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初唐四杰”對詠物詩發(fā)展的貢獻

1、論“初唐四杰”對詠物詩發(fā)展的貢獻“初唐四杰”是初唐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的合稱。他 們在詠物詩的發(fā)展過程中做出了積極的探索?！俺跆扑慕堋痹谖?六朝詠物詩創(chuàng)作經(jīng)驗的基礎(chǔ)上，對詠物詩做出了進一步的發(fā)展： 他們在創(chuàng)作風格上追求剛健的風骨，并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俺?唐四杰”在開始恢復早期詠物詩托物寫志的傳統(tǒng)精神的同時，也 在一定程度上恢復并且發(fā)展了比興象征的藝術(shù)手法。一內(nèi)容、題材的拓展1內(nèi)容的拓展詠物詩到了“初唐四杰”（以下簡稱“四杰”），尤其是駱賓王的 手里，已開始將觸角從宮廷臺閣轉(zhuǎn)移到廣闊的社會現(xiàn)實生活領(lǐng)域， 擺脫了應(yīng)制酬唱奉和的藩籬，使詠物詩的思想內(nèi)容變得深沉，詠 物詩的發(fā)展進入了一個新

2、的階段。他們的詠物之作不滿足于求 “形似”，不滿足于停留于物象本身，而是通過對物象的描摹寫出 其個性生趣，賦形以傳神，或融入詩人的身世之感，借物抒懷， 感時諷世，使詠物詩的創(chuàng)作由六朝的輕興寄又走回到漢魏的重興 寄的傳統(tǒng)之路上去。但很明顯，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回歸，而是一 次新的質(zhì)的飛躍。其興寄內(nèi)容的廣泛性、豐富性也非漢魏時代的 托物言志可比?！八慕堋钡脑佄镌娨鸭{入了時代內(nèi)容，個別詠物之 作已顯露出了詩人們關(guān)心時世、積極從政的政治傾向和政治色彩。2題材的多樣化“四杰”今存詠物詩共34首，其中王勃1首、楊炯3首、盧 照鄰9首、駱賓王21首。從題材來看，主要有以下四類：1、自 然景物。風、云、月、露、水

3、、雪、塵;2、植物。梅、菊、荷、 柳、竹；3、動物。鵝、馬、蟬、雁、螢；4、其它物品。鏡、云 酒、挑燈杖、浮搓。與六朝時的詠物詩相比，“四杰”的詠物詩不僅有菊、竹、月 等傳統(tǒng)物象，還有些在生活中常常被忽略的事物，也贏得了詩人 的青睞，如：挑燈杖、浮搓、塵埃等?？偟目磥恚八慕堋痹佄镌?選擇物的面比較寬廣，一定程度上豐富了詠物詩的題材，而且對 物的選擇還體現(xiàn)了詩人勇于探索的精神與創(chuàng)作上的鮮明個性。二從“為詠物而詠物”到自覺的“托物言志”1昂揚向上、積極用世心志的表現(xiàn)“四杰”所處的初唐武后時期，是一個社會發(fā)生巨大變化的歷 史時期，科舉制度的大力推進增加了他們積極用世的信心。武后 上臺以后，為了培植

4、自己的勢力，打擊反對自己的關(guān)隴軍事貴族， 積極采取各種手段將處于社會下層的知識分子吸收到統(tǒng)治階層 中，“逐漸破壞傳統(tǒng)之關(guān)中本位政策，以遂其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之野心。” 她把大量的“雜色”（寒庶之士）放入“流內(nèi)”，大開科舉之門，在 求賢制中她要求：“其有文可以經(jīng)邦國，武可以定邊疆，蘊梁 棟之宏材，堪將相之重任，無隔士庶，具以名聞”，甚至“詔內(nèi)外 文武九品以上及百姓，咸令自舉?！保ㄅf唐書則天本紀）。此舉 打破了士庶之間的界限，使得一大批庶族寒士走上了權(quán)力階層， 強烈地激發(fā)了下層寒士心中蟄伏已久的用世熱情。就像魏元忠在 上高宗封事中所云：“夫有志之士，在富貴這與貧賤，皆思立 于功名，冀傳芳于竹帛。”（全唐文卷

5、一百七十六）科舉制度 的實施，在士人群體中產(chǎn)生巨大的轟動效應(yīng)，這樣自然激起士人 心中昂揚向上、積極進取的豪邁情懷，以及濟蒼生、安社稷的經(jīng) 綸之志?！八慕堋币膊焕?，從他們的歷史及相關(guān)作品中可以看到，他 們無一不希望自己在政治上有所作為。如盧照鄰：“年十五而志于 學”，“裹糧尋師，褰裳訪古，“百舍不厭其棲遑”，“千里不辭于勞 苦”，正是為及早入仕，以實現(xiàn)兼濟天下的抱負做準備。盧照鄰待 “屠龍適就，刻鵠初成”，年甫及冠，就急不可待地出為鄧王府典 簽。這樣在他們的詠物詩創(chuàng)作中便自然地流露出了昂揚向上、積 極用世的政治情懷。如盧照鄰浴浪鳥：“獨舞依磐石，群飛動 輕浪。奮迅碧沙前，長懷白云上。”；駱賓王

6、挑燈杖：“稟質(zhì)非 貪熱，焦心豈憚熬。終知不自潤，何處用脂膏。”盧詩通過描寫依 石獨舞、踏浪群飛的鷗鳥，奮迅沙前而懷凌云之志，寄托作者遠 大的政治抱負；駱詩則賦予挑燈杖以高尚的品格：本性并不貪熱， 但需要它做出奉獻時卻不懼煎熬，處身脂膏之中而不求自潤，唯 愿將脂膏用得其所而大放光焰。詩作從表面上看寫的是毫不起眼 的挑燈杖，但在實際上卻寓意雙關(guān)、托物喻志，巧妙地表達了作 者報國用世、勇于獻身的進取精神和不慕榮祿的高潔情懷。所以， 南宋劉克莊評價此詩為：“語簡而味長?！?抒發(fā)懷才不遇的感慨“四杰”都是才華橫溢的才子。王勃“六歲善辭章。麟德初，劉 祥道表其材，對策高第。未及冠，授朝散郎。沛王召署府修撰

7、?！保?楊炯“顯慶六年舉神重，授校書郎”，年僅十歲；至于盧照鄰，舊 唐書文苑傳上稱其“年十余歲，就曹憲、王義方授蒼、雅 及經(jīng)史，博學善屬文?！比豕谥晔卩囃醺浜灒骸巴醺畷洠?以委之。王有書十二車，照鄰總披覽，略能記憶”；駱賓王“七歲 能賦詩”，被譽為“神童”。雖然他們才華橫溢，但卻遭到了一批人 “浮躁淺露”的攻擊，為統(tǒng)治者所不容，從而導致了他們仕途上的 不得意。總的來看，“四杰”在仕途上無一例外地沉淪下僚，甚至 遭受驅(qū)逐、下獄、貶官、罷職的懲處，因而懷才不遇、報國無門 的苦悶和憤慨之情便成為他們詩中的又一主要內(nèi)容，詩意的人生 追求與塵俗事務(wù)的羈累在詩人的筆下比比皆是，而這又構(gòu)成了一 個個

8、鮮活完整的個性詩人。如盧照鄰的曲池荷：“浮香繞曲岸，園影覆華池。?？智镲L早，飄零君不知?！边@首曲池荷是盧照鄰晚期的作品，詩歌借詠荷以抒懷。 “浮香繞曲岸”是從嗅覺來寫荷花的，未見其形，先聞其香。沿著 曲折的池岸飄著陣陣清香，表明荷花盛開，正值夏季；“園影覆華 池”，是寫月光籠罩著荷池。月影是圓的，荷葉的影子也是圓的?；ㄅc葉，影影綽綽，朦朧靜謐。盧照鄰的詩作中，寫荷的不止一 處，如窮魚賦中有映紅蓮而得性”，宴梓州南亭得池字中 有“水鳥翻荷葉”等，都是正面寫荷。而在這首詩里，卻采取了側(cè) 面寫法，先香奪人，不著意繪其形態(tài)色澤的艷美，卻傳出了夜荷 的神韻?！俺？智镲L早，飄零君不知”，是襲用屈原離騷“惟

9、草 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的句意，而又有所變化，含蓄地抒發(fā) 了懷才不遇、早年零落之感慨。正如沈德潛唐詩別裁集卷十 九所言：“言外有抱才不遇，早年飄零之感?！?表達高潔的品質(zhì)“四杰”都是才華橫溢的才子。一方面他們積極入世，爭取功 名；另一方面他們仕途不順，懷才不遇，但是，他們并不通過阿 諛奉承去博取功名，而是堅守自己高潔的品質(zhì)。這表現(xiàn)在詠物詩 的創(chuàng)作上，他們多選擇一些高潔的意象如蟬、明月等來自喻。蟬，身居高枝，餐風飲露，與世無爭，因此在我國古代人的 心目中成為了一種高潔的象征，受到了很多文人的青睞。中國古 代詠蟬詩眾多，但其中最為人稱頌、流傳最廣的卻要數(shù)駱賓王的在獄詠蟬：“西陸蟬聲唱，南冠客

10、思侵。那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露重 飛難進，風多響易沉。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詩中的秋蟬，居喬木之高枝，飲清秋之墜露，品性高潔，歌 聲清幽。但無端受霜露的壓迫、秋風的威逼，使它欲飛難進、欲 響聲沉。正如作者自己胸懷坦蕩、志行朗潔，卻平白遭誣，蒙冤 受屈，縶身囹圄。居高飲潔而無人信其高潔，清節(jié)自恃而無人明 其心志。共同的命運遭際，使物我完全交融在一起，表面詠蟬， 實質(zhì)詠“我”。一首短詩，就把遭誣縶獄的事情及自己的心志感受 和盤托出，才技高超，也用心良苦。再如王勃的詠風：“肅肅涼景生，加我林壑清。驅(qū)煙尋澗戶，卷霧出山楹。去來 固無跡，動息如有情。日落山水靜，為君起松聲。”這首五言古詩，不僅是

11、王勃詠物詩的代表作品，也是歷代詠 風詩中的佼佼者。詩人通過贊頌惠施眾庶的風，抒發(fā)了濟世愛民 的情懷，表現(xiàn)出幽雅高尚的志趣。三藝術(shù)手法的發(fā)展1比興象征手法的恢復比興象征可以說是我國傳統(tǒng)詠物詩最基本、最普遍的藝術(shù)手 法。至“四杰”時，他們積極地進行詩風的變革，在同“上官體”的斗 爭中，他們開始恢復早期詠物詩托物寫志的傳統(tǒng)精神，同時也在 一定程度上恢復并且發(fā)展了比興象征的藝術(shù)手法。王逸離騷經(jīng)序云：“離騷之文，依詩取興，引類譬喻。故善鳥、香草以 配忠貞；惡禽、臭物以比讒佞，靈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 女以譬賢臣；虬龍、鸞鳳以托君子，飄風、云霓以為小人?！北扰d手法的運用在詩經(jīng)中已經(jīng)得到了明顯的體現(xiàn)，但

12、也 有一定的不足，這主要體現(xiàn)在詩經(jīng)所用的比興大都比較單純， 很多用來比興的事物還是獨立存在的客體。此后，屈原繼承了詩 經(jīng)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比興手法的運用又有了巨大的發(fā)展，屈原辭的 比興與所表現(xiàn)的內(nèi)容合而為一，具有系統(tǒng)性和象征性的性質(zhì)。“四 杰”在創(chuàng)作中繼承了這一表現(xiàn)方法，比興象征在他們的作品中大 量出現(xiàn)。例如盧照鄰的芳樹：“芳樹本多奇，年華復在斯。結(jié)翠成新幄，開紅滿故枝。風歸 花歷亂，日度影參差。容色朝朝落，思君君不知?！痹趯懛ㄉ希@首詩明顯是運用比興手法。詩人自比芳樹，用 “結(jié)翠成新幄，開紅滿故枝”的芳樹喻自己的美好品質(zhì)和才華；用 “風歸花歷亂，日度影參差”表達自己的“美人遲暮”之嘆；用“容色 朝

13、朝落，思君君不知”表達自己渴望得到理解，希望建功立業(yè)的急 切心情。2用典的探索用典體物是唐代詠物詩不同于南朝詠物詩的地方。因為唐代 以前的詠物詩，尤其是六朝、南朝的詠物詩很少用典，即便是在 數(shù)事用典風氣盛行的劉宋、齊梁時期，詠物詩創(chuàng)作也很少引用典 故。而用典體物則成為唐代詠物詩的一個重要特征和主要的表現(xiàn) 手段。在“四杰”所創(chuàng)作的詠物詩中，用典手法的運用很明顯，在駱 賓王的詠物詩創(chuàng)作中有著更為鮮明的體現(xiàn)。突出的如在獄詠蟬: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侵?！痹谶@里，作者用“南冠”表達自己身陷 囹圄的身份?！澳瞎凇?，又稱獬豸冠，本指楚冠，此處作囚犯解， 用楚國鐘儀被囚的典故。周頤曾經(jīng)說過：“問詠物如何始佳？答：未易言佳。先勿涉豈犬，一豈犬典故， 二豈犬寄托，三豈犬刻畫，豈犬襯托。去此三者，能成詞不易， 矧復能佳，是真佳矣。題中之精蘊佳，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