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時空虛實的復(fù)合結(jié)構(gòu) 虛實結(jié)合的景物描寫

本文格式為Word版，下載可任意編輯——論時空虛實的復(fù)合結(jié)構(gòu)虛實結(jié)合的景物描寫提要人生活在宇宙之中，而宇宙就是“時”與“空”的結(jié)合體。因此人類本身和周遭的一切。都脫不開“時”與“空”，當然那些藉以反映人之所見、所聞、所思、所感的文學(xué)或其它藝術(shù)作品，也是如此。而其中文學(xué)作品，由于它們不管長短，都不僅適合將“時”與“空”交織或以主輔之關(guān)系融合在一起，又更加便利于化“實”為“虛”、轉(zhuǎn)“虛”為“實”，甚至于復(fù)合“虛”與“實”，以呈現(xiàn)出其變化、自由與和諧的高度美感。因此本文即就此種辭章中不成或離之“時”與“空”，由章法切入，特取其交織(含主輔融合)片面。再結(jié)合其中“虛”與“實”又復(fù)合為一的類型，舉幾首詩詞為例，并附以布局簡表，略作考察，以見這種布局之微妙于一斑。

關(guān)鍵詞時空主輔交織虛實章法復(fù)合布局詩詞

一、前言

我們的祖先，生活在“時空”之中，早就意識到“時空”的存在，而以“宇宙”稱呼它?！肚f子?讓王》說：“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春耕種，形足以勞動；秋收斂，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于天地之間，而情意自滿?！边@里所說的“冬”、“夏”、“春”、“秋”與“日出”、“日入”，指的是“時”，亦即“宙”；而“天地”，指的那么為“空”，亦即“宇”。所以高誘于《淮南子?原道》“?宇宙而章三光”句下注云：“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边@種牢籠“時”與“空”的“宇宙”，在根本上，不僅是“時空合一體”，更是“流蕩著的生動氣韻”(宗白華，1987：261)。人類俯仰生息于其中，不成一刻或離，而一切一切的研究與創(chuàng)作，自然也就繞此而生而榮。其中有著力于“物理時空”(或稱客觀時空)一面的，也有著力于“藝術(shù)時空”(或如意理時空)一面的(李元洛，1990:363―377)，無論哪一面，都有著輝煌的成就。就以“藝術(shù)時空”這一面的耕耘而言，“辭章”一類，可說表現(xiàn)得奇怪卓越。它們往往將“時”與“空”交織或融合在一起，以組織各種材料、表達各種情意。有時以“時”為主、“空”為輔；有時又以“空”為主、“時”為輔(李浩，2000:68)；不管怎樣，全離不開“時空”。

二、時空的主輔關(guān)系

假設(shè)單著跟于“主”，而不計較“輔”的片面，那么“時”與“空”可以分呈，而形成“先時后空”、“先空后時”、“時、空、時”、“空、時、空”等交織的布局(仇小屏，2000:136―147)。假設(shè)單單以“時”為主、“空”為輔的來說，那么有兩種：一種是雖然所呈現(xiàn)的主要是時間，卻也從旁帶出了空間，亦即在敘事(時)中含寫景(空)成分；另一種是所呈現(xiàn)的，在外觀上完全系時間，而把空間含藏其中，亦即純敘事(時)而不帶寫景(空)語詞。前者如杜甫《贈衛(wèi)八處士》詩的結(jié)二句：

(1)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這兩句詩，主要是就時間，虛寫“明日”后各分西東的情事，而從中藉由“隔山岳”三字，將空間推擴出去，很有技巧地結(jié)合時空，一方面加深了主客今夜相見時悲喜交集之情，一方面也傳達了對國家前途的憂心(金性堯，1987：12)。附布局簡表如下：后者如陶淵明《詠荊軻》詩的頭四句：

(2)燕丹善養(yǎng)士，志在報強贏。招集百夫良，歲暮得荊卿。此四句詩，純由時間切入，表達戰(zhàn)國時燕太子丹為了報秦仇，“歲暮”募得了勇士荊軻的事，作為此詩敘事的開端，藉以帶出底下荊軻刺秦王的過程與奇功不成的結(jié)局，來歌頌荊軻(治芳、楚葵，1984：56―57)。從外觀上看，猶如與空間完全無關(guān)，但它卻藏了燕秦的國土、招集的場面與荊軻的形象在字里行間，隨時間的推移而形成層次空間，使所敘之事由一團模糊而歸于明顯概括。假設(shè)時空不是這樣融合在一起，作品又怎么能夠感動人呢?附布局簡表如下：

而以“空”為主、“時”為輔的來說，也有兩種：一種是雖然所呈現(xiàn)的主要是空間，卻也從中浮出了時間，亦即在寫景(空)中含敘事(時)的成分；另一種是所呈現(xiàn)的，在外觀上完全系空間，而把時間含藏其中，亦即純寫景(空)而不帶敘事(時)詞語。前者如杜牧《秋夕》詩：

(3)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椗?。此詩藉宮中秋夕之景，以襯托出宮女之怨情。首句寫室內(nèi)落莫的靜景，次句寫室外宮人在無聊嬉戲的動景，這主要是著眼于地面來寫的。三句寫天空一片水涼的夜色，結(jié)句以“臥看”為媒介，寫在七夕渡河的雙星，這主要是著眼于空中來寫的(喻守真，1996：314)。就在這寫景的句子中，高明地嵌入“秋”、“夜”兩個詞，既用以點題，也用以使作品在空間之中明顯地融入時間，以結(jié)合兩者，鞏固感染力。附布局簡表如下：

后者如李白的《送友人人蜀》詩：

(4)山從人面起，云傍馬頭生。這是其中的兩句詩，寫的是友人上蜀道之際，沖著友人和馬，迎面而來的崖壁與云氣，以凸顯出蜀道之險峻、高危(趙山林，1998：166)，這是經(jīng)由設(shè)想加以虛寫的。初看起來，這兩句詩猶如只觸到空間而未實時間，但其中的“人”和“馬”卻在暗中告成地將時間定在友人騎著馬走上蜀道之際，以結(jié)合時空，達成了“懸想的示現(xiàn)”(黃慶萱，1975：373―375)之最高效果。附布局簡表如下：

三、時空交織的虛實布局

所謂“虛實”，和“時空”一樣，原是哲學(xué)上所探討的一個重要課題，而落在辭章上來說，那么用以指概括與抽象、設(shè)想(含虛假)與真實(含現(xiàn)況)的辭章條理，為一大族章法(如泛具、情景、敘論、凡目、詳略、時間虛實、空間虛實等)的族長(陳滿銘，2022：468―475)。這種“虛實”章法，用于“時”與“空”，無論以“時”為主、“空”為輔，或以“空”為主、“時”為輔，都可形成“單一”與“復(fù)合”的兩類布局。所謂“單一”，是指單虛或單實。單虛者，如杜甫的《月夜》詩：

(5)今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

寒。何時倚虛幌，相照淚痕干。此詩作于長安，寫的是對遠方妻兒的無限思念。其前三聯(lián)，設(shè)想妻兒遠在?州的月下情景，以妻子的“只獨看”與小兒女的“未解憶”，從對面強化自己對她(他)們的思念之情，這主要是就空間來寫的。而末聯(lián)，那么設(shè)想未來有朝一日能和妻兒團聚在一起的情景，藉倚窗對月、照干淚痕的“懸想的示現(xiàn)”，以推深思念之情，這主要是就時間來寫的。這首詩就這樣全用虛寫而不予實寫，形成了“單虛”的布局。附布局簡表如下：單實者，如趙師秀的《約客》詩：

(6)黃梅節(jié)令家家雨，青草池塘四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這首詩寫約客不至的孤寂之情。首句主要用以交代時間，說此刻正屬梅雨季節(jié)，而隨著帶出“家家雨”的空間景象，以烘染凄苦的氣氛；次句主要用以敘寫空間，承“家家雨”，描寫了池塘里四處蛙鳴的空間景象，以加重凄苦的氣氛；以上是就室外來寫的。三句響應(yīng)首句，又用以交代時間，說等客人而未至，卻已過了夜半時分，藉時間之久來強化寂寥的心境；結(jié)句那么響應(yīng)次句，主要用以寫空間，寫詩人因消沉而在燈花的開落之下，頻敲桌上棋子的形影，更進一層地表白了詩人內(nèi)心的孤寂；這是就室內(nèi)來寫的(李元洛，1990：400)。如此全著眼于時空之“實”來寫，與上一首全著眼于“虛”的，正好相反。附布局簡表如下：

所謂“復(fù)合”，是指“虛”與“實”的交相組合。它不但在單“時”(以時為主、空為輔)或單“空”(以空為主、時為輔)之下，可以形成“先虛后實”、“先實后虛”、“虛、實、虛”、“實、虛、實”等主要布局，也可在時空交織(如“先時后空”、“先空后時”、“時、空、時”、“空、時、空”、“時、空、時、空”、“空、時、空、時”等)之下，形成如上所舉之虛實布局。其“先虛后實”者，如辛棄疾的《點絳唇》詞：

(7)身后虛名，古來不換生前醉。青鞋自喜，不踏長安市。竹外僧歸，路指霜鐘寺。

孤鴻起，丹青手里，剪破松江水。此詞作年莫考，反映的是的隱退意識。它首先在上片，用“先時后空”的依次，寫自己現(xiàn)在正喜著草鞋，不必置身于“長安”(在此借指臨安)，以贏得身后虛名，來交換生前“宜醉、宜游、宜睡”(《西江月》)之樂；而“身后”為虛時間、“長安”為虛空間；可見這主要是著眼于虛時間、虛空間來寫的。然后在下片，用“先遠后近”的依次，先寫眼前所見和尚由竹外歸寺的遠景，再寫畫中所見孤鴻剪水的“奇想”(高步瀛，1973：226)近景，這主要是著眼于實空間來寫的。附布局分析表如下：

“先實后虛”者，如蘇軾的《菩薩蠻》詞：

(8)秋風(fēng)湖上蕭蕭雨，使君欲去還留住。今日漫留君，明朝愁煞人。佳人千點淚。

灑向長河水。不用斂雙蛾，路人啼更多。這闋詞題作“西湖送述古”，作于宋神宗熙寧七年(公元1073年)。述古，即杭州太守陳襄，時卸任，將赴京城(龍榆生，1978：27)。它直接先以起句，就實空間，寫眼前湖上雨景，以襯托離愁；再以“使君”二句，就實時間，寫此刻留戀情懷，以添加離愁；接著以“明朝”句，就虛時間，設(shè)想到“明日”之離愁，拈出“愁”字，以統(tǒng)括全詞；然后以“佳人”四句，就虛空間，進一步寫“明朝”送行時佳人(主)與路人(賓)啼淚的情景，來推深離愁，并暗含著述古有遺愛在杭州之贊美(陳邇冬，1986：19)，予以收結(jié)。這樣以“先實后虛”的布局呈現(xiàn)，層次井然。附布局分析表如下：“虛、實、虛”者，如辛棄疾的《清平樂》詞：

(9)此身常健，還卻功名愿。枉讀平生三萬卷，滿酌金杯聽勸。男兒玉帶金魚，能

消幾許詩書?料得令宵醉也，兩行紅袖爭扶。此詞題作“壽信守王道夫”，作于紹熙二年(公元1191年)，時隱居于帶湖。它首先著眼于虛時間，預(yù)祝信州太守王道夫(自中)自此能健康地去完成他建立功名的愿望。接著著眼于實時間，以“枉讀”四句，寫到壽席之上：先用“枉讀”二句，主要就“空”，承上寫自己酌酒勸王道夫要建功立名的情景；再用“男兒”二句，主要就“時”，以“朝廷那些做高官的，未必就有多少詩書才學(xué)”(劉坎龍，2000：203)，從反面抒發(fā)自己此刻被迫閑居的感慨。結(jié)果那么又轉(zhuǎn)實為虛：先以“料得”句，主要就“時”寫當夜酒醉的時候，再由此領(lǐng)出“兩行”句，主要就“空”寫到時須有美人爭扶的情景，藉“醉酒”表達出祝壽之忱與感慨之深，以拾掇全詞。附布局分析表如下：“實、虛、實”者，如蘇軾的《浣溪沙》詞：

(10)軟草平莎過雨新，輕沙走馬路無塵。何時拾掇耦耕身?日暖桑麻光似潑，風(fēng)來

蒿艾氣如熏。使君元是此中人。這首詞為一套組詞的結(jié)果一首，此組詞題作“徐門石潭謝雨，道上作五首。潭在城東二十里，常與泗水增減、清濁相應(yīng)?！弊饔谠S元年(公元1078年)，時在徐州(彭城)。它一開篇就由實空間切入，以“軟草”二句，更加著眼于“道旁”(遠)的莎草與道中的輕沙，寫走在“道上”(近)所見道旁雨后的新穎景象，預(yù)為下句敘隱逸之思鋪路。接著由實轉(zhuǎn)虛，將時間推向未來，以“何時”句，即景抒情，抒發(fā)了隱退的猛烈意愿。繼而以“日暖”二句，又回到實空間，更加著眼于“桑麻”的光澤與“蒿艾”的香氣，應(yīng)起寫走在道上所見雨后的另一新穎景象，以強化隱逸之思；結(jié)果以結(jié)句，主要著眼于實時間，寫此時所以會有猛烈的隱退意愿，是由于自己原本就來自于田野的起因。這樣用“實(空)、虛(時)、實(空、時)”的布局來組合材料，將隱逸之旨表達得極為明白。附布局分析表如下：

四、結(jié)語

經(jīng)由上述，不僅大致可看出，“時”與“空”交織(含主輔融合)、“虛”與“實”單用或復(fù)合的類型，也可概見“時空”與“虛實”復(fù)合在一起的處境。其中“先虛后實”、“先實后虛”或“先時后空”、“先空后時”等，主要出自于人類求“秩序”的心理，也因而使得辭章形成“秩序”之美。而“虛、實、虛”、“實、虛、實”或“時、空、時”、“空、時、空”等，那么出自于人類求“變化”的心理，也因而使得辭章形成“變化”之美。以上兩種，無論“秩序”或“變化”，均能使“虛”與“實”、“時”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