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唐代律賦之“麗”

1、論唐代律賦之“麗”    摘要唐代律賦體制因素與藝術(shù)風格之間的密切聯(lián)系，除卻“以雅正為宗”外，還存在著另一范疇“麗”。作為“小賦”的本體特性，唐律賦的“麗”有“媚麗”和“清麗”之分。唐代律賦的創(chuàng)作實踐體現(xiàn)出一種“麗不傷雅”的和諧統(tǒng)一。關(guān)鍵詞唐代律賦；批評；風格；麗關(guān)于唐代律賦的體制，目前學界的論證已較為詳盡，大體如鄺健行先生唐代律賦與律一文所述，集中體現(xiàn)在聲韻、句式、詞采和結(jié)構(gòu)等方面。同時，對于受這些體制規(guī)范影響而衍生出的唐代律賦風格標準，清人李調(diào)元雨村賦話中“以雅正為宗”的觀點，也得到普遍贊同。但不可忽視的是，通過對歷代相關(guān)律賦批評的考察，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

2、“麗”是唐律賦批評除“雅正”之外的另一大特點，可謂唐律賦風格的另一宗。(一)作為與辭賦作品風格密切相關(guān)的批評術(shù)語，“麗”源自漢時對“奮飛辭家之前”的楚騷的批評。劉勰于辨騷篇中歸論離騷、九章為“朗麗”，九歌、九辯為綺靡，遠游、天問為“瑰詭”，招魂、招隱為“耀艷”，并總述為“驚采絕艷”，這一系列風格特征均為辭賦之“麗”的分化。漢代的辭賦創(chuàng)作繼承了楚騷的這一風格，從漢賦批評中即可見出此點，如史記、漢書中多處指稱司馬相如賦的“弘麗”，甚至主張“崇實”的大儒王充也于論衡·定賢中稱司馬相如、揚雄賦為“巨麗”。魏晉時期，“麗”作為文學總體特征發(fā)出了“文學自覺”的信號，“麗”這一風格得到前所未有的弘

3、揚與發(fā)展。曹丕“詩賦若麗”經(jīng)典之論將“麗”看成文學的靈魂與生命，曹植也在七啟序中稱贊歷代賦作的“辭各美麗”。陸機文賦中將詩賦的“綺靡”與“瀏亮”的風格對舉，也是對辭賦之“麗”的一種肯定。劉勰參考前人之見在詮賦篇中做出歸論，認為辭賦本身就要求“鋪采摘文”，“體物寫志”，而“物以情觀”，“故詞必巧麗”。這實際上是較明晰地從賦體文學自身體制出發(fā)探尋其本有的風格特征，從六朝辭賦創(chuàng)作的實際狀況來看，以庾信為代表的眾多作家將辭賦之“麗”沿襲深遠，加之“四聲八病”說的熏染，終于使辭賦之“麗”具備了體貌與聲律這兩大文體層面的風格涵義。這樣，六朝時期對辭賦之“麗”內(nèi)涵的擴充與發(fā)展直接影響到唐賦，特別是律賦的創(chuàng)作

4、，明人徐師曾的文體明辨序說中對此有專門論述，臚舉如下：六朝沈約輩出，有四聲八病之拘，而俳遂入于律。徐、庾既起，又復隔句對聯(lián)，以為四六，而律益細焉。隋進士科專用此體，至唐、宋盛行，取士命題，限以八韻。要之以音律諧協(xié)、對偶精切為工。徐氏之論正是從聲律和對句這兩大賦體因素入手考察六朝賦對唐賦的輻射影響。在徐師曾之前，元人祝堯在古賦辨體·唐體中論及古律之變時，就已認為以庾信賦為代表的六朝辭賦為“唐以來進士賦體所由始也”，只是沒有徐氏之論詳盡而已。待至辭賦批評繁盛的清代，賦論家大多沿襲祝、徐二人的觀點，認為唐代律賦“子山(庾信)實開其先”。(二)“麗”既然是賦體文學自古遺傳下來的風格基因，那么

5、在辭賦的體制因素方面主要體現(xiàn)在賦句的錘煉上。從日本回歸的唐賦譜將賦句化分為“壯、緊、長、隔、漫、發(fā)、送”，傳統(tǒng)的尋章摘句式的辭賦批評完全是按這幾大類型來探討唐代律賦煉句特征的。用李調(diào)元雨村賦話中一句可作精辟概括“唐人琢句，雅以流麗為宗”。而浦銑認為“作小賦不嫌纖巧”，事實上也為論述唐律賦之“麗”提供了文體意義上的理論依據(jù)。酗因為從體制上看，律賦篇幅大多不超過三五百字，屬“小賦”范疇，在手法上，“工細入微”、“指物呈形”便成為重要的創(chuàng)作準繩。在這種創(chuàng)作標準的指導下，唐代律賦之麗又可劃分為兩大類型“媚麗”與“清麗”?！懊柠悺笨梢哉f是唐律賦與六朝駢賦最為相近的風格范疇，表現(xiàn)為刻畫的纖細、對屬的精工和

6、詞采的華茂。李調(diào)元雨村賦話評陸環(huán)曲水杯賦中的麗句時有“點綴依媚”一語。而余丙照在其賦學指南卷十一中同樣使用“點綴依媚”來評點蔣防的姮娥奔月賦。同樣的評語針對的卻是不同的作品，說明作品風格相似，文學批評間的相互影響固然存在，但也從側(cè)面揭示出唐代律賦所擁有的一種共性品格。同樣，李調(diào)元在列舉王啓等人諸如“楚山入座，黛千點而暮清；漢水橫簾，帶一條而春綠”此類麗旬之后，稱贊這幾聯(lián)對句“細膩風光，明艷欲絕”。而李氏評論周緘同人于野賦等賦時，批評其“殊少細膩風光”，值得注意的是，李氏在此批語之前，剛對周緘登吳岳賦、海門山賦二作“長于錘煉”的特點有所褒揚?？梢娔M工細、詞華茂密是唐代律賦創(chuàng)作所追求的藝術(shù)風貌，

7、而這種風格特征又得到了后世律賦批評的普遍肯定。浦銑歷代賦話引劉后村徐先輩集序中語，闡明徐寅的賦作在當時受到較高的評價，被唐人“目為錦繡堆”，“日本諸國至以金書人生幾何、御溝水、斬蛇劍等篇為屏障”。徐寅是晚唐時期律賦大家之一，綜觀其創(chuàng)作的實際情況便可知“錦繡”一語的含義，其作品中的妍切之句常被后世論家所尋摘，可以說這種“媚麗”的藝術(shù)風貌是促成其作品得以廣泛傳播的主要動力。在藝術(shù)風貌上，晚唐賦與六朝賦同中存異，律賦之“清麗”恰恰是解釋二者之異的關(guān)鍵詞。晚唐與六朝均屬時代的末葉，這種歷史大環(huán)境的相似使得兩個時期的文學發(fā)展產(chǎn)生了一個共同趨勢文學創(chuàng)作均存有一種唯美傾向。就辭賦而言，將晚唐王啓、黃滔、徐寅

8、與六朝時鮑照、江淹、庾信的相關(guān)作品加以比較即可見出，晚唐律賦的“媚麗”與六朝駢賦的“靡麗”屬于風格同構(gòu)，均表現(xiàn)為一種典縟精工、纏綿悱惻的柔性美。但畢竟晚唐是歷經(jīng)鼎盛的大一統(tǒng)帝國的末葉，當時文士心理除末世盛行的哀怨感傷外，還增添了一種理性的反思。這便促成不同于六朝之“靡麗”的另一種文學風格的生成，反映在辭賦創(chuàng)作上就是唐律賦的“清麗”?！扒妍悺币徽Z本用于形容山水之美。陸機文賦較早用之于文論，其言“或藻思綺合，清麗芊眠”，實際上是用來比擬文思的活動。劉勰文心雕龍率先將“清麗”與辭賦的藝術(shù)風格聯(lián)系起來，如定勢篇云：“賦頌詩歌，則羽儀乎清麗?！倍褂谩扒妍悺睂Ｕ撎拼少x品格的則是李調(diào)元，其雨村賦話多處摘評唐人清麗之句，如：流影耀金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