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漢字的結(jié)構(gòu)和發(fā)展

第二章漢字第一節(jié)六書一、傳統(tǒng)六書理論六書是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zhuǎn)注、假借。是古人（主要是漢代）根據(jù)漢字的形體結(jié)構(gòu)和使用情況分析、歸納、總結(jié)出來的六種造字方法。

六書一詞，最早見于《周禮·地官·保氏》。但是書中只有六書這個詞，沒有具體的六書名稱和內(nèi)容。東漢時，古文經(jīng)學(xué)派的學(xué)者才提出六書的內(nèi)容，并把它解釋為六種造字方法。當(dāng)時，闡述六書的共有三家：

一家是鄭眾。鄭玄在為《周禮》作注時，曾引鄭眾的話說：“六書，象形、會意、轉(zhuǎn)注、處事、假借、諧聲也”；

一家是班固。他在《漢書·藝文志》中寫到：“古者八歲入小學(xué)，故周官保氏掌養(yǎng)國子，教之六書，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zhuǎn)注、假借，造字之本也?！?/p>

另一家是許慎。他在作《說文解字·敘》對六書進(jìn)行了解釋，并舉例字加以說明。

雖然名稱和次序略有參差，但基本還是一致的，因為這三個人實際是出自一個學(xué)派，即漢朝著名學(xué)者劉歆，其淵源關(guān)系如下圖所示：

┌>傳弟子鄭興－>傳兒子鄭眾劉歆├>傳弟子賈徽－>傳兒子賈逵－>傳弟子許慎└──>班固于劉歆《七略》直接采錄

三家的說法沒有實質(zhì)性區(qū)別。但許慎的說法比較名實相符，他不僅指出了六書的名稱，還給六書下了定義，并舉了例字。許慎關(guān)于六書的這段話，是所有六書說中最有權(quán)威性的理論。后世講六書，都用許慎的名稱，但采用班固的次序，即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zhuǎn)注、假借。我們也沿用這個習(xí)慣，分別介紹六書的具體內(nèi)容。（一）象形字。（最早產(chǎn)生）

象形是一種圖畫式的造字方法。許慎說：“象形者，畫成其物，隨體詰詘，日月是也?！痹懺x猶言曲屈，說明象形的造字方法是描繪物體的輪廓圖形，具體的“畫”法是隨著物體外部線條的彎曲而彎曲。象形字有如下特征：（1）獨體字（不能拆開為兩部分）（2）由象形符號構(gòu)成，字形近于圖畫。漢字里象形字不多?！墩f文解字》里象形字只有364個。后世創(chuàng)造的象形字也很少?！跋笪镏巍边@種方法具有很大的局限性。抽象的意義無形可象，具體的東西也不是都可以“象形”的。這種造字法沒法滿足記錄語言的需要，于是其它造字方法應(yīng)運(yùn)而生。（二）指事

指事是在象形字的基礎(chǔ)上加記號指出事物特點的造字方法。許慎說：“指事者，視而可識，察而見意，上下是也。”意思是，所謂指事，就是一看到它的形體就能認(rèn)識它所指的東西，對它細(xì)加審察，就可以理解它所表示的意思。上下就是這類字。刃，“視而可識”似刀，但仔細(xì)觀察又比刀字多了一劃。甲骨文是在一個“刀”的象形字上，在表示刀的刃口地方加上一個點，指出這里是刀刃。這多的一個點就是指示符號，指明這個新造字所表示的意思不是整把刀，而是刀的利刃，因而構(gòu)成了“刃”字?！氨尽弊?。其原義是表示樹根。用什么方法來表示樹根呢？小篆體的“本”字，為在“木”字下劃一橫（－），故《說文》說：“本，從木，一在其下，木下曰本?！逼渌x事物的根源、本錢、本地等都是由此引申而來的。

末，本義表示樹梢。甲骨文“末”字是在“木”的上部加一個“·”，這個點就是指事符號，表示這里就是樹木的末梢。金文將這個“·”改為“－”?！墩f文》“末，木上曰末，從木，一在其上?！庇杀玖x樹梢引申為最后的；非根本的；細(xì)粉等。

朱，甲骨文是在“木”中間加一短橫，這條短橫就是指事符號。《說文》：“朱，赤心木，松柏屬，從木，一在其中?！痹凇澳尽弊值闹行挠靡欢虣M，指出這個樹心是紅色的，據(jù)此構(gòu)成了“朱”字，“朱”的本義是松柏屬的紅心木，引申為紅色。

亦，（后作腋）的本字，象人形，加上兩點表示腋窩的所在。指事字的特點：（1）獨體字（2）有抽象的指事性符號，用以指出字義。以上所說的象形字和指事字，都是構(gòu)形單一的獨體字，前人在分析漢字形體的時候把它們稱之為“文”，許慎《說文解字》中的“文”就是指獨體字。而把兩個或兩個以上獨體字組合而成的合體字稱之為“字”。

指事字是在象形字上加指事符號，或者是純粹的抽象符號。象形字的特點是“像物之形”，因此一看就知道它表示什么；指事字靠符號“指點”，表意沒有象形字那么明顯，因而需要猜想。用簡單的符號表示抽象的、復(fù)雜的意義，終究是比較困難的。真正抽象的意義常常是難以“指點”出來的，所以，漢字里指事字比象形字還少。《說文解字》中，指事字只有125個。漢代以后，基本上沒有再造指事字。（三）會意漢字需要造字能力強(qiáng)的新造字法。于是我們的祖先就把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實物形體會合起來，從他們的聯(lián)系或配合上表示出一種新的，通常是抽象的意義。這種造字辦法叫會意。所謂會意就是把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形體組合起來表示一個新的意義的造字方法。許慎說：“會意者，比類合誼，以見指撝，武信是也。”意思就是說，把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形體組合起來，從而顯示出這個新字所指向的意義。比，比并，結(jié)合；類，字類；比類是說把兩個字拼在一起。誼，即義；合誼即會意。見（xìan）,顯示；撝同揮。指撝即指揮。會意字如何會意呢？如把“日”和“月”合在一起造成一個光明的“明”，把“刀”“牛”“角”三個字合在一起造成了一個解剖的“解”字?！凹摇弊稚习氩糠止艜r寫的是屋子的象形。下邊的“豕”就是豬，那時候，人和豬常住在一個屋子里，所以有豬的地方就常有人家。又如：“莫’字。從日從艸，上下都是草，中間是個太陽，意思是太陽已落入草叢之中，天色已晚。是草和日兩個象形字的會意字。隸變以后簡化為莫。后來假借為否定詞表示“不、沒有誰”等義，作為本義日落的“莫”，又新創(chuàng)一個“暮”代替。

休，從人從木，其組合方式，表現(xiàn)出了人與樹的關(guān)系－人倚樹下休息。

從，從二人，表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緊緊跟隨。

有一些會意字的表意不易看出來。如：臭，從自從犬。自是鼻的象形字。臭的本義是氣味的總稱。氣味無形，可聞于鼻而不可見于目?？墒枪湃藨{狩獵生活的經(jīng)驗知道，狗鼻子的嗅覺對于氣味最為敏感，故以犬自會意，引起人們從有形到無形的聯(lián)想。取，從又從耳。本義是捕取。上古在作戰(zhàn)或狩獵中殺死敵人或野獸須割取其左耳以邀功，故以又（表手）、耳表示取耳之意，表示所捕取之物。會意字的特點，（1）合體字，由兩個或兩個以上形體構(gòu)成。（2）每個偏旁都是形符（表意），結(jié)合在一起表示一個新的詞義，讓人看了可以體會出來。許多會意字是很有趣的，這也是后世文人墨客以字作游戲和算命測字的基礎(chǔ)。

有些會意字很難理解。據(jù)說，蘇東坡就問過當(dāng)時喜歡分析漢字的文學(xué)家王安石。蘇說：牛又粗又大，走路很慢，為什么用三條牛來表示快跑的“犇”（“奔”的異體字）？鹿又細(xì)又高，跑起來很快，為什么用三個鹿來表示粗大的“麤”（“粗”的異體字）？這兩個字調(diào)換一下不更合理嗎？問得王安石張口結(jié)舌，答不出來。和象形、指事相比，會意法具有明顯的優(yōu)越性：第一，它可以表示很多抽象的意義；第二，它的造字功能強(qiáng)。漢字里的會意字不少，《說文解字》收會意字1167個，比象形字、指事字多得多。直到現(xiàn)在人們還用會意的方法創(chuàng)造簡體漢字或方言字，例如“小土為塵，不好為孬”等。

會意法突破了象形和指事的某些局限，可是它本身的局限性也很大。

首先，它所表示的意義是不確定、不準(zhǔn)確的。例如：“莫”是日在草中，表示“日暮”，怎么就不可以理解為“日出東方”？“休”表示“人在樹旁休息”，怎么就不可理解為“人在樹旁勞動”？

第二，虛詞和很多抽象意義也沒法會意。

再次，它往往是由幾個字拼合成一個字，就使新字的筆劃繁多，書寫不方便。于是人們又創(chuàng)造了形聲字。（四）形聲字

形聲，“形”即形旁，也叫形符或意符；“聲”即聲旁，也叫聲符或音符。形聲字是由“形”和“聲”兩部分組成的：形旁表示形聲字的意義是屬于哪一類的，它是形聲字的表意成分；聲旁表示這個形聲字該怎么讀，它是形聲字的表音成分。

許慎說：“形聲者，以事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彼^“以事為名”，就是給要表示的事物取一個字作為意符（表示意義）。事，指事物，事類。名，即字。所謂“取譬相成”，就是找一個讀音相近的字作為聲符，從而構(gòu)成一個新字。譬，譬況，即讀音相同或相近。例如:“問”字從口，門聲（由于語音的演變，聲符的讀音已經(jīng)和字音相差很大）“江”字從水，工聲，情況相同。形聲字的特點，（1）合體字，由一個意符（形符）和一個聲符兩部分組成。（2）意符表示事物意義范疇，聲符表示字的讀音。

中國有句俗話說“秀才識字認(rèn)半邊”。這主要是對形聲字說的。意思就是從形旁可以認(rèn)識字的意思，從聲旁可以念出字的聲音。如，一個“湘”字：看字的右半邊“相”，知道它的讀音，看字的左半邊知道它的意義跟水有關(guān)，是水的名稱（湘水、湘江）?！翱辍弊?，讀下半邊—快，看上半邊—用竹子做的。然而，這句俗話也不全對。讀漢字的半邊，不一定能讀出正確的字音來，看另半邊，也很難理解其意。不能用認(rèn)半邊字的辦法來認(rèn)形聲字。關(guān)于形聲字，值得注意的問題：1、形聲字的意符只能表示某種意思的范圍，不能表示這個形聲字的具體含義。如：項、題、顏、顛等字，均以頁為意符，頁在這里只表明這些字所表示的事物都是頁（人頭）的屬類，均與人頭有關(guān)，并不具體表示脖子、前額、臉面、頭頂?shù)囊馑?。從手的字，如拳、掌、指、按、捉、推、拉、提等字，都與手或手的動作狀態(tài)有關(guān)，但這些字的具體含義又不相同，所以意符只表意義范疇，不表詞義。2．形聲字的聲符是用來表示讀音的，但一般不能準(zhǔn)確表音，很多聲符與形聲字的讀音相差很遠(yuǎn)。如“格”與“路”都從各得聲，而讀音不同。但是在造字的時候，聲符相同的字，其讀音應(yīng)該是相同或相近的?，F(xiàn)在讀音不同，由于語音的演變造成的。形聲字的意符和聲符在表現(xiàn)形式上有幾種復(fù)雜的情況（1）意符和聲符的位置不固定，大體有以下六種形式：見77頁

①左形右聲②左聲右形③上形下聲④上聲下形⑤外形內(nèi)聲⑥外聲內(nèi)形最常見的是前四種，比較少見的是后二種形式。

比較難辨的是：形符與聲符只占一個角落或者一個很小的位置。如：①形居一角：

穎，從禾頃聲，是形符“禾”占一角；

荊，從艸刑聲，形符艸占一角。②聲居一角：徒，辵（chuò）土聲，聲符“土”占一角。旗，是聲符“其”占一角。

最難分辨的是：聲符或形符被拆開，看不出是一個字。如：①形被拆開，聲居中間：衷，從衣中聲（居中）；街，從行圭聲（居中）；②聲被拆開，形居中間：哀，從口（居中）衣聲。辯，從言（居中）辡聲對這樣的形聲字在分析形體時一定要注意。（2）省聲字和省形字，就是省去形符或聲符中的一部分。用一個字作形旁或聲旁，可是又嫌它筆畫太多，只取它的一部分，這就是所謂的“省形”“省聲”。如“省形”是只取作形符的那個字的一部分。如：

“考”從“老”省匕，丂（kāo）聲；弒，從殺省，式聲；耆，從老省，旨聲?！笆÷暋笔侵蝗∽髀暦哪莻€字的一部分。如：

産，從生，彥省聲；恬，形符是忄，聲符是甜—省了右邊“甘”。“省形”、“省聲”的結(jié)果是筆畫減少了，但增加了辨認(rèn)形符或聲符的困難。（3）形符或聲符在隸變過程中被嚴(yán)重改變了形態(tài)，很不容易辨識。如：唐是從口庚聲，徒是從辵土聲，歸是從帚追聲，等等。有的形符或聲符則完全被省簡隱沒，根本看不出是形聲字了，如“書(書)

”本為從聿、者聲。形聲字有兩大優(yōu)點：

①它有表聲成分，彌補(bǔ)了象形、指事和會意不能直接標(biāo)聲的缺陷；②它的造字能力強(qiáng)，最有造字能力的一種造字法。

漢字的百分之八九十是形聲字?！墩f文》收字9353個，象形字有364個，指事字只有125個，會意字有1167字，其余7697字都是形聲字。在《康熙字典》中，形聲字約占總字?jǐn)?shù)的90%以上。在現(xiàn)代漢語中，許多新出現(xiàn)的名詞都可以用形聲組合的方法產(chǎn)生新字。（五）轉(zhuǎn)注。

所謂轉(zhuǎn)注，就是輾轉(zhuǎn)互注，也就是兩個字的意思可以相互接納、相互解釋。許慎下的定義是：“建類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p>

所謂“建類一首”，類指事類；首指部首，即轉(zhuǎn)注字屬于同一個部首。所謂“同意相受”，就是指同一部首所屬的字中，若意思相同，則可以相互接授，彼此相互解釋。許慎所舉的“考”“老”二字，“老”字為部首，“考”為“老”部所屬之字，《說文》：“老，考也”；“考，老也”。二字同屬“老”部，意義相同，可以互相注釋，即其意可相互授受。轉(zhuǎn)注的特點：①轉(zhuǎn)注字屬于同一個部首②轉(zhuǎn)注字的意思相同，可以相互解釋。關(guān)于轉(zhuǎn)注，歷來爭論最多，至今沒有一個讓大家認(rèn)可的結(jié)論?！稗D(zhuǎn)注”這個名稱，古人是作為“造字法”提出來的。許慎以“考、老”二字作為轉(zhuǎn)注的字例，而實際上，這兩個字一為形聲字，一為會意字。《說文》中的字，許慎沒有注明哪一個是轉(zhuǎn)注字，因為沒有用轉(zhuǎn)注方法造的字，轉(zhuǎn)注造不出新的字。（六）假借

假也是借的意思。許慎說：“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奔凑Z言中產(chǎn)生了新詞，要有新字去記錄，但不為這個新詞專門造字，而在已有的字中，選取一個音同或音近的字來記錄。這就是“本無其字，依聲托事”。這種借用來記錄語言中新詞的字叫假借字?？梢娂俳桦m名為造字原則，但沒有造出新的字。從字形結(jié)構(gòu)來看，假借字是象形、指事、會意或形聲字的一種。在這個意義上說，假借只是用字法，不是造字法。許慎所舉之例是秦漢官職中的令和長，他認(rèn)為這兩個詞就沒有造專門的字來記錄。許慎所下的假借定義是準(zhǔn)確的，但他舉令長二字來作假借之例，從我們今天的認(rèn)識來看，是不恰當(dāng)?shù)?。令的本義是發(fā)號施令的人，長的本義是年長的人?！傲睢碑?dāng)“縣令”講、“長”當(dāng)“官長”講，都是詞義的引申，也就是本義與引申義的關(guān)系。假借字的例子：

耳，《說文》“主聽也，象形?！北玖x是耳朵，古籍中假借為句尾語氣詞。柳宗元《黔之驢》“技止此耳?！毕喈?dāng)于現(xiàn)代漢語的罷了，耳的本義不廢，與假借義并行。

北，本義為二人相背，借用代表方位詞“北”；

難，本是鳥名，借作“難易”的難；

權(quán)，本是樹名，借用作“權(quán)利”的權(quán)；

而，本義是胡須，借用作連詞。

莫，本義是傍晚，借用作代詞。假借字都是一些意義抽象的詞。假借字的特點：

①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