，獨有白話小說（我佛山人、南亭亭長、洪都百煉生）一項?！币越袷姥酃庥^之，則中國文學當以元代為最盛；當是時，中國之文學最近言文合一，白話幾成文學的語言。此使趨勢不受阻遏，則中國幾有一活文學出現(xiàn)，而但丁路得之偉業(yè)，幾發(fā)生于神州?！备吲e“革命文學”大旗的陳獨秀在文學革命論中，也是大力倡導通俗文學的，他大力主張“建設明了的通俗的社會文學。”誠如胡適認為，如果中國俗文學中自宋元以來的白話小說、白話戲劇發(fā)展“趨勢不受阻遏，則中國幾有一活文學出現(xiàn)?！钡拇_，“五四”新文學，本來應該承接這一中國通俗文學傳統(tǒng)，開創(chuàng)中國文學的又一輝煌新時代。然而令人不可思議，更令人扼腕嘆息的是：“五四”新文學在打倒了傳統(tǒng)的“雅”文學，打倒“桐城謬種”，“選學妖孽”等傳統(tǒng)精英文學之后，卻并沒有真正認同中國自宋元以來的白話文學和通俗文學傳統(tǒng)，沒有真正以水滸傳、三國演義、紅樓夢為楷模，更沒有接續(xù)上清末民初以來的小說創(chuàng)作之繁榮趨勢，并不認同已被胡適稱為“堪與世界一流文學相比而無愧色”的吳趼人等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xiàn)狀、官場現(xiàn)形記、老殘游記、孽海花之類的作品。而是轉(zhuǎn)移到了另一種精英文學立場上去，即轉(zhuǎn)到了“洋”精英的立場上去，盡管不少洋小說其實不過是彼國的通俗小說，但當時有些人就是喜歡以“洋俗”為“洋雅”，以便挾“洋”以自重，挾“洋”以自“雅”，以“洋雅”文學自居自傲，將中國通俗白話文學傳統(tǒng)貶為“舊”的東西，不但不予認同，而且還以“洋”的“雅”立場來壓抑“土”的“俗”文學，這是中國自“五四“以來新文學發(fā)展的最大遺憾和最令人痛心的歷史悲劇，今天，我們必須指出這一點，必需讓學界清醒地認識到這一歷史悲劇及其巨大危害，才可能在深刻反省的基礎之上，重鑄中國當代文學的輝煌。本文之重要觀點，即在于此。這種以洋“雅”來壓抑土“俗”的具體表現(xiàn)，最突出地體現(xiàn)在對繼承中國白話小說傳統(tǒng)的所謂“鴛鴦蝴蝶派”或“禮拜六”派等通俗小說的嚴厲打壓和批判上。下面抄錄幾段有關(guān)評論與批判，以見一斑。沈雁冰（茅盾）曾對舊派小說作過分析，他指出：“中國現(xiàn)代的小說，就他們的內(nèi)容與形式或思想與結(jié)構(gòu)看來，大約可分作新舊兩派，而舊派中又可分三種。”舊派中的第一種是承襲石頭記、水滸而來的長篇章回小說。然而無論哪一種舊派小說，都是錯的?！薄翱偫ㄉ厦嫠f，我們知道中國現(xiàn)代的三種舊派小說在技術(shù)方面有最大的共同錯誤二，在思想方面有最大的共同的錯誤一，思想上的一個最大錯誤，就是游戲的消遣的金錢主義的文學觀念?！蔽髦B（鄭振鐸）寫道：“一位朋友寫信給我說：我想新文學到了現(xiàn)在真是一敗涂地了呀！你看，什么快活雜志、禮拜六、星期、游戲世界，已經(jīng)春筍般崛起了，他們出世一本，同時便宣告你們的死刑一次。像這種反動力的泥潮，也不要太輕易地把他放過?！蔽髦B當然不會放過，他給這類小說作者們?nèi)×藘蓚€惡名：“文丐”、“文娼”。他說：“自禮拜六復活以后，他們看看可以掙得許多錢，就更高興地又組織了一個半月。對于這種無恥的文丐，我們卻也不高興十分責備。對于這般身心都將就木的遺老遺少，我們也不高興十分責備。只是我們很奇怪：許許多多的青年的活潑潑的男女學生，不知道為什么也非常喜歡去買這種消閑的雜志。難道他們也想消閑么？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我真不知這一班青年的頭腦如何還這樣麻木不仁？”西諦在文娼一文中指出：“新近遇見了一位老朋友，談起上海那些無聊的小說匠，我那朋友說：你們稱他們?yōu)槲呢?，似乎還嫌太輕描，照他們那專好迎合社會心理一點而觀，簡直是文娼罷哩！我以為文娼這兩字，確切之至?！边@些批判，夠尖銳，甚至夠損的了。周作人等一批挾“洋”自重的文人，也有許多類似的觀點。為節(jié)省篇幅，且從略。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論著中，幾乎是清一色的批判韃伐之聲。例如，北大編中國文學史（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版）第9編第六章第四節(jié)標題為：“小說逆流鴛鴦蝴蝶派和黑幕小說”；復旦編中國現(xiàn)代文藝思想斗爭史指出：“五四、第一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時期，進步文藝界除了同封建文人、洋奴文人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論戰(zhàn)以外，還一直跟封建遺少名士派、鴛鴦蝴蝶派進行著不懈的斗爭。這兩派是當時一股反動逆流的代表，他們在本質(zhì)上是一致的，對他們的斗爭實際上是對當時一般反動文藝思想的斗爭?！碧镏贊戎骶幍闹袊F(xiàn)代文學史指出：“鴛鴦蝴蝶派是現(xiàn)代文學史中的一股逆流，是宣揚游戲、消遣和趣味主義的一個流派。大都是描寫庸俗無聊的男女私情，腐朽頹廢的情調(diào)和沒落苦悶的哀鳴。”當讀到上述評論和批判之時，連筆者心里也疑惑起來，是否真的值得為這些“反動的”、“逆流”、“文丐”、“文娼”鳴不平？慶幸的是，最近讀到蘇州大學現(xiàn)代文學專家范伯群先生主編的中國近現(xiàn)代通俗文學史，筆者感到為之一振。歷史終于以客觀的事實還中國近現(xiàn)代通俗小說以公道。在該書緒論中，范伯群首先指出現(xiàn)代文學史忽略通俗文學是一大失誤，他說：“1917年，文學革命潮起，它既有歷史的功勛，也有歷史的誤導。其誤導之一就是對繼承本民族白話小說傳統(tǒng)的現(xiàn)代通俗小說不分青紅皂白地一概加以否定。將現(xiàn)代通俗文學的一個重要流派定名為鴛鴦蝴蝶派或禮拜六派，而且將此名稱視為文學史中的一種貶義。影響所及，在50年代編定的若干文學史中，將現(xiàn)代通俗文學看成是文學史中的一股逆流。看來如果不打破此類根深蒂固的誤導慣性與思維定勢，是很難還中國近現(xiàn)代文學史中的通俗文學流派的歷史原貌?！狈恫哼€具體分析并駁斥了扣在通俗小說上的三頂帽子，他指出：“這種歷史的誤導是強有力的。這個被稱為鴛鴦蝴蝶禮拜六派的通俗小說流派的頭上，一直被扣上了三頂大帽子，沉重得使它簡直抬不起頭來。這三頂帽子是：一、地主思想與買辦意識的混血種；二、半封建半殖民地十里洋場的畸形胎兒；三、游戲的消遣的金錢主度。其中前兩頂帽子具有極強的政治性，帶有極大的指控性，發(fā)揮過巨大的孤立作用，使人們對這一流派望而生畏，避之猶恐不及；而后一頂則出自對文學功能觀的以偏概全。當時的權(quán)威的新文學理論家所縫制的這三頂帽子，從總體而言是不合通俗作家頭顱的尺碼的。范伯群先生指出：“這三頂大帽子曾是壓在通俗作家頭上的三座大山，現(xiàn)在理應是到了推翻的時候了。但是在粉碎四人幫后，左的觀點雖然受到批評，僵化的局面雖然有了解凍的征兆，但某些對歷史的誤導負有一定積欠的人，并沒有因此而有所憬悟，他們?nèi)匀辉谧约轰佋O的軌道上滑行。在回憶錄中談及五四以后的通俗文學時，還以責難的口吻挑剔通俗文學作品的探索性的趕潮流問題；但在五四以后，這一派中有不少人也來趕潮流了，他們不再老是某生某女，而居然寫家庭沖突，甚至寫勞動人民的悲慘生活了也正因為禮拜六派中有人在趕潮流，足以迷惑一般小市民，故而其毒害性更大。這是一種當年不準革命式的態(tài)度延續(xù)到70年代末期的表現(xiàn)?！狈恫合壬J為：“三大罪狀既不能成立，為近現(xiàn)代通俗文學流派恢復名譽的問題也就提到議事日程上來。而將通俗文學及其重要流派拒之于近現(xiàn)代文學史史門之外的不公允的做法，也正逐漸為近現(xiàn)代文學研究者所否定。于是從正面來論證純、俗兩個子系統(tǒng)在近現(xiàn)代文學史中各自的位置，并由此來重新安排純俗雙翼齊飛的近現(xiàn)代中國文學史的格局，就成為文學史研究者注目的焦點。”筆者認為，以上范伯群先生的分析是實事求是的、客觀的、全面的、公正的。范伯群先生以上分析文字，筆者非常贊同。不過，有一點范先生尚未論及，筆者應當對此進一步加以補充，即：由于中國“新文學”的“洋”立場，或者說“洋精英”立場的誤導，還阻斷了中國“雅”與“俗”轉(zhuǎn)換的文化機制，破壞了中國傳統(tǒng)的文化轉(zhuǎn)換與生成機制，不但導致了今日中國文學再也沒有產(chǎn)生出具有民族特色的如水滸、紅樓夢這樣的偉大作品，而且還造成了當今中國文論界嚴重的失語癥。中國文學史上，一直延續(xù)著雅俗轉(zhuǎn)換的傳統(tǒng)機制?？鬃觿h詩，將“國風”雅化，是第一次以俗轉(zhuǎn)雅；從漢樂府到古詩十九首再到魏晉隋唐詩，是第二次由俗變雅的歷程，唐宋詞由俗變雅，開啟了一代新風，形成了中國文學的又一高峰。本來，宋元以來的戲曲、小說也正在步入一個由俗轉(zhuǎn)雅的歷程，甚至已經(jīng)出現(xiàn)紅樓夢、儒林外史這樣一些近乎雅的文人小說，如果近現(xiàn)代借助小說戲劇大量產(chǎn)生和地位提高之機會，大量優(yōu)秀文人加入這個由俗轉(zhuǎn)雅的進程中，中國的小說戲劇一定會大放異彩，一定會有若干部紅樓夢、水滸產(chǎn)生出來，甚至可能會有超過紅樓夢、水滸的偉大作品產(chǎn)生，形成中國文學發(fā)展史上又一個令人嘆為觀止的高峰?？上В捎谇懊嫠鲋把缶ⅰ钡恼`導，中國現(xiàn)代新文學，成了一個基本上是片面模仿西方，追趕西方的文學運動與實踐，正如司馬長風所說：“因為單方面的模仿和吸收西方文學，所產(chǎn)生的新文學，本質(zhì)上是翻譯文學。沒有獨立的風格，也缺乏創(chuàng)造的原動力，而且這使中國文學永遠成為外國文學的附庸。近六十年的新文學，所以迄今沒有產(chǎn)生一部震動世界文壇的作品，這種自卑與模仿是否應負一點責任呢？”筆者在此還要加上一句，除了自卑與模仿以外，新文學站在“洋”文學的精英“高雅”立場上對通俗小說的嚴厲的批判，甚至打壓謾罵，也是造成中國新文學迄今無大成就，迄今無震動世界的偉大作品的又一個重要原因。因為在這樣的打壓下，讓多少有才華的人望而生畏，或辨不清是非，不敢涉足、不敢參與到繼承傳統(tǒng)的通俗文學的創(chuàng)作大軍之中，甚至使得傳統(tǒng)通俗文學（即所謂“舊派小說”）建國后幾乎在當代中國大陸滅絕！這真是中國新文學發(fā)展史上令人扼腕嘆息的最大遺憾！另外，誠如范伯群先生所說，“鴛鴦蝴蝶派”這個名稱是不準確、不公允的，“有些新文學家將凡是不屬于新文學營壘而又有休閑傾向的作品一概稱之為鴛鴦蝴蝶派，在現(xiàn)代文學的歷史上他們曾將這些名詞看作一只大垃圾箱,凡非我族類就請群入甕。這當然是極不公允的。這種非此即彼的分類法不僅是不科學的，而且對這個名稱的含義也是缺乏必要的常識的。造成的誤解是，似乎通俗文學就等于鴛鴦蝴蝶派?！蹦墙裉鞈斎∈裁疵智‘斈兀糠恫赫J為取“鴛鴦蝴蝶禮拜六派”最為妥貼。筆者認為，這樣的名稱仍不妥，因為其中內(nèi)容太多，無法用單一名稱來涵蓋。例如，范煙橋民國舊派小說史一書的目次，計有如下內(nèi)容：一、概說，二、言情小說，三、社會小說，四、歷史、傳奇小說等等。即便范伯群先生所主編之書，亦名之曰中國近現(xiàn)代通俗小說史，在章節(jié)設置上，也分“社會言情編”四章，分別為：第一章：從晚清“狹邪”到民間“倡門”文字之旅；第二章：從譴責、黑幕遺風透視通俗社會小說；第三章：從言情、哀情小說邁向社會言情小說的廣場；第四章：蘊藏大都會地域特色的文化富礦；第二編武俠黨會編，共十二章，內(nèi)容極為豐富，成專章者有“革命加武俠”的葉小鳳，民國武俠開山祖向愷然，姚哀民的黨會武俠，俠情、怪異、歷史三管齊下的顧明道，北派巨子趙煥亭，神馳八極，出入仙魔的還珠樓主，宮白羽的社會武俠小說，悲劇俠情小說類型的完成者王度廬，剛性技擊武俠小說名家鄭證因，奇情武俠小說家朱貞木等等許多內(nèi)容。第三編為“偵探推理編”共有七章；第四編為“歷史演義編”，第五編為“滑稽”幽默編，全書共八編，內(nèi)容極為豐富。如此多采多姿的近現(xiàn)代通俗小說，怎么能用“鴛鴦蝴蝶”加“禮拜六”就可以包容呢！所以，如真要還歷史原貌，還是用寬泛一些的、包容性強一些的名稱：“近現(xiàn)代通俗小說”為好。從某種意義上說，筆者十分贊同朱自清先生的看法，中國近現(xiàn)代通俗小說，倒是中國小說的正宗。無論高雅的精英們?nèi)绾未驌簟阂?，通俗文學仍然頑強地生長著。多少年后，當人們回首這一段文學史之時，才發(fā)現(xiàn)藝術(shù)的真正的生命力何在。朱自清先生指出：“在中國文學的傳統(tǒng)里，小說和詞曲（包括戲曲）更是小道中的小道，就因為是消遣，不嚴肅，不嚴肅也就是不正經(jīng)；小說通常稱為閑書，不是正經(jīng)書鴛鴦蝴蝶派的小說意在供人們茶余酒后消遣，倒是中國小說的正宗。中國小說一向以志怪、傳奇為主，怪和奇都不是正經(jīng)的東西，明朝人編的小說總集所謂三言二拍拍案驚奇重在奇很顯然。三言雖然重在勸俗，但是還是先得使人驚奇，才能收到勸俗的效果，古今奇觀，還是歸到奇上，這個奇還是供人們茶余酒后消遣的。”曾倡導“詩言志”的朱自清先生，為什么會大力倡導娛樂消遣？其實朱先生是有感于那些不顧文學規(guī)律的“說教者”們的弱點，因為“正統(tǒng)的作品若是一味正經(jīng)，只顧人民性，不管文藝性，死板板的長面孔教人親近不得，讀者恐怕更會躲向那些刊物里去?！彼?，真正的文學長河大浪淘沙留下來的，仍然是符合文學規(guī)律的作品。本文認為：在肯定中國現(xiàn)代“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