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蒙釗的絕地脈與不強諫

論蒙釗的絕地脈與不強諫

2007年，作者幸運成為張科學家主持的國家古史編纂委員會資助項目“稀疏史記”的成員之一，并完成了《蒙門納傳記稀疏證》的收藏工作。2013年6月,“蒙恬列傳疏證”工作終于完成。在進行此項研究的過程中,筆者時常被蒙恬的事跡震撼著:他的豐功偉績令我贊嘆,他的悲慘遭遇令我心痛,腦海中常?？M繞著“可贊可嘆評蒙恬”的話題。今日得以付諸筆端,以慰心中對蒙恬的牽念之情。《史記》中關于蒙恬事跡的記載,主要集中在《蒙恬列傳》中,其他如《太史公自序》《秦始皇本紀》《項羽本紀》《李斯列傳》《匈奴列傳》《平津侯主父列傳》等篇目中都對蒙恬的功過有或多或少的記載。本文試圖通過以上篇目,對蒙恬的歷史功過作一番論說,探究其對秦帝國的歷史貢獻,分析其歷史的局限性,還原其歷史定位。一、蒙聿在漢初的戰(zhàn)爭蒙恬是大秦的忠臣、名將,為秦朝的鞏固建立了赫赫戰(zhàn)功。在《太史公自序》中,司馬遷贊嘆蒙恬“為秦開地益眾,北靡匈奴,據(jù)河為塞,因山為固,建榆中”3315,概述了蒙恬對秦王朝建立的卓越戰(zhàn)功。蒙恬是秦始皇時期著名的將領,是將門之后。祖父蒙驁,是秦國的大將,曾經(jīng)率軍伐韓,奪取13座城池;攻趙,奪取37座城池;攻魏,奪取20座城池。父親“蒙武為秦裨將軍,與王翦攻楚,大破之,殺項燕。二十四年,蒙武攻楚,虜楚王”2565。為了開拓秦國的疆土,為了秦始皇的統(tǒng)一大業(yè),蒙驁、蒙武父子率軍攻城略地、浴血奮戰(zhàn)、出生入死,建立了卓越的功勛。正因為此,秦始皇對蒙氏家族非常信任器重。年輕的蒙恬文武雙全,精通兵法、典獄,因為家世被封為秦將。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二十六年),蒙恬終于盼來了一次難得的領兵打仗的機會,秦王命令他和將軍王賁率軍攻打齊國,結果俘虜了齊王建,滅掉了齊國,為秦王嬴政統(tǒng)一全國掃清了最后的障礙。蒙恬也因為戰(zhàn)功,被秦始皇授予內(nèi)史的官職。通過以上,我們可以看出,在秦統(tǒng)一六國的戰(zhàn)斗中,蒙氏家族中的蒙驁、蒙武戰(zhàn)功卓越,年輕的蒙恬嶄露頭角,他雖然戰(zhàn)功有限,但寶貴的戰(zhàn)爭經(jīng)歷,使他積累了足夠的戰(zhàn)爭經(jīng)驗,他的才華也得到了秦始皇的欣賞?！笆蓟噬踝饘櫭墒?信任賢之?！?566蒙恬的戰(zhàn)功,主要集中在秦王朝鞏固時期。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歷練,蒙恬已經(jīng)成長為能征善戰(zhàn)的優(yōu)秀將領?！睹商窳袀鳌吩?“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將三十萬眾北逐戎狄,收河南。筑長城,因地形,用制險塞,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余里。于是渡河,據(jù)陽山,逶蛇而北。暴師于外十余年,居上郡。是時蒙恬威振匈奴。”2566《匈奴傳》又云:“始皇帝使蒙恬將十萬眾北擊胡,悉收河南地,因河為塞,筑四十四縣城臨河,徙謫戍以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至云陽?！?886在這里,司馬遷概述了蒙恬三方面的功績:一是抗擊匈奴,守衛(wèi)邊疆;二是修筑了萬里長城的防御工程,保障了北方人民安定的生產(chǎn)和生活;三是修筑了寬闊的直道,加強了北方各族人民之間經(jīng)濟、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匈奴是戰(zhàn)國時期興起于大漠以南的陰山與河套一帶的一個多部落國家,他們善于騎射,能征善戰(zhàn)。“匈奴之俗,人食畜肉,飲其汁,衣其皮;畜食草飲水,隨時轉移。故其急則人習騎射,寬則人樂無事,其約束輕,易行也?！?900“兒能騎羊,引弓射鳥鼠;少長則射狐兔,用為食。士力能貫弓,盡為甲騎?！?879所以在秦統(tǒng)一中原的同時,他們乘機跨過黃河,占領了河套以南的大片土地,直接威脅著秦王朝首都咸陽的安全,成為秦朝最大的心腹隱患。在這種情況下,深受秦始皇尊寵并信任的蒙恬就成為抗擊匈奴的最佳人選。公元前215年(秦始皇三十二年),蒙恬率領浩浩蕩蕩的大軍奔赴邊關,從此,拉開了他長達十余年鎮(zhèn)守邊塞的生涯。《秦始皇本紀》曰:“三十二年……始皇乃使將軍蒙恬發(fā)兵三十萬人北擊胡,略取河南地?！?51又言:“三十三年……西北斥逐匈奴?！?53蒙恬鎮(zhèn)守漠北,先后與匈奴單于頭曼有兩次大的交戰(zhàn)。一次是公元前215年,秦朝三十萬大軍與匈奴軍交戰(zhàn),秦軍士氣高昂,勢如破竹,匈奴損兵折將數(shù)萬人,蒙恬率軍勝利收復了河套以南之地。一次是公元前214年(秦始皇三十三年),蒙恬率領大軍渡過黃河,在黃河以北與頭曼的十萬鐵騎展開了惡戰(zhàn),最后以大勝而結束了戰(zhàn)斗?！缎倥袀鳌吩?匈奴單于“頭曼不勝秦,北徙”2887。經(jīng)過這兩次大的戰(zhàn)役,匈奴被蒙恬的軍隊徹底打敗了,他們向大漠以北遁去。秦朝北方疆域擴展到了黃河北岸、陰山南麓一帶,占領了今天內(nèi)蒙古烏加河以南包括鄂爾多斯高原在內(nèi)的廣大地區(qū)。蒙恬于是“因河為塞,筑四十四縣城臨河,徙謫戍以充之”。在這片區(qū)域,蒙恬建立了44縣,又從內(nèi)地遷徙3萬戶到這里,一邊開墾荒田,一邊防守邊關。蒙恬這種徙民實邊、發(fā)展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措施,從客觀上促進了古代內(nèi)蒙古地區(qū)農(nóng)業(yè)人口的增加和土地的開發(fā),促進了當?shù)剞r(nóng)業(yè)經(jīng)濟的發(fā)展。從此,蒙恬的威名遠傳塞北,秦始皇對他更加寵信,讓他坐鎮(zhèn)上郡(今陜西榆林以南),守衛(wèi)北方大門。在這期間,蒙恬和作為監(jiān)軍的公子扶蘇結下了深厚的友情,這也為他日后含冤而死埋下了伏筆。秦軍雖然收復了黃河以南的廣大地區(qū),但秦始皇對匈奴并不放心,他在思考著徹底防御匈奴等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長久之計,于是就假借“亡秦者胡也”的讖語,不惜血本,下令蒙恬修筑萬里長城。蒙恬立即派人勘察地形,又征發(fā)七十萬勞工,開始修筑萬里長城這項浩大艱巨的工程?！缎倥袀鳌吩?“因邊山險塹溪谷可繕者治之,起臨洮至遼東萬余里?！?886歷經(jīng)數(shù)年,蒙恬率領七十萬勞工依隨地形山勢的起伏,修筑了西起臨洮(今至遼東甘肅岷縣)東到遼東(今遼寧東部)的萬里長城。韓兆琦先生《史記箋證》曰:“此長城是在戰(zhàn)國秦、趙、燕三國長城舊址上發(fā)展起來的,全長萬余里。其西南段人們通常說它西起甘肅岷縣,東北行經(jīng)臨洮、渭源、寧夏固原、甘肅環(huán)縣、陜西吳旗、靖邊、榆林,北上內(nèi)蒙古的準格爾旗,再向北至黃河南岸。其實這是秦滅六國以前所筑的長城,漢代也還延續(xù)使用?！商襁B綴、修葺舊長城的工作似乎主要是在中段,因這一帶地區(qū)是華夏與匈奴作戰(zhàn)的主要戰(zhàn)場?！?702關于蒙恬修筑萬里長城的功過,從古到今,或褒或貶,觀點迥異?！懊商癖敝L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280漢人賈誼高度評價了蒙恬抗擊匈奴,守衛(wèi)邊疆的戰(zhàn)功。明朝兵部尚書劉燾曾說:修建長城是自古以來沒有辦法的辦法,修長城抵御外患是一個怪圈,幾乎達到了惡性循環(huán)的程度。修長城下的功夫越大,人們對外敵入侵的擔心就越強烈,國家的錢財耗費也就越多,部隊的戰(zhàn)斗力反而更弱。國家沒有哪一年不為修長城耗費巨資,但長城的功效與價值卻并不能體現(xiàn)出來。著名史學家白壽彝《中國通史》曰:“長城修筑后,雖未能阻攔匈奴貴族的南下,但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還是起過一定的防衛(wèi)作用。同時長城本身作為偉大的建筑工程遺留后世,則是我國勞動人民富于智慧和獨創(chuàng)性的見證?！惫P者贊同白先生的觀點,秦始皇命令蒙恬筑長城,一是胡人逼迫,二是中國統(tǒng)一有國力,而“亡秦者胡也”,實際上是秦始皇制作的動員口號。在冷兵器時代,蒙恬修筑萬里長城的防御工程,在相當長的時間內(nèi)防止了匈奴南下,使大河南北廣大地區(qū)的人民擺脫了兵禍的災難,從而促進了這些邊遠地區(qū)文化的發(fā)展。另外,蒙恬又派大隊人馬修筑了從都城咸陽到九原的寬闊直道?！睹商窳袀鳌吩?“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塹山堙谷,千八百里。道未就。”《秦始皇本紀》亦云:“三十五年,除道,道九原,抵云陽,塹山堙谷,直通之?！?56可知,當秦始皇駕崩沙丘、蒙恬含冤死去之時,這條直道還未竣工。當年蒙恬修筑的直道,南起云陽(今陜西省淳化縣北),北抵九原(今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包頭市西),全長“千八百里”,約合今700余公里。關于修筑直道的原因,司馬遷認為,秦始皇是為了游玩天下才命令蒙恬修直道,韓兆琦先生認為:“秦始皇之修直道,乃為加強北部之國防計,非如史公所謂‘始皇欲游天下’也?！?708我們認為,司馬遷所言揭示的是秦始皇的觀念動因,而韓先生所言是為形勢,兩者并不矛盾。“這條道路的筑成,不僅對維護誕生伊始的秦帝國的宏偉大廈和統(tǒng)一安定的政治局面具有極其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而且在此后相當長時間內(nèi),在促進國家穩(wěn)定、中原內(nèi)地與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以及陜甘寧諸省區(qū)之間的經(jīng)濟與文化交流方面均起著積極的作用。”78闡明了這條直道的重大作用在于在促進國家穩(wěn)定、中原內(nèi)地與北方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之間的經(jīng)濟、文化交流方面都起著積極的作用。蒙恬為了保衛(wèi)秦朝的安寧,他抗擊匈奴、修筑長城、修筑直道,鎮(zhèn)守邊關十多年;他忠心耿耿,殫思竭慮,苦心經(jīng)營,建立了輝煌的功業(yè)。就在他屢建奇功的過程中,他的弟弟蒙毅也受到秦始皇的寵信。始皇“親近蒙毅,位至上卿,出則參乘,入則御前。恬任外事而毅常為內(nèi)謀,名為忠信,故雖諸將相莫敢與之爭焉”2566。蒙恬、蒙毅兄弟一文一武輔佐秦始皇,成為始皇的股肱之臣。二、蒙聿“絕地脈”蒙恬,這位為秦王朝建功立業(yè)的忠信大臣,最后卻以自殺的悲慘方式結束了自己輝煌的一生。趙高、李斯、胡亥在“沙丘陰謀”中,篡改始皇遺詔,擁立胡亥為二世,還假傳圣旨,命令蒙恬和扶蘇自殺。蒙恬到底有什么過失,以至于要以自殺向世人謝罪?其一,蒙恬解剖自己的過失為“絕地脈”。面對趙高派來的索命使者,蒙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孫,積功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將兵三十余萬,身雖囚系,其勢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主也?！?569蒙恬在歷數(shù)蒙氏家族對秦的貢獻中,表明了自己對秦王朝的忠肝義膽,顯示了作為一名將軍的坦蕩胸襟。臨死之前,“蒙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無過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當死矣。起臨洮屬之遼東,城塹萬余里,此其中不能無絕地脈哉?此乃恬之罪也?！送趟幾詺ⅰ?570。“絕地脈”就是挖斷地脈。按照古代堪輿家的迷信說法,挖斷地脈,是要遭到上天懲罰的。蒙恬在悲憤中吶喊:上蒼啊!自己無罪卻要飲恨死去;他在吶喊中幡然醒悟,自己帶領人馬修筑長城而截斷了地脈,所以自己罪孽深重,本來就應該去死!于是他抓起了使者帶來的那包毒藥吞了下去。早在蒙恬自殺之前,蒙毅已在趙高等人的陰謀策劃下被殘酷地殺害了。其二,司馬遷評價蒙恬的過失為“不強諫”。對于蒙恬“絕地脈”的自責,司馬遷是不贊同的。他在《蒙恬列傳贊》中曰:“吾適北邊,自直道歸,行觀蒙恬所為秦筑長城亭障,塹山堙谷,通直道,固輕百姓力矣。夫秦之初滅諸侯,天下之心未定,痍傷者未瘳,而恬為名將,不以此時強諫,振百姓之急,養(yǎng)老存孤,務修眾庶之和,而阿意興功,此其兄弟遇誅,不亦宜乎!何乃罪地脈哉?”2570司馬遷認為,當時,秦朝剛剛統(tǒng)一天下,人心尚未安定,百廢待興,而蒙恬身為秦始皇寵信的名將,卻不盡力諫諍始皇,輔佐皇帝賑救百姓的急難,協(xié)助致力安定百姓的工作,反而迎合始皇的心意,大規(guī)模地修筑長城、直道,這些繁重的修筑工程,給當時人們帶來了極大的痛苦,所以司馬遷認為蒙恬兄弟遭到殺身之禍,是罪有應得的,與挖斷地脈毫無關系。關于蒙恬“絕地脈”說和司馬遷“不強諫”說,歷代都有不同的評論。蔣慶第《友竹草堂文集》卷三《讀蒙將軍列傳》認為:“蒙恬說自己咎于斷地脈是正確的。蒙將軍將死,自咎城塹萬里,掘斷地脈,其言是也,而史責其不諫始皇,始皇豈受諫者?扶蘇親子,以諫疏之于外,而責蒙恬乎?昔禹鑿龍門,以導河水,掘地所以為功于地,始皇鑿山為城,雖為子孫私計,然六國已有,長城不始于秦,至漢御匈奴,猶依以為固,則亦非一時之利也。夫塹山堙谷之損于地,特皮膚毛發(fā),而蒙言云然。蓋古王者,父事天,母事地,地祗之靈,無往不在,獲罪于地與獲罪于天同,蒙雖武夫,猶知此意?！笔Y慶第同意蒙恬“絕地脈”說,而否定了司馬遷“不強諫”說。韓兆琦曰:“蒙恬找不出自己該死的原因,只好懷疑到‘絕地脈’;司馬遷否定了‘絕地脈’,而提出了‘不強諫’,其不合邏輯是相同的?！?720韓先生把兩種說法全盤否定了。筆者認為,蒙恬“絕地脈”說是在當時情境下一種無可奈何的自責。身為大將的蒙恬,祖孫三代為秦朝建立了不朽的功勛,特別是蒙恬自己,為了帝國的安寧,為了始皇千秋大業(yè)的傳承,十多年來風餐露宿,堅守邊關,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明知道使者帶來的詔書是假的,朝中一定發(fā)生了大事,但他束手無策,因為他已經(jīng)被囚禁在陽周(陜西子長西北),所以他不能就這樣死去;作為統(tǒng)領三十萬大軍的蒙恬,雖然被囚禁著,但他一呼必百應,足以背叛秦朝,但他不能違背祖先的教誨,不能辜負秦始皇對蒙家的恩德。所以,對蒙恬來說,結束自己的生命容易,說服自己的內(nèi)心難。于是他挖空心思,只好懷疑自己的罪過是“絕地脈”,這就為自己的死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司馬遷斥責蒙恬在修長城、修直道問題上,不顧人民的疾苦,阿意興功,這是史家的真知灼見。“遂使蒙恬將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為境。地固澤鹵,不生五谷。然后發(fā)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師十有余年,死者不可勝數(shù)?！?954道出了蒙恬修長城、修直道給廣大勞動人民造成的災難。司馬光《資治通鑒》卷七《臣光曰》亦云:“始皇方毒天下而蒙恬為之使,恬不仁可知矣。然恬明于為人臣之義,雖死罪見誅,能守死不貳,斯亦足稱也。”批評蒙恬盲目順從秦始皇,修筑長城、修筑直道,只顧自己立功,不顧人民死活的工程;贊賞蒙恬對秦王朝忠貞不二、誓死效忠的品德。筆者認為,司馬遷對蒙恬“不強諫”的批評,未免有點強人所難的味道。首先,作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天性剛戾自用,起諸侯,并天下,意得欲從,以為自古莫及己”258。秦始皇身居高位又非常專斷,敢于向他進諫的人幾乎沒有。長子扶蘇是他寵愛的嫡長子,卻因為勸諫而被疏遠,以至貶到邊關作了蒙恬的監(jiān)軍,更何況作為人臣的蒙恬!其次,蒙恬是一位大將,他鎮(zhèn)守塞北十多年,為秦王朝守衛(wèi)邊疆是他的主要職責,而勸諫始皇行仁政應該是丞相李斯、寵臣蒙毅等人的職責。所以郭嵩濤在《史記札記》中曰:“案蒙氏有功無幾微過差,其北備匈奴,方秦并天下時事無急于是者;起長城為防,至漢興猶蒙其利。而蒙氏固將也,以任邊事,其職應然,觀其臨死絕地脈之言,抑何其言之沉痛也?史公責其‘阿意興功’,而以其遇誅為宜,不亦過乎?”認為司馬遷的批評是對蒙恬的求全責備。退一步分析,即使蒙恬“絕地脈”說和司馬遷“不強諫”說成立,蒙恬也罪不至死。真正使蒙恬含冤而死的深層原因是:蒙恬無意中卷入了秦始皇長子扶蘇與少子胡亥間爭奪皇位繼承人的政治斗爭中。蒙恬是一位優(yōu)秀的軍事家,只知出生入死,浴血奮戰(zhàn),保衛(wèi)王朝的安全;他不是政治家,不諳“樹大招風”的怪圈。當他忠心耿耿為秦王朝守衛(wèi)邊關時,一場陰謀正在悄悄地進行著,一場災難也在悄悄地逼近他。秦始皇駕崩沙丘,趙高與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