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宋詞對門前空間的書寫及其敘事功能,古代文學論文

宋詩、宋詞對門前空間的書寫及其敘事功能,古代文學論文門是建筑物的出入口上用作開關的設備,也指出入口.1]8在物質功能上,門分隔空間,同時具有溝通和防衛(wèi)兩種作用;而在精神層面,門作為很強生命力的空間界定物,一直對人的心理空間進行著圍合[2].門對空間的界定,造成了門內門外的空間轉換;而門前作為聯絡門內有限單元與門外無限空間的過渡區(qū),對門前空間的書寫,能夠反映出作者面對門內門外不同空間的心理轉換.一、門前客與私人領域門對空間的界定,劃分出有歸屬權的領域.而門里門外、開門閉門的區(qū)別,正喻示著領域性.領域性是從動物的行為研究匯總借用過來的,它是指動物個體、家庭或其他社群單位所占據、保護,不讓同種其他成員侵入的空間行為特性.人也具有領域性,源于人的動物本能,但又與動物有所區(qū)別,由于領域性對人已不再具有生存競爭的意義,而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影響.[3]領域性在心理上的影響,表現為對于個體、家庭或其他社群單位能夠長期占據的固定活動場所的保護,不讓其他成員侵入.這在私人領域中,表現的尤為重要.私人領域,可以以表示為私人空間,這里所講的私人空間,是指每個人都會有的,直接在每個人周圍的空間,就好像一個安全距離.私人空間通常是具有看不見的邊界,在邊界以內,不允許闖入者進來.[3]心理上的私人空間,會隨著人移動,是無形的;而物質上的私人空間,則通常是由實體的墻和門共同圍合的.門前的來人,作為私人空間與外界關系的媒介.私人領域內的主人對其態(tài)度怎樣?作者又怎樣透過門前客表征自個?首先,從門內主人的態(tài)度上而言,宋詩與宋詞中的門前客均分為佳賓和闖入者兩種.佳賓,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迎來送往至門前的傳統(tǒng),更是來歷已久.(周禮秋官司儀〕有云:賓,三揖三讓,登,再拜授幣.鄭玄注:三揖者,相去九十步揖之使前也.至而三讓,讓入門也.宋詩如:盤山莫訝去程賒,風俗真淳尚可嘉.行客門前方下馬,主人店里已烹茶.(方回(婺源道中〕)宋詞如:人去后,信來稀.等閑屈指數歸期.門前恰限行人至,喜鵲怎樣圣得知.((鷓鴣天〕)上文中,詩詞的字里行間都流露著作者對門前來客的喜歡歡迎.而當門前客被視作闖入者,正是私人空間領域性的外在表現.心理上私人空間是無形的,具有靈敏的擴張性和收縮性.正是這可張可馳的特性,使得門內主人的內心世界,得以通過門內與門外二者空間的重合與排擠,外在的表現出來.宋詩如:身隱免貽千載笑,書成猶要十年閑.門前驀有相尋者,但講翁今怕往還.(劉克莊(即事四首〕)宋詞如:好句更無痕.門前無俗客,不須扃.暫將騷致答花神.從此去,題動玉堂春.((小重山〕)上文中,作為闖入者的門前客,是被排擠在門外的,詩人詞人所建立起的私人空間是封閉的.如陶淵明的園日涉而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白居易的君若欲高臥,但自深掩關.亦無車馬客,造次到門前.而這種封閉性,正是在于保存詩人詞人獨立的生活內容、審美情趣.此時,門前客所代表的是為作者所不齒的俗世,而對他們的排擠,則是在向門外的整個世界宣示自個的人格理想,即所謂的言志.所以,就功能而言,詩詞之間并不存在詩言志,詞言情的區(qū)別,將門前客視作闖入者的書寫,正是為了言志.以門前客為中心構成的情感表示出,并不是詩歌表現的中心.對門前客的排擠,是與俗世人群的隔絕,是怕往還心態(tài)的表示出.更是為了比照和反襯作者內心世界的寧靜樸素,詩人正是在門前客的反襯下,通過清風舊筑松朋竹鄰等意象,共同構筑柴門內空靈、詩意的境界,來表示出自個人共一般清的追求.二、門前草與門前客類似,門前草作為熔鑄了詩人詞人主觀情感的物象,同樣被賦予了豐富的意蘊.草作為古典詩詞中的出現頻率較高的意象,得到諸多研究者的關注.其研究成果,如(中國古代詩歌中的草意象探析〕、(濃郁的生命意識與悲涼心態(tài)---古代文學草意象中的生命意識〕等.歸納出的草意象的類型有:喻示頑強的生命力,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渲染送別及懷遠的,如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以草感時傷世之情的,如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等.這幾類草意象,應用廣泛且蘊含著特定的情感,具體表現出出意象的遞相沿襲性:指那些在歷代詩歌中反復出現而用以表現創(chuàng)作者特定感情的具有比喻性或象征性的詩歌意象.[6]180而當草意象與特定的場所結合,構成原上草庭中草城內草,意象的遞相沿襲還是那樣存在嗎?門前草與上述原上草庭中草城內草的性質能否一樣?宋詩與宋詞中的門前草意象又有何不同?首先,場所限定下的草意象,是具有遞相沿襲性,還是只是場所與物象的無意義組合?以庭中草為例,小庭春老.碧砌紅萱草.長憶小闌閑共繞.攜手綠叢含笑.((清平樂〕)詞中的碧砌紅萱草以明麗的色彩點綴著春色中的小庭,與之共同建構了主人公的回憶場景.而荒庭衰草遍,廢井蒼苔積.((姑蘇十詠謝公宅〕)里的庭中草卻是在默默無聲中,與廢井蒼苔一起,以其荒涼的姿態(tài)見證了歷史的變遷.二者都是庭中草,但是承載的情感卻截然不同.固然不能以偏概全,但至少講明了庭中草這種物象所蘊含的感情,與庭中這個場所,并無密切的聯絡.那門前草的情況又怎樣呢?如前文所述,門前作為空間是特殊的,門在屋內空間與外部空間之間架起了一層活動擋板,維持著內部與外部的分離墻是死的,而門卻是活的.它將有限單元和無限空間聯絡起來.[7]4-5門正是內部與外部的聯合點,門前則是門內主人與外部世界聯絡的必經通道,生長于此的草,是以何種狀態(tài)出如今詩人筆下:病居身懶出,可是故人疏.春后無佳句,天邊有近書.改弦知不遠,制錦定何如.未劃門前草,難通長者車.(胡仲弓(懷李希膺〕)秋草門前已沒靴,更無人過野人家.離離疏竹時聞雨,淡淡輕煙不隔花.(崔鷗(秋日即事〕)草的茂盛,是因人跡罕至.詩人用草調侃自個的深居簡出,也在標榜自個的隱居生活;又如劉克莊的卻為貧居還往少,門前留得綠蕪深陳鵬飛的門前惡草鋤又生,我病七年行復玩等.門前草已蘊含特定的意味,成為主人與外界聯絡的表征.宋詞則不然:門前歲歲生靈草.人采食之多不老.別來已白數莖頭,早晚卻重游.((酒泉子〕)住近沈香浦,門前蕙草春.鴛鴦飛下柘枝新.見弄青梅初著、翠羅裙.((南歌子〕)宋詞中的門前草為數不多,但都未言志,而是以靈草蕙草等形象出現.這與詞體特征有關,如李清照批評秦觀詞時所言:專主情致,而少故實;譬如貧家美女,非不妍麗,而終乏富貴態(tài).[8]190詞的纖巧富貴,歷來被視作其文體特征.就意象而言,清人王士禎在(花草蒙拾〕里特舉晏殊的名句迫不得已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為例,以講明詩詞的分界,以為它雖華美且是律句,但定非香奩詩.這兩句實為兩個意象:花落和燕歸是客觀物象,迫不得已和似曾相識乃主體之意,于是客觀物象便附著主體的情感色彩而成為意中之象了.這兩個意象構思纖巧,表示出的情感極為含蓄細致而又富于象征的意義,寄托了詞人對亡故的妻子的思念.而就場景而言,自花間詞始,其場景主要圍繞閨房繡樓、庭院之中.楊海明在(唐宋詞史〕中提出溫庭筠的詞具有狹深性的特點.[9]120據統(tǒng)計溫庭筠收在(花間集〕的166首詞中,有六分之五的場景在室內.固然后來柳永、蘇軾等人開拓了宋詞的場景,但其典型場景還是以錦筵華宴、重簾復幕、配以簾幕、香爐等物象的貴族型場景為代表.而對門前空間的書寫,一方面能夠管窺詞中場景由貴族型向日常生活化的拓展;另一方面,在詩中如此貼近日常生活的空間,在詞中仍點綴在靈草羅裙歌扇之中,詩詞的樸實與富貴可見一斑.三、門前的空間敘事功能敘事學自20世紀60年代于法國興起以來,不斷發(fā)展.其研究對象,也從最初的小講、戲劇等故事性較強的作品,延伸到詩、詞領域.尤其近年來,備受學界關注,如:張海鷗的(論詞的敘事性〕((中國社會科學〕2004.02),周劍之的(宋詩紀事的發(fā)達與宋代詩學的敘事性轉向〕((文學遺產〕2020.05)等,分別從敘事學的角度闡釋詞、詩內部的敘事性.敘事學研究既存在時間維度,也存在空間維度.門前作為日常性的空間,在宋詩、宋詞的敘事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首先,意象本身所具有的敘事意味.張海鷗先生在(論詞的敘事性〕中曾言:當一個意象隱喻某事時,它便具有敘事意味.尤其是有些意象在長期的使用中,總與某類事情相關,進而構成了固定的用法和特定的意蘊,就成為原型意象.原型意象通常都有類型化敘事的意味,如楊柳依依隱喻離別情事,孤鴻縹緲通常隱喻懷才不遇,秦樓月落隱喻深閨寂寞等等.[11]而上文提及的門前客門前草,固然不屬于原型意象,但都已經具有特定的意蘊.而利用空間,尤其是住宅空間來表征人物形象,也是小講作品中經常用到的技巧,如龍迪勇在(空間在敘事學研究中的重要性〕中所言:無論是性格單一的扁平人物,還是性格復雜的圓形人物,作家們都能夠通過創(chuàng)造出一個特殊的空間,而把人物的性格特征形象、詳細地揭示出來.而在各式各樣的空間中,住宅由于與人的關系最為密切,所以經常成為敘事者用來表征人物形象的空間意象[12].通過門前客界定私人領域,以門前草標榜隱居環(huán)境,都是表征門內主人形象的有效方式,其敘事意味也正在于此.再者,通過門前與其他空間的比照,擴大詩詞中空間思維的層次感.詞中的上下闋之間的空間比照轉移尤為常見,以此來構造不同敘事抒情場景.如:舉離觴.掩洞房.箭水冷冷刻漏長.愁中看曉光.整羅裳.脂粉香.見掃門前車上霜.相持泣路傍.((長相思〕)詞中寫離別,敘事空間從屋內到門前,主人公所經歷時間的由夜晚到白天.敘事學將文本長度稱為敘事時間,將所敘事件長度稱為故事時間.詞是敘事時間最短的文體,但其所敘的故事時間卻未必短.詞也能寫很長時間的事,但必須截取片斷,選擇細節(jié),跳躍地敘事,留下很多敘述空白.這正是詞體敘事的靈敏性,不管詞調長短,都能夠跳躍、留白.[11]這里的門前,既是故事發(fā)生的地點和敘事必不可少的場景,又是以空間來表示時間推移的表示出方式,同時也為詞的跳躍敘事,提供了典型場景.除此之外,如門前車馬鬧如市,案上文檄高於山(陸游(游圜覺乾明祥符三院至暮〕),門前車馬客方散,堂下樽痓酒半醒(陸文圭(四時佳與師徐景陽園堂五首〕),門前流水溪山在,簾外落花風雨多(何夢桂(吊岳文二公二首〕).門前、簾外、屋內多重空間的比照,恰如中國園林中的分景隔景,使得單體或者某一空間建筑群顯示了空間的層次感、景深感.第三,空間的意義不僅在于它為故事發(fā)生、情節(jié)構造的必不可少的要素,而且在于它本身也具有特殊的意味.正如宇文所何在(追憶:中國古典文學的往事再現〕中所言:場景是回憶得以藏身和發(fā)揮身手的地方---對于回憶來講,場景是不可少的,時間不可能倒流,只要依靠場景,個人才有可能重溫故事、重游舊地、重睹故人.如此,場景是看得見的外表,在它下面,找得到盤錯糾纏的根節(jié).[13]由于回憶不僅與時間有關,它的空間特性也是特別明顯的.門前空間中發(fā)生的門前事正具備這種特殊的意味.修篁栽欲遍,青松相映,兩徑成丘.種桃杏,隨時亦弄春柔.此是先生活計,高臥處、無喜無憂.門前事,人來問我,回顧但搖頭.((滿庭芳〕)門前事,都莫問,付杯中.紛紛蠻觸等耳,富貴大槐宮.何惜振衣而起,相與憑欄一笑,抵掌共談空.佳客儻不至,推枕臥云松.水調歌頭((招八窗叔托疾再和〕)假如把意境敘事比作一個潛在的事場,那么意象敘事就是一個個攜事的單元.意象可能介入意境敘事,可以能獨立敘事.上文詞中的門前事便是這樣一個攜事的單元,詞人不曾提及發(fā)生于門前的詳細事情是什么,正是這種意境和意象敘事的隱喻性、模糊性、誘導性,使詞的詩意敘事特征更為鮮明.詩中的門前事雖不似詞中那么隱喻、模糊,但它的回憶性意味,也是極其明顯的.如若論大施門前事,竿木逢場且賦詩.(范成大(題湘山大施堂〕),回顧門前事,風潮戰(zhàn)石塘.(陳著(俞蓀墅示以雜興四首乃用危驪塘所次唐子西韻因次韻〕)在這種意義上,門前成為一個和記憶有關的場所,或者能夠講此時的門前已經是詩人詞人記憶的物體化和空間化.古人云:闔戶謂之乾,閉戶謂之坤,一闔一閉謂之變,往來不窮謂之通.[14]門作為建筑文化的結晶,亦承載著眾多文化內涵,對此,學界已有豐富的研究成果.如:吳裕成(中國門文化〕,樓慶西(中國建筑的門文化〕,莊裕光的(中國門窗〕,沈卓婭博士論文(中國門文化特性的系統(tǒng)研究〕,徐笑非碩士論文(門的解析〕等,都是從建筑學、文化學視角對門進行了研究.本文從建筑學、文化學以外的視角,將門前作為聯絡門內有限單元與門外無限空間的過渡區(qū),審視作為空間的門前與詩詞文本的關系,以期為學界研究引入新的視角.【參考文獻】[1]夏征農,陳至立.辭海[M].海辭書出版社,2018.[2]曲全岳.門---中國建筑文化精神的傳承與嬗變[D].重慶大學,2020.[3]顧琛,李蔚,傅賓.節(jié)拍空間探究[M].湖北人民出版社,2020.[4]鐘巧靈.中國古代詩歌中的草意象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