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代文學全集的學術(shù)評價——《全宋詩》成就得失之我見

1、斷代文學全集的學術(shù)評價全宋詩成就得失之我見               從學界已形成的共識來看，衡定大型斷代全書學術(shù)質(zhì)量的準繩，似應包括以下八個方面：搜輯追求全備；注明文獻出處；講求用書及版本；錄文準確，備錄異文；甄別真?zhèn)位ヒ娭鳎幌薅ㄊ珍浄秶蛔髡咝骷翱及?；編次有序。全宋詩雖然有種種缺憾，但畢竟首次完成了全宋詩文的結(jié)集，對宋代文史研究具有不可估量的重大意義。         

2、60;   最近，文匯報先后發(fā)表方健誰都該“求真務(wù)實，嚴格律己”答傅璇琮先生（9月5日本版）和張如安如何看待全宋詩訂補中的問題兼答方健先生（10月17日本版），就全宋詩的學術(shù)評價等問題，表達了尖銳對立的意見。傅璇琮先生是我很尊重的學者，且多得其提攜；方健先生從事實務(wù)之暇，潛心學術(shù)，多有建樹，與我過從較多，足稱畏友；張如安先生不認識。師友之間的學術(shù)之爭是正常的，發(fā)展到激烈爭執(zhí)則是我所不愿看到的。我始終堅持學術(shù)與友情分開的立場，且以為學術(shù)批評不應超越學術(shù)范圍。同時，我也覺得，有關(guān)討論不僅關(guān)涉著作者和批評、訂補者應有的立場，也涉及大型斷代分體文學全集的學術(shù)批評標準問題。

3、從八十年代以來，全國高校古委會組織了一系列以“全”字領(lǐng)頭的大型著作編纂，現(xiàn)在已經(jīng)陸續(xù)出書，學術(shù)界獲得巨大方便的同時，對這些著作的學術(shù)評價也有很大的分歧。我雖然沒有參與全宋詩的任何編務(wù)，但始終很關(guān)注此書的工作，且是其獲得第四屆國家圖書獎特別獎的分組評審者之一。此外，本人曾以一己之力作全唐詩文的訂補，對此類工作有著切身的體會。故謹述所見，希望有助于彼此立場的協(xié)調(diào)。       一、斷代文學全集學術(shù)評價的準則       不加選擇地將一代文學作品總匯于一書，肇始于明中期，先后有馮惟訥古詩紀、吳唐詩紀、

4、胡震亨唐音統(tǒng)簽的編錄。至清代因全唐詩、全唐文等書的問世，引起學界廣泛重視。近代以降，為因應現(xiàn)代學術(shù)研究全面客觀占有文獻的需要，中國學者對此類著作的編修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先后出版或編纂中的著作已知達四十種以上，所涉幾乎包括了各個歷史時期的各體作品。其中影響重大的，“文革”前有全宋詞和全元散曲，近三十年則是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全宋詩和全宋文。此類著作的大量出世，必將對廿一世紀的中國文史研究產(chǎn)生極其巨大的影響。但其編修中所涉及的一些具體問題，常有很大分歧。斷代全集的編纂，是工程巨大而學術(shù)要求極為嚴格的工作。學界對其期望殷切，希望一旦成書就應讓學者能非常信任地加以引用，因而也常以較高而近乎嚴苛的學術(shù)標

5、準來評判這些著作。已出的各書程度不等地遭到一些批評詰難，作出具體訂正的更多。我以為，囊括一代文獻的斷代全書的編修，所涉作者和典籍成千上萬，在成于眾手又缺乏索引的情況下，有一些出入不當是不可避免的，以專治一人一書的態(tài)度來評價這些大書，顯然有失公允，希望嚴厲的批評者能站在編修者的立場上予以體諒和寬恕。當然，為使讀者能放心地引用，指出存在的缺失也很有必要。從學界已形成的共識來看，衡定大型斷代全書學術(shù)質(zhì)量的準繩，似應包括以下八個方面。       其一、搜輯追求全備。全備在任何一種書中，都只能是相對的。追求“幾于無一字一句之或遺矣”（俞樾唐文續(xù)拾序），

6、只能是編修者力求達到的目標。全唐詩編成至今，已補出六千多首，但據(jù)我所知，在明刊錦繡萬花谷別集、清鈔本類要、宋刊本廬山記、日本伏見宮存雜鈔、韓國奎章閣存名賢夾注十鈔詩中，仍有數(shù)量可觀的唐詩可補，敦煌寫卷和道藏中也頗有孑存。       其二、注明文獻出處。最初輯錄唐詩的胡震亨、季振宜沿明末學風，于文獻來源僅作部分說明。全唐詩編修者迫于期程，無力備考出處，為求劃一體例，將胡、季二書的原有出處大多刪落，最遭后學譏彈。嚴可均全上古三代兩漢三國六朝文逐篇說明文章來源，其學術(shù)質(zhì)量顯然優(yōu)于全唐文。近代以來諸書，一般均說明文獻憑依，以便讀者覆按原書。但同注出處

7、，也有高下之分。一是所據(jù)文獻是否為最早最可信的記載。二是能否備錄作品在較早文獻中的引錄情況，并出校異文。就此來說，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和全元散曲較為優(yōu)勝。       其三、講求用書及版本。大型總集編纂，用書數(shù)量巨大，一般于有別集傳世者尚注意廣求異本，其他古籍常隨得隨用，未能講求史源，未能廣征別本。雖然用書務(wù)求初源，用書務(wù)求善本、原本、足本，雖是常識，真正做到很不容易。筆者輯錄唐詩，許多書的版本選擇都幾經(jīng)反復，深有體會。       其四、錄文準確，備錄異文。古人作品流播廣泛，作者原作經(jīng)不同途徑傳

8、播，不可避免地會產(chǎn)生大量歧互異文。斷代全書有責任溯本清源地理清原作與流布異本的先后關(guān)系，為讀者提供盡可能準確的文本和豐富的線索。然而成千上萬篇作品，每一篇都有其流布和研究史，要理清談何容易。一般來說，能正確地選定底本，出校有代表性的異文，減少錯字，不輕作定奪，也就可以了。       其五、甄別真?zhèn)位ヒ娭?。古人作品的傳誤依托，是非常普通的現(xiàn)象，且致誤作偽的情狀原委紛繁復雜，有些已很難究詰。若舉其大端，則有四類：一為傳誤互見，即甲某之作在流傳中誤為乙作；二為偽作，歷代名家都有被假冒的作品；三為依托，如呂洞賓其人未必實有，而宋、元、明、清皆有依托

9、其名之作；四為虛構(gòu)，最顯著的即為志怪小說中的仙鬼妖異之作。傳誤既可能發(fā)生于同時代人之間，也可能隔數(shù)代而致誤，文體之間也可能交叉致誤。大型全書要提供可信文本，對這些互見誤偽之作務(wù)必作出逐一的考訂，以確定歸屬，說明誤傳原因。全宋詞采用存目附考的體例，即于互見傳誤之作，是者存錄，加附按交代誤傳情況，誤者刪去，在存目表中記錄傳誤書證，并加考證裁定歸屬，異代傳誤者則另附作品，體例最善。       其六、限定收錄范圍?？此坪唵?，實極為繁復。從空間范圍，一般應以中國疆域內(nèi)之作品為限，外國人僅存在華所作。時間范圍，各書都有專門的限定，麻煩的是易代之際人物及其

10、作品，各書寬嚴出入較大。語言范圍，則涉及民族文字作品。文體限定，在詩文之間，牽涉到一些韻文的歸屬。詩詞之間，涉及到大量過渡期作品和后世改詩為詞的作品。詩體又涉釋道偈頌章咒的判定，全唐詩就把王梵志詩斥為“本為歌詩之流”而不收。文章則涉成文與否、原文及史傳改寫的區(qū)別，以及僅存事主祈愿的供養(yǎng)、造像題記、僅存敕目及任免的制敕可否視為文章等，還有單文與專著的區(qū)別。     2007-01-13              其七、作者小傳及

11、考按。斷代全集大多以作者立目，作者小傳，對編次全書及讀者了解作品都極重要。此點各書大致能做到，其中傳記能說明文獻依據(jù)更勝，能將作者事跡據(jù)存世文獻無大掛漏訛誤地全面扼要表述者尤勝。有著作或別集存世者，應說明其著作流傳存逸狀況，據(jù)別集整理者，更應說明版本源流及整理所據(jù)版本。此外，凡錄自史傳、筆記、詩話等書中詩詞而原書記載寫作本事者，錄作品時應連帶摘錄本事。所涉作品的作者歸屬、真?zhèn)纹绠?、題序及本文有顯著別本等情況時，應加考按以介紹前說，舉證辨析。       其八、編次有序。歷代總集有分體、分類、編年、以作者先后為序多種類型，從全唐詩以后的斷代全集，

12、一般均以作者立目，但在先后次序上，全唐詩區(qū)分君臣、男女、僧道身份后，再以時序先后編次，反映了當時的認識。近代以來大多采用以作者世次先后為序，不再區(qū)別作者身份，顯示了時代的進步。在世次排列上，又有生年為序和卒年為序兩種，一般取一端即可，很難優(yōu)劣。每一作者下作品的排列，明末風習是區(qū)分文體排列，沿文選的分體方法，清代大多沿而不改，今人則更多地主張循原集編次而不分體，以保存原集本身的豐富信息。       以上八點，應該是斷代文學全集學術(shù)評價的主要事項。就各書來說，只有相對做得更好一些，而難以達到盡善盡美。比如第一點的全備和第五點的鑒別，即要求努力達到

13、求全求真，但求全則必然魚龍混雜，求真則必然刪棄難以判斷清楚者；按世次先后編次是大的原則，然而一個時代的作者，身世記錄完整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多數(shù)作者只留下一鱗半爪的記載，排列也就只能作相應的推定，必然會有許多出入。正因為此，就此類書的編纂來說，應該努力追求完善，而對批評者來說，則應理解其所涉之復雜，評價宜相對寬允，不必求之過甚。        二、全宋詩的編纂難度和學術(shù)成就       全宋詩開始編纂于八十年代中期，其后不久我就有機會見到該書的凡例和編纂細則，感覺在許

14、多方面還可以有更高的追求。陸續(xù)出書后，也發(fā)現(xiàn)有不少缺收誤收的例子。即便如此，在全書出版后，我仍然認為此書是最近十年間中國古籍研究的最重要收獲之一，且達到了較高的學術(shù)水平。作出這樣的評價，決非護短，也基本排除了個人恩怨的因素，原因主要有二，一是我做過類似的工作，深知達到目前狀況已經(jīng)很不易；二是宋詩的編錄基礎(chǔ)很差，宋代文獻的保存情況遠比我所熟悉的唐代要復雜得多，全宋詩能夠達到現(xiàn)在的規(guī)模，編纂者所付出的努力是可以想見的。       宋代立國比唐代長二十多年，但存世文獻的數(shù)量，則數(shù)倍于唐代。宋人文集保存至今者，也超過唐代四到五倍。唐代存詩在1000首

15、以上的只有3人，宋代估計在百人以上。宋集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四庫館臣從永樂大典中輯出，錯收誤錄非常嚴重。同時，宋詩編錄和研究的情況，比唐詩要差很多。全部唐詩的編錄，可以追溯到南宋，明清之際幾代人作了持續(xù)的努力，才有全唐詩的出現(xiàn)。即便如此，全唐詩的缺收和誤錄，都有數(shù)千例，小傳更是在在多誤。全宋詩是篳路藍縷的工作，稍微近似一些的書只有厲鶚宋詩紀事和陸心源的補遺，沒有依憑，難度可以想見。       就此而言，全宋詩的實施計劃，雖有缺失，但是務(wù)實的考慮，保證了編纂工作的完成。就編纂者的敘述以及我所了解的情況，其實施的過程大約如下。一是劃定有關(guān)宋詩的書目，

16、組織人力對各書中宋詩保存的情況，作逐書的普查，逐詩登錄備案。二是將重要的文集，委托有專門研究的學者進行整理。小集以及散見作者，則由編輯室人員整理。三是通稿編次，劃一體例，寫定成編。由于稿成于眾手，這部分工作量很大。       全宋詩編纂的務(wù)實態(tài)度，可舉幾例。一是用書普查的范圍，先確定以宋詩紀事和補遺已用書為重點，對此我雖不盡贊同，但不至使全書闊漫無歸，能較快地結(jié)纂成編。二是體例規(guī)定集外詩一般僅存較早的一個出處，而不作備錄多項出處。三是錄詩僅錄本文，相關(guān)的有關(guān)此詩寫作過程的敘述，一律從略，雖然不便于詩意的理解，但也省卻許多麻煩。這些體例當然都有

17、可議之處，但使全書編纂的線條相對清晰而易操作。       全宋詩的成就，我想特別指出以下幾點。一是首次完成了宋一代詩歌的全面結(jié)纂，為有文集的作者補充了大量集外詩，對9000多位無集作者作了詩作的首次匯集。二是對所有宋人別集中的詩歌作了認真校理，一般都曾利用了傳世的主要善本，作了全面的校勘。各集整理都有文本交待，且一律保存別集原編的先后次第，從而最大程度地保存原集的信息，如北宋諸集中詩，分古近體后大致保存了作品先后寫作的次第，對學者考定作品系年和寫作動機，是極重要的線索。三是所有散見作品都說明文獻來源。四是為近萬名作者作了生平勾勒，并說明依憑，

18、雖不完備，已很可貴，因為其中絕大部分作者此前沒有任何研究基礎(chǔ)可言。五是對部分作品的作者歸屬、真?zhèn)纹绠悺㈩}序及本文有顯著別本等情況，有所考按和甄辨。       全宋詩和明年可以出版全書的全宋文，雖然有種種缺憾，但畢竟首次完成了全宋詩文的結(jié)集，對宋代文史研究具有不可估量的重大意義。       三、全宋詩存在的主要缺憾       全宋詩出版第一批五冊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有不少缺收、誤收的例證，曾向編委會提出數(shù)十則意見，并提供了失收文本的復印件，但始終

19、沒有形成文字發(fā)表。我做唐五代詩輯錄考證，所閱文獻與他們有很大不同，提出不同看法很正常，提供編纂者參考就可以了，不必擴大影響?，F(xiàn)在有關(guān)問題已經(jīng)都攤出來了，我也不妨將所見提出來，以供讀者和編者參考。       全宋詩因涉及頭緒過于繁難，劃定了初步的用書范圍，前文雖肯定是務(wù)實的考量，但應用而未用文獻之多，不能不指出。方志僅以宋詩紀事等書已用者為限，缺漏的不少。于佛藏僅用了五燈會元等幾種書，沒有輯錄的為數(shù)很大，比如宋僧語錄現(xiàn)存幾十種，包含了為數(shù)眾多的詩偈，五燈會元所依據(jù)的五種書全部完整存世，也多可補充。道藏中宋人書很少利用，而用詩詞弘道是宋、金、元道

20、士的普遍習氣，全金元詞中半數(shù)作品出自道藏，不應該忽略。     2007-01-13              用書版本，于成集作者的文集整理，較注意版本?？?。其他用書，多數(shù)選取通行的一本，未能盡善，用了較多的四庫本，又沒有提供全書的引用書目及版本，稍有遺憾。       將全唐詩與全宋詩作一比較，不難發(fā)現(xiàn)前書的最后部分，收有二十多卷無名氏以及神仙、鬼怪、夢、諧謔、歌謠、讖記、

21、諺語之類作品，但全宋詩則沒有這些部分。無名氏雖有少數(shù)列入正編，多數(shù)似乎并沒有編錄。神仙鬼怪多數(shù)見于道書和小說，全宋詞另作宋人小說所見詞來編錄，也是一種處理。全宋詩可能是因這部分難以整理而一律未編，留給補編處理，不能不說是大的缺漏。       對于宋詩的互見誤傳情況，全宋詩取則全宋詞的體例，有存目、考按的規(guī)定。很遺憾的是，這一體例只在很少一部分詩作的處理中得以實施，沒有能夠貫徹始終，更說不上精致準確了。許多重出誤收詩的編錄，就是因為沒有堅持始終所致。此外，大多詩歌僅記一個出處，浪費了前期普查所獲得的豐富資源，不便于作進一步的研究。不錄相關(guān)本事，

22、也不便于詩意的理解。       以上幾點，我以為是較大端的問題。對照本文第一節(jié)所述，當然還有一些可議處，不一一指出了。至于小傳有細節(jié)出入，一些人物年代判斷存在偏差，編次前后不盡恰當，一些作者還有作品可補，應該指出，但不是主要問題。          四、有關(guān)全宋詩爭議之我見       全宋詩是一部收詩二十多萬首，作者近萬人，總頁數(shù)達到45698頁的大書，有一些錯誤，很正常，予以糾訂，也不無意義。所謂“有

23、則改之，無則加勉”，就有關(guān)爭議的雙方來說，無疑都是有益的格言。作為全宋詩的編纂者，編纂時面對的是數(shù)以萬計的作品，要進行普查、錄出、?？?、考訂、寫傳、編次等多道繁難的程序，每一處地方的疏忽都可能造成錯失，每一處地方的深入探求都可能改變原來的論證，而面對浩如山積的書稿，又難以做到每一處都去挖地三尺。加上書成眾手，劃一為難，有一些錯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必苛責，也不必諱飾。就訂補者來說，大都各有專攻，研究深入，所作訂補，也多有發(fā)現(xiàn)，可資參考。比如專治某一人或某一書，在這方面必然有更深入的揭示，如專講宋代制度、職官、地理、習俗，所涉的糾訂，也會有更精確的補充。由于至今的訂補者還沒有對全宋詩作全面補訂的

24、情況，各家掌握文獻有特出者，也容易有鑒別的疏漏。訂補者的疏失，也如同編纂者的疏失一樣，很正常，也可以原諒，因其所涉及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不可能觀照全局。在此可以拙輯全唐詩補編來說明。那本書完成于八十年代中期，當時古籍檢索手段相對貧乏，查閱古籍比現(xiàn)在要困難得多，與海外的學術(shù)聯(lián)系還剛起步，連復印的利用也遠不如現(xiàn)在方便，雖然有4000多首稀見唐詩的揭出，但?？焙丸b別方面確有一些問題。已經(jīng)看到十多篇訂正文章，我自己也有糾訂。但客觀地說，原書的失誤很正常，不是寬恕自己，而是當時實在沒有解決的手段。糾訂的文章也有失誤，因其所見不寬，所慮不細，僅就所及提出。今后也可能會對有關(guān)文章作出回應，但僅取其足以成立者，

25、對其誤失則不作駁議。學術(shù)研究中的討論，應有彼此的尊重，能站在對方的立場給予體諒，討論應局限在本題之內(nèi)，辭氣平和，梁啟超在清代學術(shù)概論中對乾嘉學風的概括，現(xiàn)在仍值得重視。       在此我想特別提出余嘉錫先生作四庫提要辨證時所表現(xiàn)的學術(shù)氣度和良好學風，以與各位學者共勉。余先生認為前人對四庫提要的態(tài)度，“信之者奉為三尺法，毀之者又頗過當”，他都不贊同。他認為該書“敘作者之爵里，詳?shù)浼戳鳌保捌饰鰲l流，斟酌今古，辨章學術(shù)，高挹群言”，“自別錄以來，才有此書”，給以極高的評價。而提要多有訛誤的原因，他認為在于“四庫所收，浩如煙海，自多未見之書。而纂修諸公，絀于時日，往往讀未終篇，拈得一義，便率爾操觚”，以致“紕繆之處，難可勝言”。紀昀承擔全書的定稿責任，經(jīng)其手后，大都“考據(jù)益臻詳贍，文體亦復暢達”，但也不免“恃其博洽，往往奮筆直書，而其謬誤乃益多”。他對四庫提要糾訂至多，且得到學術(shù)界普遍好評，但他在將自己和清人的工作比較后，用射鳥為譬喻：“紀氏控弦引滿，下云中之飛鳥，余則樹之鵠而后放矢耳。易地以處，紀氏必優(yōu)于作辨證，而余之不能為提要，決也?！保ㄒ木娫摃詳ⅲ┻@種虛懷若谷的氣度，確實值得今人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