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詞與注釋

1、 【如夢令】 1 萬帳穹廬人醉 2 ， 星影搖搖欲墜， 歸夢隔狼河， 又被河聲攪碎 3 。 還睡、還睡， 解道醒來無味 4 。 【注釋】： 1 這首詞是作者于康熙二十一年扈從東巡時所作。如夢令：相傳為后唐莊宗自制曲，中有 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 句，因改今名。 2 穹廬：圓形的氈帳。 3 歸夢二句：言家鄉(xiāng)遠隔狼河，歸夢不成?？v然做得歸夢，河聲徹夜，又把夢攪醒。狼河：白狼河，即今大凌河，在省西部。 4 解道：知道。 【分析】： 這首詞在寫景上相當成功， 開頭兩句 萬帳穹廬人醉， 星影搖搖欲墜 ，尤其廣為傳誦。此詞描寫了表現(xiàn)了深沉的思鄉(xiāng)之情，以及作者對官場生活的厭煩。 【清平樂】 彈琴峽題壁 泠

2、泠徹夜 誰是知音者 如夢前朝何處也 一曲邊愁難寫 極天關(guān)塞云中 人隨雁落西風 喚取紅巾翠袖 莫教淚灑英雄 【分析】： 據(jù)說， 彈琴峽在今市昌平縣西北境，處居庸關(guān)。容若扈從至此，在蒼勁的秋風中，極目關(guān)塞，忽起興亡之感，遂寫下了這一首氣韻蒼涼的清平樂，并用以題壁。 彈琴峽，現(xiàn)難以確考。 【沁園春】 丁巳重陽前三日 1 ，夢亡婦淡妝素服，執(zhí)手哽咽，語多不復(fù)能記。但臨別有云：銜恨愿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婦素未工詩，不知何以得此也。覺后感賦長調(diào)。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記繡榻閑時，并吹紅雨 2 ，雕闌曲處，同倚斜陽。 夢好難留，詩殘莫續(xù)，贏得更深哭一場。遺容在，靈飆一轉(zhuǎn) 3 ，未許端詳。 重

3、尋碧落茫茫 4 ，料短發(fā)，朝來定有霜。便人間天上，塵緣未斷，春花秋月，觸緒還傷。欲結(jié)綢繆 5 ，翻驚搖落 6 ，兩處鴛鴦各自涼！真無奈，把聲聲檐雨，譜出回腸 7 。 【注釋】： 1 丁巳：即康熙十六年，公元 1677 年，時納蘭性德 23 歲。 2 紅雨：這里指落花。 3 靈飆：神風。 4 碧落：天界。度人經(jīng)注， 第一天，有碧霞遍滿，是云碧落。 5 綢繆：纏綿的情緣。 6 搖落：原指木葉凋落，這里是亡逝之意。 7 把聲聲檐雨 兩句：意思是讓檐前滴滴淅淅的雨聲，譜寫出我心的痛苦。回腸：彎曲的腸子。過去多以腸子的屈曲紆回比喻愁懷縈繞。 【分析】： 此詞感情真摯，哀婉纏綿，悱惻動人。詩人懷念亡妻，心

4、情極為悲傷。他嘆息愛妻早亡，回憶過去夫妻的恩愛生活，敘述喪妻后自己的痛苦。對著妻子的遺像， 似乎覺得 靈風飄動，思緒悠悠，想到天上尋找，又想到 料短發(fā)，朝來定有霜 。即使在人間天上，兩情如一，但眼前人亡物在，觸景傷情。 真無奈，把聲聲檐雨，譜出回腸 ，抒寫了詩人的無限傷凄，為全詞更添情韻。 【集評】： 黃天驥納蘭性德和他的詞：表現(xiàn)其 自然之情 ，是納蘭性德創(chuàng)作的立足點。正因如此， 盡管他有時文心周折婉曲， 立意新穎精巧， 但人們依然感受到他感情的真樸， 依然能夠透過綺麗的衣裝，看到詩人跳動著的 赤子之心 。 【臨江仙】 寒柳 飛絮飛花何處是， 層冰積雪摧殘。 疏疏一樹五更寒。 愛他明月好， 憔

5、悴也相關(guān)。 1 最是繁絲搖落后， 2 轉(zhuǎn)教人憶春山。 湔裙夢斷續(xù)應(yīng)難。 3 西風多少恨， 吹不散眉彎。 【注釋】： 1 關(guān)：這里是關(guān)切、關(guān)懷之意。 2 最是：特別是；繁絲，指柳絲的繁茂。這兩句里柳絲和春山，都暗喻女子的 眉毛。 3 湔裙夢斷：意思是涉水相會的夢斷了。湔裙：濺濕了衣裙。商隱在柳枝詞序 中說：一男子偶遇柳枝姑娘，柳枝表示三天后將涉水濺裙來會。此詞詠柳，故用此典故。 【分析】： 此詞既詠經(jīng)受冰雪摧殘的寒柳， 也詠一位遭到不幸的人。 通篇句句寫柳， 又句句寫人，物與人融為一體。委婉含蓄，意境幽遠。確是一首成功之作。 【集評】： 廷焯白雨齋詞話 ：余最愛臨江仙 疏疏一樹五更寒， 愛他明月

6、好，憔悴 也相關(guān) 。言之有物，幾令人感激涕零。容若詞亦以此篇為壓卷之作。 【浪淘沙】 紅影濕幽窗 瘦盡春光 1 雨余花外卻斜陽 誰見薄衫低髻子 還惹思量 莫道不凄涼 早近持觴 2 暗思何事斷人腸 曾是向他春夢里 瞥遇回廊 【注釋】： 1 春光 :青春貌美的女子 2 觴 :酒杯 【金縷曲】 1 亡婦忌日有感 此恨何時已？ 2 滴空階，寒更雨歇， 3 葬花天氣。 4 三載悠悠魂夢杳， 5 是夢久應(yīng)醒矣。 料也覺，人間無味。 不及夜臺塵土隔 6 ，冷清清，一片埋愁地。 釵鈿約，竟拋棄！ 7 重泉若有雙魚寄， 8 好知他，年來苦樂， 9 與誰相倚。 我自終宵成轉(zhuǎn)側(cè)， 10 忍聽湘弦重理？ 11 待結(jié)個

7、，他生知己， 12 還怕兩人俱薄命， 再緣慳， 13 剩月零風里。 14 清淚盡，紙灰起。 15 【注釋】： 1 金縷曲：這首詞作于康熙十九年五月三十日，是作者悼念前妻盧氏的作品。盧氏：兩廣總督、兵部尚書盧興祖之女，康熙十三年嫁作者，康熙十六年卒，僅與作者共同生活三年。 2 恨：遺憾。已：結(jié)束、完了。 3 寒更：寒夜打更聲，這里指夜深。 4 葬花天氣：語意雙關(guān)。古代有春暮葬花的習俗，這里兼指盧氏忌日。 5 三載：三年，從康熙十六年盧氏去世到康熙十九年，恰好三年。悠悠：久遠的樣子。杳：渺茫。 6 夜臺：墳?zāi)埂?7 釵鈿約：鴻長恨傳： 定情之夕，授金釵鈿盒以固之。 白居易長恨歌： 空持舊物表深情，

8、鈿合金釵寄將去。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但教 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這里引用唐玄宗和貴妃的故事比喻當日作者與妻子的山盟海誓。 8 重泉：地下，死者之居，猶言黃泉、九泉。雙魚：書信。漢古樂府： 客從遠方來， 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后代因以雙鯉或雙魚指代書信。 9 年來：幾年里。 10 終宵成轉(zhuǎn)側(cè)：通霄不寐。轉(zhuǎn)側(cè)：形容臥不安席，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樣子。 11 湘弦重理：再彈琴瑟。湘弦：琴瑟的代稱。古代以琴瑟喻指夫婦，故此處湘弦重理指自己續(xù)弦再娶。 12 他生：來生，下輩子。 13 緣慳：缺乏緣紛。 14 剩月零風：比喻夫妻不能偕老而傷感悲苦。 15 紙灰：指燒紙錢的灰舊時迷

9、信，鑿紙為錢，祭祀時燒化給死者。 【蝶戀花】 1 辛苦最憐天上月， 一昔如環(huán)， 2 昔昔長如玦。 3 若似月輪終皎潔， 不辭冰雪為卿熱。 4 無那塵緣容易絕， 5 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6 唱罷秋墳愁未歇， 7 春叢認取雙棲蝶。 8 【注釋】： 1 這是一首悼亡詞。 2 一昔：一夜，左傳： 為一昔之期。 環(huán)：圓形玉璧。 3 玦：玉佩如環(huán)而有缺口。 4 若似二句：這兩句是說假如愛情能象月亮一樣長在長圓，那么無論付出多大 的代價也心甘情愿。不辭冰雪為卿熱：義慶世說新語惑溺： 荀奉倩與婦至篤，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以身熨之。婦亡，奉倩后少時亦卒，以是獲譏于世。 5 無那：即無奈。奈何，急讀

10、為那。塵緣：本佛語，佛教認為色、香、味、觸、法為六塵，是污染人心，使生嗜欲的根源。這里指人生或人間的情愛。這句是說沒想到人生如此短促。 6 燕子二句：這兩句是說人亡室在，雙燕歸來，依然呢喃于簾鉤之上，賀賈公閭貴婿曲： 燕語踏簾鉤。 7 唱罷秋墳：賀秋來： 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這句是說幽怨至死難消。 8 春叢：即花叢。梁簡文帝詩： 花樹含春叢。 雙棲蝶：古代傳說，晉會稽梁山伯與上虞女扮男裝的祝英臺同學(xué)三年。后梁訪上虞，始知祝為女，求婚不得，憂疾而死。后祝適馬氏，過山伯墓，大號慟，墓忽開，祝身隨入，同化為蝴蝶。見府志逸事。 【分析】： 這是一首悼亡詞。作者在沁園春一詞的小序中曾寫道：

11、 丁巳重陽前三日，夢亡婦澹妝素服，執(zhí)手哽咽，語多不復(fù)能記，但臨別有云： 銜恨愿為天上月，年年猶得 向郎圓。 此詞即先從 天上月 寫起。上片三句借月亮為喻， 寫愛情的歡樂轉(zhuǎn)瞬即逝， 恨多 樂少。后兩句，寫假如愛情能象月亮那樣皎潔園滿，付出再大的代價都愿意。 一昔如環(huán)，昔昔長如玦 ，包蘊了無限的哀傷與懷念， 表達了對亡妻的真摯愛戀。 下片寫傷逝中的悲痛，用燕子在簾間呢喃，反襯人去樓空，未亡人的孤寂。結(jié)語化用 雙棲蝶 的典故，表達了他與亡妻的愛情生死不渝，抒發(fā)了無窮盡的哀悼，把永恒的愛寄托在化蝶的理想中。 這首詞把作者心對愛妻的悲悼之情，盡情表露。不做作，無雕飾，纏綿凄切，感人至深。【原文】： 出塞

12、 今古河山無定據(jù)。 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 滿目荒涼誰可語？ 西風吹老丹楓樹。 從前幽怨應(yīng)無數(shù)。 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 一往情深深幾許？ 深山夕照深秋雨。 【注釋】： 這首出塞詞，當為納蘭興德于康熙二十一年 (1682) 八月奉命與副都統(tǒng)郎談等出塞遠赴梭龍途中所作，詞人時年二十九歲。 【分析】： 詞的標題為出塞，當是詩人到關(guān)外巡察時的作品。他翹首遠望，滿目荒涼，于是想到古往今來興亡盛衰的情景。 他從畫角悲鳴， 戰(zhàn)騎來往的景象中深深感到，誰也不能永久地占住河山，永葆富貴。每一個王朝，也都是來去匆匆，也象塞外的牧馬飄忽，丹楓易老一樣。跟著，他從自己的出塞，聯(lián)想到漢代昭君出塞的情景，覺得自己空有鐵

13、馬金戈， 氣吞萬里如虎的氣慨， 但最終也會和王昭君一樣， 獨留青冢向黃昏 而已。很清楚，詩人的目光，縱橫百里；詩人的思路，上下千年。其意境悲壯闊大，絕不是那些只慣于吟詠 小橋流水 ， 繡轂雕鞍 的詞客所能同日而語。 正因為納蘭性德能從后主乃至、 辛的詞中吸取養(yǎng)素， 所以，一旦走出了他的 珊瑚閣 ， 鴛鴦館 ，便能發(fā)人之所未發(fā)，撮取 夜空帳燈 、萬帳穹廬人醉 的豪邁景色，吐露出 試看英雄碧血滿龍堆 、 不道興亡命也豈人 為 的慷慨情懷【采桑子】 非關(guān)僻愛輕模樣， 冷處偏佳。 別有根芽， 不是人間富貴花。 娘別后誰能惜， 1 漂泊天涯。 寒月悲笳， 萬里西風瀚海沙。 2 【注釋】： 1 娘：道韞，

14、有詠雪句 未若柳絮因風起 。 2 瀚海：戈壁沙漠，此泛指塞外之地。【分析】： 詠雪，乃是因雪感懷。塞外風景蒼涼，偏又大雪紛飛，納蘭性德面對此景，既托物喻己，又將此情此感放于壯麗景色中 - 情景相融，引人入勝。 納蘭性德既是滿清貴公子， 自然生活在烈火烹油、 繁花著錦之中， 但是與他相知的朋友都明白他 常有山澤魚鳥之思 ，對門第身世并不注意。 這表現(xiàn)在他的 詠物詞作中，就是風蘭、黃葵、紅姑娘、甚至雪花這些平凡微小的東西。雪花 不是人間富貴花 ，納蘭性德不以人間富貴人自居。 這樣寒冷處別有風格的雪花，因風而動，飄泊天涯 - 其質(zhì)潔，其行芳，卻難以控制自己的命運，詞人身處塞外，置身穹宇之下，雪海之中

15、，如何能不同生悲感？月光照雪影、西風送笳聲，好一派景象，好一種悲情。 【翻譯】： 我嗜愛那一朵朵雪花， 并不僅僅是它輕盈的體態(tài)， 而是來自寒冷的地方， 越冷越佳妙，而它的根與芽，卻植于悠悠的天空。但不要誤會，它才不是人間種的 富貴花。 娘（道蘊）死后還有誰能憐借它呢？還不是飄泊到天涯，在寒冷月色里，悲涼的胡笳聲中，與萬里西風和無邊無垠的瀚海黃沙為伴。 【原文】 減字木蘭花 作者：納蘭性德 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暈紅潮，斜溜釵心只鳳翹。 待將低喚，直為凝情恐人見。欲訴幽情，轉(zhuǎn)過回廊叩玉釵。 【賞析】 燕山賞析：這首小令在納蘭詞中非常重要，可以說是他愛情詞的藝術(shù)高峰。這首詞對了解納蘭性德的愛

16、情經(jīng)歷也非常重要。 容是寫他與初戀女孩的第二次相逢，正好與上一首詞如夢令鍥合在一起，組成一個連貫性的情節(jié)。自井臺一見鐘情之后， 終于又見到了心儀已久的戀人。 詞的大意是： 又一次相逢你卻不說話，那美麗的臉龐像一朵荷花帶著秋雨。 我多看了一眼，你卻羞得臉上泛起紅暈，低頭匆匆走去， 我只看到你頭上玉釵的顫抖。 我直想將你低聲呼喚， 又怕人家看見不好意思。 我想與你傾訴衷情， 卻看到你在回廊拐彎處輕叩玉釵， 我知道你對我有意，我站在那里久久不愿離開。 大家注意，這首詞描寫了一個典型化的環(huán)境，即回廊。就是在這個回廊里，他們幽情暗結(jié)。在以后的許多詞中，納蘭都寫到這個回廊，由此可見，回廊在他生命中是多么重

17、要！也許是初戀使人難以忘懷，在虞美人一詞中他寫有“回廊一寸相思地”；在紅窗月中寫有“猶記回廊影里誓生生”。因此，回廊也就成為這首詞的一個重要意象。 這首詞在藝術(shù)性上的成就， 首先是人物描寫的成功， 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含羞 少女的形象。先寫肖像，她是那么可愛，簡直就是一朵帶雨滴的荷花，臉龐羞得 泛起紅潮，就更加嫵媚迷人。乍一相逢，機會難得，有多少話要互相訴說，但又 怕別人看見，只好匆匆離開。特別是動作描寫，生動再現(xiàn)了少女輕叩玉釵的舉動， 這決不是輕佻，而是少女心復(fù)雜活動排解矛盾后做出的重大決定，即情定終生。 通過一系列動作描寫， 表現(xiàn)了少女復(fù)雜的心世界。 其次是環(huán)境描寫， 把人物限定在回廊這么一個

18、典型的環(huán)境里，使這場會面更加永生難忘。上闋是靜態(tài)的描寫，側(cè)重于對少女形態(tài)的刻畫； 下闋是動態(tài)的描寫， 側(cè)重于表現(xiàn)少女那輕叩玉釵的微妙動作。把這首詞與宋代晏幾道的愛情詞相比， 明顯地看出納蘭的格調(diào)之高。 顧貞觀評價說：“吾友容若其門第才華，直越晏小山之上?！睆娘L格上看，這首詞寫得相當婉約纏綿，是愛情詞的上品。 木蘭辭擬古決絕詞柬友 納蘭性德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通本做“雨罷”。 娛園本做“語罷”。）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該詩被收錄于飲水詞 【注釋】 人生句：意思是說與意中人相處應(yīng)當總像剛剛相識的時候，

19、那樣地（的） 甜蜜，那樣地溫馨，那樣地深情和快樂。 何事句：此用漢班婕妤被棄典故。班婕妤為漢成帝妃，被飛燕讒害，退居冷宮，后有詩怨歌行 ，以秋扇為喻抒發(fā)被棄之怨情。南北朝梁孝綽班婕妤怨詩又點明“妾身似秋扇”， 后遂以秋扇見捐喻女子被棄。 這里是說本應(yīng)當相親相愛，但卻成了今日的相離相棄。 等閑二句：意思是說如今輕易地變了心， 卻反而說情人間就是容易變心的。 故人，指情人。 驪山二句： 太真外傳載，唐明皇與玉環(huán)曾于七月七日夜，在驪山華清 宮長生殿里盟誓，愿世世為夫妻。白居易長恨歌：“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作連理枝?！?對此作了生動的描寫。后安史亂起，明皇入蜀，于馬嵬坡賜死玉環(huán)。死前云：“妾誠負國

20、恩，死無恨矣?！庇?，明皇此后于途中聞雨聲、鈴聲而悲傷，遂作雨霖鈴曲以寄哀思。 這里借用此典說即使是最后作決絕之別，也不生怨。參見浣溪沙 ( 鳳髻拋殘秋草生 ) “講解”。 何如二句：化用唐商隱馬嵬：“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之句意。薄幸，薄情。錦衣郎，指唐明皇。又，意謂怎比得上當年的唐明皇呢， 他總還是與玉環(huán)有過比翼鳥、連理枝的誓愿! 意思是縱死而分離，也還是刻骨地 念念不忘舊情。亦可通。 【講解】 此調(diào)原為唐教坊曲，后用為詞牌。始見花間集韋莊詞。有不同體格，俱為雙調(diào)。但太和正音譜謂：花間集載木蘭花、玉樓春兩調(diào)，其七字八句者為玉樓春體。故本首是為此體，共五十六字。上、下片除第三句外，

21、余則皆押仄聲韻。 詞題說這是一首擬古之作，其所擬之決絕詞本是古詩中的一種，是以女 子的口吻控訴男子的薄情，從而表態(tài)與之決絕。如古辭白頭吟：“聞君有兩 意，故來相決絕?！碧圃∮泄艣Q絕詞三首等。這里的擬作是借用漢唐典故 而抒發(fā)“閨怨”之情。詞情哀怨凄惋（婉），屈曲纏綿。汪刻本于詞題“擬古決 絕詞”后有“柬友”二字， 由此而論，則這“閨怨”便是一種假托了，這怨情的 背后，似乎更有著深層的痛楚， 無非借閨怨作隱約的表達罷了。故有人以為此篇 是別有隱情，無非是借失戀女子的口吻，譴責那負心的錦衣郎的。 【點評】 一、于在春清詞百首：“題目寫明：模仿古代的決絕詞，那是女方恨男方薄情，斷絕關(guān)系的堅決表態(tài)。

22、這里用漢成帝女官班婕妤和唐玄宗妃子玉環(huán)的典故來擬寫古詞。雖說意在決絕，還是一腔怨情，這就更加深婉動 人?！?(1984 年人民文學(xué)) 二、盛冬鈴納蘭性德詞選：“決絕意謂決裂，指男女情變，斷絕關(guān)系。唐元稹曾用樂府歌行體， 摹擬一女子的口吻， 作古決絕詞。容若此作題為擬古決絕詞柬友 ，也以女子的聲口出之。其意是用男女間的愛情為喻，說明交友之道也應(yīng)該始終如一，生死不渝。”納蘭性德生平介紹 納蘭性德（ 16551685），滿洲人，字容若，號楞伽山人，是清代最為著名的詞人之一。他的詩詞不但在清代詞壇享有很高的聲譽，在整個中國文學(xué)史上， 也以“納蘭詞”在詞壇占有光采奪目的一席之地。 他生活于滿漢融合的時期， 其貴族家庭之興衰具有關(guān)聯(lián)于王朝國事的典型性。 他雖侍從帝王，卻向往平淡的經(jīng)歷。這一特殊的生活環(huán)境與背景， 加之他個人的超逸才華， 使其詩詞的創(chuàng)作呈現(xiàn)獨特的個性特征和鮮明的藝術(shù)風格。 流傳至今的“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