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成語中的隱喻模式及其隱喻機(jī)制的研究

1、英漢成語中的隱喻模式及其隱喻機(jī)制的研究上海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 李四清*李四清(1966- )，男，山西人，上海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語言學(xué)和文化比較學(xué)；地址：上海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郵政編碼：200234；電話E-mail: siqinglee，siqinglee99摘 要：本文以英漢成語為研究對象，發(fā)現(xiàn)在成語中同樣有諸如顯性隱喻，隱性隱喻和類比等隱喻模式。隱喻在成語從字面意義升華的過程中起著工具和橋梁的作用，這一過程就是隱喻形成的過程。關(guān)鍵詞：成語 隱喻 模式 機(jī)制1. 引 言英漢語中成語是語言學(xué)習(xí)中的難點。成語是語言中

2、典型語義的濃縮。John Sinclair（約翰辛克萊）在語料庫，語詞索引與搭配一書中這樣來定義英文的idiom, “An idiom is a group of two or more words which are chosen together in order to produce a specific meaning or effect in speech or writingThe individual words which constitute idioms are not reliably meaningful in themselves, because the whole

3、 idiom is required to produce the meaning。”(11：90) 從辛克萊的定義不難發(fā)現(xiàn)，一組詞組合在一起產(chǎn)生了一種特定的意義和功效。辛克萊定義中的后一句說明單個詞匯的意義不一定存在，而是和別的詞義組合形成了新的意義。因此，掌握這種特定的意義是學(xué)習(xí)成語的關(guān)鍵。汪榕培先生在其英語詞匯學(xué)教程一書中指出：“英語詞匯的詞義擴(kuò)展在很大程度上是隱喻在其作用。英語成語從字面意義擴(kuò)展為隱喻意義，從而形成成語的整體意義，這個過程就是隱喻形成的過程，因為語言中的隱喻現(xiàn)象本身就是由于客觀世界的現(xiàn)實使人的思維中出現(xiàn)了隱喻的概念” (11：98)。汪先生的結(jié)論中最重要的一點是英語成語

4、從字面意義擴(kuò)展為隱喻意義。這和辛克萊的定義相吻合。辛克萊定義中特定的意義和功效就是汪先生所指的隱喻意義。本文就是以英漢成語為研究語料，用隱喻理論來探討成語中的隱喻模式，隱喻在成語演變過程中的作用及隱喻形成的機(jī)制。2. 英漢成語中的隱喻模式2.1顯性隱喻顯性隱喻，就是明喻。亞里斯多德把隱喻與明喻看作是同類。他認(rèn)為：“明喻也是一種隱喻，其差別很小，他們其實是一回事”(9：52)。胡壯麟先生在他的新著認(rèn)知隱喻學(xué)中也提到亞氏的這一觀點：除類推外，在所列舉的隱喻諸形式中，提到了明喻。明喻指對兩個基本上不相同的事物做比較，特別是這種比較因使用了引導(dǎo)詞like或as，使語義清晰顯現(xiàn)(6：27)。明喻所以能清

5、晰顯現(xiàn)就在于它的公式化，這個公式就是A is like (as) B。亞里斯多德稱為述謂形式(9：53)。英語成語中以這種形式出現(xiàn)的很多，以幾個常見的例子為證。(1) 以like為引導(dǎo)詞的成語 like water off a ducks back like taking candy from a baby(2) 以as為引導(dǎo)詞的成語 busy as a bee American as apple pie Poor as a church mouse布萊克（Black）認(rèn)為，隱喻是一種隱含，明喻是一種比較。明喻的比較使用了諸如like, as, 漢語成語中的“如”“同”等引導(dǎo)詞。既然是比較，兩

6、者就必須有相似點。例（1）like water off a ducks back。意思是對人的批評或規(guī)范猶如掉在鴨子身上的水珠，根本不起作用。兩者想比較的相似點就是“毫無意義，無效”。舉一例說明。Your discipline for him is streaming away like water off a ducks back. (你對他的規(guī)范，如同掉在鴨子身上的水珠，一點沒用)例（2）busy as a bee中的busy就是兩者比較的相似點。在句子中，如Your father is as busy as a bee。Father 和bee用 busy這個相似點聯(lián)系了起來。漢語成語中也

7、有許多的明喻。和英語成語不同的是，漢語成語中明喻的引導(dǎo)詞更多，常見的除“如” “若”外，還有“同”“似”等。(3) 目光如炬，甘之如飴噤若寒蟬歸心似箭情同手足漢語成語比英語成語更清晰，相比較的兩者在四字當(dāng)中都出現(xiàn)了。例（3）“目光如炬”中“目光”和“火炬”做比較，兩者的相似點是“明亮”?！皻w心似箭”中歸家的心情比作已發(fā)射的箭?！凹逼取薄把讣病笔莾烧叩南嗨泣c。“情同手足”中把兩人間的關(guān)系比作手足，兩者的相似點是“緊密，不可分割”。英漢成語相比較，漢語成語自身就是一個完整的明喻，而英語成語存在比較項缺失，要在句子中才能實現(xiàn)。2.2 隱性隱喻隱性隱喻，就是隱喻。汪榕培先生在其英語詞匯學(xué)高級教程一書中

8、講：我們可以說，英語的成語幾乎都帶有比喻的因素，除了明喻成語以外多數(shù)都帶有隱喻的因素(11：98)。汪先生的論述是有道理的。首先，成語幾乎都出自典故，宗教，歷史及文學(xué)等。其語義經(jīng)過時間的演變，已與有新的內(nèi)容，使用于新的對象。在這一演變過程中，隱喻起了工具和橋梁的作用。其次， 從辛克萊給出的成語的定義上看，它的語義和單個詞組成的意思是不同的。單個詞組成的是成語的字面意義，而成語的語義是隱含的，就是隱喻。在亞里斯多德的隱喻理論中，隱喻的述謂形式是to be 或A is B。我們選擇成語詞典的幾個成語為例。(1) dead mens shoes(2) on a shoestring(3) a tal

9、k shop (or, a talking shop)(4) 照螢映雪(5) 司空見慣例（1）從字面看沒有任何意義，而其隱喻意義卻非常生動，指一個人在職業(yè)上無法求得升職，除非其上司退休或死亡。下面再舉一例。At that particular time, jobs were rather difficult to obtain. It was more or less dead mens shoes. (Collins：456)例（2）似乎容易理解。字面意義是“以一鞋帶為系”，其隱喻意義是“靠非常少的錢來做某事”。字面義和隱喻義比較接近?？聪旅嬉粋€例子。A British science fi

10、ction film made on shoestring budget is taking America storm. (Collins ：456) 例（3）從字面難解其義。其隱喻意義是“批評某個會議和組織中的討論無實際意義”。看下面的例子。Governments which used to dismiss the UN as a mere talking shop ，now see possibilities for the international body to act more as a world policeman. 2例（4）源自中國古代典故?！罢瘴灐笔侵腹糯鷷x人車胤因家境

11、貧寒，夏季夜里捉來螢火蟲裝入袋中為光來看書學(xué)習(xí)。“螢雪”則是古人孫康冬季夜里借雪的光亮學(xué)習(xí)的故事?，F(xiàn)代人不必再像古人那樣艱辛，成語的原義已基本缺失，而演變?yōu)殡[喻義“刻苦學(xué)習(xí)，勤奮不輟”。例（5）句“司空見慣”是漢語中耳熟能詳?shù)某烧Z，指一件事情見多不怪了。但此意義是其隱喻意義，并非它的表面意義?！八究铡北臼枪糯倜?，據(jù)說唐代司空李紳請卸任和州刺史，也是大詩人的劉禹錫喝酒，劉即席賦詩，其中有“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江南刺史腸”的詩句12，該成語由此而來。如把上述英文例句用述謂的形式改寫出來，可寫為。（1）It was dead mens shoes.（2）A British science fict

12、ion film was made on shoestring budget.（3）The UN was a talking shop.和顯性隱喻相比較，隱性隱喻的語義更生動，更簡潔，在表達(dá)上起到了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2.3類推亞氏的四種隱喻中還有一類，就是類推。其實，亞里斯多德認(rèn)為在四類隱喻中，真正重要的是通過比例關(guān)系所做的“類推”analogy，也可叫做“比例性隱喻”proportional metaphor6：25。這里引用胡壯麟先生認(rèn)知隱喻學(xué)中的一個例子說明類推這一形式。Pericles said that the vanishing from their country of the

13、 young men who had fallen in the war was “as if the spring were taken out of the year”.這句話的意思是在戰(zhàn)爭中倒下的年輕人從他們國家消失猶如從一年四季中取走了春天。這個隱喻的成立在于有效地運(yùn)用了“復(fù)式比較”，即“年輕人的倒下”之于“國家”猶如“取走了春天”之于“一年四季”，用形式化表達(dá)則為A:B:C:D(6：25)。根據(jù)上述類推的形式，我們在英漢成語中不難發(fā)現(xiàn)。下面舉幾例說明。（1）情同手足（情同骨肉，情同魚水）（2）萍水相逢例（1）“情同手足”若套用類推的基本規(guī)則，則可寫為“某人和某人間的感情猶如手足間的關(guān)

14、系”。用形式化的表達(dá)則為：某人1：某人2：手：足（骨：肉，魚：水）。例（2）“萍水相逢”，原理據(jù)意為浮萍與水的關(guān)系，隨水漂泊，聚散無定。其隱喻意義指“素不相識的人偶然相遇”。唐代詩人王勃的滕王閣序中有“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的詩句。該成語用類推形式化的表達(dá)可寫為：客：他鄉(xiāng)：萍：水。（3）a bull in a china shop例 In confrontational situations I am like a bull in a china shop.（4）a red flag (rag) before a bull例 It is a red rag to a bull when my

15、 son wont admit that he is wrong.例（3）語義比較明晰，指在容易引起麻煩的情況下應(yīng)當(dāng)小心謹(jǐn)慎。例句中某人在敵對環(huán)境中猶如一只公牛闖入瓷器店，需要小心才是。例（4）用于當(dāng)某事總是引起某人生氣時。人們認(rèn)為紅色會引起公牛發(fā)怒。在西班牙斗牛時，斗牛士就是用紅色的斗篷來刺激公牛進(jìn)攻。例句中兒子否認(rèn)錯誤的行為與父親就如同紅色的旗幟與公牛，一場風(fēng)暴在所難免。例（3）（4）句可以分別用形式化的表達(dá)寫為：我：敵對環(huán)境：公牛：瓷器店兒子否認(rèn)錯誤：父親：紅色旗幟：公牛。類推和明喻都是亞里斯多德比較論中的隱喻模式。類推和明喻一樣，是為兩者的比較建立了一種相似性。類推隱喻要在語境中才能實

16、現(xiàn)。3. 隱喻在成語語義演變過程中的作用汪榕培先生在其詞匯學(xué)教程一書中將成語劃分為隱喻成語，明喻成語，短語動詞，成對詞和諺語五類。其中隱喻成語是英語成語的核心(11：98-99)。按照文化學(xué)的角度，許多成語的理據(jù)是典故。英語的成語多源自伊索寓言和圣經(jīng)典故，而中文成語多來自民諺，歷史及民間故事。成語理據(jù)構(gòu)成的只是其表層意義，這些表層意義經(jīng)過人們的思維產(chǎn)生了隱喻意義，后者才是成語語義的核心。萊考夫和約翰遜（Lakoff & Johnson）在我們所賴以生存的隱喻一書中指出：“隱喻無所不在，在我們的語言中，思想中。其實，我們?nèi)祟惖母拍钕到y(tǒng)就是建立在隱喻之上的”(9：16)。成語從起表層意義獲得更深層

17、的隱喻意義借助的就是隱喻這個工具。我們從耳熟能詳?shù)挠h成語入手來其討論這一過程。成語cry wolf 是眾所周知的一個。它來源于伊索寓言。我們知道該成語的表層意義是一個男孩用狼來了的故事戲弄大人而失信于人，而經(jīng)過隱喻的“wolf”不再是伊索寓言中的狼，而是一種隱喻概念“危險”。整個成語的意思是“并非存在的危險”。Collins習(xí)語詞典定義為，“If you say that someone is crying wolf, you mean that they are continually asking for help when it is not needed, or warning ab

18、out danger when it does not really exist. Because of this, people have stopped believing them and so will not help them when it is really necessary.”2。其中的一個例句可以佐證隱喻的生動。Wall Street analysts who have been telling clients to avoid Philadelphia Electric shares are starting to feel like the little boy wh

19、o cried wolf. 2在伊索寓言中的語境是大山，男孩，山民，狼和羊，但這樣的語境在現(xiàn)實生活中已經(jīng)消失。而例句中的語境是華爾街，分析員，股民，股市。其中的成員變了，大山，男孩，山民，狼和羊分別變成了華爾街，分析員，股民，股市，成員的表層意義被隱喻意義所取代。另一個有關(guān)狼的成語是a wolf in sheeps clothing。 這個成語的理據(jù)是伊索寓言和圣經(jīng)。Collins習(xí)語詞典引用了圣經(jīng)中的解釋，“Beware of false prophets, which come to you in sheeps clothing, but inwardly they are ravenin

20、g wolves”(Matthew 7:15)(2：574). 其實，在這一句中該成語已經(jīng)成為一個隱喻。原成語中的狼被換成了“不良牧師”（false prophets）, 受害者也由羊換成了教民。再看另一個例子。John Majors grey image may disguise a wolf in sheeps clothing. 2我們知道約翰梅杰曾經(jīng)是英國的首相，按照隱喻比較中的相似點，梅杰就具有了成語中兇狠的狼善于偽裝的特性，“兇狠”，“善于偽裝”是他們的相似點。這個成語就由他的表層意義構(gòu)成了它的隱喻意義。這樣的比喻是否準(zhǔn)確我們姑且不論，但是它對人物的描述取得了非常生動的效果。漢語的

21、成語和英語略有不同，一類較多地來自典故。另一類來自古代文學(xué)作品或寓言。但它們由表層意義轉(zhuǎn)化為隱喻意義的隱喻過程是一樣的。下面僅舉兩例說明。陽關(guān)大道單槍匹馬“陽關(guān)大道”源自唐王維送劉司直赴安西詩：“絕域陽關(guān)道，胡沙與塞塵”7。唐朝另一位詩人王維也有詩云：“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這里的陽關(guān)是古代關(guān)名，位于甘肅省，原指經(jīng)過陽關(guān)通往西域的大道。后泛指寬闊的交通大道，陽關(guān)已基本喪失其理據(jù)意義。人們常說，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皢螛屍ヱR”應(yīng)該是起源于描述古代戰(zhàn)爭。五代汪遵烏江詩：“兵散弓殘挫虎威，單槍匹馬突重圍”12?，F(xiàn)代漢語中指“孤身一人”。下面再引一文學(xué)作品中的例子來說明其語義的

22、轉(zhuǎn)化，“筆者平生，一介布衣。單槍匹馬，游擊西北。馬是想象之馬，此乃詩人之坐騎；槍是筆墨之槍，此乃作文之武器”。在現(xiàn)代漢語中，上述兩個成語原來的語義已沒有多大的價值，留下的就是它們的隱喻語義。上一例子中“馬是想象之馬”，“槍是筆墨之槍”生動地說明了隱喻作為一種認(rèn)知的手段在語義升華中起的作用。4. 隱喻在隱喻成語中形成的機(jī)制西方的隱喻理論可謂豐富多彩，從亞里斯多德的替代論，比較理論，到里查茲（Richards）的互動理論，及最近的布萊克（Black）的創(chuàng)新論。這些理論不是互相矛盾，而是在相互借鑒的基礎(chǔ)上，以不同角度來認(rèn)知隱喻這一語言現(xiàn)象。我們借用其中的比較論和互動論來進(jìn)一步地解釋隱喻成語形成的機(jī)制

23、。前面提到的兩個wolf成語，我們嘗試用比較理論來解釋。亞里斯多德在解釋比較論時提到相似點的比較和本義的比較。后者立足于常識觀（common-sense view）為基礎(chǔ)的本義的比較，那就是所有的隱喻都是本義的明喻，只是省略了like等詞(6：29)。胡先生在解釋這一觀點時恰好有一個wolf的例子。(1) Man is like a wolf. (simile)Man is a wolf. (metaphor)這一隱喻成立的基礎(chǔ)就是亞里斯多德的常識觀。用圖來表示就是（人有時是）貪婪的=常識觀=（狼是）貪婪的第三節(jié)中的兩個wolf成語經(jīng)過簡化可寫為(2) Wall Street analysts are crying wolf.(3) John Major is a wolf in sheeps clothing.同樣用亞氏的本義比較來解釋。(2)句可用常識觀公式寫為：（股票分析員屢言不中而）失信于人=常識觀=（男孩屢次作弄別人而）失信于人。（3）句兩個主語的本義比較很明了。其中的常識觀就是兩者都善于“偽裝”。狼通過披著羊皮偽裝自己，而梅杰首相是通過灰白頭發(fā)來偽裝自己。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狼通過偽裝自己達(dá)到致敵于死地的目的。而這才是成語的深層意思，即隱喻意義。按照里查茲互動論的解釋6，喻體為本體賦予了非常生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