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烏石二降生時,天上下了一場魚雨

1、海盜烏石二降生時，天上下了一場魚雨烏石二烏石二本名麥有金，或?qū)懽鼷溣呀?，是雷州府烏石村人，該村的房舍均由黑石砌成，故名烏石村。烏石村是一個瀕海的漁村， 烏石二的父親經(jīng)營一條船， 往來于海上，閑時也耕作，日子過得困苦，和其他百姓一樣，艱難掙扎在最底層。麥家的祖墓離烏石村的港口不遠，墓門朝著大海，周圍有黑礁石嶙峋矗立，多有直上直下式的險峻，不可名狀，似黑衣武士簇擁拱衛(wèi)著祖墓。殺氣森然，行人路過時，但聞腳底咚咚作響，腳下的土地好像是空心的，在這些。有外鄉(xiāng)來的風水師路過麥家祖墓，不由得嗟訝再三。村人不解，問其故，風水師答，黑石是石中的煞星，麥家祖墓如此形勢，子孫中必出大盜，為禍一方。村人聽說后，唯恐這

2、個預言應驗，就連麥家人也怵惕不已。在麥家人的默許下，村人在墓錢圍了竹籬笆，并在籬笆中的空地上積糞，以求鎮(zhèn)壓，唯恐糞堆不高，于是層層覆壓，糞堆需仰視才見，他們生怕麥家后人當中出了大盜，禍及鄉(xiāng)里。哪知道，這個預言最終還是應驗在麥家，糞積如山，也未能奏效。當然也有人說，積糞還是奏效了，不然烏石二就不是為害一方，而會是席卷南天，甚至據(jù)有整個帝國，如此看來，人們相信，積糞之舉不無功勞，當初首倡積糞的幾個鄉(xiāng)民因此去官府討賞，結(jié)果吃了一頓板子，然后給趕了出來， 一時傳為笑柄。 烏石二是麥家第二子，因排行在二，后來諢名叫烏石二，他的長兄叫做烏石大。烏石二出生時，烏石村起了一陣龍卷風。龍卷風從海上來，卷起了海中

3、的魚蝦，搬運到烏石村上空播撒，海水化作一場大雨，魚蝦墜落時則落在街道、屋頂及各家的院落中，從高空落地時，已經(jīng)被巨大的沖力拍死，直挺挺地躺在漁村的石板路上，其實，這些魚本來在海中游著，莫名其妙的龍卷風把它們從水中吸到了天空，有不少于在空中就已經(jīng)脫水，渴得半死，摔在了地上時，便死透了，落地的一面，已被摔得一團混沌，后來人們收集起來的魚，多是半爿的，像已經(jīng)剖開的魚干，省去了不少人力， 這更令烏石村的百姓們嘖嘖稱奇，后來他們一致認為這是老天爺賞飯。對上天的感激，直到這些咸魚完全吃完為止。更多的魚落下來，使這一夜的雨聲大得驚人，仿佛砸夯墜石一般，睡夢中的人們被驚醒，紛紛披衣開門觀看， 在睡眼的朦朧視線中

4、， 他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院落里的水洼，滿是大魚，抬頭看屋檐上的水滴，滑下的也是大魚，有的還濺到了屋里，無數(shù)的睡眼瞬間睜得溜圓，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人們沖出屋子，在大魚之雨中飛奔，緊接著，就有人被大魚砸暈，在這些幸福的昏厥中，大魚拍打在他們身上， 又將他們一一喚醒。 大魚，銀色鱗片，濕漉漉的奔跑的人，還有掀起瓦片的風，橫著飛的雨點，不時亮起的閃電，遠處山上傳來的雷聲。龍卷風降臨之夜，小小的烏石村正經(jīng)歷著撕裂和變形，漁村太過沉悶，數(shù)百年積重難返， 需要有這樣一場風暴， 來除舊布新。 顯著的效果是，堆積的垃圾的小山，其山頭被連根削平，那些臟污被龍卷風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地的魚，遮蔽了地

5、面，弄堂和遠處的街道，也都有了亮銀的輪廓，每一家的屋頂，也都像蓋住了大雪，可看到那些方形的屋頂，隨著漁村的山勢而逐漸攀高，一直升到了混沌的所在，難辨蹤跡，那里是漁村的而隱秘地帶，視線難以抵達之處。這時，黑暗中一片銀光，不斷閃爍著，形成巨大的光的和鳴，仿佛白晝提前降臨。在這場雨中，烏石二就在大魚落地時降生了，他出生時的啼哭，早就被墜魚的喧嘩所遮蔽。 在異常的天象里出生， 雨停之后，院里死魚堆積，那是人們鏟起了地上的大魚，堆為魚垛，魚垛周圍的積水中， 開始有魚血流淌， 分作三股， 耀眼的紅色，蛇一般游向了三個不同的方向，人們這時才聽到孩子落地的哭聲。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孩子，他初到塵世之中，便帶來了

6、血腥的收獲，令人驚喜，也令人憂心忡忡，他是新生，也是死亡， 他的父親看看窗外， 又看看室內(nèi)， 不知該如何是好，兩相權(quán)衡之后，他還是選擇了沖出去撿拾大魚，連孩子也來不及抱， 家貧乃至于此， 對食物的渴求， 更甚于孩子的降生。雨過后，院落中，街道上，都滿是撿魚的人，腌制成咸魚，從天而降的口糧，足以維持三五年的日常消耗了。積壓在房頂?shù)聂~蝦，在日出之后都炙烤為魚干。烏石村多年籠罩在咸魚的惡臭之中。肥碩的咸魚缸，滴著花白鹽鹵的黑肚，排作齊整的兩列，分列在院子的東西兩廂。這些咸魚缸是烏石二童年記憶中最堅實的一部分，是捉迷藏時的藏身地，在睡夢中，咸魚的氣息也是若有若無，飄在無盡的黑暗里，這是糜爛腐朽的氣息，

7、是接近于死亡的隱秘快感，最終構(gòu)成了他陰翳、邪惡及狠毒的品性，在他的成長中，咸魚的功勞不可謂小。對咸魚的熟悉，也使他逃過一劫，免除了滅頂之災。少年時代的烏石二游手好閑，結(jié)交本鄉(xiāng)惡少無賴，整日廝混。烏石二的領袖才能在這時也顯現(xiàn)出來，既有兇悍之性，又頗有手段，唬得一眾無賴皆心服口服，與他結(jié)尾死黨，出行時則前呼后擁，煞是威風。他的父親也只當是少年人玩鬧，未加理睬，哪知道，烏石二已經(jīng)有了盜魁的氣質(zhì)，后來便是南海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盜，他的這些玩伴們，也都成了他部下的頭領， 其中還有他的哥哥， 號稱烏石大， 還有他的堂弟，號稱烏石三。當時生計艱難，烏石二便伙同死黨，在村里偷豬，于荒郊野外把豬殺了烤吃。隨著豬

8、越來越少，烏石二的劣跡也終被人們發(fā)覺，族長命人將其吊在樹上，烏石二一口咬定，全是自己所為，與其他人無關，圍觀的人群中便有當時一同偷豬的死黨，烏石二的父母聞訊趕來，跪地求情，而族長不允，非要將烏石二扔到海中。族長認為，小時偷豬，為禍鄉(xiāng)里，長大后必成大盜，不如早早斷絕后患。就當命懸一線之際，烏石二的父母號泣不止，在族長面前磕頭如雞啄米，族長把頭扭在一邊，故意不看他們，這是鐵了心要把烏石二置于死地了。這時烏石二忽然開口道我是真命天子，我一開口，就能命令咸魚死而復活，在水里游來游去。看這少年說得堅決，一字一句都進入了眾人的耳中，族長半信半疑， 人群中也議論紛紛， 烏石二的父母聽了， 也是一愣，從地上爬

9、起來，緊盯著烏石二，不知該如何是好，父母眼中的烏石二，已經(jīng)不是那個熟悉的少年了，而是血貫瞳仁，太陽穴凸起，眉宇間起了煞氣，這令他的父母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仿佛從不相識。 咸魚隨處可得， 族長名人拿來一條咸魚，放在烏石二眼前。這是一條陳年的咸魚了，甚至來自是來自十五年前那場從天而降的怪雨之中，它做咸魚的年頭，也正和烏石二同庚，所不同的是，這條咸魚早就面目模糊，鱗片也脫落殆盡，只留下星星點點的銀片，輕輕一觸便即移位，肉身也是一碰一個窩，十幾年的腌漬，早就朽壞不堪。當咸魚靠近時，烏石二鼻腔中已經(jīng)充塞了被鹽鹵強行壓制的腐臭，這使他后腦一陣酥麻，跡近于眩暈，久違的惡臭，此刻與他的生死相連。眾目睽睽之下，他

10、不得不打起精神，瞪著眼珠對咸魚說：命你復活，速速游水。這句話說完，咸魚看上去并無異樣，族長一聲冷笑，接過咸魚扔到了水盆中，眾人圍攏上來，卻見咸魚正扭動著身軀，在水中抽搐著游動。受到震懾的圍觀人群驚呼著朝后退去，水盆周圍閃出了大片空地，孤零零的木盆置于空地之中央，其中有一條咸魚在翻滾，人群驚散，他們視烏石二為妖人，這個年輕人身上有著不同尋常的力量， 一言足以令咸魚起死回生， 人稱“圣旨口”，即相當于皇帝的金口玉牙，是說一不二的。族長揮揮手，讓人把烏石二從樹上放下來，對烏石二的處罰就此不了了之?；氐郊抑?，族長越想越怕，大病了一場。從此，烏石二在村里偷雞摸狗，也都沒人敢過問了。同鄉(xiāng)見了烏石二，也都畢恭畢敬。可是，族長沒有想到的是，那條魚早被烏石二的死黨動了手腳，魚腹里塞滿了螞蟥，這些活物扭動，也帶動著咸魚扭動這是烏石二和死黨常玩的一個游戲，在烏石二的眼神示意下，是他的死黨把做了手腳的咸魚放到了族長手中，才有了方才的一幕鬧劇。據(jù)說這條救命的咸魚，即是烏石二的前世，烏石二患有嚴重的魚鱗病，皮膚瘙癢，抓撓后便有皮屑如魚鱗般脫落，這種怪病伴隨了他一生，連他自己后來都相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