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登記機關擅自撤銷婚姻登記的行政可訴性

1、婚姻登記機關擅自撤銷婚姻登記的行政可訴性案情：張某（男）與楊某（女）于 2005年1月 結婚。辦理結婚登記時，楊某未到場，而是由 張某一人攜帶戶口簿和身份證以及相關證明，到婚姻登記機關辦理了結婚登記?；橐龅?記機關的工作人員由于和張某熟識，違反規(guī)定為其辦理了婚姻登記手續(xù)。 2008年 2月， 婚姻登記機關以楊某未親自到婚姻登記機關辦理結婚登記手續(xù)為由，向兩人發(fā)出了撤銷 結婚登記的通知，并要求張某與楊某交回結婚證書。兩人不服，向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 訟，請求人民法院判決婚姻登記機關撤銷結婚登記的決定無效。爭議：本案爭議的焦點是婚姻登記機關以當事人一方未親自履行結婚登記手續(xù)為由撤銷婚 姻登記，是否合

2、法。對此，有兩種不同的意見：一種意見認為，對婚姻登記機關作出的撤銷張某與楊某結婚登記的決定應當予以維 持。理由是婚姻登記機關的工作人員在只有張某一人到場的情況下，為其辦理了結婚登 記手續(xù)，違反了婚姻法和婚姻登記條例的有關規(guī)定，屬于違法的行政行為。作 為違法的行政行為，自始不具有法律效力。盡管張某與楊某屬于自愿結婚，但他們的婚 姻是違法行政行為的產(chǎn)物?；橐龅怯洐C關本著“嚴肅執(zhí)法、有錯必糾”的原則，主動撤 銷張某與楊某的結婚登記，是正確的。另一種意見認為，對婚姻登記機關作出的撤銷張某與楊某結婚登記的決定應當予以 撤銷。理由是盡管進行婚姻登記時只有張某一人到場，不符合婚姻法和婚姻登記 條例規(guī)定的男女

3、雙方必須親自到婚姻登記機關辦理結婚登記的形式要件，但該起婚姻 登記經(jīng)過婚姻登記機關的審查，男女雙方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結婚條件，屬于自愿結合，從 法理上講，凡是沒有明文規(guī)定為無效婚姻和可撤消婚姻的，均應認定為有效，從根本上 講符合婚姻法的立法宗旨。張某與楊某已經(jīng)舉行了婚禮，開始婚姻生活，對婚姻登 記中的瑕疵可以采取適當?shù)难a救措施，而不應當采取撤銷婚姻登記的行政措施。這樣做 不利于婚姻關系的穩(wěn)定，與婚姻法的宗旨是相違背的。評析：筆者認為：行政訴訟法第 11條第 1 款第 8 項規(guī)定：“人民法院受理公民、法人 和其他組織對下列具體行政行為不服提起的訴訟：（八）認為行政機關侵犯其他人身權、財產(chǎn)權的?！苯Y婚

4、登記標志著夫妻身份的確立和婚姻關系的建立。結婚登記被撤 銷、結婚證書被收繳，男女雙方之間的夫妻關系將隨之消失。因此，撤銷婚姻登記的行 為直接指向的是男女雙方的夫妻身份和親屬關系。這種撤銷行為如果成立，男女雙方因 婚姻關系而取得的各種人身權益將隨之喪失。同時，撤銷結婚登記的行為還將波及當事 人的其他權益，如男女雙方對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取得的財產(chǎn)的所有權。所以，婚姻登記 機關撤銷婚姻登記的行為應當屬于“侵犯其他人身權和財產(chǎn)權”的行為。行政相對人對 撤銷婚姻登記的決定不服，提起行政訴訟的，屬于行政訴訟法規(guī)定的受案范圍，應 當由人民法院受理?；橐龇ǖ?8 條規(guī)定：“要求結婚的男女雙方必須親自到婚姻登記機

5、關進行結婚 登記。符合本法規(guī)定的，予以登記，發(fā)給結婚證。取得結婚證，即確立夫妻關系。未辦 理結婚登記的，應當補辦登記?！被橐龅怯洍l例第 4 條第 1款 規(guī)定：“內(nèi)地居民結 婚，男女雙方應當共同到一方當事人常住戶口所在地的婚姻登記機關辦理結婚登記?！?婚姻登記機關的工作人員在楊某不在場的情況下，為張某與楊某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xù)， 違反了上述法律規(guī)定。對這種違法行為應當如何糾正，是正確處理本案的關鍵?；橐龅?記機關采取的是撤銷結婚登記的辦法。這種做法是缺乏法律依據(jù)的?；橐龇ǖ?11 條 規(guī)定：“因脅迫結婚的，受脅迫的一方可以向婚姻登記機關或人民法院請求撤銷該婚 姻。受脅迫的一方撤銷婚姻的請求，應當自

6、結婚登記之日起一年內(nèi)提出。被非法限制人 身自由的當事人請求撤銷婚姻的，應當自恢復人身自由之日起一年內(nèi)提出?！被橐龅?記條例第 9 條規(guī)定：“因脅迫結婚的，受脅迫的當事人依據(jù)婚姻法第十一條的規(guī)定向 婚姻登記機關請求撤銷其婚姻的，應當出具下列證明材料：（一）本人的身份證、結婚證;（ 二） 能夠證明受脅迫結婚的證明材料?；橐龅怯洐C關經(jīng)審查認為受脅迫結婚的情況屬 實且不涉及子女撫養(yǎng)、財產(chǎn)及債務問題的，應當撤銷該婚姻，宣告結婚證作廢。”而在 本案中，張某與楊某顯然不屬于受脅迫而結婚的情況，兩人是自愿結婚，并在辦理結婚 登記后舉行了婚禮，開始夫妻生活。以違反婚姻法第 8 條的規(guī)定為由，撤銷張某與 楊某的結

7、婚登記，缺乏法律依據(jù)。張某無視婚姻法和婚姻登記條例的有關規(guī) 定，獨自一人到婚姻登記機關辦理結婚登記，在主觀上有一定的過錯。而婚姻登記機關 的工作人員因與張某熟識，在楊某未到場的情況下，違反法定程序為兩人辦理了結婚登 記手續(xù)，應當負主要責任。對于張某與楊某已經(jīng)建立的婚姻關系在法律上存在的瑕疵， 應當采取適當?shù)难a救措施，而不應當簡單地予以撤銷?；橐龅怯浿苯雨P系到婚姻家庭和 整個社會的穩(wěn)定，是一項十分嚴肅的工作。公民應當嚴格按照法律規(guī)定的程序和條件辦 理結婚登記 ; 婚姻登記機關也應當依法行使其婚姻登記職權?；橐龅怯洐C關濫用登記權和 撤銷權的行為應當受到法律的制約。如果允許行政機關在這項嚴肅的工作中

8、想登記就登 記，想撤銷就撤銷，不利于婚姻家庭關系和社會的穩(wěn)定?；橐龅怯洐C關撤銷張某與楊某婚姻登記的決定，存在以下兩個方面的違法之處：（ 一）程序不當?；橐龅怯洐C關在作出撤銷婚姻登記的決定之前，應當通知張某和楊某補辦結 婚登記手續(xù)，使婚姻登記程序趨于完備。只有在楊某對結婚登記有異議，并提出證據(jù)證 明自己是受脅迫而結婚的情況下，才能依法撤銷結婚登記 ;（ 二） 適用法律、法規(guī)錯誤。只 有一人去辦理結婚登記手續(xù)，不符合婚姻登記的程序要求，但不屬于受脅迫而結婚的實 體違法，以登記程序不當為由撤銷結婚登記，缺乏法律依據(jù)。1994年 2月1日民政部頒布的婚姻登記管理條例第 25條規(guī)定：“申請婚姻登 記的當

9、事人弄虛作假，騙取婚姻登記的，婚姻登記機關應當撤消婚姻登記?！眹栏竦?說，此條規(guī)定婚姻登記機關撤消的婚姻應該是無效婚姻 ; 因為可撤消婚姻的撤消權在婚姻 的一方當事人而非婚姻登記機關，也即婚姻登記機關不能主動撤消某個婚姻，其不享有 撤消權而只有無效婚姻的宣告權。所以，婚姻登記管理條例第 25 條應理解為對無效 婚姻的規(guī)定，即弄虛作假、騙取婚姻登記的，其婚姻無效。 （ 婚姻登記管理條例已被 2003年 10 月 1 日起施行的婚姻登記條例所取代，而新的條例中并無相似的規(guī)定， 筆者之所以引用已廢止的法規(guī)，是為解釋有關無效婚姻和可撤消婚姻的范圍規(guī)定 ） 下面的 問題是，按照正常的婚姻登記程序，婚姻法

10、第十條和第十一條規(guī)定的無效婚姻和可撤消 婚姻均無法獲得婚姻登記，也就是說，進行了婚姻登記的無效婚姻和可撤消婚姻或多或 少的存在著“弄虛作假，騙取婚姻登記”的情形 （ 雖然當事人可能在主觀上并無此意 圖） 。從這一點上考慮，婚姻法第十條和第十一條是對婚姻登記管理條例第25條的具體化，其制度設計更加科學，對民法意思自治的體現(xiàn)也更加充分。然而，婚姻法中兩 條規(guī)定的外延是小于婚姻登記管理條例第 25 條規(guī)定的外延的，也就是說在婚姻法規(guī) 定的無效婚姻和可撤消婚姻之外，還存在著“弄虛作假，騙取婚姻登記”的其他情形， 男女雙方未親自到場卻辦理了婚姻登記的即屬于這種情形。對這樣的情況，婚姻法沒有 嚴格的將其納

11、入無效婚姻或可撤消婚姻的行列，則代表對此種情形的處理沒有固定的模 式，而應該區(qū)分不同情況分別對待。從立法目的上看，要求婚姻雙方當 事人必須親自到場雖屬于程序性規(guī)定，但卻是為 保證當事人雙方自愿締結婚姻的實體條件服務的，也就是說當事人雙方是否親自到場并 不重要，重要的是保證當事人的自愿。因當事人的是否自愿是其締結婚姻時的主觀心理 狀態(tài)，很難通過其他加以證明，所以婚姻法將其以“必須”的字眼加以強調。對于一方 或雙方未親自到場的情形，筆者認為應該區(qū)分雙方當事人是否自愿而有不同： (1) 雙方當 事人有結婚登記的共同意愿，或共同實施欺騙行為或一方實施欺騙行為另一方認可，抑 或雖未實施欺騙行為卻通過人情

12、、關系辦理了登記，除婚姻無效情形外，應認可其婚姻 的效力( 如雖客觀上無醫(yī)學上認為不應當結婚的疾病，但不愿進行婚檢而開假證明的);(2)婚姻登記為一方當事人利用關系取得，另一方在其登記時不知道或不愿意結婚的，根據(jù) 民法上意思自治原則，應賦予該方當事人以撤消權，即此種婚姻為可撤消婚姻; 其撤消權行使期間應該從其知道或應該知道已進行了婚姻登記時計算，而在其知道或應該知道之 前，雙方間無夫妻間的權利義務 ( 即如何確定婚姻關系開始時間 ); 而撤消權之行使權完全 交由享有撤消權的一方，其既可以向婚姻登記機關或法院主張撤消婚姻登記，也可以拋 棄撤消權而認可雙方的婚姻效力。 (3) 雙方當事人均非自愿的情形，如單方或雙方父母瞞 著子女為其辦理的婚姻登記，其法律效果應當亦如上面第二種情形，賦予男女雙方以撤 消權。從行政法角度而言，將行政行為的效力完全交由行政相對人決定似乎不能理解，在 理論上也很難說的通。筆者認為，行政機關具體行政行為存在瑕疵時雖可以撤消，但一 來具體行政行為關乎行政相對人的重大利益，完全由行政機關決定其效力而不考慮行政 相對人意思是拿行政機關的過錯來懲罰行政相對人，對行政相對人很不公平; 二來具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