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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1、兩宋火葬何以蔚然成風我國傳統(tǒng)時代,普遍實行土葬。但兩宋火葬蔚然成風,是我國歷史上火葬最為盛行的時期,并延續(xù)至元代。當時的火葬率因地而異,據(jù)估計,在1030之間。1可是時至今日,我國的土葬率仍高達70。2以上兩個數(shù)據(jù)如果可信,那么現(xiàn)在全國各地的平均火葬率,只不過與宋代火葬最盛行的地方相等。兩宋盛行火葬,向來引人注目。清初學者顧炎武日知錄卷15火葬指出:自宋以來,此風日盛。此后迭經(jīng)研究者們考察,如今兩宋火葬的流行狀況以至來龍去脈,已經(jīng)比較清楚。問題在于:何以蔚然成風?通常的答案是:一半由于信佛,一半由于貧困,3外加朝廷禁止不力。我們的看法與此不盡相同,現(xiàn)敷衍成文,就教于同道。因情況畢竟有別,下面僅

2、就兩宋管轄的漢族居住區(qū)而言,不涉及遼、西夏、金統(tǒng)治區(qū)與宋轄少數(shù)民族居住區(qū)。一、并非由于信佛人們把宋代的火葬習俗與信仰佛教密不可分地聯(lián)系起來,其主要理由有以下三個。這些理由雖非向壁虛造,畢竟值得推敲。理由之一:火葬往往由寺院主辦。這類事例的確不少,如紹興十八年(1148),鑒于廣州各寺院存放著大量遺骸,廣南東路經(jīng)略安撫使王承可“令諸剎,凡寄殯,悉出焚?!?乾道八年(1172),荊湖北路監(jiān)司令鄂州(治今湖北武昌)勝緣寺僧人,將無主遺骸集中起來,“一切火化,投余骨于江,其數(shù)不可勝數(shù)?!?平江府(治今江蘇蘇州)的化人亭即火葬場設在城外西南隅的齊升院、通濟寺。6于是,當時有人“乃以焚人為佛法”,甚至干脆

3、將火葬稱為“僧道火化”7火化之后,寺院代為死者親屬保存骨灰并收取費用。如河東路的情況是:非士大夫之家,中民以下,親戚喪亡,即焚其尸,納之缸中,寄放僧寺。8兩浙路不少寺院內(nèi)設撒骨池,“鑿方尺之池,積涔蹄之水,以浸枯骨?!?寺院開展這一有益社會、方便群眾的業(yè)務,理當收取一定費用。某些反對火葬的士大夫對此橫加指責:寺僧焚人之親,以網(wǎng)人之利。10這完全是出于偏見。首先應當指出,稱火葬為“僧道火化”不妥,世人火葬與僧人自焚不能混為一談。11南宋末年人黃震指出:聞佛之說,戒火自焚也。今之焚者,戒火耶?烈焰以為火耶?自焚耶?子孫焚之耶?12盡管其出發(fā)點是反對火葬。其次值得注意,宋代寺院大有包辦喪葬之勢。北宋

4、中期人鄭獬因而嘆息:今之舉天下,凡為喪葬,一歸之浮屠氏。不飯其徒,不誦其書,舉天下詬笑之。13寺院既主辦有益于社會的火葬,也參與不值得提倡的土葬。如建炎四年(1130),宋高宗將流亡到臨安的“死亡者,委諸寺僧行收瘞,計數(shù)給賜度牒?!?4紹興年間,臨安愍忠資福普向院“為諸軍瘞所”,15即是一座土葬場。此外,諸如看風水、避喪煞之類,特別是做道場,往往都有僧人參與。不少家庭雖實行土葬,但“廣集浮屠,大作佛事,甚者經(jīng)旬逾月?!?6朱熹朱子家禮卷4喪禮強調(diào)“不作佛事”,主要并不是指火葬,而是指土葬之后“飯僧設道場或作水陸大會,寫經(jīng)造像,修建塔廟”等等。如果一定要聯(lián)系,豈止火葬,土葬與佛教也不無關聯(lián)。理由

5、之二:士大夫之家實行火葬是由于信佛。其主要依據(jù)是馬可波羅行紀稱:(杭州)人死焚其尸。富貴人死,一切親屬男女,皆衣粗服,隨遺體赴焚尸之所。行時作樂,高聲禱告偶像。17將偶像解釋為佛像,八九不離十。但由此便得出凡信佛者皆火葬,那恐怕就未必了。其實,在士大夫當中,因信佛而火化者絕無僅有。在有關資料中,大致只有朱炎。他在宋真宗時,曾任節(jié)度判官,“學禪久之”,讀楞嚴經(jīng),走火入魔,“后竟坐化”。18相反,雖信佛而土葬者比比皆是。當時盡管有“學道之人視形骸如糞土”這一說法,可是學道信佛的浦城(福建今縣)士人周史卿便非土葬不可。他臨死前,叮囑家人:“切勿焚我!”19名公巨卿如呂夷簡、張方平、富弼、呂公著等“奉

6、佛甚謹”,歐陽修、杜衍、王安石、馮京等“晚年好佛”,20但是他們死后一概實行土葬。紹興年間曾官至參知政事的翟汝文,既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他“晚年數(shù)夢釋迦佛,教工刻制,極華飾,崇奉之”;同時又是個火葬習俗的頑固抵制者、土葬制度的竭力推行者,“為郡必搜境內(nèi)之在殯者,具費使復土。”21可見,信佛與土葬并無任何矛盾;反之,火葬與信佛也無必然關聯(lián)。值得注意的是,士大夫之家實行火葬,并非由于信佛,其具體原因常常在于“遠路歸葬”。賈同禁焚死稱:“閭閻既以為俗,而漸染于士大夫之家,亦多為之?;蛞允芈氠柽h,葬于先祖之塋域,故焚之以茍其便易?!?2司馬光司馬氏書儀卷7喪儀指出:世人又有游宦沒于遠方,子孫火焚其柩,收

7、燼歸葬者。如熙寧初年,澤州(治今山西晉城)州官“有母死者”,要歸葬,怎么辦?“憚于遠致,以投烈火”,23只有火化,別無它法。難怪據(jù)南宋學者呂祖謙少儀外傳卷下記載,當時有人這樣提問:“旅官遠方,貧不能致其柩,不焚之,何以致其歸葬?”除了游宦沒于遠方者,還有游學死于它鄉(xiāng)的。如淳熙年間,福州籍太學生王寅攻讀于長興(今屬浙江)大雄寺,“偶得病死”,其親屬聞訊趕來,“火化尸柩,收骨歸矣?!?4需要指出的是,從有關資料中,看不出澤州州官、王寅一家實行火葬是由于信佛。理由之三:火葬是佛教流傳的結果。當時反對火葬的士大夫總是把火葬習俗歸咎于“佛法滋熾,日沾月染”,因而“民胥從之”。25南宋人洪邁容齋隨筆續(xù)筆卷

8、13民俗火葬稱:自釋氏火化之說起,于是死而焚尸者,所在皆然。此說又見于永亨搜采異聞錄卷3,最有代表性,因而被研究者們不斷引用,但顯然不對?;鹪岵皇遣皝砥?,漢代以前已有之。26從漢代佛教傳入中原地區(qū)開始,直到唐代后期,在這900年間,世人當中死后火葬者屈指可數(shù),“死而焚尸者所在皆然”肯定不是事實。還是宋太祖所說:近代以來,率多火葬。27比較符合實際。有舊五代史卷86晉書十二后妃傳一所提供的資料可證。從潞州(治今山西長治)通判李昭玘在宋哲宗時發(fā)布的戒焚死榜28看,這里的火葬習俗形成于五代十國時期。照呂澂先生看來,五代十國時期,佛教在南方雖“續(xù)有發(fā)展”,但在北方僅“勉強維持”。29而范文瀾先生則斷言

9、:“宋朝佛道兩教喪落?!?0這些說法是否確切,可以討論。但要反過來說五代兩宋時期佛教比隋唐時期更興盛,只怕離事實更遠。顯而易見,不能把火葬習俗的形成歸結為佛教流傳的結果。火葬習俗之所以形成于五代十國時期,關鍵在于當時“禮廢樂壞”。31歐陽修在新五代史中驚呼:“五代之亂極矣”,“自古未有之也”。其實,亂是其表象,變是其內(nèi)涵。這場急劇的社會動亂包含著深刻的社會變革:經(jīng)濟上,土地私有制進一步深化;政治上,門閥制度最后崩潰;意識形態(tài)上,包括死者以“入土為安”在內(nèi)的不少傳統(tǒng)觀念動搖,以致歐陽修感慨“世道衰,人倫壞?!?2加之當時適逢戰(zhàn)亂,生者尚且茍延殘喘,死者后事只能從簡。于是,火葬在變亂中,悄然成為風

10、俗。宋朝建立以后,實行“田制不立”、“不抑兼并”等政策,采取“取士不問家世”、“廣開來學之路”一類的措施,在經(jīng)濟、政治方面大體還能順應社會變革、屈從時代潮流,但在意識形態(tài)方面則不能容忍所謂“人倫壞”,急于重建封建綱紀倫常。宋朝統(tǒng)治者對形成于變亂時期的火葬習俗,自然十分反感并力圖加以扭轉。上自朝廷、下至地方官員所發(fā)布的每一道禁火葬令,幾乎都是一篇勸世文,竭力宣揚傳統(tǒng)觀念,什么“設棺槨之品,建封樹之制,所以厚人倫而一風化”,33“葬者,藏也,宜有棺槨衣衾之制”34之類,滿紙皆是。然而風俗一經(jīng)形成,即具有穩(wěn)定性?;鹪帷靶兄染谩?,人們“習以為常”,35移風易俗談何容易。何況與土葬相比,火葬優(yōu)點很明顯

11、,要全面推行土葬,有不少實際困難,朝廷又難以解決,無怪乎兩宋火葬之風越來越盛行。顧炎武感嘆:宋以禮教立國,而不能革火葬之俗。36其實不足為奇。二、朝廷屢禁不止宋代某些反對火葬的士大夫對地方官員以至朝廷怨言頗多,他們指責“官府初無禁約”,37抨擊地方官員“不為條教”。如對于火葬之禁,“吏相與非之”,居然說“禁之不可”,38王安石感到氣憤。而畢仲游則譴責:(河東路)刺史、縣令不為條教,而勸勉有所不至。39更有甚者,程顥、程頤埋怨“公方明立條貫,元不為禁”,40矛頭直接指向朝廷。這些說法雖出自當時人之口,但不可盡信,有以下四點需要澄清。一是“元不為禁”之說,實屬以偏概全。程顥、程頤列舉有關規(guī)定:軍人

12、出戍,許令燒焚,將骨殖歸;郊壇須三里外,方得燒人。試圖證實朝廷“別有焚尸之法”。41類似規(guī)定還見于宋刑統(tǒng)和慶元條法事類。宋刑統(tǒng)卷18賊盜律殘害死尸稱:若是遠路歸葬,及僧尼、蕃人之類,聽許焚尸。慶元條法事類卷77服制門喪葬云:其蕃夷人欲燒骨還鄉(xiāng)者,聽。然而“軍人出戍”、“遠路歸葬”,屬于特殊情況特殊處理。至于“僧尼、蕃人之類”,則是尊重其宗教信仰及民族習慣。這些都不足以說明問題。何況這類規(guī)定沿用唐律疏議,解釋不了為什么唐朝死后火化者極少、宋代火葬相當流行這個問題。的確,戶部侍郎榮薿在紹興二十八年(1158)指出:葬埋未有處所,而行火化之禁,恐非人情所安。建議:除豪富士族申嚴禁止外,貧下之民并客旅

13、遠方之人,若人死亡,姑從其便。42并且得到宋高宗采納。值得注意的是:首先,放松火葬之禁的范圍僅限于“貧下之民并客旅遠方之人”;其次,這是一項臨時措施,宋高宗在加以采納的同時,下詔催促各地加緊解決“葬埋處所”,一旦有了眉目,則應“申嚴禁止”。二是兩宋王朝一貫錯誤禁止火葬,“初無禁約”之說與史實不符。北宋剛建立,宋太祖即“禁民以火葬”。43他在建隆三年(962)三月十二日,為此專門發(fā)布敕令:京城外及諸處,近日多有焚燒尸柩者,宜令今后止絕。44這道敕令賡即編入宋太祖在建隆四年頒行的宋刑統(tǒng)。宋刑統(tǒng)卷18賊盜律殘害死尸還抄錄了唐律疏議有關禁止火葬的全部規(guī)定,如“子孫于祖父母、父母”,“燒棺槨者流二千里,

14、燒尸者絞”;“諸殘害死尸(謂焚燒、支解之類)及棄尸水中者,各減斗殺罪一等(緦麻以上尊長不減)”。“緦麻以上”是指親等,即五服以內(nèi)。而所謂“斗殺罪”,按照宋刑統(tǒng)卷21斗訟律斗毆故毆故殺的規(guī)定,諸斗毆殺人者絞”。宋代對于火葬,懲罰顯然很重。此后,朝廷不斷申嚴此禁。如紹興二十七年(1157)九月,監(jiān)登聞鼓檢院范岡45上奏:今火葬之慘日熾,事關風化,理宜禁止。宋高宗接受建議,“申嚴法禁”。46可見宋代火葬盛行,不是朝廷禁而不力,而是屢禁不止。此外,兩宋王朝推行的義冢即漏澤園制度便是一項與火葬之禁相配合的重要措施。對此,筆者另有專文論述。47三是河東路歷任地方官員大多申嚴火葬之禁。韓琦在至和年間知并州(

15、治今山西太原),“下今開諭,自今毋得燔”;48程顥在治平年間知晉城(山西今縣),“申焚尸之禁”。49這些早為人所熟知,不必多說。此外,還可以舉出龐籍、孫沔、范純?nèi)?、畢仲游、李昭記、孫賁。龐籍、孫沔繼韓琦之后,先后出任知并州,他們蕭規(guī)曹隨,禁止火葬,宋仁宗“悉從其請”。50宋哲宗時,畢仲游在提點河東路刑獄任上,宣稱“尚敢焚毀”,必將“裁之以法”,51手段可謂強硬;李昭玘在潞州(治今山西長治)通判任上,鑒于“潞民死多不葬”,他“斥官地,畫兆竁,具棺衾,作文風曉之。”52此文題為潞州戒焚死榜,至今仍保存在樂靜集中。孫賁在宋徽宗即位之初,出任河東轉運使時,發(fā)現(xiàn)這里“弊俗如故”,他要求地方官吏“常加禁約

16、,無廢前規(guī)?!?3至于范純?nèi)试谠v年間知太原府(治今山西太原)任上,是否禁止火葬,因有不同意見,需要略加證實。清波雜志卷12稱:范忠宣公帥太原,河東地狹,民惜地不葬其親。公俾僚屬,收無主燼骨,別男女,異穴以葬。又檄諸郡效此,不下數(shù)萬計。徐蘋芳先生針對這條史料,在宋元時代的火葬注中指出:“據(jù)宋史,范忠宣公(即范純?nèi)剩轫n忠獻公(即韓琦)之誤?!边@個判斷出于疏忽,分明是以不誤為誤,類似記載散見于有關范純?nèi)实母鞣N傳記資料中。如曾肇曲阜集卷3范忠宣墓志銘云:知太原府、河東經(jīng)略安撫使,瘞燼骨未葬者三千喪,又推之一路。范純?nèi)手倚a編柱國高平郡開國侯贈許國謚忠宣堯夫公傳稱:知太原府,其境土狹民眾,惜地不葬

17、,公遺僚屬,收無主燼骨,別男女,異穴葬者三千余。又推之一路,葬以萬數(shù)計。相同記載還見于朱熹三朝名臣言行錄卷1丞相范忠宣公引言行錄及宋史卷314范純?nèi)蕚鳌?梢?,河東路地方官員對于火葬,并非“不為條教”。四是對于火葬之禁,從總體上說,地方官員不是“相與非之”,而是竭力奉行。河東路是這樣,其它地區(qū)也如此。如宋仁宗時,知華容縣(今屬湖南)黃照為了改變此間風俗,“諭使收瘞,至輟俸以濟之?!?4宋孝宗時,羅源(福建今縣)主簿林正仲為了扭轉這里“喪死者焚尸糜其骨”的習慣,“雕文禁止”。55宋理宗時,知泉州(治今福建泉州)真德秀發(fā)布勸孝文,胡亂加以比附,將火葬貶稱為“焚骨揚灰之戮”,告誡人們“勿以火化為便”,

18、應當“辦尋丈之地,以葬其親?!?6嘉熙元年(1237),知常熟縣(今屬江蘇)王爚頒布勸諭文并規(guī)約,首先列舉程顥、司馬光反對火葬的言論,接著告誡百姓不得“一舉遺骸,竟投烈焰,以為省便之計”,應當“衣衾棺槨,以謹其終事;葬埋祭祀,以久其哀思?!?7景定二年(1261),吳縣(即今江蘇蘇州)尉黃震致書曾任宰相的判平江府程元鳳,請求“焚人亭今后不許再行起置”,以便“轉移風俗”。58此外,湖海新聞夷堅續(xù)志前集卷2拾遺門焚尸利害載,建安(即今福建建甌)程知縣曾頒布諭俗不得火葬文。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可是火葬之俗竟屢禁不止。何以會如此,顯然另有原因。、火葬勢在必行宋代火葬流行的原因既不在于人們信仰佛教,也不

19、在于朝廷禁止不力,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火葬具有以下兩大優(yōu)點。一是衛(wèi)生。如景定年間,建安“謝六解妻周氏,六月無疾暴亡”。當時正值酷暑盛夏,如果定要土葬,勢必曠日持久,尸體將臭不可聞。于是,“其家謂死非其時,是晚便行火厝?!?9水鄉(xiāng)氣候潮濕,疾病易于流傳。夷堅志丁志卷15張珪復生稱:至秋,將火葬。江吳之俗,指傷寒為疫癘,病死氣才絕,即殮而寄諸四郊,不敢時刻留。可見防止傳染流行是兩浙路盛行火葬的一個重要原因。其實,這個情況并不限于南方。終生足跡未至南方的北宋人賈同在禁焚死一文中指出:或以惡疾而死,俗云有種,慮染其后者而焚之。60從中不難看出,因講究衛(wèi)生而實行火葬,在宋代較普遍。二是節(jié)省。宋代奢侈之風很

20、盛,“富者競以自勝,貧者恥其不若?!?1朝廷雖屢加勸誡,但社會上某些人“不知儉為美德,而反以儉相鄙笑?!?2喪事同婚事一樣,大操大辦。如福建地區(qū),有“閩俗重兇事”之說,“以盡力豐侈為孝,否則深自愧恨,為鄉(xiāng)里羞”,以致“親亡秘不舉哭,必破產(chǎn)辦具,而后敢發(fā)喪?!?3而火葬與土葬相比,開支要小得多。難怪火葬被宋人稱為“省便之計”,人們“以火化為便”。當時人“避于葬費而焚棄”,64實行火葬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節(jié)省。宋哲宗時,畢仲游就指出,“務從省儉”是百姓“衣食至薄”65的河東路火葬盛行的原因之一。宋徽宗時,孫賁說:河東習俗儉陋,死者焚之。66意思與畢仲游相同。豈止河東一路而已,這同時又是火葬在兩浙路流

21、行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有戶部侍郎榮薿紹興二十八年(1158)的奏疏可證。他說:吳越之俗,必積累而后辦。至于貧下之家,送終之具,唯務從簡,是以從來率以火化為便。67需要著重指出的是,雖然講究衛(wèi)生與節(jié)省錢財是促成宋代火葬流行的兩個重要因素,但關鍵原因還在于:人多地少的矛盾越來越尖銳、死人與活人爭地的問題愈來愈突出。宋代是我國歷史上又一次人口增長高峰,宋徽宗時人口突破一億大關,幾乎比漢唐翻了一番;如果說圩田、涂田、梯田的出現(xiàn)是人向水、向海、向山,向大自然爭地的表現(xiàn),那么火葬的流行則是活人與死人爭地的反映。加之隨著土地私有制的進一步深化,土地愈益集中于極少數(shù)人之手,“富者財產(chǎn)滿布州域,貧者困窮不免于溝壑

22、”,68百姓“葬埋未有處所”的問題更加嚴重。河東路何以盛行火葬?當時人反復指出,原因在于:其境土狹民眾,惜地不葬。69其實在北宋各路當中,河東路人多地少的矛盾并不算突出。只是由于這里墾殖指數(shù)較低,僅為0.85,在有統(tǒng)計資料可考的18路中名列第十四,因而每戶平均耕地面積只有17.8畝,不僅比元豐六年(1083)各路的總平均數(shù)26.8畝低,而且低于成都府路的20畝和兩浙路的20.3畝。所謂河東路“土狹民眾”,是就戶均耕地面積來說。即使以此而論,河東路也不算最低,如福建路僅10.6畝。這就難怪火葬在福建路也相當流行了。至于人口密度,北宋各路每平方公里平均34.31人,而河東路只有23.41人,低于平

23、均數(shù),在24路中名列第十八。數(shù)一數(shù)二的是兩浙路80.53人、成都府路80.50人,70大約三倍半于河東路。這兩路盛行火葬,不難解釋?;鹪崃曀缀髞碓诮^大多數(shù)地區(qū)消逝,而在人口密度最大的兩浙地區(qū)仍然存在。直到清朝初年,顧炎武仍然說:“火葬之俗盛行于江南?!?1宋代人多地少的矛盾,城市比鄉(xiāng)村更突出,鄂州(治今湖北武昌)即是一例。宋史卷437劉清之傳稱:(鄂俗)死則不葬而畀諸火。據(jù)夷堅志支乙志卷9鄂州遺骸記載,其原因在于人多地少:鄂州地狹而人眾,故少葬埋之所。近城隙地,積骸重疊,多輿棺置其上,負土他處以掩之。貧無力者,或稍經(jīng)時月,瀕于暴露,過者憫惻焉。情況如此嚴重,荊湖北路監(jiān)司只得下令“一切火化”。就

24、“地狹而人眾”來說,鄂州與臨安相比,實屬小巫見大巫。有鑒于此,南宋人俞文豹對于火葬之禁,大膽提出質(zhì)疑:今京城內(nèi)外,物故者日以百計。若非火化,何所葬埋?72可謂擊中要害。葬地難以解決,火葬勢在必行。就連在觀念上激烈反對火葬的程頤,一旦面對現(xiàn)實,也不得不說:其火葬者,出不得已。73由于“葬埋未有處所”,榮薿建議對于“貧下之民”,暫時放寬“火化之禁”,宋高宗只能加以首肯。一些城市人多地少的矛盾特別尖銳,有的官員有時在這些地方協(xié)助死無葬身之所的貧民實行火葬,被視為一大惠政。除前面已經(jīng)提到的王承可等人而外,還可以舉出饒州(治今江西上饒)都大坑冶耿某和兩浙提舉常平張體仁。宋孝宗時,耿某“閔遺骸暴露,議用浮

25、屠法,葬之水火?!?4紹熙元年(1190),張體仁在蘇州創(chuàng)建齊升院,作為火葬場,“撥沒官田供為常住,貧民死而家不能津送者,則與之棺,后焚瘞焉?!?5景定三年(1262)三月,有位官員在實行這一惠政時,寫下差人化遺骸疏:死于道路可憐,幽滯孤魂,示以津涂,大發(fā)慈悲善念。葬之野,則露手露腳;送之歸,則無主無家。聚是眾骸,付之一火。76文字雖然幽默,內(nèi)中不乏凄楚。當時貧民不得已而實行火葬,貧困的確是個具體原因。但與人多地少這一根本原因相比,畢竟處于次要地位。顧炎武說:(宋代)地窄人多,不能遍葬,相率焚燒,名曰火葬,習以為俗。77實屬言之鑿鑿。注釋伊沛霞(PatriciaBuckleyEbrey):宋朝

26、的火葬,載美國歷史評論第95期第2號第406428頁,1990年。轉引自韓森(ValerieHansen):宋代的買地券,載鄧廣銘等主編:國際宋史研討會論文集,河北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宗煥平:生死大爭奪,載世紀行1994年第l期。申報館輯申報館叢書寰宇瑣紀卷11引松風草堂勸戒火葬稱:其間無貲營葬者半,惑于釋氏之說者半?!贝苏f大抵源出于此。51924洪邁:夷堅志甲志卷1l張端愨亡友;支志乙卷9鄂州遺骸;甲志卷6周史卿鬼;三志己卷5王東卿鬼。中華書局1981年點校本。75范成大吳郡志卷34郭外寺。叢書集成初編本。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卷89禮六冠昏喪。中華書局1986年點校本。395165黃淮、楊

27、士奇編:歷代名臣奏議卷116風俗“宋哲宗時,畢仲游乞理會河東土俗埋葬劄子”。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影印本。37周煇:清波雜志卷12。中華書局1995年校注本。1258黃震:黃氏日抄卷70申判府程丞相乞免再起化人亭狀(辛酉六月)。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1讀讀水滸傳第26回武大郎火葬、第99回魯智深坐化,對于形象地了解世人火葬與僧人自焚的區(qū)別不無助益。鄭獬:鄖溪集卷16禮法論。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64徐松輯:宋會要輯稿食貨60之8;刑法2之57。中華書局1957年影印本。周密:武林舊事卷5湖山勝概。謝廷芳:辨惑論治喪,見陶宗儀編:說郛卷72。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影印宛委山堂本。沙海昂注、

28、馮承鈞譯:馬可波羅行紀第573、584頁,商務印務館1936年出版。20潘永因:宋稗類鈔卷7宗乘。書目文獻出版社1985年點校本。翟汝文:翟忠惠集附錄重刊翟氏公巽埋銘(翟繁)。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60呂祖謙編:皇朝文鑒卷125禁焚死(賈同)。四部叢刊本。73程顥、程頤:二程集河南程氏文集卷11伊川先生文七明道先生行狀;卷10伊川先生文六葬說并圖。中華書局1981年點校本。盧鎮(zhèn):重修琴川志卷1義阡勸諭文(王爚)。宛委別藏本。1988年1月6日。參看李發(fā)林:中國最早的火葬在何時?,載光明日報3343李燾:資治通鑒長編卷3建隆三年三月丁亥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影印本。34李昭玘:樂靜集卷8潞州戒焚死榜。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呂澂:五代佛教,載中國佛教協(xié)會編:中國佛教(一),知識出版社1980年版。范文瀾歷史論文選集第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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