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SSK何以選擇自然主義的研究路徑

1、試論SSK何以選擇自然主義的研究路徑    摘要在SSK對科學展開社會學研究中，他們選擇了自然主義作為其方法論基礎。這種選擇不是隨意的，而是出于其研究目標及其研究綱領的考慮。而自然主義本身的方法論特征與SSK主張的統(tǒng)一又反過來促使SSK走向自然主義，SSK自然主義的特征就是采用科學探索的方法研究科學。 關鍵詞科學知識社會學；自然主義；方法論 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科學知識社會學(SSK)取得了豐碩的成果，逐漸替代了傳統(tǒng)科學哲學和科學社會學，成為科學研究新的關注熱點。在這些關注中，除了針對SSK的基本綱領及其明確的相對主義主張展開激烈爭論以外，有關SSK

2、所采取的自然主義方法論策略也成為學者熱衷討論的話題。對于后一個論題，學者基本采取認同態(tài)度，認為SSK創(chuàng)立了一套從全新視角對科學進行探究的方法。本篇論文正是基于這一考慮，試圖立足于SSK的研究目標及其綱領，考察SSK選擇自然主義研究路徑的原因，并對其自然主義的方法論特征作出解釋和說明。 一、SSK的研究目標及綱領 作為SSK的創(chuàng)始人，在所著知識和社會意象一書中，布魯爾開宗明義地提出了SSK面臨的問題和目標：“知識社會學能夠研究和說明科學知識特有的內(nèi)容和本性嗎?”對這一問題的肯定回答構成了SSK研究的主旨和線索，也是將SSK同其他哲學或社會學流派加以區(qū)分的標志。 SSK將科學知識內(nèi)容的社會學探討作

3、為研究目標是他們對傳統(tǒng)科學哲學和科學社會學批判與反思的結果。在SSK之前，有關科學知識的內(nèi)容一直被置于社會學研究領域之外。無論是哲學家，還是社會學家，都普遍認為科學知識的內(nèi)容是關于自然對象的知識，其客觀性、合理性、有效性，抑或真理性，通過哲學的規(guī)范性說明可以獲得解釋，不需要社會學的介入。社會學如果對科學有什么作用的話，那也僅限于作為一種外部力量推進或者阻礙科學的進程，而對科學知識的內(nèi)容不會有任何影響。這樣，無論在早期的默頓社會學中，還是舍勒、迪爾凱姆等人的知識社會學中，科學知識的內(nèi)容都未被涉及。 顯然，SSK闖入科學知識內(nèi)容的“禁區(qū)”具有極大的挑戰(zhàn)性，這種挑戰(zhàn)性不僅針對傳統(tǒng)哲學和社會學，而且針

4、對自身。為此，SSK必須回答自身所設立的問題，同時還需要設計一套對科學知識內(nèi)容能夠進行社會學說明的方案，也就是選擇合適的方法論策略實現(xiàn)目標。 SSK選擇的路徑是首先從科學哲學內(nèi)部尋找突破口，他們找到了庫恩。在他們看來，庫恩的“范式”和“學科基質”提供了對科學知識進行社會學說明的可能性。作為科學家研究的基本范例，“范式”規(guī)定了他們進行科學研究的“現(xiàn)象場域”。而“現(xiàn)象場域”的構成既包含了儀器、方法，也包含了科學家的信念、價值觀，是群體意識共同作用的結果?！胺妒睫D換”屬于心理現(xiàn)象的“格式塔轉換”，相互之間“不可通約”。這就說明“科學不是一組在不同的特殊文化情景中維持正確描述和有效推斷的普遍標準，科學

5、中的權威和控制不會簡單地保證理性與經(jīng)驗之間的互動不受妨礙。科學標準本身就是一種特殊文化形式的組成部分，權威和控制對保持這種特殊形式之適當感是必要的。因此科學應該完全像任何其它知識或文化形式那樣，受到社會學的考察?！睂茖W能夠進行社會學說明作出合理性辯護之后，SSK需要回答如何實現(xiàn)對科學內(nèi)容進行社會學說明的問題。為此，SSK確立了基本的研究綱領，通過對研究綱領的展示完成預定的目標。 熟悉SSK的人都知道愛丁堡學派最早提出了科學知識社會學的強綱領，使其成為統(tǒng)領該領域的基本綱領。強綱領有四條：因果性、公正性、對稱性與反身性。其中，因果性是基礎。按照強綱領的提出者布魯爾的解釋，因果性是表達因果關系的，

6、涉及導致信念或者各種知識狀態(tài)的條件。布魯爾的意圖是明顯的，那就是為科學知識的產(chǎn)生尋找一種因果性說明。在他看來，支撐這一說明的理由在于知識“可信性”的形成和維系是一種類似于自然對象的自然現(xiàn)象。如果科學家可以對自然現(xiàn)象進行因果解釋，那么社會學家也能夠按照自然科學方法對知識的形成進行因果說明。當然，布魯爾的主張帶有明顯的傾向性，他所強調的因果性說明模式是在所謂“社會建構論”的框架下加以展示，可以歸結為：自然主義一經(jīng)濟主義一因果性。在因果性原則的基礎上，公正性和對稱性原則從不同側面進一步說明了強綱領的基本主張。這兩條原則共同要求以客觀公正的態(tài)度評價知識。因為所有的信念，無論它們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所

7、面對的社會情景是一樣的，對它們的解釋就應當是無偏見性的。既然所有信念是平等的，對它們的解釋也應當是對稱的，同一種原因類型應當既可以說明真實的信念，也可以說明虛假的信念。這就意味著對科學知識的解說不需要區(qū)分社會因素和所謂的“可以作為證據(jù)的理由”，而是要看“可以作為證據(jù)的理由”是來自社會的相互作用，還是源于先驗的或超自然的力量。SSK選擇的是來自社會的相互作用。 作為SSK初創(chuàng)時期的基本綱領，強綱領將關注的目光置于如何為自身確立學術地盤，它的提出意在突破長期以來處于知識和科學研究領域的人為壁壘，解構橫亙在理性知識與非理性知識、正確知識與錯誤知識之間的分析界限，確立一種對科學進行知識社會學說明的新模

8、式。由于同時承擔解構與建構的雙重任務，SSK在辯護策略上，帶有明顯的傾向性，其相對主義立場昭然若揭，招致了許多指責和批駁。但是強綱領的“啟蒙”議程為SSK帶來的“建構主義”經(jīng)驗研究綱領卻值得人們深思?！敖嫛币辉~是人們在日常用語和學術用語中經(jīng)常使用的詞匯。SSK在一種隱喻意義上使用“建構”，意指自然事物的結構本身能夠加以改變并重新安排。在他們看來，人類所有的知識都是在社會情境中發(fā)展、傳遞和維持的。既然如此，科學知識社會學就能夠對科學家做什么研究、怎樣做研究、他們在爭論中怎樣選擇理論模式，以及觀察、定律、理論和其他知識主張在科學共同體中被接受的程度如何受到社會變量的影響作出說明。對這些問題的探討

9、構成了SSK的基本研究內(nèi)容和旨趣。 20世紀80年代以后，SSK確立的“建構主義”經(jīng)驗研究綱領得到了全面貫徹和發(fā)展，體現(xiàn)為他們不再糾纏于對知識之本性的認識論、合理性與相對性的爭論，而是致力于對科學知識“現(xiàn)實”的社會建構過程的分析，并借此將研究重點轉向“如何準確地將科學文化處理為社會的產(chǎn)物”，也就是如何在實踐中完成對科學的知識社會學說明。面對新要求，一些學派紛紛出臺新的研究綱領，比如“社會建構論的經(jīng)驗綱領”、“愛丁堡學派的宏觀說明綱領”、“巴斯學派的經(jīng)驗相對主義綱領”、“夏平的批判編史學綱領”，還有“實驗室研究”、“文本與話語分析”等。這些研究立足于社會建構論的立場，以科學案例為研究場點，分別從

10、不同角度對科學知識展開更為精細 和深入的社會學探討。通過對科學知識的社會建構論考察，SSK將科學、知識與社會、文化聯(lián)系在一起，對科學的實在性和真理性重新進行闡釋，認為科學的這些特征不是與實在符合的結果，而是“科學家貼在其常規(guī)地接受的實踐和認識上的權宜性標簽”；科學事實也不是對外在世界的表征，而是在一定社會情景中博弈、勸服的結果；全部科學知識，甚至最精密的物理學和數(shù)學知識都不過是社會建構的產(chǎn)物。 在眾多的SSK研究中，我們注意到，堅持“所有的人類活動都可以被理解為完全自然的現(xiàn)象”是研究者普遍遵循的基本原則。SSK堅持這一原則的目的就是要將社會學的說明引入科學知識中，以非評價性的、描述性的方式闡釋

11、科學，從而選擇自然主義的研究路徑。 二、自然主義的方法論特征與 SSK主張的統(tǒng)一 自然主義是一個古老的哲學概念，貫穿于整個哲學發(fā)展歷程。自然主義的核心觀念是所有的自然現(xiàn)象都能用自然原因加以解釋，包含兩種形式：本體論的和方法論的自然主義。在本體論方面，自然主義反對任何超自然的神秘形式，認為沒有超自然的存在和事件，一切事物與現(xiàn)象的原因與根據(jù)都來自于自然，主張取消主體與客體、精神與物質的二元對立，堅持哲學一元論；在方法論方面，自然主義堅持自然科學的立場和方法，主張自然界與社會具有連續(xù)性，自然科學方法與社會科學方法具有統(tǒng)一性。 作為一種基本的哲學態(tài)度和傾向，經(jīng)過若干年的沖擊和滌蕩之后，自然主義仍然是當

12、代哲學的主流?！霸谟⒄Z世界，自然主義現(xiàn)在是有顯著地位的元哲學，最好的證據(jù)就是其假定的反對者們也開始效忠于自然主義。”自然主義在當代的復興得益于自然科學的發(fā)展，以及它在方法論方面同自然科學的天然聯(lián)系。正如沙夫曼(Steven D.Schafersman)所指出的：“在19世紀末，方法論自然主義已經(jīng)被內(nèi)化于自然科學之中了，自然主義作為科學的一個必要的部分隨著科學家的理解和實踐與科學一起逐漸發(fā)展起來?！?從方法論角度來看，自然主義選擇了一條借助自然科學的研究方法探究哲學問題的路向，這一選擇在奎因的自然化認識論中得到了充分彰顯。1969年，奎因在維也納國際哲學會議上發(fā)表論文自然化認識論，明確闡述了其自

13、然主義認識論的基本主張：“我的立場是自然主義的，因為我并不把哲學看作是科學的某種先驗預設或基礎，而是當做科學的繼續(xù)。我認為科學與哲學在同一條船上，我們只能當它在海上漂流時重建。不存在外在的優(yōu)越，不存在第一哲學?！痹诳蚩磥?，認識論指涉科學，是科學認識的基礎，但是傳統(tǒng)認識論將自身獨立于科學之外，關注形而上學意義上的哲學問題，沒有為知識提供穩(wěn)定和可靠的基礎。新的認識論必須對傳統(tǒng)認識論加以改造，以實現(xiàn)為知識提供可靠基礎的目標。為此，奎因建議引入心理學和認知科學作為探求認識論的基礎。這樣，認識論就可以被歸結為對于語言學習過程的經(jīng)驗研究而被自然化。在自然化過程中，認識論并沒有被消解，而是被替換了。正如奎

14、因所言：“認識論仍將繼續(xù)存在下去，盡管它是在一種新的背景下并以一種被澄清了的身份出現(xiàn)的。認識論，或者某種與之類似的東西，簡單地落人了作為心理學的一章，因而也是作為自然科學的一章的地位。他研究一種自然的現(xiàn)象，即一種物理的人類主體。這種人類主體被賦予某種實驗控制的輸入，并且在適當?shù)臅r候，他又提供了關于三維外部世界及其歷史的描述作為輸出。貧乏的輸入和洶涌的輸出之間的關系，正是我們加以研究的。”奎因在這段話里明確表達了他對認識論進行自然主義探討的意向，這種意向體現(xiàn)為：(1)將哲學看作是一種對科學加以經(jīng)驗探求獲得的知識，而不是某種對科學的先驗預設；(2)將認識論看作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可以對其進行經(jīng)驗研究；

15、(3)可以將認識論研究置于一定的外部情景和歷史中，而且人的認識結果遠遠大于對它施加的描述。顯然，奎因通過自然化認識論所展示給我們的同傳統(tǒng)認識論的區(qū)別與其說是在目標方面，不如說是在達到目標的途徑、方法或手段方面，這一區(qū)別促使發(fā)生學方法成為探討認識論問題的重要研究手段，同時這一區(qū)別為人們深入科學內(nèi)部探求科學家如何認識知識提供了依據(jù)和思路。遁著這條思路，SSK邁出了對科學知識進行社會學說明的腳步。 作為對科學知識進行社會學分析的流派，SSK在研究之初就明確表示要采取一條完全不同于傳統(tǒng)科學哲學的研究路徑。在知識和社會意象中文版序言中，布魯爾提出社會學家與科學哲學家有兩個重要的區(qū)別：“首先，哲學家們往往

16、使用先驗的(apriori)方法對科學進行分析，而社會學家們則使用經(jīng)驗方法或者歷史方法對科學進行分析。其次，哲學家們所關注的是人們應當怎樣進行科學研究，而社會學家們則研究人們實際上如何進行科學研究?！痹诖嘶A上，布魯爾希望人們能夠把科學知識社會學當做科學事業(yè)的組成部分加以研究。由此我們可以看出，SSK同奎因提出自然化認識論的初衷是一樣的，那就是將科學知識社會學看作是對科學的延續(xù)，這種延續(xù)體現(xiàn)于兩個方面：一方面，SSK將科學知識的產(chǎn)生過程看作是自然現(xiàn)象，它與人類其他自然現(xiàn)象是平等的，在本質上沒有區(qū)別；另一方面，科學知識社會學包含可以運用于自身的科學方法，“它天生就必須從利用一種假說性的試探方式開始，并且隨著越來越多的事實進入研究者的考慮范圍而變化和發(fā)展”。這樣，在方法論的選擇上，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