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的“哲學筆記”

1、列寧的“哲學筆記”1977年，筆者入南京大學哲學系學習，當時高年級的男生經(jīng)常嚇唬我們的兩句”名言”：一是”進 來一碗面條，出去一碗糊涂；另一句則是列寧的“越抽象，就是越具體。前面一句的意思是說，在 中學我們已經(jīng)學過的哲學原理中的各種定義，邊界清楚，定性明確，像一碗條條分離的面條，可是 隨著對每一個概念的深入思考，幾乎所有哲學問題都會是無底的思之深淵。而后一句則是列寧在“哲 學筆記呻的一句重要斷言?？赡芤彩鞘艿綆熜謧兊拇碳ぃd有”哲學筆記“的列寧全集第38卷（中 文第一版）就成了我經(jīng)常抱著入睡的書（另一本是黑格爾的小邏輯）。我還記得，當時是胡福明老師一頁頁、一段段地領讀和解釋這一組筆記文獻中黑格

2、爾邏輯 學一書摘要（列寧在十月革命前夕寫于瑞士伯爾尼的筆記，以下簡稱”伯爾尼筆記”）的主要文段。 那時候，坐在下面聽課的我們，在那些晦澀的文字和高深的觀點的轟炸下，滿心是對哲學神殿的敬 畏。說實話，對列寧在筆記中寫下的大量心得，當時我?guī)缀跏峭耆珶o法理解的。列寧第二次系統(tǒng)地研讀“哲學筆記”是讀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大約是1981年前后。因為寫主題為”否定 之否定”的碩士論文的需要，則有了我對列寧唯物主義與經(jīng)驗批判主義和“哲學筆記”等文獻的索 引式閱讀。在這次有選擇的專題式研讀中，我本來是想具體找一下列寧關于否定之否定“的論述，因 為受到孫伯癸教授關于馬克思主義哲學史研究方法的那種深層歷史邏輯思想的影

3、響，我也自覺地關 注了一下列寧的哲學思想有沒有什么變化，令人驚異的是，我的結(jié)論竟然是肯定的。1990年，我第三次重新閱讀列寧的“哲學筆記“，主要是想集中解讀這一文本中最重要的伯爾尼 筆記”。我首先把”哲學筆記”特別是”伯爾尼筆記”研究中的傳統(tǒng)思路（即用哲學教科書體系去注解經(jīng) 典文本）擱置起來，直接參照黑格爾的邏輯學小邏輯和哲學史演講錄等書，一頁一頁 地跟著列寧的筆記向前走，同時十分細心地注意列寧在讀書中出現(xiàn)的每一個話語片斷，由此，我第 一次還原式地體會到了列寧讀書時的真實情境?！闭軐W筆記”的確是列寧的一部十分重要的哲學文獻集，但這主要是一部真實記錄列寧通過學習和 研究哲學唯物主義、黑格爾哲學，

4、進而深入理解馬克思實踐辯證法的本質(zhì)，不斷形成新的思想飛躍 和發(fā)展過程的原始文獻。因而，按照我的想法，學習和研究這部文獻集最重要的方面，不是力求讓 列寧筆記中的每一句話都變得無比英明，而是要真正理解列寧是如何掌握哲學唯物主義立場，進而 十分艱難地、逐步地進入黑格爾大廈，而后又在黑格爾的邏輯巔峰上比肩于馬克思，終而獲得實踐 辯證法真諦的總體邏輯思路。2004年，我開始了第四次對列寧”哲學筆記的研究。在這一次研究中，我將過去只是孤立地關 注”伯爾尼筆記”的點式研究，轉(zhuǎn)變?yōu)橥ㄟ^原始文獻把握列寧哲學思想的全景式視閾。這樣，我就不得 不再一次重讀列寧全集第55卷（中文第二版），當然，這主要集中于1915年

5、以前列寧留下的 各種文獻，由此，我獲得了”伯爾尼筆記”以前列寧哲學思想發(fā)展的眾多第一手線索和邏輯思考點。我 第一次注意到，所有前蘇東學界和西方列寧學的學者在研究列寧”哲學筆記”的過程中，都有意無意將 其視為一本書，然而，這個作為一本書的哲學筆記是根本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一個列寧在長 達20年之久的時段中，學習和研究哲學的不同摘錄筆記、札記、心得和閱讀批注的文獻匯集。不同 于青年馬克思和青年恩格斯，列寧并沒有一個非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時期，他自登上理論舞臺就是一 位馬克思主義者，所以，當列寧在不同歷史時期寫下的筆記、心得的閱讀批注類的文獻被不加甄別 地集結(jié)在一起的時候，人們就不會意識到，在他同樣屬于

6、馬克思主義的哲學筆記中，也可能包含著 不夠深入、不夠準確的東西；進而忽視了在列寧的哲學思想中，也有可能存在著一個由淺入深、從 一般的正確觀念到具體的科學的本質(zhì)認識的發(fā)展進程。在我的這次研究中，列寧的”哲學筆記被第一次歷史地”還原”到列寧思想發(fā)展全程的具體歷史情 境中去，精細地圈點出每一文獻的歷史意義和思想深刻度，特別是在一定思想語境中的相對比較質(zhì)。 此外，我還認真厘定了列寧思想構(gòu)境與他的實踐建構(gòu)的內(nèi)在關聯(lián)。由于歷史地甄別了列寧在不同時 期、針對不同現(xiàn)實或理論問題形成文獻的特設思考語境和復雜背景，我們就不難”第一次”看到20年 間列寧哲學思想真實存在的變化、發(fā)展甚至是重大認識飛躍的基本邏輯線索和

7、理論構(gòu)境空間。這是 令我最興奮不已的事情。我發(fā)現(xiàn)，早在19世紀末，作為一名馬克思主義革命實踐者的青年列寧，在反對民粹主義的斗爭 中，其理論著眼點顯然是歷史辯證法的客體向度，他與普烈漢諾夫等人一樣，強調(diào)了資本主義在俄 國發(fā)生、發(fā)展的必然性，這種實踐意向在哲學邏輯中的對象化則是突顯了社會歷史發(fā)展是一個自然 歷史過程。然而，當20世紀初，以列寧為核心的布爾什維克黨與孟什維克在俄國革命前途問題上 發(fā)生重大爭論的時刻，列寧明確提出要發(fā)揮無產(chǎn)階級和革命政黨的革命能動作用，從關注客體向度 轉(zhuǎn)向了以一定的客觀現(xiàn)實條件為前提的主體向度?？墒?，此時的列寧并沒有找到這種新的實踐意向 在哲學上的落腳點。固然，在1908年反對俄國馬赫主義的斗爭中正確地站在了普烈漢諾夫一邊，列 寧以唯物主義和經(jīng)驗批判主義這一重要的學術文本有效地保衛(wèi)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理論基礎， 可是，哲學唯物主義卻無法更深地支撐列寧此時的革命實踐創(chuàng)造性。顯然，列寧需要真正的革命性 的歷史辯證法指導。這是他1914年在世界大戰(zhàn)之中下決心研究黑格爾哲學弄懂辯證法學說最重要的 原因之一。我發(fā)現(xiàn)，只是在列寧研究黑格爾哲學的過程中，他才逐步通過讀懂黑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