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方言入聲韻的演變

第三屆晉方言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論文，2007年8月10日一一13日于山西大學(xué)晉方言入聲韻演變史*作者簡介：喬全生（1956一），男，山西臨汾人，山西大學(xué)方言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山西大學(xué)漢語言文字學(xué)學(xué)科博士生導(dǎo)師，山西省語言學(xué)會會長，研究方向?yàn)闈h語方言學(xué)和語音史。本文是作者主持的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xiàng)目（02BYY009）*作者簡介：喬全生（1956一），男，山西臨汾人，山西大學(xué)方言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山西大學(xué)漢語言文字學(xué)學(xué)科博士生導(dǎo)師，山西省語言學(xué)會會長，研究方向?yàn)闈h語方言學(xué)和語音史。本文是作者主持的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xiàng)目（02BYY009）《晉方言語音史研究》的階段性成果之一。喬全生（山西大學(xué)方言研究中心太原030006）提要本文對晉方言入聲韻的演變作了簡述，從歷史上看，保留不保留喉塞韻尾都是唐五代西北地區(qū)不同方音在晉方音中的投射。保留喉塞韻尾的晉方音并州等片反映了自《變文》、唐末詩文用韻和羅常培所依據(jù)的對音等韻尾弱化以來的特征，不保留喉塞韻尾的汾河片反映了自唐五代波書及宋西夏漢注音等陰入同韻以來的特征。關(guān)鍵詞晉方言入聲韻演變史晉方言并州片等入聲韻保留喉塞韻尾，汾河片入聲韻尾均已消失，大多與陰聲韻同，個別入聲韻自成一類。從歷史上看，保留不保留喉塞韻尾都是唐五代西北地區(qū)不同方音在晉方音中的投射。保留喉塞韻尾的晉方音并州片等反映了自《變文》、唐末詩文用韻和羅常培所依據(jù)的對音等韻尾弱化以來的特征，不保留喉塞韻尾的汾河片反映了自唐五代波書及宋西夏漢注音等陰入同韻以來的特征。這兩種不同的類型之間歷史上有沒有聯(lián)系，是怎樣的一種聯(lián)系，如何各自演變到今天，現(xiàn)試述如下?！蹲兾摹贰⑻颇┰娢挠庙嵥从车奶莆宕鞅钡囊恢Х揭羧肼曧嵨惨寻l(fā)生很大變化，韻尾弱化，可能為喉塞韻尾［-□］，應(yīng)是今晉方言并州等片保留喉塞韻尾的最早源頭。唐五代西北方音演變到宋西北，據(jù)漢字、西夏文互注音，入聲與舒聲同在一韻，應(yīng)是汾河片入聲消失的最早源頭。羅常培、周祖謨合著的《漢魏晉南北朝韻部演變研究》認(rèn)為，“可能在漢代某一種方言中所有入聲的韻尾（包括［-□、」、-Y］三類），都已經(jīng)失去，或變成-日?！保?958）周大璞認(rèn)為“這恐怕說得過早了。到了晚唐，倒是有這種可能的。”（1979）從《變文》的入聲通押情況看，這個結(jié)論是可信的。周先生把變文中的入聲韻分為八部，并說明各部之間的通押情況，除了同韻尾通押之外，如：［」］韻尾的質(zhì)物與月薛通押，［-□］韻尾的覺鐸與屋濁、昔錫、職德的通押，還有不同韻尾的韻部通押，如：［-」韻尾的質(zhì)物與［-□］韻尾的昔錫、職德的通押，［-Y］韻尾的合葉與［」］韻尾的月薛通押。不管韻尾相同與否，均可以通押。說明當(dāng)時西北方音入聲韻尾確實(shí)發(fā)生了很大變化。［-Y］、［-」、［-□］尾的區(qū)別已經(jīng)或正在消失，或許已變?yōu)楹砣嵨玻?□］了。從同時或稍后的太原文士用韻中也可得到呼應(yīng)。唐末山西太原文士用韻深臻曾梗攝入聲開始混用。如唐彥謙五古《早行遇雪》二十7675葉：急白色濕惻?！凹睗瘛笔巧顢z，“惻”為曾攝，余為梗攝。五古《春風(fēng)》二十7676葉：惜益識。“識”為曾攝，余為梗攝。溫庭筠七古《西陵道士榮歌》十二6715葉：脈色直。“脈”為梗攝，余為曾攝。唐末太原府文水人武平一《東門頌》三2722葉：率恤栗黜秩溢術(shù)日逸蓽驛失述?！绑A”為梗攝，余為臻攝。已流露出入聲［-」、［-□］尾字合流的痕跡。宋代太原文士用韻也是各攝入聲字互葉。王安中、米芾的詩中“德質(zhì)部”與“月業(yè)部”互葉，如：米芾五古《賞心亭晚望》十八12254葉“白月”，今太原話“陌”韻的“白”與“月”韻的字相葉?！暗沦|(zhì)部”與“屋燭部”互葉，如：王安中五古《次秦夷行觀老杜畫像韻》二四15991葉：粟麓陸足逐伏束辱卜禿足墨服肉俗觸綠?！澳睂俟z，余為通攝。這些字在今太原話也是相葉的。又米芾雜古《夜登鑒遠(yuǎn)觀江南野燒作》十八12267葉“蜀國谷竹”?！笆瘛睘闋T韻字，“谷竹”為屋韻字，“國”為德韻字，今太原話仍然葉韻。屋燭部與覺鐸部相葉，在王安中的詩中，覺韻“角”押入屋燭部一次：^如《過平安小集》二四15988葉“曲束促谷角玉篤綠溽屋錄局竹菊”，“角”句“鳴烏尾畢逋，喜信亂城角”。今太原話覺韻與屋燭韻同韻。同時期同地區(qū)還有兩位作者的詩也反映德質(zhì)與屋濁相葉。如劉從益五古《過蔚氏懷阮籍》三34葉：宿束木物骨玉哭?！拔锕恰睘榈沦|(zhì)部，余為屋燭部。元德明七古《謝張使君夢弼饋春肉》二271葉：玉骨獨(dú)蓿屋肉腹足綠。《廣韻》收［」］尾、［-日］尾的字相葉。金代元好問詩中，德質(zhì)與屋濁相葉三例：七古《過晉陽故城書事》四46葉：禿沒鏃。樂府《后平湖曲》四79葉：物足。七古《云巖》四49葉：沐物。由于用例很少，是偶葉，還是方音的反映，一時難以斷定，但從今太原方言以及并州片方言看，這幾部是押韻的。從晚唐、宋代山西文士用韻似可看出今晉方言入聲韻合并的源頭跡象，入聲輔音韻尾弱化為喉塞韻尾之后，原來主要元音相同相近的韻母則趨于合并?？梢哉f，今晉方言入聲韻的大量合并簡化，發(fā)端于晚唐五代，盛行于宋，保留至現(xiàn)在，沒有經(jīng)歷《中原音韻》前后北方官話入聲演變的過程。汾河片入聲的消變不同于并州等片，而是另一種情形，它是唐五代、宋西北另一支方音的遺衍。羅常培認(rèn)為四種對音的入聲韻尾已變?yōu)椋?0、［-r］、［-日］，帶音比較容易丟掉或變?yōu)椴课幌嘟脑?。?961，69）［-r］、［邛兩個收聲從五代起就露出消失的痕跡了。“在《開蒙要訓(xùn)》的注音中也恰好有兩對以德韻合口注屋韻一等的例?！保?961，148）這與今晉方言的入聲情況基本一致。波書所反映的唐五代西北的一支方音入聲韻尾脫落更加明顯，丟失塞音韻尾后與舒聲同韻。這是汾河片入聲消失的最早源頭。且這支方音從唐五代到西夏漢互注音所反映的宋代西北方音是一脈相承發(fā)展下來的。波書曾攝通攝入聲丟失塞音韻尾很突出，“北“對音Y—'，“屋”對音—'―。咸深攝入聲字對音是-pi-bi，山臻攝入聲字對音是-ri，山開三入薛明的“滅”對音mye，塞音韻尾-?已經(jīng)丟失，與丟失后鼻韻尾的“明mye”同音。宕江曾梗通對音是-hi：-hiki。有的促聲韻字有好幾個對音說明了入聲消失的過程。如：法力一—:Y日>阻—:們>力――：（張清常1963）這應(yīng)該說是宋西北時入聲最先消失的記載。十二世紀(jì)藏文注音的西夏殘經(jīng)中，繼續(xù)保持著波書的特點(diǎn)，入聲字與舒聲字共為一韻?，F(xiàn)臚列如下：布北，謀沐，姑故股鼓羖孤榖，縛福腹伏斧富，路隹醴碌，勿，竹珠帚豬煮粥朱誅，逐，叔芍，六驢，如弱，北哺，具玉宿續(xù)，母暮木莫，暮莫謀；每墨，擻庶榭害梳鼠，石食世植，璃雕力犁，皮鼻被琵脾霹，妻戚，西細(xì)息夕，夷椅衣荑乙（M.B.CO①Pd968））B金末晉南人侯善淵詩詞用韻有6例陰入通葉。（丁治民2002）除1例重復(fù)外，尚有5例：《一葉舟》519葉：立跡（入）瑞翠（陰）?！稘O家傲》534葉：隙力息的匿壁礫碧（入）騎奕波（陰）?！舵薄?56葉：八啄雅覺撒匝?！稖p字木蘭花》515葉：色舍。從晚將近一個世紀(jì)的《中原音韻》入聲字歸字來看侯善淵的入聲通押現(xiàn)象，其入聲的演變大體一致。說明晉南話當(dāng)時的入聲已經(jīng)歸入舒聲，也說明了侯善淵的詩詞用韻陰入通葉與上述唐五代時的入聲消變、波書中的入聲消失一脈相承。這是最早反映晉南話入聲不復(fù)存在的珍貴資料。反映出金末晉南話固守唐末入聲歸舒聲的特點(diǎn)。如上所述，唐五代西北方音中兩種不同類型的入聲消變均在今晉方音中保留下來了，且歷千余年而無大變，這與山西所處地理位置的封閉、人口的相對穩(wěn)定有密切關(guān)系。現(xiàn)將晉方音入聲韻演變圖示如下：切韻唐五代 宋（西夏）金現(xiàn)代 方言點(diǎn)-Y、-?、-□ -□ -□ -□ 并州等片□［-$>-r、-□］/0 0 0 0 汾河片朱熹時代的通語，入聲韻尾仍有［-Y］、［-」、［-□］三類的區(qū)別，除［□□］轉(zhuǎn)變?yōu)椋邸酢挂酝馄渌紱]有混亂。但是后代入聲的消失，應(yīng)該是以三類入聲混合為韻尾［-□］作為過渡的。宋詞用韻反映了這種情況，以辛棄疾詞最為明顯。由此看來，三類入聲合并為一類，在宋代北方話中已經(jīng)開始了。在吳方言里，大約也是從宋代起，入聲韻尾已經(jīng)由［-Y］［-」［-□］合并為［邛了。至今北方某些方言還保存入聲，也是以［-□］收尾的。（王力1985）晉方言中保留的入聲［-□］尾也當(dāng)是從宋代開始的。關(guān)于中古塞音韻尾消失的先后順序，魯國堯先生指出：“當(dāng)中古的入聲韻在削弱時，入聲字的Y、。、□三尾在融合的過程中是Y尾、。尾向□尾字集中靠攏的，尤其是以央元音為主元音的深攝入聲和臻攝入聲，他們分別和□尾字合用，或者一塊和□尾字合用?！保?981）姜聿華先生也認(rèn)為：“收-Y、-及部分收-□尾的字已變成收-□尾，而大部分-□尾的字當(dāng)保持-□尾，在三個韻尾消變的過程中，-□尾是最后消失的?！保?985）我們考察宋代山西南部聞喜人趙鼎、山西東南部長治人劉浚詞后，二人的入聲用韻情況與魯先生的結(jié)論是一致的。如：趙鼎《雙翠羽》1224葉：馥玉獨(dú)屬熟辱讀木。同為通攝屋燭韻，不相混用。收［-□］尾。《花心動》1226葉：葉結(jié)雪冊滅越闊色石?！皟陨睘楣Ｔ鴶z德質(zhì)韻，余為咸山攝月帖韻。收［-Y］、［-］尾的字雜入收［-□］尾的字中。又如《好事近?雪中攜酒過元長》1227葉：息雪發(fā)闕?！跋ⅰ睘樵鴶z字，余為山攝字。也是收［-」尾的字雜入收［-□］尾的字中。《好事近?杭州作》1225葉：葉夕跡息立。“葉”為咸攝字，“立”為深攝字，余為曾梗攝字。收［-Y］尾的押入收［-□］尾的字中。月帖韻中為收［-Y］尾與收［」］尾相押。如《蝶戀花》1221葉：雪潔怯月鐵結(jié)絕切。“切”為咸部收［-Y］尾，余為山攝收［-」尾。［-Y］尾與［-］尾先期合并。劉浚的詞也是這樣。如《期夜月》1356葉：月折結(jié)越別瞥節(jié)絕雪怯徹發(fā)闕?！扒印睘橄虜z字，余為山攝字。今晉東南方言還保留著入聲，從入聲消失的情況看，也是收［-Y］、［-一］尾的咸深攝入聲先與舒聲合并。這點(diǎn)在《上黨梆子》的唱詞中已顯露出來。如：《徐公案》484葉：鍘煞法家話鍘扎上鍘衙娃鍘他殺大?！胺ā笔窍虜z字，“鍘煞扎殺”是山攝字。反映晉中方言的《中路梆子》也是這樣。如《打漁殺家》93葉：下察掛卜差花芽假衙大法?！胺ā笔窍虜z，“察”是山攝。盡管山西方言的入聲已收喉塞韻尾［-□］，但從入聲韻消失的時間先后上還是原收［-Y］尾、收［」］尾的入聲字先消失。但有人從梵漢對音所反映的宋初汴洛方音的韻母系統(tǒng)看，唇音塞尾保留，舌頭、舌根塞尾已不存在或變成喉塞韻尾。（儲、張1996）可能這是另一支方音的反映。到宋西北方音促聲韻尾完全脫落。許寶華先生的《論入聲》認(rèn)為“到了宋代，從骨勒茂才的《番漢合時掌中珠》對西夏文的漢字注音來看，入聲字基本上自成一類，這說明當(dāng)時的入聲調(diào)類還是存在的。但是已出現(xiàn)不少陰聲和入聲同注一個音的例子。……這個現(xiàn)象說明，當(dāng)時的西北方音中，塞音韻尾肯定已不再存在了。西夏文的藏文注音也能證實(shí)這一點(diǎn)。從《掌中珠》注音的許多例子，可以看出跟漢語入聲相對應(yīng)的藏音已不再有-^、-一（-□）、-□之類的韻尾，而是一個純元音，或是后面帶有一個-力尾，這個-力尾可能就是-□尾的譯音。《掌中珠》一書作于西夏仁宗干佑庚戍二十一年，即公元1190年。所以可以斷定，西北的方音到十二世紀(jì)末塞音韻尾已經(jīng)完全失落，至多只剩下一個喉塞韻尾-日了?！?（1984,441）入聲德韻與入聲屋韻同韻史：趙彥衛(wèi)《云麓漫鈔》卷十四記載：“且四方之音不同，國墨北惑字，北人呼作谷木卜斛，南方則小轉(zhuǎn)為唇音。北人近于俗，南人近于雅。”據(jù)周祖謨

先生分析，趙彥衛(wèi)，河南開封人，云麓漫鈔有開禧二年自序，宋寧宗開禧二年為公元1206年?！稄V韻》“國墨北惑”為德韻字，“谷木卜斛”為屋韻字，兩者相去較遠(yuǎn)。羅常培所錄四種藏漢對音材料中“國墨北惑”與屋韻字韻母相同，與趙彥衛(wèi)所言宋代北音情況相似。今山西晉城太原等地國與谷音亦相同。（2001，661-662）周先生所言極是，這兩組字在今晉方言入聲區(qū)讀音一致。今晉方言入聲韻尾只有一個喉塞韻尾［-日］，這點(diǎn)與十二世紀(jì)的西北方音是一致的，但從主要韻母上看，晉方言已經(jīng)大量合并?？偟目?，古入聲韻在今山西方言有入聲的四個片中的音類和音值，可分為以下三種類型：1兩組8個韻母，共69個方言點(diǎn)，所占比例最大。2三組9-11個韻母，4個方言點(diǎn)。3一組4個韻母，3個方言點(diǎn)。后兩組所占比例很小?？梢哉f山西境內(nèi)晉方言大體是“兩組8韻”型。下表分別以太原、離石、長治、大同方言為例，兩組韻母中一組是低元音［-□］、［□-□］、［_—□］、［日―日］，一組是高元音［□□］＞［□□□］＞［J：日］、［日日日］。這8個入聲韻分別由以下古入聲韻歸并而來。（“/”后表示僅限于此組，“/*”后表示此組除外）攝通攝通山宕山通江攝 通 山宕山 通 江攝咸山宕江梗開合開一開二開一開二合一合三開一開二開二韻合盍洽曷黠轄末/幫月/非鐸/見覺/幫陌麥/*幫例字答蠟插達(dá)八瞎末發(fā)各剝窄革太原—□離石□□長治□□大同—匚攝咸山宕江梗開合開二開四合一合二合一開二合二二韻洽狎/見帖末/*幫黠轄鐸覺/知陌麥例字夾甲貼奪括滑刮郭桌獲太原□—□——□離石□□□』□長治□□□』□大同□—□——□攝深臻曾梗咸臻深臻開合等開開開一開開開開四合開開開合合一韻緝/知質(zhì)/知德職/知*早陌麥/幫昔/*早錫昔葉業(yè)/*章質(zhì)/知*章緝/*知物/*章沒例字汁失北力百積滴役接業(yè)筆立出骨太原□□□□□』□離石□□□□□』□長治□□□ □□□』□大同□□□ □□□』□開合合一合三合一合一合三合三合三開二韻屋沃燭/章末鐸薛月屋/見燭/*章覺/見例字毒竹束沫郭雪掘菊綠角太原』□□□□離石』□□□□長治』□□□□大同』□□□□沈括《夢溪補(bǔ)筆談》卷一云：“經(jīng)典釋文，如熊安生輩，本河朔人，反切多用北人音；陸德明，吳人，多從吳音；鄭康成，齊人，多從東音。如‘璧有肉好’，肉音揉者，北人音也?！鹱髭H刑’，贖音樹者，亦北人音也。至今河朔人謂肉為揉，謂贖為樹。……官名中尚書，本秦官，尚音上，謂之常書者，秦人音也。至今秦人謂尚為常。”沈括是杭州人，生于宋仁宗天圣九年（1031），卒于哲宗紹圣二年（1095）?！稄V韻》“肉”為屋韻字，贖為燭韻字，音肉為揉，入聲讀為平聲；音贖為樹，入聲讀為去聲。沈括說宋代河朔人謂肉為揉，謂贖為樹，與今日官話區(qū)大多數(shù)方言一致，但與晉方言不同。也與中原官話汾河片大多數(shù)方言不同。晉方言的“肉贖”還是入聲字，“揉樹”還是舒聲字。汾河片“肉”讀日―］，“揉”讀［日日血］，二字不同音，“贖”讀［A—］，"樹”讀*工］或［』日頊，也不盡同。這說明宋代入聲字的讀音在晉方言與北方其他官話中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分歧。中古的陌麥德職韻演變到今天的普通話，非唇音演變的順序是：陌麥韻：E/?.?日—□□T□T□，德韻：□□T□T□（王力1980）山西方言汾河片的大部分方言陌麥韻以及職韻莊組字演變只停留在［□］的階段，沒有發(fā)展為央元音［□］或后元音［□］。德韻演變是塞尾丟掉后變?yōu)椤蹴嵨?，讀為［□□］。汾河片方言與中原官話開封話演變一樣。晉方言保留入聲的地區(qū)，這幾韻的主要韻母演變?yōu)椋邸酰荩嵨惭葑優(yōu)楹砣簦邸?即：□□/?□/□□—□□o中原官話汾河片方言與晉方言中部并州片比較，在入聲韻演變上有以下區(qū)別：汾河片方言的入聲韻早在唐五代宋西北就丟失了入聲韻尾，保留了部分韻類的區(qū)別和部分等的區(qū)別；晉方言其他片至今還保留著入聲韻尾，其韻類卻合并了。（沈明2000）王力先生說：韻尾［-Y］、［-」、［-□］在北方話里的消失，是比較早的事。我們知道，韻尾［-Y、-、-□］是和入聲有連帶關(guān)系的。……依我們的觀察，首先是收［-Y］的入聲消失了。黃公紹的《古今韻會》（書成于1292年以前）是保存著收［-］和收［-□］的入聲的。到《中原音韻》，入聲就完全消失了。（1980）中原官話汾河片方言的入聲韻在金末應(yīng)該是弱化或消失的狀態(tài)，這在侯善淵詩詞用韻陰入通葉中已可見一斑。但在入聲韻的歸并上卻與通語不相一致。如入聲覺韻在通語與藥鐸韻互葉，在晉南話卻與月貼部相押。如：詩《七絕》307葉：匝角發(fā)。雜古《覺》354葉：匝樸法瞎邈撒。雜古《法》356葉：答學(xué)覺啄岳樸。詞《望遠(yuǎn)行》541葉：訣說覺徹月缺。丁治民認(rèn)為，今晉南汾河片方言入聲韻消失后變成了陰聲韻，但覺韻仍與藥鐸韻合流，如：聞喜“確藥［□□］”、臨汾“學(xué)約藥［日。］”。因此，這一特點(diǎn)在現(xiàn)代方言中已無法找到其演變的軌跡，它在何時形成以及如何發(fā)展，尚待進(jìn)一步考證。（2002）在晉南方言中還找不到覺韻與月貼韻合流的痕跡。有一種現(xiàn)象比較特殊，在金末山西懷仁人高道寬的詞中有入聲藥、覺韻與效攝押韻的例子。如：《蘇暮遮》1192葉：藥妙捉覺灼勺約腳?！懊睢笔切z字，余為藥覺韻。這種現(xiàn)象有兩種可能：一是入聲字舒化后與效攝合流，一是舒聲促化后與藥覺韻同韻。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種值得探討的現(xiàn)象。白樸、馬致遠(yuǎn)押歌戈韻的曲子中，分別押入了“索閣”和“綽著”，這四個入聲字押入歌戈反映的可能是當(dāng)時中原官話特點(diǎn)?，F(xiàn)晉南中原官話汾河片方言還保持與歌戈同韻。晉南的《蒲州梆子》古入聲藥鐸韻與月帖韻互葉，如《三家店》215葉：過說我哥過磨錯活我合破波過么我坡過哈多?！板e”是鐸韻，“活”末韻，“說合”是月帖韻。從歷史上看，晉方言的入聲韻尾經(jīng)歷了由塞音韻尾［-Y］、［-—］、［-□］到喉塞韻尾［-日］的弱化過程，從文獻(xiàn)看，這個弱化過程當(dāng)自唐五代開始，至宋金完成。如同王力先生所說：“在官話系里，入聲大約是先經(jīng)過-Y+-■+-□=-□的階段；宋末的時代，很可能是像現(xiàn)代吳語的入聲，只念促音，不復(fù)分為-Yr-□三大系統(tǒng)?！?2002,789)晉方言也是這樣，歷近千年而無大變。除共有的少量字入聲舒化外，還有部分字舒聲入化?！皬目v向說，自從《中原音韻》以來，入聲就明顯走向弱化了；從橫向說，現(xiàn)代方言中不但大多數(shù)官話入聲消失了，在湘語中大多只有入聲調(diào)類而沒有塞音韻尾，甚至連閩語和粵語這些比較保守的方言里也有一些點(diǎn)入聲消失了……而在晉語，入聲不但沒有消磨減弱，反而呈擴(kuò)大的趨勢：舒聲入化，詞頭詞尾(圪、子)入聲化，部分入聲音節(jié)不是簡化而是繁化。……這種情況不但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