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見史文《容唐志》考釋

新見史文《容唐志》考釋

慕容三石是北魏、淮北和隋朝三代的重要人物?！督饡泛汀侗狈焦适隆?。其墓志現(xiàn)藏于河南省洛陽市的千唐志齋，志文首題《隋故金紫光祿大夫淮南郡太守河內(nèi)公慕容府君墓志并序》，共33行，滿行35字，有界格隋故金紫光祿大夫淮南郡太守河內(nèi)公慕容府君墓志并序夫人叱李氏，后夫人虞氏公諱三藏，宇悟真?！附B宗，尚書右仆射，東南道大行臺。……公……年十有七，擢齊/孝昭帝挽郎。尋辟太尉府參軍，旌袞胄也?！攒姽κ陂_府儀同三司，武衛(wèi)大將軍，仍食北/豫州榮陽縣干。遽而非廉進說，地乳所以稱兵，宮奇輟謀，天齊由其□□。公之圣善魏東平/長公主，即周武之中表姊也。帝往居西土，乃懷東顧，既申契闊，便委□□。況復義切表閭，情/深頓綱，親賢之重，公實兼焉，特授大將軍。尋遷晉州刺史。俄而蒼靈告謝，彤歷受終，精搜揭日/之才，共荷龔天之業(yè)，開皇元年，命以舊官從事。四年，加野王縣開國公。七年，除□州刺史。/時以貪泉逆命，昌澗挺災，側佇人謀，遐敷廟算，九年，敕公副行軍大總管襄陽公韋汪往伐。/……十一年，轉大將軍。十五年，除洮旭芳宕扶珉疊等七州諸軍事、疊州總管?！蕢墼辏姆夂觾?nèi)縣公?！髽I(yè)元年，除和州刺史。三年，加金紫光祿大夫，徒淮南太守?！髽I(yè)九年/六月十一日，薨于私第，春秋六十有八。夫人叱李氏，齊武威王國妃。后夫人虞氏，隋河內(nèi)郡/夫人?；浺源筇葡毯嗨哪甓仑グ巳?，合葬于洛陽縣之北芒山原，禮也。……令孫雍州涇陽縣尉知廉等，并業(yè)畛籯金，藝優(yōu)全璧，正情遠概，登高臨下，遲家風之/□洽，思祖德之遐敷。……一、元治理也是調查本傳相關記載中所存問題的慕容三藏墓志記載遷轉諸官，與《隋書》等本傳略有不同。《隋書·慕容三藏傳》載：“及齊平……授開府儀同大將軍。其年，稽胡叛，令三藏討平之。開皇元年，授吳州刺史。九年，奉詔持節(jié)涼州道黜陟大使。其年，嶺南酋長王仲宣反，圍廣州，詔令柱國、襄陽公韋洸為行軍總管，三藏為副。至廣州，與賊交戰(zhàn)，洸為流矢所中，卒，詔令三藏檢校廣州道行軍事。”岑仲勉已經(jīng)注意到本傳與墓志記載不同，先認為“志之信值較大，則‘吳州’應‘晉州’之誤，七年下州名所泐之字似為‘涼’。若然則因‘七’‘九’形近而傳訛，傳之‘九年’應正作‘七年’方合”，后又云：“余初斷定隋書六五三藏傳之‘吳州’為晉州之誤，且疑其連任是官，直至七年始改涼州。但依本條所搜得之材料，則燕榮、梁士彥兩人均在六年前任晉刺，無可溝通，豈元年后不久三藏便離晉任歟？有傳有志而歷官猶難明白，以是見考史之大非容易也?！惫P者認為，慕容三藏墓志“七年，除□州刺史”，“七”字絕無可疑，缺釋之字殘泐過甚而無法厘定，結合本傳記載看，最可能是“吳”字，本傳“開皇元年，授吳州刺史”當是“開皇七年”之誤。慕容三藏墓志相較于本傳，記載更為詳細，如任晉州刺史、封野王縣開國公，本傳均缺載。墓志雖然時代晚于《隋書》約四十年，但出自慕容三藏孫輩之手，應該如岑先生所言，“信值較大”。墓志言：“特授大將軍。尋遷晉州刺史?！_皇元年，命以舊官從事。四年，加野王縣開國公”，則慕容三藏從北周滅齊不久至隋朝開皇四年之后，一直擔任晉州刺史之職，此雖為本傳所闕載，但本傳中有與此關聯(lián)的信息，即“其年，稽胡叛，令三藏討平之”。稽胡是匈奴別種，北魏孝昌年間（525—528），首領劉?升曾建立割據(jù)政權，后為高歡所滅。北周滅齊時，稽胡乘亂復國，《周書·異域傳·稽胡》載：“建德五年，高祖敗齊師于晉州，乘勝逐北，齊人所棄甲仗，未暇收斂，稽胡乘間竊出，并盜而有之。乃立?升孫沒鐸為主，號圣武皇帝?！苯ǖ铝辏?77），周武帝“將討之，……乃以憲為行軍元帥，督行軍總管趙王招、譙王儉、滕王逌等討之?！⑵浦?，斬首萬余級。趙王招又擒沒鐸。余眾盡降。”“元”“七”形近，容易致誤，古籍中常見，略舉一例如下。關于東晉立山陽郡的時間，《太平寰宇記》引《宋書·郡國志》《山川記》云：“安帝義熙元年省射陽縣，分廣陵之鹽城地立山陽、東城、左鄉(xiāng)三縣，為山陽郡”，又云：“晉義熙九年省射陽縣，置山陽郡”，點校者?？庇浺遁浀貜V記》《輿地紀勝》等志書“義熙七年置山陽郡”的記載，推測“元”或為“九”“七”之誤根據(jù)慕容三藏墓志，隋開皇年間其遷官、進爵大體以三年為限，即開皇元年為晉州刺史，開皇四年為晉州刺史、加野王縣開國公，開皇七年轉任吳州刺史。這與開皇三年規(guī)定“刺史、縣令，三年一遷”的制度是一致的二、周武之中表姐慕容三藏墓志云：“公之圣善魏東平長公主，即周武之中表姊也?！标P于魏東平長公主，文獻記載僅見有一條，即明代吳繼安《歷代帝王歷祚考》所載：“孝靜皇帝名善見，……梁武帝太清三年庚午遜位于北齊，封為中山王，尋為所弒。太子長仁，女博陵長公主、東平長公主。東魏亡?！敝斜恚话阒父赣H的姊妹之子女以及母親的兄弟姊妹之子女。清梁章鉅《稱謂錄》云：“中表猶言內(nèi)外也。姑之子為外兄弟，舅之子為內(nèi)兄弟，故有中表之稱。”永熙三年（534）七月，不滿高歡專權的元修率領親信西遷，被宇文泰迎入關中，次年又被宇文泰殺死。是時其女尚幼，或者未能同行。高歡另立元善見為帝，操控政局。而慕容紹宗投奔高歡后，“高祖仍加恩禮，所有官爵并如故，軍謀兵略，時參預焉?！M爵為公，除度支尚書?！罹胺磁?，命紹宗為東南道行臺，加開府，轉封燕郡公?！绷硗庑枰f明的是，周武帝宇文邕嫡母為馮翊公主元氏，生母則為文宣皇后叱奴氏，所以其與“魏東平長公主”并無直接血緣關系。慕容三藏墓志中突出“周武之中表姊”這一層關系，應該是隋唐墓志書寫中攀附風氣的具體表現(xiàn)?！端鍟繁緜饔涊d，北周滅齊之際，“齊后主失守東遁，委三藏等留守鄴宮。齊之王公以下皆降，三藏猶率麾下抗拒周師。及齊平，武帝引見，恩禮甚厚，詔曰：‘三藏父子誠節(jié)著聞，宜加榮秩?！陂_府儀同大將軍”三、段榮之妃，即墓主夫人慕容三藏前后兩任夫人，分別是“夫人叱李氏，齊武威王國妃。后夫人虞氏，隋河內(nèi)郡夫人”。關于夫人叱李氏，或認為“原來是北齊武威王之妃”，并據(jù)《北齊書·段榮傳》“重贈大司馬、尚書令，武威王”北齊時，諸王妃嬪改適、再嫁的有數(shù)例。如永安王高浚被文宣帝高洋燒殺后，“帝以其妃陸氏配儀同劉郁捷，舊帝蒼頭也，以軍功見用，時令郁捷害浚，故以配焉。”段榮之妃的情況顯然與此不同。段榮是北齊開國元勛，其妻為高歡妻婁昭君之姊，其子段韶“出總軍旅，入?yún)⑨♂?，功既居高，重以婚媾，望傾朝野”，死后“上舉哀東堂，贈物千段、溫明秘器、辒辌車，軍校之士陳衛(wèi)送至平恩墓所，發(fā)卒起?！被氐侥饺萑啬怪颈旧怼Ｄ怪鞣蛉说姆馓柖寂c墓主官爵有關，這是自然之理，如慕容三藏“后夫人虞氏，隋河內(nèi)郡夫人”，源于慕容三藏在隋文帝“仁壽元年，改封河內(nèi)縣公”。同樣地，“夫人叱李氏，齊武威王國妃”，所謂的“齊武威王”應該指的是慕容三藏。這從慕容三藏之孫思廉、思觀、懷固的墓志中也可以得到印證?！赌饺菟剂怪尽份d：“曾祖紹宗，后魏光祿大夫、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并州刺史、尚書左仆射，薨贈尚書令，謚曰景惠公，追贈武威郡王?！彼?、志文釋讀與相關問題考釋慕容三藏正史有傳，其墓志可與本傳比勘，并提供了家世、生平等方面的更多信息，具有較大的文獻價值。以往學者的研究對此墓志已經(jīng)多有利用，不過關于個別志文的釋讀和相關問題的考釋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