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衣之鏢-輔行訣湯液經(jīng)法用藥圖釋義

延時符《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

湯液經(jīng)法用藥圖簡釋河北威縣中醫(yī)院衣之鏢

《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下簡稱《輔行訣》），署名作者是梁代陶弘景。

書中載有“湯液經(jīng)法用藥圖”（下簡稱“圖”），該圖是陶弘景擇錄《湯液經(jīng)法》方劑，分析其藥物組成，總結出經(jīng)方按味取藥的法則和要點。本書是繼漢代陰陽五行合流學說創(chuàng)建以來，對《內經(jīng)》“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水火者，陰陽之征兆也，金木者，生成之終始也”陰陽五行合流理論的具體運用，是把漢末興起的玄學發(fā)展所形成的重玄學說，引入醫(yī)學中的理論體系。這不僅是方劑藥物學的一種進步，更是臟象、病理、診斷等各個醫(yī)學環(huán)節(jié)上的進步。

它與《內經(jīng)》理論的差異之處，在突出了漢末魏伯陽《周易參同契》“春夏據(jù)內體，從子至辰巳；秋冬當外用，訖午到戌亥”的季節(jié)體用觀和“一故神”、“二固化”、“窮神以知化”的論點，同時又有所改進。

陶氏是把重玄學說的體用概念，作為一對陰陽不著痕跡的植入五行學說，達到陰陽互引，合二為一，但圖中五臟虛實辨證和外感天行六合辨證的形式略有不同。對五臟辨證的表述比較直白，六合辨證則較隱晦，有待思考和發(fā)掘。

外感天行六合辨證時，則是把脾土視為一對陰陽，即陽土與陰土，其它則是肝木與肺金、心火與腎水各為一對陰陽。而脾土則是這兩對陰陽的中點，它可分上下，分別統(tǒng)領著春夏和秋冬，比其他四行高出一級，是屬非陰非陽之“神”的層次，迎合了《內經(jīng)》脾主四時之說。它是天地四方而論的立體體用模式。

五臟虛實辨證是把體用配屬五臟，即五臟各分體用。實際上是把脾土視為特殊的一臟來對待，把長夏從夏季中分離出來，迎合內經(jīng)的脾不主四時說，這是一個五行體用平面圖的模式。即脾主長夏說。

此圖已囊括內傷病的五臟體用化辨證及外感天行六合辨證的法則，勿怪陶氏稱：“此圖乃《湯液經(jīng)法》盡要之妙，學者能諳于此，醫(yī)道畢矣?！?/p>

關于脾主四時與不主四時及火土關系的問題，與漢代古今尚書論爭相關，暫從略。

一、五臟補瀉方與圖

（一）、五行體用觀的根據(jù)

從“圖”上可以看出，陶氏把五行各分體用，再配屬五味。

考《輔行訣》辨臟腑病證的條文，如此配屬是根據(jù)《素問·臟氣法時論篇》五臟的苦、欲和五味功能的記載而定。以能順從五臟所“欲”之味為用味，與“欲”功能相制約之味為體味，以體味和用味化合所生之味（也就是能解除五臟所“苦”之味）為化味。

“體用”為古代哲學詞語，在這里用來表示由五行衍生的陰陽，“用”有作用之義，“體”有質體之義，“化”則是體用化合所產(chǎn)生的功能。

如肝在五行中屬木，肝欲散，辛者能散，故辛為肝之用味；

散與收反義相制，能收之味為酸，故以酸為肝之體味；

辛散與酸收相互協(xié)調而出現(xiàn)“緩”的功能，甘者能緩，故肝之化味為甘。

緩與急反義，正與“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之意相合。

現(xiàn)將《素問·臟氣法時論篇》五臟的苦欲和《輔行訣》體、用、化的五味列表如下：《輔行訣》所載五臟苦欲條文，有兩條與《法時論》有異。

《輔行訣》云：“肺苦氣上逆，急食辛以散之，開腠理以通氣也?！薄澳I苦燥，急食咸以潤之，致津液生也?！?/p>

《法時論》曰：“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薄澳I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眲t肺、脾均宜食苦，而無宜急食咸之臟，不合該篇之體例。

證之臨床，肺氣上逆之喘咳諸證，其病機多為腠理閉塞，氣機不暢，治療時，用辛藥以汗解，辛散以行氣，則逆上之氣得以通降而愈。

治腎病之法，未見有開腠理以通氣者，雖有納氣歸腎之法，其用藥亦多用收斂潛納之品。腎病燥者，用咸藥（如玄參、牡蠣、龜板之屬）潤腎燥以生津液，確為常情。

歷代醫(yī)家對《內經(jīng)》此兩條之注釋，文義多牽強難通，不如《輔行訣》之文合乎邏輯，切于臨床?！斗〞r論》之文，或為傳抄致誤，當以《輔行訣》之文為正。

（二）、五行體用觀的基本內容1、五行體用的時序性和方位性

“圖”把五行以相生為序，順時針方向排列，每行之體用位置為用居左，體居右。這樣構成了體用迭進，五行以次相生，隔位相克的格局。

結合《內經(jīng)》五行與季節(jié)、時辰的配屬關系，這種排列順序正與每歲之春、夏、長夏、秋、冬和一日之平旦、日中、日昳、下晡、夜半的時間順序相應。

體用迭進，亦如日月往來，晝夜交替，所以五行體用觀具有時序性。

“圖”中五行體用的五味配屬，本位之體味，即克我之用味，又是我生之化味。

這表明五味在不同的方位上，有著不同的意義。

所以五行體用觀具有方位性。這種方位性，是五行間相互承制生化關系的體現(xiàn)。

如酸在木位為體味，在金位是用味，在火位是化味。

酸收作用正常，肺金才能制約肝木欲散的作用過亢；

肝木才有生心火，使心火無所苦的物質來源；

心無所苦，才能制約肺金不致咸軟太過（緩有松緩之義。酸能收，收有收縮之義。咸能軟。軟、堅是就質地而言，同質同量之體，體積小則堅，大則軟。收縮則體積小，故能使之不軟）。2、五行體用的合化性和合并性

“圖”中，在各位體用之間外圈有一化味，用來說明本位臟腑的正常生理功能是由體用交互產(chǎn)生的結果。

在體用交互過程中，體用合而為一，形成新的質體功能，即化味。

體味和用味如同父母，化味則屬于下一代，為體用之子系，故標在圈外。

這種合化性，正符合“太極元氣，涵三為一”的易學法則。

體用是五行之陰陽，是五行生生不息的內在因素。

它包括酸辛化甘、苦咸化酸、辛甘化苦、咸酸化辛和甘苦化咸?！皥D”中在每相臨兩位之間的體味和用味，是不能合化的關系。

由于它們不在同一時位單元內，只能并行不悖。但下一時位單元是上一時位單元的繼續(xù)，上一時位單元是下一時位單元的開始，其關系密不可割。

它們只能在數(shù)量上組合，而不能產(chǎn)生新的質體，組合后的效果，也是各自作用的合并。這種關系稱為合并性。它們是辛苦除痞、咸辛除滯、甘咸除燥、酸甘除X和苦酸除煩。

藏經(jīng)洞卷子本“圖”金、水交角處之“除X”，“X”系缺字。

張大昌先生曾先后用“益陰”“攣”、“逆”補“X”。

其遺稿《處方正范》中，為“逆”字。

筆者據(jù)先師謂此圖五角“除某”，均與救誤大瀉方證有關的思想，考證諸救誤大瀉方主治文，認為此殘缺字應以《處方正范》之“逆”字為宜，《整訂稿》依此補之。3、五行體用的陰陽進退性

古人以天為陽，地為陰，并觀察到天體的周日視運動是自東而南而西，即“天左旋”。

人在地上如“附驥之蠅，日行千里而不知其遠”，故不覺地動。但地對天的左旋而言，則為右旋，如舟行岸移。故《春秋緯·天命苞》謂：“天左旋，地右動?！?/p>

古人以天體的運動紀理時間的進展，故以左旋為進。左旋為進，則右旋為退。

退非真退，實以進見。左右為天地運行之始點，左陽右陰乃成古之定例?！皥D”中，用居左，體居右，故用主陽進，體主陰退。即“圖表”下所言陰陽進退及箭頭所示之義。4、五行體用的“六”和“七”的數(shù)理

首先應當說明，“圖”下所示“陽進為補其數(shù)七”和“陰退為瀉其數(shù)六”兩句后的“火數(shù)也”、“水數(shù)也”六字非是原卷文字，乃先師張大昌先生所補，先師曾多次告戒筆者要牢記。

但筆者感到此六字雖非原文，用于說理甚是方便易懂，故仍沿用之。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水火者，陰陽之征兆也?！?/p>

水火為天地間最顯著的一對陰陽，在八卦中為坎離之象，坎離為乾坤之繼體，水火為天地之大用，故舉水火而言陰陽體用。這或是師補六字的根據(jù)。其目的是欲借氣化運動的周期的數(shù)理，說明休和用的變化周期。

物事之發(fā)展，如人之走，邁出一腿則進退見而體用分，先邁出者為陽，是未動者為陰，其數(shù)差為一。

古人認為氣化運動以七變?yōu)橐恢芷?。?jù)“圖”體用的陰陽進退之義，可知用以七變?yōu)橐恢芷?，乃是古人長期觀察天體運動規(guī)律的總結，原非人為妄定。如五星在一定方位上沒而復出的時間規(guī)律，標志著四季氣候變化規(guī)律，它是經(jīng)歷七變。以水星為例，每日之子時和巳時見于北方，每年的十一月夕和六月夕見于北方，于午時和丑時沒，至子時和巳時復出，均是經(jīng)歷七個時辰；十二月夕和七月夕沒，到十一月夕和六月夕復出，均是歷經(jīng)七個月。又如《周易》中十二辟卦以象十二個月之寒暑往來，和一日中之晝夜交替。十二辟卦以垢卦為五月夏至日和午時一陰始生之象，以復卦為十一月冬至日和子時一陽復來之象，以陰生到陽復，共歷七個月和七個時辰。故復卦云：“反復其道，七日來復?！痹偃纭吨芤住分杏醒菰孪嘀??；奕漳嗽麦w純陰無陽之時，二十七日晨，月體上部已剩一線之明，至初三日昏，月體下部始生一線之光，故在巽卦云：“有初無終，先庚三日，后庚三日?！蓖漳嗽麦w純陽無陰之時，十二日昏，月體上部尚顯一線之虧，至十八日之晨，月體下部又有一線之缺，故在蠱卦云：“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終則有始，天行也?！备紫群?，說明晦望前后，月體光明虧缺的上下位置變遷，均是經(jīng)歷七日。上所云之一線約為圓月的十二分之一，用之應卦之一爻。

（三）、五行體用觀的具體應用1、辨證以體實用虛為準

《輔行訣》所載虛實證條文及補瀉湯例治文，均系《靈樞·本神》、《靈樞·五邪》及《素問·臟氣法時論篇》諸篇之擇要。

《內經(jīng)》論虛實是以“有者為實，無者為虛”（見《素問·調經(jīng)論篇》）,此是按病理機制而言，所謂有是邪氣有余，所謂無是正氣不足。疾病是正邪相爭的現(xiàn)象，正盛則邪衰，正虛則邪實。正如《素問·天元紀大論篇》所云：“有余而往，不足隨之，不足而往，有余從之?！薄遁o行訣》以體為陰、用為陽。若以陰陽定有無原有兩義：一是“論陰陽以神用故虛而無，陰以形用，故實而有”，此是以客觀事實而言。二是“論象則陰暗故無，陽明故有”，此是就主觀感覺而言。

陶氏以論理為法，辨證則以體病為實，用病為虛。2、用五行體用說明疾病的發(fā)展規(guī)律及生死間甚狀態(tài)

臟腑的生理功能，由體用協(xié)調交互來完成，一旦體用偏頗則發(fā)而為病。

發(fā)病后的傳變規(guī)律，《內經(jīng)·玉機真臟論篇》謂“受氣于其所生，傳之于其所勝，氣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勝”（此段之兩個“其所生”含義不同，前者指我生之子臟，后者指生我之母臟）。這種規(guī)律正是五行體用化時位關系的表現(xiàn)。

如虛證是用不足，體有余，體味為其所生子臟之化味，體味所以能有余，也是因為感受了子臟的化味，致病氣來有所源，故“受氣于其所生”；

用味為所勝之體味，虧則所勝之用亢而病，即故曰“傳之于其所勝”；

用味在其所不勝為化味，虛是因無化生之源，故曰“死于其所不勝?！?/p>

生我之體味即我之化味，用衰則化微，但因有生我之體味助之，雖病而有持，故曰“氣舍于其所生”。疾病發(fā)展過程中的生死間甚狀態(tài)，也是五行體用關系的體現(xiàn)。

《法時論》云：“以勝相加，至其所生而愈，至其所不勝而甚，至其所生而持，自得其位而起?！?/p>

因病之發(fā)生由于體用失衡，其痊愈的條件在于本位的體用承平。這因五行之氣各有衰王，這種條件只有在本位當令時才能具備，即所謂“自得其位而起”。

在本位之氣王時，體用得以承平之后，才能恢復正常的生理功能，故其痊愈在下一時位，病氣受于此，痊愈亦在于此，至其所生而愈。

由本位體用失衡起，隨時間的推移，歷經(jīng)臟氣七次當令的變更，正為其所生臟氣之王時，符合“七日來復”的規(guī)律。

至于以勝相加，至其所不勝而甚，至于所生而持，理同于“傳之于其所勝，氣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勝?！逼澆患毷?。3、用五行體用觀指導組方用藥

臟氣體用偏頗，為疾病的開始，其時癥狀輕微，局限一臟，其治療借本位體用之藥味以補偏救弊即可。

《輔行訣》首例諸小補湯，均用兩用味一體味以治虛證，諸小瀉湯均以兩體味一用味以治實證。

陽主動，為萬物之始，健運有為，在《周易》中尊而貴之。虛證為用陽不足，另增一化味以助之，亦為尊陽之義。若依據(jù)虛實證病機而論，似單取用、體一味即可，無需體、用兩取。

但功能之病必傷及實質，質體之病無不害及功用，故取二、一之比例以收全效。

病情繼續(xù)發(fā)展，涉及全體，必有合于它臟的證候，呈生死間甚的不同表現(xiàn)。

合于所不勝之時位，病情最重，甚至死亡，為大虛大實之證，其治療必取五行全局補瀉之義。

《輔行訣》諸大補瀉方，宗《難經(jīng)》七十五難“子能令母實”和六十九難“實者瀉其子”之旨，大補湯是本臟之小補湯加子臟之小補湯去化味而成；

大瀉湯是本臟之小瀉湯加子臟之小瀉湯，去子臟小瀉湯之主藥，再加本臟之化味而成。之所以如此加減者，義在瀉而不傷，伐而不攻。至于大小補瀉湯的組織制度，“圖”云：“主于補瀉者為君，數(shù)量同于君而非主故為臣，從于佐監(jiān)者為佐使?！?/p>

《輔行訣》載有五味之藥各五種，“以明五行互含之跡，以明五味變化之用。”現(xiàn)列表如下，以便知其“主于補瀉者”之藥：

所謂主于補瀉者為君藥，補方以本臟之用味且具本臟之氣者為君。即表中木中木（桂）為肝主；火中火（牡丹皮）為火主等。

瀉方以本臟之體味（即所不勝之用味）中具本臟之氣者為君。如金中木（芍藥）為瀉肝之主；水中火（黃連）為瀉心之主等。

此為《輔行訣》定君藥之成規(guī)。

至于其佐臣、監(jiān)臣、佐使均有一定規(guī)律，詳情請參《整訂稿·凡例》。

疾病之始，由本位體用失衡，只需調平體用即可，隨時位的變化，至其所不勝時位則為大虛大實之證。其治療當借全局之體味或用味以助之。

大補湯為從“圖”中本位之用味開始，順時針方向取各時位之用味，共七數(shù)，恰到子臟之用味，使其“至其所生而愈”。

大瀉湯則從本位之體味始，逆時針方向取各時位之體味，共六數(shù)。

諸病誤用吐法、清下、冷寒、火法及汗法，致生變亂之證，《輔行訣》載有救誤五瀉湯。

考其藥組成，其治文及藥味則又寓有苦酸除煩、苦辛除痞、咸辛除滯、甘咸除燥、酸甘除逆之義。

首例諸大瀉湯法，“實則瀉其子”是言其常，救誤五瀉湯是實者補其子，乃是據(jù)變所施之法?！遁o行訣》載有救諸勞損大小補方各五首，其方亦不外體用承平法。

其小湯系克我臟之體用味而倍用味之量，加入陰陽相對臟所屬之谷、菜、果各一味而成，屬克中求生法；

大湯則是小湯加五畜而成。

二、外感天行六合辨證與圖的關系

陶氏謂“‘湯液經(jīng)用藥圖’乃盡要之妙，學者諳于此，醫(yī)道畢矣?！彪m語有夸張之嫌，但說是內傷外感通用尚屬可信。

該圖在書中居五臟補瀉方之后，外感二旦四神方之前，有承前啟后之義。圖中內容與五臟補瀉方的意義，如前所述，甚是明晰，但與二旦四神方的關系卻甚為隱晦。

筆者雖對此有所思考，仍自感不夠成熟和完備，在此僅提出一已之見，企望同仁共勉。

外感天行之經(jīng)方治療，歷代皆尊《傷寒論》之三陰三陽辨證。它與《輔行訣》皆源于《湯液經(jīng)法》，而流派有別。

前者詳于方藥和治療，多從“邪之所湊”著眼，其天文氣象學依據(jù)為二十八宿體系為主，而且又略于學理；

后者論病則多依“其氣必虛”著眼，其天文氣象學依據(jù)為斗建系統(tǒng)為主，而且又詳于養(yǎng)生之學，其四神方主治文中，亦有朱鳥和玄武二方提出“心氣不足”和“腎氣不足”的五行五臟理念。

當然，二者都是陰陽五行合流思想的產(chǎn)物，有著共同的理念和基礎，在外感天行方面有所異同也是正常現(xiàn)象，可以互補長短，綜合利用，更有利于經(jīng)方的傳承和發(fā)展。但是因為歷史的原因，《輔行訣》學術斷層甚重，幾乎失傳。一直以來，只有《傷寒論》獨家支撐著雄偉的經(jīng)方殿堂，實乃一大憾事。

筆者認為，外感天行病是由淫害之邪超過了人體五臟生理功用的一種現(xiàn)象。就病邪而言，即我們通常用所說的六淫，其中暑邪為濕熱之氣，可分屬火與濕，即實乃五邪，可對應五臟。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謂：“天有四時五行，以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

其生長化收藏，為人體五臟之生理氣化，五臟氣化的過亢或不及，則為五邪致病。

故無論從邪之盛衰還是從臟氣的虛實著眼，外感天行病的證狀表現(xiàn)都會反映至臟象及其經(jīng)絡、官竅、肢體、氣血津液的生理變化上。

因此五臟五行辨證不但是臟腑虛實辨證的方法，同時也適于外感天行病的辨證。六合辨證只是在把脾土視為高一層次而論而已。其五臟體用化的其它內容完全可用于六合辨證。（一）、外感天行診治三大法則

《輔行訣》治外感天行二旦四神方結語云：“弘景曰：陽旦者，升陽之方，以黃芪為主；陰旦者，扶陰之方，以柴胡為主；青龍者，宣發(fā)之方，以麻黃為主；白虎者，收重之方，以石膏為主；朱鳥者，清滋之方，以雞子黃為主；玄武者，溫滲之方，以附子為主。此六方者，為六合之正精，升降陰陽，交互金木，既濟水火，乃神明之劑也。”

外感天行，是《輔行訣》對外感的統(tǒng)稱，陶氏根據(jù)四季氣象變化和天人合一的特點，總結為升陽扶陰以升降陰陽、宣發(fā)收重以交互金木、清滋溫滲以既濟水火的六合辨證診療法則；

認為此六方乃“六合之正精”，符合天地四時氣化有序運行的規(guī)律，可調和每對陰陽的失衡，是論證人體之生理、病理，確定治則和組方選藥的一貫精神。1、五臟五氣與二旦四神湯的命名

（1）五臟之氣

如前所述五臟之氣的寒熱燥濕風的有序運行變化即天之五氣。

其寒熱之氣源于所受天球陽光之多少；燥濕之氣因于水液之余虧，此寒熱燥濕之氣流動互補之象謂之風；故風無四氣之特性而無所不入，無處不在。

就五行天陽之氣而言，為夏火熱與冬水寒，春木濕極，藏冬（藏冬之義請參拙作《輔行訣二旦四神方述義》）燥極。

由于水液的形態(tài)從化于溫度，春夏溫熱濕而秋冬涼寒燥；就在天之陰陽燥濕之氣而論，則春木濕，秋金燥；長夏則濕熱極，藏冬則燥寒極。

燥濕之氣從屬于陽火，在年周期中以春夏濕為陽，秋冬燥為陰。（2）、二旦四神方的命名《輔行訣》把中土作為太極元氣的代名詞，充分表達了中土的崇高地位，此中土脾是廣義的脾，用于五臟虛實辨證，有以臟統(tǒng)腑，不分陰陽的意義。

中土分上下，則是兩儀層面的脾土，分陰土脾臟和陽土胃腑，分主上半年和下半年，相對五行之一的脾而言，是氣化周期中之遠而大者；上半年為陽土胃腑所主；下半年為陰土脾臟所主。由于后天八卦艮土東北立春之時位，是上一年陰氣用事的結束，又是本年陽氣用事的開始，故此時此位稱之為陽旦；

后天八卦坤土西南立秋之時位，是本年濕熱之氣的結束，又是本年寒燥用事的開始，故此時此位稱之為陰旦。

這是陰陽二旦湯命名更深層次的意義。陰陽二旦的名義，《輔行訣》在講治則時稱“升降陰陽”，用的是陰陽相對性概念；

在論其方劑功能時謂之“升陽之方”、“扶陰之方”，則是就陰陽之趨向性而論。

陶氏二旦湯以陰陽命名，體現(xiàn)了此二方系兩儀層次的中土劑。它方之命名則以四象之神名之，而以體用示五行各自的陰陽，四象層面的中土，涵蘊在各自的體用交互之中。2、六合辨證三大法則簡釋

兩儀層面的中土，已分化為陰土脾和陽土胃。

胃土主肝、心陽臟的升清和降濁；

脾土主肺、腎陰臟的升清和降濁。

結合脾胃的臟象關系及其所絡經(jīng)脈的運行走向，可證其所以然，茲不詳述。二旦證的病機在于陰陽的升降失常，陽氣不升，陰氣不降則上下不能交通而痞塞。

陽旦證如春季溫升陽氣之力不足，而冬寒收藏之陰氣不降，氣機痞塞于陽土胃，故見干嘔等證。

治則宣、溫、升陽氣，陽氣升發(fā)則陰氣自降而痞除。陰旦證如秋之涼降之氣不足而暑夏之溽熱不收，氣痞塞于陰土，故證見身熱下利。

治則宜扶陰氣之涼降內收，則陽熱去而痞塞開。

基于天人合一思想，陶氏把此六方對應于上、下、南、北、東、西之六合，認為此六方的組成，符合自然界運動變化的規(guī)律，可以對應天地四時之氣化，用來調整五臓脾胃。

脾胃為一身氣機升降之樞，可調節(jié)各臓寒熱燥濕之氣，可使在下之陽上升，在上之陰下降，故陶氏云可升降陰氣化的失常，從而達到治療疾病的目的。

青龍白虎二證之病機在于氣機的宣發(fā)與收降失調，宣發(fā)收降失調則內外出入失常。

宣發(fā)為春木之氣，收降為秋金之氣，故出入失常謂之金木相離。

青龍證：春為木，宣發(fā)之令不行，而秋金收斂之氣亢盛，收之氣亢則陽氣不宣，斂之氣亢則水不蒸騰，故青龍證務必使內郁之陽氣與水飲外越，使其汗出而解。

白虎證：為秋金收降之氣不足而春木宣發(fā)之勢有余，因而大熱、大汗，故治療又應助其收降水火，而汗止熱清。

此即陶氏所說“交互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