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人物形象淺析

【標題】《挪威的森林》人物形象淺析【作者】金宏建【關(guān)鍵詞】村上春樹

《挪威的森林》

男性形象

女性形象

【指導老師】《挪威的森林》是日本當代著名作家村上春樹的代表作，也是當代全球最為經(jīng)典的小說之一?！杜餐纳帧窐O具感染力的人物形象吸引全球萬千讀者?！澳切┠贻p的男男女女人物的魅力何在？”成為論文關(guān)注的焦點。在論文中有尋求“自我實現(xiàn)”的男性形象。這部分由尋求最自我狀態(tài)的?【專業(yè)】漢語言文學【正文】

引

言

1979年6月，村上的第一部小說《且聽風吟》一炮打響，獲得“群像新人獎"。評審委員曾預言道：“這種以日本式抒情寫成的美國風味小說，不久很可能成為這個作家的獨創(chuàng)。"這句話真可謂一語中的，村上后來果然以其獨特的文體成為日本文壇當代最有代表的人物之一。村上在日本文壇的辛勤是有目共睹的。出道以來他一直筆耕不輟，幾乎年年有新作推出，且不止一本，是一位十分勤奮高產(chǎn)的作家。1982年憑借《尋羊冒險記》獲得了“野間文藝新人獎”，1985年又以《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奪得“谷崎潤一郎獎”。1987年《挪威的森林》更是創(chuàng)造了奇跡，截止2004年，發(fā)行量已突破826萬冊。1988年緊隨其后的長篇小說《舞!舞!舞!》也是收獲了不菲的佳績。1996年，村上最厚的長篇《奇鳥行狀錄》獲第47屆讀賣文學獎，再次引起了文學界的轟動。1997年經(jīng)采訪東京地鐵毒氣事件受害者寫成的《地下》由講談社印行，村上開始深入涉及社會惡的一面。2006年《海邊的卡夫卡》獲得WorldFantasyAwards。另外近年來的《天黑以后》，《東京奇譚集》等也是本本暢銷，村上真正從一個流行作家轉(zhuǎn)變成為了一個暢銷作家。

就是這樣一位高產(chǎn)的作家，他的每一部作品都透露著讓人深思與反省的主題，特別是那些看似是自己卻又不像自己的作品中的主人公們，在經(jīng)歷了人生中那些困惑與空虛之后的人生的轉(zhuǎn)變，使得讀者也跟著故事中人物的命運而百轉(zhuǎn)千回，從而感受到在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的魅力所在。除去了單純的故事情節(jié)的影響和作家為讀者們所營造的那些唯美的讓人心碎的環(huán)境描寫以外，只從人物形象方面來進一步分析作品本身的魅力，無疑也是一種更能讓讀者感受到震撼的方式。特別是針對《挪威的森林》這部為中國讀者所熟知的長篇小說而言，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如渡邊、綠子、直子、永澤、初美甚至是那個可笑的“敢死隊”，都是那么讓人感動與震撼，為他們之間的感情而感動，為他們?nèi)松x擇而震撼。因為這些人物的存在，讓故事本身更加豐滿，更加能引起讀者們心靈的共振，更加能感受到那種來自青春，來自人生的對人生觀、世界觀的極大的反思與警醒。

一、

尋求“自我實現(xiàn)”的男性形象

在這片“森林”中的男性形象，顛覆了我們傳統(tǒng)意識里面的男性形象，他們不是讓人頂禮膜拜的英雄，不是讓人生厭的地痞無賴。只是一群沒有了英雄的光環(huán)，沒有了絕對的善與惡的區(qū)分，在一個絕對平凡而普通的生活的場景中繼續(xù)著自己的生活的普通男性。他們困惑，他們壓抑，他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找不到自我，找不到出路，特別是尚年輕的生命擁有更多的不是年輕人應該有的積極向上的朝氣，而是面對世界的無奈與空虛。

（一）尋找最自我狀態(tài)的

“渡邊”

主人公“我”即“渡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有著一個普通的家庭，過著一種平凡且普通的生活，甚至連長相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的一個人。對一切事物都保持著距離感的主人公渡邊，唯獨保持著與他身邊的女性的感情糾葛。在他的身上我們絲毫感受不出他們所生活著的地方正是世界大都會的日本東京，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一切都是沒有生氣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而這，正與故事的主題所映襯，壓抑而傷感。

在他與直子的感情變化中，讓人感受最深的應該是渡邊的一直的不問回報的付出與直子一直的逃避。直子是渡邊一位死黨（叫做“木月”）的女朋友，木月和直子是“幾乎從一降生就開始的青梅竹馬之交”【1】，而渡邊只是他們?nèi)司蹠械哪莻€“客串演員”。由于木月不明原因的自殺，讓這種其樂融融的關(guān)系戛然而止，然后“我”逃離了神戶，直子也離開了，來到了遠離“過去”的城市…

而其后的偶遇、結(jié)合、再離開，是渡邊一直在為直子能重返社會而努力，可是直子的心卻從未從木月身上離開過，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后。所以，在后來渡邊與活潑的綠子的相知、相識、相愛的過程中，渡邊的游移、徘徊、不確定，直至最后失去了綠子時，才感慨萬千，“自己無論如何都想跟她說話，有滿肚子非說不可的話。整個世界上除了她別無他求。想見她想同她說話，兩人一切從頭開始?！薄?】這是渡邊的所想，在失去時，在悵然時想到的不是直子，而是綠子。

直子的自殺，對于故事的整體布局來說，應該是一種必然，尤其是在壓抑與感傷的氛圍之下，更是顯得順其自然。而她的死，對于渡邊來說，卻是一種近乎毀滅性的打擊，渡邊放棄了一切，進行一種原始的贖罪方式——遠行，表現(xiàn)出他對直子去世的痛惜和不可遏制的悔恨。但當綠子問他在哪里的時候，“我現(xiàn)在哪里?我拿著聽筒揚起臉，飛快地環(huán)顧電話亭四周。我現(xiàn)在哪里?我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全然摸不著頭腦。目力所及，無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男男女女，我是在哪里也不是的場所連連呼喚綠子?！薄?】這是渡邊對自己最后的救贖，是在徹底擺脫木月與直子的死之后的充滿希望的吶喊。直子對于渡邊來說，就是一個很美的夢，極具有魅力，卻是永遠不會屬于他的夢，也正因為這種虛幻性，才越發(fā)顯得彌足珍貴。但是只有真實的生活才是屬于渡邊的，而這種真實也只有綠子能給他。

“綠子對渡邊的影響也是不可估量的，原先渡邊曾說自己大概是不能適應這個世界。他的精神似乎是被木月和直子帶去了另一個世界，一個脫離了現(xiàn)實的世界，但認識綠子后他又逐漸被改變了。綠子的堅強與熱情把渡邊的心一點一點地拉了回來，使他終于肯睜開眼睛面對這個世界，這個他一度曾想逃離的世界。”【4】

渡邊，很平凡很普通，可是讀者卻能從渡邊身上看到他對于現(xiàn)實的生活，一直是處于尋求某種解脫與平衡的狀態(tài)。木月的死讓他逃離了原來的上學的地方，來到了大城市東京，希望離開能獲得對木月死去的事實的一種解脫；“得出大學教育毫無意義的結(jié)論，并把這當做對自己無聊的忍耐力的訓練”，也是希望用這種無聲抵抗，來讓自己的心靈獲得解脫；輾轉(zhuǎn)周旋在直子和綠子之間不知所措，不能放棄直子，不忍離開綠子，一直在尋求某種平衡，而后來直子的自殺似乎給渡邊的尋求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他是一個“在路上”的典型，一直在尋求一種最自我的人生狀態(tài)，可是一直都找不到。于是，只能用消極的應對來表達他的不滿，與一切保持著“最遠”的距離。

（二）“自閉”的木月

小說沒有從正面描寫木月，但是從渡邊的只言片語中我們能夠看出木月與直子一樣是為現(xiàn)實所不容的叛逆者，“在學校里，除我以外他同誰也合不來”【5】。于是，木月注定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他頭腦機敏、談吐瀟灑卻只能在渡邊和直子這個三個人的天地里面一展才華，也只能從渡邊這里來獲取外面的信息。于是，渡邊成了木月和直子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渠道。“可問題是‘這種狀態(tài)’不可能無止境地持續(xù)下去，那小圈子般的東西不可能維持到永遠。這點木月明白，我也明白，你也心里清楚，不錯吧？”這是渡邊和直子的一次對話，這也是他們?nèi)齻€人心里都明白的事實。于是，木月在償還成長的艱辛，在支付成長的代價的過程中，選擇了死亡，這又一次證明了木月的軟弱與自閉。同時，這種精神狀態(tài)所帶給自己和別人的只能是幻滅與強大的失落感，沒有征兆，沒有遺書，就這樣靜靜的死去…

“我倆就像在無人島上長大的光屁股孩子，肚子餓了吃香蕉，寂寞了就相擁而眠”【6】。這不正是對木月和直子最為形象的真實寫照嗎？渡邊作為木月唯一的朋友，當然，“木月也是渡邊絕無僅有的朋友”。于是，他們倆的脆弱也只有渡邊才看得到。于是，木月死了，直子的命運也只能是選擇跟木月一樣，盡管直子還有渡邊無處不在的堅持。

于是，從故事的開頭到結(jié)尾，我們都能體會到一股淡淡的憂傷與莫名的失落，因為一股死亡與生存的對決在無形中左右了主人公們的選擇，這也正是作者首先擺出的觀點“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的生的一部分永存”。

木月的生活在小說中顯得極其簡單，沒有朋友，不懂怎樣與人交流溝通，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死去，唯一可以有所解釋的就是他的自閉癥。他在付出成長的代價時，在尋求一個正常的生活狀態(tài)時，沒有找到好的方法和出口，只有渡邊這一個朋友，以及一個盡管相愛卻始終不能結(jié)合的女朋友——直子?？梢钥隙ǖ氖?，他對于人生價值實現(xiàn)的尋找是失敗的。所以，在無法面對這種失敗的時候，唯有死去仿佛才是一種解脫與終結(jié)這個不斷尋找不斷失敗的不堪的人生。

（三）完美得“沒勁“的永澤

永澤，這個人物形象是一個集所有美好事物于一身的人物，可以說是現(xiàn)代人眼中，絕對完美的男性形象。有著優(yōu)異的成績和優(yōu)渥的家庭環(huán)境，“不費吹灰之力地考進東大，學習成績無可挑剔…，父親在名古屋經(jīng)營一家大醫(yī)院，哥哥同為東大畢業(yè)，繼承父業(yè)，一家堪稱十全十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始終找不到自己的人生目標，過著一種“沒勁”的生活?？歼M外務省，當外交官，“有的只是好奇心，只是想在那廣闊而險象環(huán)生的世界里一顯身手罷了?！薄?】渡邊評價他“是個既具有令人贊嘆的高貴精神，又是個無可救藥的世間俗物”【8】。在這種矛盾的心理壓力之下，他最大的愛好，便是在酒吧等聲色場所，跟女孩子夸夸其談，然后每天都在尋覓著不一樣的刺激，與不一樣的女孩子睡覺，盡管他已經(jīng)有一個也是近乎完美的女朋友——初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段人生，而他與渡邊之所以會如此“關(guān)系良好”（一起吃飯、一起去酒吧、一起尋找一夜情），也只是因為渡邊和永澤都是只關(guān)心自己，而不在乎旁人的眼光的人。當然還有就是渡邊對他的所謂優(yōu)越條件的不羨慕。

之所以永澤會有這樣的一種人生態(tài)度，當然與他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不無關(guān)系。由于生活環(huán)境太優(yōu)渥，沒有缺少的物質(zhì)需求，沒有什么是需要他努力去爭取的人生。于是永澤所擁有的一切是沒有經(jīng)過太多的個人的努力，就可以獲得的。這種優(yōu)越感，讓他太早的看透世事，太早的懂得了成人世界的游戲規(guī)則。于是，不抱怨、不奮斗、不努力、不抵抗，只是跟渡邊一樣消極的對待著生活。在他的眼中，生活不過如此。

永澤在尋求自己的人生的時候，找到的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面，面對這種沒有缺少的人生，他放棄了對自我真正價值實現(xiàn)的尋找，對這種“完美”的生活的一味的妥協(xié)，放棄。于是，永澤越來越迷失，越來越找不到自我存在的價值，找不到擺脫這種人生的出口。

(四)

“執(zhí)著”的“敢死隊”

可能“敢死隊”是這部小說里面最為“正?！钡囊粋€人物?？墒牵@個人物卻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留下，還制造了不少笑料的可笑之人。同樣，他也是一個沒有正面描寫的人物，只是在渡邊與直子的對話的只言片語中才有所耳聞的一個好笑又可憐的人。他喜歡地圖，有潔癖，愛清理屋子，然后總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生活有規(guī)律，還會做早操，當然還會惹來不盡的嘲笑…

這些生活，并沒有什么真正的好笑之處，只是這樣的一個完全正常的人，出現(xiàn)在這么一個由“不正?！钡娜私M成的世界里面，就有些顯得格格不入。太規(guī)律證明沒有太大的變化，太愛干凈證明不太可能跟那些會把臟衣服都塞到床底下人做朋友，太執(zhí)著證明不會被多變的社會所接受。于是，這一切注定了他沒有朋友。簡單的近乎無味的生活在當時日本對物質(zhì)生活極度追求，精神生活極度缺失的資本主義社會，也注定了他同樣要面對虛空的一天。在這無味的人生中，在面對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同學的人生態(tài)度時，對自己的不斷質(zhì)疑，不斷的退卻，只能是迷失在這個紛繁的世界里面，更加找不到對于自己，對于人生價值究竟是什么的疑問，于是他也放棄了，放棄了被當作“笑料”的可悲的人生。

對于“敢死隊”的最終的結(jié)果，故事沒有清晰的指出，留下的則是讀者的不盡猜想，在面對這種“不正?！钡氖澜鐣r，我們到底應該采取怎么樣的人生態(tài)度呢？這是“敢死隊”自己應該好好思考的一個問題，當然，也是“敢死隊”留給讀者的需要讀者來思考的問題。

這是“森林”里面的男性形象，他們都迷失在對于自己人生的尋找的過程中，消極，迷茫，失望，放棄是他們在這個過程中的態(tài)度，沒有自我實現(xiàn)的人生，一直在尋找且沒有找到出口的人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二、尋求“現(xiàn)代女性意識”的女性形象

從傳統(tǒng)社會過渡到現(xiàn)代社會的進程中，一名女性應該如何從這種過渡中尋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呢？《挪威的森林》中的女性形象，在她們的人生旅途中做了各種嘗試，給了我們許多啟示。

（一）嫻靜且憂郁的直子

《挪威的森林》中的女主人公直子，是一個長相漂亮、身材姣好、性格嫻靜的女子。這樣的一個女子，卻始終有著一種不可名狀的憂郁。書中首先提到的直子就像是一口井，而且還是“荒郊野外的一口井”，那口井存在于“草地與雜木林的交界處”，有著“直徑約一米的黑洞洞的井口”，而且這口井誰也找不到。其實這就是對女主人公直子一個很好的詮釋。直子就像是生活在荒郊野外不問塵世間的凡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永遠就像是淡定嫻靜琢磨不透的深邃的一口井，這口井放置在與城市與村野之間，有著更多的不能傳達的信息。

直子有一個姐姐，她的姐姐同樣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公主”般的女孩，卻同樣面臨著對人生，對世界的種種困惑與無法擺脫。最終用自己年輕的生命做了一次最徹底的放逐。于是姐姐的死去，留在幼小的直子的心中的是無盡的壓抑和憂郁，并且讓直子從小就感受到姐姐的死所帶來的震撼。所以當直子在同樣找不到自我的時候，實現(xiàn)不了面對一個新的世界的該有的態(tài)度與自我調(diào)節(jié)的狀態(tài)的時候，選擇了自我的封閉，在自我的范圍里面靜靜的生活著，不受外界的打擾，于是沒有陽光的生活，呈現(xiàn)出了死一般的寂靜，黑洞洞的見不到底。

直子是木月的女朋友，是從小就順理成章在一起的青梅竹馬。但是，就是這樣兩個從小就彼此“熟悉”的人，卻是不能完成最終的“結(jié)合”的兩個人，盡管相愛，卻是實現(xiàn)不了愛與性的最終的結(jié)合。木月，選擇了死去，跟直子的姐姐選擇了同樣的道路，在自己年輕的生命正在釋放的時候，選擇了不歸路。于是，直子更迷惘，更找不到能跟外界溝通的渠道，能證明自己仍然還存在于這個世上的理由，徘徊、孤單、無助、抑郁，就像那口深不見底的黑洞洞的井，沒有邊，沒有盡頭，只有無盡的哀思、痛苦在蔓延。所以，內(nèi)向的直子在掙扎不過內(nèi)心的苦悶的時候，死亡也就離她不遠了。

（二）野性十足，活潑開朗的綠子

綠子是主人公渡邊在一次就餐時認識的女孩。綠子活潑，開朗，短短的頭發(fā)，臉上永遠掛著笑，她是故事整體灰色壓抑的基調(diào)的一抹亮色。她像一道陽光，照進了主人公渡邊的心里。渡邊深愛著那個嫻靜又憂郁的直子，可是又毫無理由的被率真可愛的綠子所吸引。

“可現(xiàn)在坐在我面前的她，全身迸發(fā)出無限活力和蓬勃生機，簡直就像剛剛迎著春光蹦跳到世界上來的一頭小鹿。眸子宛如獨立的生命體那樣快活地轉(zhuǎn)動不已…”【9】這是可愛的綠子給渡邊的第一印象，綠子在整個故事中出場較晚，卻顯得尤為重要的。

綠子的生活其實也很糟糕，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的寵愛，為了存錢買一個鍋子，竟然連續(xù)幾個月穿半濕半干的內(nèi)衣，唯一賴以生存的書店關(guān)門了，媽媽很早就去世了，爸爸患有嚴重的癌癥，連唯一的親姐姐也遠嫁外地，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就這樣長大了，想要從男朋友那里尋找到寵愛，可是也沒有。有著同直子一樣的遭遇，卻沒有直子的那種憂郁，“如果說直子象征著封閉、虛幻、純潔和寂靜的陰界，是一個非現(xiàn)實的存在，那么綠子則屬于現(xiàn)實，代表著開放、現(xiàn)實、污濁和喧囂的陽界?！?0】”她樂觀，她開朗，她用自己的肩膀承擔起了一個家庭的重擔，沒有抱怨，沒有哀愁，只是覺得爸爸媽媽以前給的愛不夠，她在同這個不正常的世界里掙扎，希望用自己一個人的微弱的力量，始終相信愛情，始終相信幸福，積極樂觀的面對著這個虛空的世界。從她的身上，我們看見了盡管黑暗，可能前方真的就是坦途，就是幸福的希望與光明。

綠子的出現(xiàn)對渡邊來說，是他獲得最終救贖的通道。渡邊一直生活在追求直子不得，救贖直子也不得的壓抑憂慮的氛圍之中，而這種生活本身就是一個封閉而寂靜的虛幻的世界；而綠子的開放、大膽、開朗，又可以把渡邊拉回正常的虛空、喧鬧的真實的世界。在星期天的早上，陪綠子去看望躺在病床上那個正在忍受世間真實的病痛折磨的爸爸。于是，綠子把一度想逃離現(xiàn)實的渡邊，拉回到了現(xiàn)實生活中來，經(jīng)歷了現(xiàn)實生活的苦難與折磨，才有了故事最后當渡邊站在哪里也不是的場所的正中央，不停的呼喚綠子的真真切切的感受。

當然如此活潑的綠子也有著她的缺陷，比如任性，希望自己的不幸福的生活在男朋友身上得到完全的補償，可是事與愿違；比如她在父親靈位面前，脫光了自己，給死去的父親看自己的裸體，這又不能不說是她由于從小得不到父母的關(guān)愛，嚴重的補償心理在作祟。希望被愛，希望被珍惜的可憐的綠子。

可以說，在這個故事中間，直子和綠子是最有可比性的兩個人。一個屬于天，一個屬于地；一個生活在陽光下面，一個卻永遠活在黑暗之中；一個是死的象征，一個是生的希望。對于渡邊如此，對于每一個讀者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生存還是毀滅，渡邊和讀者們是繼續(xù)同直子一起壓抑下去，還是跟著綠子幸福的生活下去，答案當然是后者。在直子與綠子這絕對對立的兩個個體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才不至于在不斷的游移、徘徊、不確定中，迷失在這片不見天日的“森林”，找不到自己。所以，故事才一再表明“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死去的人，用死亡來逃避責任，而活著的人卻要因此而飽受折磨，直子走不出來，綠子可以，渡邊走不出來，可是有綠子可以幫助渡邊離開那口深邃的不見底的黑洞洞的井口。這看似都正常的兩個人，在心靈深處都有著缺陷，可能也正是這樣，才會讓讀者感受到虛幻中的人物的真實性與那種不完美所帶來的缺陷美。

直子是一個深邃的“井”，透著深深的壓抑；綠子是一束陽光，閃耀著光芒。這樣的兩個人，彼此都是在尋找著作為一名女性應該擁有什么樣的意識來面對這個善變的世界。是直子在失去最愛的兩個人之后的無所適從，看不到方向以致最后的死去；還是綠子永遠的開朗樂觀，但是綠子那種缺少愛的人生，希望從男朋友和去世的父親那里換取平衡的心態(tài)，還是仍然不得的無奈與尷尬的處境。兩種人生，兩種選擇，作為讀者的我們該何去何從。

（三）“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的玲子

玲子是直子的同病室的病友，說是病友，其實也是一位教音樂的老師，對于直子來說，玲子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對于渡邊來說，玲子是一個能交心的朋友知己，更是他連接直子的橋梁。

玲子的命運也很坎坷，在大學四年級的一個重要的音樂會，由于小拇指突然不能動彈以至于不能在彈琴的恐懼，使玲子“腦袋里一片混亂、一團漆黑。”第一次被送進精神病醫(yī)院。不過還好，兩個月就出院了，還認識了后來的丈夫，并且還有了一個孩子，應該說前半生的玲子還算是幸運的。生過病又好了，只是婚后的幸福生活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她所教授的一個14歲的女同性戀者的到來，再一次打亂了玲子好不容易才營造的幸福。“頭腦的發(fā)條脫落了”，也正是因為如此，玲子再一次住進了醫(yī)院，住進了阿美寮——這個完全與外界脫離的森林里面的精神病療養(yǎng)院。醫(yī)生與病人一起參與農(nóng)活的勞作，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這樣，這里就宛然成了一個逃避世俗的很好的場所。于是，玲子在這里住了八年。

“但令人慶幸的是進入療養(yǎng)院之后玲子漸漸地恢復了正常。通過她前半段人生經(jīng)歷可以看到她或多或少的也有一定的心理障礙，但后半段的玲子卻是陽光明媚的，閃耀著智慧的可愛。”玲子在阿美寮獲得了重生，是為以后正式走出去，面對世俗的世界一個很好的開始?！薄?1】于是，直子的出現(xiàn)，讓玲子好似看見生病前的自己，想和渡邊一起幫助她走出自我的陰霾，可是直子本人卻做不到，還是選擇了死亡。而在這個救贖的過程中，玲子安慰直子，寫信給渡邊，安慰渡邊等一系列的行為無不是在希望直子不要放棄努力，同時更希望渡邊不要放棄努力，希望身邊的人不要放棄對希望的追逐。

直子死后，玲子也離開了阿美寮。在東京渡邊的住處，玲子是穿著直子的衣服來的，他倆為直子舉辦了一場“音樂的葬禮”。隨后，

這兩個人發(fā)生一場亂倫的性愛，在那個溫暖、親切的畫面，那場讓人不安的性愛，特別是在道德上的不倫，“在拉合窗簾的黑暗房間里，我和玲子極為理所當然似的相互擁抱?！?2】”

從玲子的角度來說，她穿上直子的衣服去見渡邊，是她把自己當做了是直子的替身，來代替直子來完成她沒有完成了的事情，就是與渡邊完成最后的一次“結(jié)合”；從渡邊的角度來說，與一個快四十歲的“老女人”發(fā)生關(guān)系，似乎是不可能?？墒牵蛉绱?，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徹底的同已死去的直子做一次告別，做一個了斷。同時玲子也曾透露出，直子曾經(jīng)說過渡邊與她發(fā)生關(guān)系時的感受：“與恐懼相比她更多的是快樂?！薄艾F(xiàn)在，直子已死，通過與她的‘替身’做愛也就將一直以來的壓抑與抑郁一掃而凈，因此在渡邊與綠子結(jié)合的道路上應該已經(jīng)沒有任何障礙了（曾經(jīng)，渡邊拒絕過綠子的要求）”【13】。他遵守了性與愛的合一，是一次有意義的行為。

在村上的筆下，性更多的并非原始欲望的驅(qū)動，而是高度情緒化的精神需要的表現(xiàn)。性的交往是男女交往的必要行為。這里不存在愛與不愛的問題，也不存在道德與倫理的問題，它變成了人物之間的一種自我療養(yǎng)行為，一種用來消磨時間的活動方式，沒有了那份特殊的神秘感。

玲子的存在有作者的用意，她是一個跟這些年輕人不一樣的“長輩”，卻同樣有著精神方面的問題，說明了這是日本六七十年代的整體特征。不僅僅是年輕人找不到如何做一名能適應現(xiàn)世生活的新女性的出口，“長輩”同樣找不到。盡管，她曾經(jīng)做過努力，可是結(jié)果依然是失敗。不能彈琴后的瘋狂，被女同性戀者“糾纏”后的失措與愧疚，讓玲子同樣的面對的是精神的壓抑與崩潰。不能依靠不能適應的最終的結(jié)果究竟是什么，女性的出路在哪里？

（四）“美好且脆弱”的初美

初美，應該是這個故事里面跟“敢死隊”一樣，是這群“不正常人”里面的“正常人”，而這個“正常人”卻在她結(jié)婚之后的兩年后，同樣選擇了用年輕的生命來終結(jié)與這個社會的聯(lián)系。

初美，是渡邊的朋友永澤的女朋友，也是渡邊的朋友，是一個有著優(yōu)雅的舉止，美麗的外貌和良好的家世的女孩子，唯一的缺點好像就是他愛的那個人是永遠不會滿足永遠找不到自我的永澤，在那個晚上的三人聚餐不歡而散之后，初美不得不對永澤感到失望，不得不選擇放手。

“她深深愛著永澤，渴望的不過是一份真實的愛情和實在的婚姻，但永澤卻整日流連于風花雪月之間，根本不把她放在心里，盡管這樣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愛著永澤。【14】”初美可以說是這個故事中最悲情的人物，因為直子至少還有木月曾經(jīng)惺惺相惜，后來又有渡邊的一腔熱情，而初美什么都沒有。愛上永澤這樣的人，注定接受破碎的結(jié)局。一個對感情執(zhí)著且認真的女孩子，卻有著想愛卻不能愛的人，在永澤去德國后，初美也為人婦，可兩年之后，注定破碎的結(jié)局還是發(fā)生了。

初美，單純、可愛，是渡邊認為的絕對完美的情人，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在愛上一個人后，卻失去了自我，她的世界里面就只有永澤，而永澤的世界里面卻不僅僅是初美。“為什么光有我還不夠”這是初美質(zhì)問永澤，而永澤卻說“并非不夠，這完全是另外一個問題。我體內(nèi)有一種類似饑渴的感覺，總在尋求那種東西。如果你因此而受到傷害，我很抱歉。決不是什么光有你不夠。我這個人只能在渴望下生活，不那樣不成其為我，有什么辦法！【15】”

脆弱的初美，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