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沈從文文學作品中群體自為的生命形態(tài)

論沈從文文學作品中群體自為的生命形態(tài)

[摘要]沈從文作品申反映群體自為的生命形態(tài)豐富而深刻。文章通過對其作品的分析，探討了沈從文對灰色現(xiàn)代都市感情發(fā)炎的救贖、鄉(xiāng)村生命形態(tài)缺失與褪色的憂痛、“常數(shù)”與“變數(shù)”矛盾申的探索等三方面的見解。這些見解鮮明地體現(xiàn)了沈從文對人類遠景的憧憬、對后世的人們廣闊而悠遠的生命啟迪。

[關(guān)鍵詞]沈從文；群體自為；生命；神性

[

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沈從文可謂是一位風格獨特的作家。他以“鄉(xiāng)下人”的那份偏執(zhí)，用自己那支沉郁的筆，精心構(gòu)建了一個美輪美奐、流光溢彩的湘西世界，編織了一群湘西人的神奇夢幻，更是對自我個體生命體驗所作的闡釋，沈從文自己曾說：“我是個對一切無信仰的人，卻只信仰‘生命’?！痹谒磥?。生命乃是人生價值判斷的最高尺度和準則。他嚴格區(qū)分“生活”與“生命”的概念，在他看來，“生命”與“生活”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他認為：“生命具神性，生活在人間，兩相對峙，糾紛隨來?！彼e極探尋生命的“神性”與“人性”，思索生命的“愛”與“美”÷意蘊在于張揚民族的生命元氣，他要求人對“生命”要有一種從自在狀態(tài)上升到自為狀態(tài)的自覺認識，切實把握自己的生命方向。他的文學作品凝聚了他對個人、對社會、對民族乃至對整個宇宙人生的生命體悟，向我們展示了“生命”發(fā)展的三種基本形態(tài)。即“原始的”、“自在的”、“自為的”三種由低級向高級的形態(tài)。其中自為的生命形態(tài)是生命的最高形式，分為兩種類型：一是個體自為的生命形態(tài)：一是群體自為的生命形態(tài)。本文主要探討的是后一種形態(tài)，即群體自為的生命形態(tài)。皮傳榮在《試論沈從文散文的生命意識》一文中認為：群體自為生命形態(tài)是個體自為生命形態(tài)后的一種升華，表現(xiàn)為生命個體將自身對人生的自為認識與把握，“擴大到個人生活經(jīng)驗之外”，即“時時刻刻能把自己一點力量，粘附到這個民族的向上努力中”。并且“超越習慣的心與眼”?！皩θ祟惖倪h景凝眸”，到了這個階段，“生命”便具有了“神性”。我們可以在沈從文的很多作品中看到他對當時社會上充斥的那種愚昧、衰靡、落后的民族生命形態(tài)有著深深的憂郁，并對如何改造國民的品格以及國家未來的發(fā)展有著自己獨特的思索，多角度反映了這種生命意識的終極旨意。

(一)灰色現(xiàn)代都市感情發(fā)炎的救贖

沈從文懷著美好的理想、抱著對民主自由的向往之情，來到北京尋找生命的真正意義，但是卻被虛偽自私、重利忘義、荒淫無恥的都市生活無情扼殺。沈從文所描繪的“都市人生”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在那樣的生存狀態(tài)下，隨處可見的是恣肆橫流的物欲主宰，道德泯滅消亡，人性淪喪殆盡。他在都市人身上所感觸到的滿是人類扭曲的、病態(tài)的惡習。在沈從文的作品中。作者生動地塑造出“衣冠社會”的庸俗丑陋、“抹布階級”的困苦無奈以及知識女性的愛情，并將這一切訴諸筆端，為讀者淋漓盡致地展示了一個病態(tài)的社會。

首先，展示了“衣冠社會”人性丑的本性，批判都市“文明病”。在《紳士的太太》中，作者傳達了這樣一種思想傾向——“為高等人造一面鏡子”。作者透過這面鏡子映射出了當時上流社會家庭的丑惡，表現(xiàn)了人與人的虛偽。就像吳立昌在他的《沈從文——建筑人性神廟》一書中指出的那樣：“在紳士們中間，體現(xiàn)于兩性關(guān)系里的一些純粹人的感情，真正的愛情，已被文明社會污染破壞無遺，剩下的只是浸透金錢物欲的相互之間肉的滿足?！弊髌贰栋蓑E圖》，則從不同角度為我們揭示了所謂上等人道德以及言行上的偽善。作品中8位教授丑陋的嘴臉通過作者的描繪清晰地層現(xiàn)給讀者，比如教授乙故意把妻子留在家中，卻在海邊看身穿浴衣的青年女子；教授丙雖然口中道著精神戀愛的故事，腦海中卻浮現(xiàn)著自家侄女苗條圓熟的倩影；教授庚，貌似“精神方面極健康”的人，直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愛是多么的冰冷，至于教授辛，簡直就是個瘋子。沈從文用幽默的語言和凌厲的筆力撕開了上流社會生活的神秘面紗，赤裸裸地將上層紳士、淑媛的生活徹底暴露了出來，這些人表面上看來無不是溫文爾雅，可是在內(nèi)心上卻極度空虛無聊，于是只有靠對生命的無節(jié)制銷蝕以及情欲的“變態(tài)”發(fā)泄來填補心靈的空白。

其次。通過對“抹布階層”貧困無奈的生活和精神上的表現(xiàn)來揭示統(tǒng)治者的罪惡?！陡癄€》中描繪了上海閘北稻草浜一帶下層人民的痛苦生活。那里到處臭氣熏天，臟亂不堪，有的婦女甚至上身赤裸著到浜邊涮馬桶。這里的百姓過著一種非人的生活。同時還得承擔政府巧立名目強加的各種苛捐雜稅。沈從文用筆揭示了統(tǒng)治者的丑陋，描寫了勞動人民的悲慘命運。同時他還不忘努力去挖掘這些窮苦人民身上的同情心、善良心，甚至激發(fā)他們內(nèi)心深處敢于反抗惡勢力的火種，吶喊人性的復蘇和覺醒。如《泥涂》《生》都表示了下層社會的反抗。并都隱含著勝利的希望。

最后，知識女性追求真摯的愛情，呼喚原始的生命力。沈從文的都市小說描寫了一些新知識女性為了沖脫庸俗人生的牢籠，獲得愛情、人格的獨立而進行的種種努力，傳達了作者一向的思想理念——對都市腐糜生活的鄙視和對原始自然生命力的呼喚。在《一個女劇員的生活》中，沈從文讓女主人公夢拒絕了陳白、士平以及大學生的求愛，而選擇了宗澤。因為在宗澤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熾烈、大膽、直白的求愛方式正是人類性愛意識的覺醒和原始生命張力的顯現(xiàn)。又如在《都市一婦人》中，一個將軍的遺孀偶然與一個上尉相識，二人靈魂的碰撞燃起了愛情的火花，不久他們便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然而，婦人害怕再次遭到被奪走丈夫的命運，于是她買通賣藥人弄瞎了年輕丈夫的雙眼。婦人這個看似殘酷、愚蠢的行為卻蘊含了極為動人的詩性美?？梢哉f它是殘酷的，卻又是合乎情理的。它向人們傾述了這個婦人悲慘的一生，又傳遞了她對愛情堅執(zhí)的追求。從這些描寫女性對愛情追求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出作者標榜的是一種健康圣潔卻又不乏原始生命張力的愛情觀。

通過這些“感情發(fā)炎的記錄”，我們可以窺見沈從文在描寫灰色都市人生時的心理動機，在面對現(xiàn)代都市生命的卑劣時，沈從文并不是僅停留在對其快意的嘲諷上，而是在艱難地探索著生命最佳形態(tài)，并希望探尋出一條療救現(xiàn)代都市中那種卑陋的生命形態(tài)之路。在沈從文看來，湘西那種原始質(zhì)樸、頑強善良、自由本真的生命形態(tài)便是一股清新的空氣，他希望通過塑造這樣一個原始本真的人類世界來與都市的頹廢腐靡形成對比，從而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