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方正第五(16)全文

世說新語·方正第五(16)全文（59）王子敬數(shù)歲時，嘗看諸門生樗蒲①，見有勝負，因曰：南風(fēng)不競②。門生輩輕其小兒，乃曰：此郎亦管中窺豹，時見一斑③。子敬瞋目曰：遠慚荀奉倩，近愧劉真長。④遂拂衣而去?！咀⑨尅竣匍T生：依附士族權(quán)貴的寒士；門客。樗（chu)蒲：一種賭博游戲。②南風(fēng)不競：事出《左傳襄公一八年》。古人迷信，常用樂律來占卜出兵的吉兇。一次，楚國出兵攻打鄭國，晉國的樂師師曠說：我屢次唱北方的曲調(diào)，又唱南方的曲調(diào)。南風(fēng)不競（南方的曲調(diào)不強），死亡的聲音多，楚國一定不能建功。這里比喻坐在南邊的要輸。③郎：古稱所尊敬的青少年為郎，門生、僮仆也稱主人之子為郎。④瞋（chēn）目：發(fā)怒時睜大眼睛。按：此句可能是說，荀奉倩和劉真長二人嚴(yán)于擇交（即小人都不可與作緣之意），不畜門生，即令有之，亦不與之欸洽，而王子敬自悔看門生賭博，且輕易發(fā)言，終于受欺。（參余嘉錫《世說新語箋疏）第335第336頁注①。）【譯文】王子敬只有幾歲的時候，曾經(jīng)觀看一些門客賭博，看見他們要出現(xiàn)輸贏的時候，便說：南風(fēng)不競（南邊的要輸）。門客們輕視他是小孩子，就說：這位小郎也是管中窺豹，時見一斑。子敬氣得瞪大眼睛說：比遠的，我愧對荀奉倩；比近的，我愧對劉真長。于是拂袖而去。1（60）謝公聞羊綏佳，致意令來，終不肯詣①。后綏為大學(xué)博士，因事見謝公，公即取以為主簿②?！咀⑨尅竣僦乱猓恨D(zhuǎn)達傾慕之意。②太學(xué)博士：學(xué)校的教官。太學(xué)是一般官員和庶民俊秀子弟的學(xué)校。主薄：主管文書，地位很高，常為將帥、大臣的幕僚長?！咀g文】謝安聽說羊綏很優(yōu)秀，就派人向他致意并且請他來，可是羊綏始終不肯上門。后來羊綏任太學(xué)博士，因事去見謝安，謝安就馬上把他調(diào)來任主簿。（61）王右軍與謝公詣阮公①，至門，語謝：故當(dāng)共推主人。謝曰：推入正自難②?！咀⑨尅竣偃罟喝钤＃[居會稽剡山。②推人句：阮裕年紀(jì)最大，王右軍次之，謝安最小，但是謝安不肯降低地位、身分，推尊阮裕。【譯文】右軍將軍王羲之和謝安去看望阮裕，走到門口，王羲之對謝安說：我們自然是一同推尊主人。謝安說：推尊別人恰恰最難。（62）太極殿始成，王子敬時為謝公長史，謝送版使王題之①。王有不平色，語信云：可擲著門外。謝后見王，曰：題之上殿何若？昔魏朝韋誕諸人亦自為也②。王曰：魏陣所以不長③。謝以為名言。【注釋】①太極殿：晉孝武帝修筑的新宮室，名叫太極殿。版：指做匾額用的木板。②昔魏朝句：據(jù)傳魏明帝筑陵云殿，誤先釘匾，忘了題字，于是高高吊起一張凳子，讓侍中韋誕坐在上面懸空題匾，2題完后，須發(fā)全白了。韋誕回家告戒子弟，不要再學(xué)這種書法。韋誕，字仲將，擅長楷書，魏朝宮觀題字，多是他的手筆。③魏阼（zuo）：魏朝的帝位。按：王子敬認為不能這樣對待大臣，所以說這話?！咀g文】太極殿剛建成，王子敬當(dāng)時任丞相謝安的長史，謝安派人送塊木板去叫王子敬題匾。子敬露出不滿的神色，告訴來人說：把它扔在門外吧。謝安后來看見王子敬，就說：這是給正殿題匾，怎么樣？從前魏朝韋誕等人也是寫過的呀。王子敬說：這就是魏朝帝位不能長久的原因。謝安認為這是名言。（63）王恭欲請江盧奴為長史，晨往詣江，江猶在帳中①。王坐，不敢即言，良久乃得及。不江應(yīng)，直喚人取酒，自飲一碗，又不與王。王且笑且言：那得獨飲！江云：卿亦復(fù)須邪？更使酌與王。王飲酒畢，因得自解去。未出戶，江嘆曰：人自量，固為難②！【注釋】①王恭：王恭曾任前將軍，青、兗二州刺史。江盧奴：江■（ai），小名盧奴，是當(dāng)時知名人士。②自量：指估量自己的才德。【譯文】王恭想請江盧奴任長史，早晨到江家去，江盧奴還在帳子里沒起床。王恭坐下來，不敢馬上開口，過了很久才有機會說到這件事。江盧奴也不回答他，只是叫人拿酒來，自己喝了一碗，也不給王恭喝。王恭一邊笑一邊說：哪能一個人喝！江盧奴說：你也要喝嗎？再叫仆人倒碗酒來給王恭。王恭喝完酒，借機自己下臺階告辭。還沒有出門，江盧奴嘆口氣說：一個人要有自知之明，確實3是很難?。?4）孝武問王爽：卿何如卿兄①？王答曰：風(fēng)流秀出，臣不如恭，忠孝亦何可以假人②！【注釋】①王爽：參看《文學(xué)》第101則注①。其兄為王恭。②風(fēng)流：風(fēng)雅，是士大夫階層所追求的一種修養(yǎng)和生活方式。秀出：才能出眾。忠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