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音樂與《昔昔鹽》的比較研究

西域音樂與《昔昔鹽》的比較研究

西域是漢代至19世紀(jì)末中國對玉門關(guān)、西關(guān)西部地區(qū)的總稱，始于漢代對西域的傳記。西域:狹義專指蔥嶺以東,即今新疆和撒馬爾汗、布哈拉等地區(qū);廣義則指通過狹義西域所能到達的地區(qū),包括亞洲中、西部,印度半島,歐洲東部和非洲北部。本文用其狹義。西域是舉世聞名的絲綢之路的重要通道,是東西方文化的匯流之地。西域的音樂文化歷史悠久,博大精深,久負(fù)盛名。從漢靈帝“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座、胡飯、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競為之。”到隋唐燕樂中的龜茲樂、疏勒樂、高昌樂、康國樂、安國樂等西域音樂的盛行,更展現(xiàn)了西域音樂的勃勃生機和強大的藝術(shù)生命力。近年來,我國一些音樂學(xué)家在探索維吾爾木卡姆的歷史時,都追溯到漢唐時期的西域音樂,并比較研究了兩者的曲名、樂器、曲式結(jié)構(gòu)、調(diào)式音階等,得出了一些耐人尋味的結(jié)論。筆者試圖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將流傳至今的一些古譜中的西域樂曲與維吾爾木卡姆樂曲進行比較研究,以音樂實例來探索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在《敦煌曲譜》、《五弦琵琶譜》和《仁智要錄》等古譜中收入了不少西域樂曲,如《敦煌曲譜》中的《伊州》、《傾杯樂》、《急胡相間》;《五弦琵琶譜》中的《惜惜鹽》、《弊契兒》、《平調(diào)火鳳》、《移都師》、《圣明樂》、《蘇羅密》;《仁智要錄》中的《輪臺》、《蘇莫遮》、《回忽》、《泛龍舟》、《春鶯囀》、《退宿德》、《進宿德》、《遍鼻胡德》、《昆侖八仙》等。本文想就《惜惜鹽》和《喀什木卡姆》中的《麥西熱甫》作一比較研究。一、關(guān)于《曾調(diào)節(jié)的鹽》《昔昔鹽》又名《惜惜鹽》、《析析鹽》、《淅淅鹽》。關(guān)于“昔昔”,歷代有不同的解釋:1.明代楊慎《詞品》:“梁樂府《夜夜曲》,或名《昔昔鹽》?！簟础埂??！读凶印?‘昔昔夢為君’?！?.清代張德瀛《詞徵》解釋“昔昔”曰:“一云隋宮美人名?！薄段逑遗米V》中作《惜惜鹽》,任半塘認(rèn)為:“惜惜與人名乃愈近。”我認(rèn)為前說有據(jù),較可信,且有隋代薛道衡《昔昔鹽》詩佐證:“垂柳覆金堤,蘼蕪葉復(fù)齊。水溢芙蓉沼,花飛桃李蹊。采桑秦氏女,織錦竇家妻。關(guān)山別蕩子,風(fēng)月守空閨。恒斂千金笑,長垂雙玉啼。盤龍隨鏡隱,彩鳳逐惟低。飛魂同夜鵲,倦寢憶晨雞。暗牖懸蛛網(wǎng),空梁落燕泥。前年過代北,今歲往遼西。一去無消息,那能惜馬蹄!”關(guān)于《昔昔鹽》之“鹽”,歷代也有不同的解釋,主要觀點如下所述:1.起于疏勒樂,系外語譯音,意即快拍。《隋書·音樂志》:“疏勒,歌曲有《亢利死讓樂》,舞曲有《遠(yuǎn)股》,解曲有《鹽曲》?！庇?“龜茲者,……其歌曲有《善善摩尼》,解曲有《婆伽兒》,舞曲有《小天》,又有《疏勒鹽》。”唐張鷲(約658—約730)《朝野僉載》:“麟德(664—665)以來,百姓飲酒唱歌,曲終而不盡者,號為‘族鹽’?！比伟胩琳J(rèn)為:“‘族’應(yīng)作‘簇’,同‘促’,快拍也?！?.“鹽”乃曲之別稱。明楊慎《詞品》一:“‘鹽’亦曲之別名。”但此說解《鹽曲》則難通。3.“鹽”即“艷”,并與“胤”、“引”相通。明方以智《通雅》二九:“‘鹽’即曲之‘艷’也?！鼻鍙埖洛对娽纭芬?“樂府有《昔昔鹽》,傳自戎部、蓋疏勒曲也。屬羽調(diào)?！}’與‘胤’、‘引’均通,又轉(zhuǎn)為‘艷’,義與樂府之《三婦艷》相類,又作‘炎’?！逼G是漢魏相和大曲曲式結(jié)構(gòu)的一部分,一般用于樂曲的開始,后接趨和亂。胤與引相通,意即引子、序奏。而疏勒樂中的《鹽曲》和《龜茲樂》中的《疏勒鹽》均用于第三部分,顯然與艷、胤、引不同。我認(rèn)為第一說較準(zhǔn)確可信?！断}》最早可能是歌曲,唐貞元年間歌者華奴善歌此曲。后改編為箜篌曲、五弦琵琶曲和舞曲。二、融入的龜茲樂疏勒即今新疆喀什。《隋書·音樂志》:“疏勒、安國、高麗,并起自后魏平馮氏及通西域因得其伎。后漸繁會其聲,以別于太樂。”后魏平北燕馮弘是436年。龜茲在今新疆庫車一帶?！端鍟ひ魳分尽?“龜茲者,起自呂光滅龜茲(385年)因得其聲。呂氏亡(399年),其樂分散,后魏平中原(439年),復(fù)獲之。其聲后多變易,至隋有西國龜茲、齊朝龜茲、土龜茲等,凡三部。”西國龜茲即呂光滅龜茲所得之樂。齊朝龜茲是“受龜茲琵琶于商人,世傳其業(yè)”的曹婆羅門經(jīng)兒子曹僧奴和孫子曹妙達傳至北齊,并為文宣帝高洋所器重的龜茲樂。土龜茲是北周武帝于565年聘突厥皇后時得龜茲音樂家蘇祇婆所傳的龜茲樂。隋開皇(581—600)初,隋文帝將宮廷燕樂定為七部:國伎、清商伎、高麗伎、天竺伎、安國伎、龜茲伎、文康伎。“又雜有疏勒、扶南、康國、百濟、突厥、新羅、倭國等伎”。至大業(yè)(605—618)中,隋煬帝將國伎和文康伎改名為西涼和禮畢,并增設(shè)疏勒和康國兩部,合為九部樂。至唐武德(618—6281)初,去換禮畢,增設(shè)燕樂,仍為九部樂。642年又加高昌樂,增為十部樂。綜上所述,疏勒樂在七部樂中被歸入龜茲樂,在九、十部樂中均獨立成部。而龜茲樂則在七、九、十部樂中均有,并且居于十分重要的位置,可說是西域音樂的代表?！白灾?、隋以來,管弦雜曲將數(shù)百首,多用西涼樂;鼓舞曲多用龜茲樂,其曲度皆時俗所知也?！笔枥諛分械摹尔}曲》和龜茲樂中的《疏勒鹽》是流傳于隋唐宮廷燕樂中的兩首疏勒樂曲。而在燕樂以外流傳的疏勒樂遠(yuǎn)不止兩首,除《昔昔鹽》外,尚有《要殺鹽》、《突厥鹽》、《舞鶴鹽》等。還有一些以“鹽”命名的樂曲,或是與疏勒樂有關(guān),或是受了疏勒樂的影響,如、《大秋秋鹽》、《野鵲鹽》(又名《神鵲鹽》)、《阿鵲鹽》、《白蛤鹽》、《刮骨鹽》、《甘州鹽》、《三臺鹽》、《安樂鹽》、《太平鹽》等。三、《五弦東南角》是唐傳曲譜的組成在日本京都市右京區(qū)的陽明文庫中藏有一卷古譜,題名為《五弦琴譜》。五弦琴簡稱五弦,即五弦琵琶?！段逑遗米V》抄于公元十一世紀(jì)左右。在該譜第8曲《夜半樂》后寫有“丑年潤十一月二十九日石大娘”,在末尾又寫有“承和九年三月十一日書之”?！俺竽辍奔垂?73年,“承和九年”即公元842年。其譜式與《敦煌曲譜》相同,均屬“燕樂半字譜”?？梢姟段逑遗米V》是唐傳曲譜?！段逑遗米V》共收入了28首唐曲,其中的第14首名為《惜惜鹽》,葉棟等人已解譯?！稑犯娂吩?“《樂苑》曰:‘《昔昔鹽》,羽調(diào)曲,唐亦為舞曲’?！薄段逑遗米V》中的《惜惜鹽》屬雅樂音階羽調(diào)式,與史料相符。四、木卡姆麥西熱k《喀什木卡姆》是主要流行于新疆喀什、和田、莎車、阿克蘇、庫爾勒、伊犁等地區(qū)的、以歌、舞、樂組合而成的傳統(tǒng)古典大曲。整部大曲有十二套,故又稱《十二木卡姆》。每套木卡姆又由瓊拉克曼、達斯坦和麥西熱甫三部分組成。麥西熱甫是阿拉伯語的譯音,原意是“暢快的地方”。在現(xiàn)代維吾爾語中則是“集會”、“聚會”的意思?！胞溛鳠岣κ怯筛栉?、各種民間娛樂和風(fēng)俗習(xí)慣相結(jié)合的一種娛樂形式”。《喀什木卡姆》中的《麥西熱甫》“由三至六首節(jié)拍不同的舞蹈歌曲組成,曲中沒有間奏曲和長于一個樂節(jié)的過門。以剛健有力的剎馬舞蹈歌曲開始,自始至終情緒異常熱烈緊張”。五、《惜惜鹽》是《麥西熱姆》第一樂章,作品本,《四水子》第5冊2頁1.隋唐燕樂中的疏勒樂和龜茲樂是由三部分組成的:“歌曲、舞曲、解曲。從《隋書·音樂志》可知,《鹽曲》和《疏勒鹽》均屬于解曲。《昔昔鹽》可能也屬解曲。解曲是一種快速熱烈的器樂曲或樂舞曲?！段逑遗米V》中的《惜惜鹽》雖無速度記號,但是,“鹽”即“快拍”之意,并且從葉棟譯譜的旋律進行來看,16分音符和8分音符是其主要的節(jié)奏組合,并經(jīng)常出現(xiàn)附點和切分節(jié)奏,具有熱烈歡快的特點。這與《麥西熱甫》在《喀什木卡姆》中的結(jié)構(gòu)部位和它的速度、情緒是一致的。2.《惜惜鹽》能填配同名唐詩演唱,從其節(jié)奏、節(jié)拍來看,又具有舞曲的特點。這與《西熱甫》的歌舞形式是相同的。3.《惜惜鹽》與《喀什木卡姆》第三套《木夏烏熱克木卡姆》的《第六麥西熱甫》和第六套《烏扎勒木卡姆》的《第五麥西熱甫》、《第六麥四熱甫》。有許多相同或相似之處:(1)音階、調(diào)式相同,均為隋唐燕樂二十八調(diào)中的古音階羽調(diào)式(即新音階商調(diào)式):《惜惜鹽》、《烏》之《第五》和《第六》:(2)曲式結(jié)構(gòu)相似,均以循環(huán)為原則。如以兩個樂句為單位,則是換頭重尾:《惜惜鹽》:aba1b‖:a2ba1b:‖《烏》之《第五》:a‖:b:‖a1‖:b:‖a2ba2b《木》之《第六》:‖:ab:‖:cb:‖:db:‖:d1b:‖:c1b:‖:db:‖‖:c2b:‖尾聲(3)部分旋律相似(見譜例)。Ⅰ、《惜惜鹽》。Ⅱ、《木夏烏熱克木卡姆》的《第六麥西熱甫》,原譜為F調(diào)。Ⅲ、《烏扎勒木卡姆》的《第五麥西熱甫》。Ⅳ、《烏扎勒木卡姆》的《第六麥西熱甫》。六、相關(guān)內(nèi)容與《熱說》中第三方曲的特點1.漢唐西域音樂與維吾爾木卡姆具有淵源關(guān)系:漢唐西域音樂是維吾爾木卡姆的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