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與閱讀：遲子建《一座城的生靈煙火》

1、高考作文與閱讀：遲子建一座城的生靈煙火人類往往容易沉醉于征服自然的“偉大勝利”，認為自己是一切自然的主宰。因此，人們肆意地破壞野生動物們的棲息地，捕捉野生動物以滿足口腹之欲。然而，隨著人類一次次被自然無情地報復，我們逐漸認識到，這些不會“說話”的生靈們也是我們家園生態(tài)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以童年“虐小動物”的事情為引，以自己在哈爾濱日常所見的小生靈們?yōu)榫€索，用質樸又飽含深情的語言，表達對生命的禮贊，喚起人們對生命的尊重。一匹冬日里健碩堅韌的拉菜馬，讓我們感受到溫暖與忠誠；一只婉轉高亢鳴叫的黃鸝，讓我們聆聽生命的脈動；一對相互依偎，振翅翱翔的天鵝，讓我們感受愛的忠貞，生命的靈動。城市里，有

2、了柴米的煙火，我們才能存續(xù)；有了生靈的煙火，我們才能感知生命的珍貴與美好！披文入情一座城的生靈煙火童年時在故鄉(xiāng)，因為狗沒有看好家，我踹過狗肚子；雞不愛下蛋了，我用柳條捅過雞屁股；豬對我采的野菜挑三揀四，我會掐斷它一頓主食兒，餓得它嗷嗷直叫。這些行為若是被姥姥發(fā)現(xiàn)了，會遭到她的責備，她慣常說的是，瞧瞧人家的眼睛多清亮哇，怪可憐人的，可不許欺負不會說話的哇?！叭思摇倍?，說明了姥姥把小動物看做了人類一族。“虐待”家畜以及姥姥的話語，既吸引讀者，又暗含主旨。童年行為，看似“惡作劇”，實則隱藏著人類內心深處的“惡”。也的確啊，狗再犯渾，從不咬主人，哪怕它挨了主人的揍，嗚嗚哀叫的時候，滿眼還是忠誠；牛馬

3、犯懶，車把式抽它鞭子時，也沒見它們回擊，雖說它們的蹄子，比拳擊運動員的拳頭力道都大，可以打得你滿地找牙。吃了鞭子的牛馬不吭不哈，照例為人賣命。承接上文，寫出家畜的特點。家畜們受虐的情形，與人又何其相似！忍辱賣命，不也是為了好好活！雞鴨鵝狗貓，牛馬豬羊驢，這是家畜世界的生靈，與人類相生相伴。它們生活在居民區(qū)，不愁溫飽。而游蕩在山林的野生動物，一切靠自己，不乏凍死餓死的。野生動物時常與人類遭逢，比如春天耕田的人遇見狼，夏季鋤草的人遇見蛇，秋季采山的人遇見熊或犴，冬天拉燒柴的人遇見狍子和雪兔。這樣的遇見，不都是美好，有時農人被毒蛇咬了，采山的被熊襲擊了，就會帶來災禍。常竄入居民區(qū)的野生動物是黃鼠狼，

4、我們叫它“黃皮子”，它的目標是雞舍，這家伙嗜血成性，通常只喝雞血不吃肉，有時一夜能掐死一群雞。因它身體能釋放一種奇怪的氣味，有時致人迷幻，說胡話或眩暈，人們畏懼，所以黃鼠狼作孽，主人驅趕它時，還得先賠不是，說著乞求的話。由家畜聯(lián)想到野生動物，人與野生動物的遭逢，似乎總充斥著不和諧。為下文寫人與動物間和諧與沖突做鋪墊。我來哈爾濱生活三十年了，進了鋼筋水泥的叢林，與家畜和野生動物照面的機會，無疑就少了。去年因出版了以哈爾濱為背景的長篇煙火漫卷，其中寫到一只雀鷹，有好奇的讀者問我，在哈爾濱戶外真能看見鷹嗎？在大多數(shù)人心目中，它出現(xiàn)在城市，一定是在動物園中，翅膀都是僵硬的，這也勾起了我對這座城生靈的回

5、憶，它們無疑是人間煙火的一種。野生動物在城市與人的“遭逢”也是一種“人間煙火”。人間煙火本指人世間生活造飯的炊煙，凡為生命，皆不可脫離飲食。引申為為活著而奔波忙碌的“生活狀態(tài)”。為了更好地活，人與動物都在自己的生存領地拼搏努力著。有生命，就有屬于他的煙火。先說馬吧。我初來哈爾濱，（“初來”表明作者按時間順序敘事。須注意下文中的類似詞語。）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商品房還沒興起，老式住宅樓的樓道，成了居民們越冬蔬菜的公共儲藏間。每到深秋，從郊縣來哈爾濱賣秋菜的馬車就來了。它們?？吭诟骶用裥^(qū)入口或是菜市場的十字街頭，售賣土豆、大蔥、蘿卜和大白菜。一車秋菜若是一天賣不完，馬就要和主人在城里過夜。霜降之

6、后的哈爾濱很冷了，夜里氣溫常降至零下，賣菜的裹著棉大衣蜷縮在馬車的秋菜上，而馬習慣站著睡，所以若是清晨起得早，常見馬凝然不動垂立著，像是城市的守衛(wèi)，而它蹄子旁的水洼，有時凝結了薄冰，朝暉映在其上，仿佛大地做了一份煎蛋，給承受了一夜霜露的他們，奉獻了一份早餐。有了冬儲菜，哈爾濱人對從西伯利亞長驅入境的寒流，就有溫暖的把握了。我雖一個人生活，但自那時起，也養(yǎng)成習慣，買上十幾棵大白菜，腌一小缸酸菜，在雪花飄舞時分，讓五花肉和酸菜在灶上熾熱相逢，讓葷素開啟冬日的二重唱。能在北風呼號時分，吃上熱氣騰騰的酸菜白肉，是哈爾濱人的快意時刻。以“蔬菜”為敘事線索，人們靠馬拉大車賣菜，煙火氣就這樣與動物關聯(lián)在了一

7、起。寒冬下的馬忍受嚴寒，為了跟主人一起用一車車菜溫暖整個冬天。近年進城賣秋菜的，多是農用機動車了，但馬車并未消失，馬的眼神和步態(tài)一如從前，它載著的越冬蔬菜也一如從前，雖說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蔬菜攤四季都是春天的花園，姹紫嫣紅的，但哈爾濱人還是會買些耐儲的菜，留待冬天。所以我在煙火漫卷中，很自然寫到一對郊縣的農民夫婦，趕著馬車進城賣秋菜，馬車撞傷了女主人公黃娥，引發(fā)了一串故事。馬與人的遭逢，充斥著和諧的溫情。與此同時，主人公趕馬車賣菜是“我”的長篇小說中的一個重要故事情節(jié)，故對“馬”的印象較為深刻。除了馬，我印象深的還有江鷗。剛來哈爾濱時青春飛揚，我常在夏日傍晚去松花江畔看落日，江鷗在水面飛起落下

8、，白色的羽翼被夕陽映照成金色，仿佛它們是一群來自天堂的鳥兒，總能撥動年輕的心，給人以美的遐想，它們是松花江永不沉落的珍珠。以“我的見聞”為敘事線索，寫江鷗與人遭逢，與江天交相輝映，和諧動人，給人美的享受，與“我”剛來哈爾濱時青春飛揚的狀態(tài)相契合，故記憶深刻。本世紀初，哈爾濱養(yǎng)貓狗的市民多了起來。像我這樣在山鎮(zhèn)長大的孩子，對飽食終日的寵物，很難喜歡起來，因為在故鄉(xiāng)與我們相伴的狗，是要看家護院的，而貓得守衛(wèi)糧倉不遭鼠患。城里的寵物狗，常穿著花背心和棉襪子與主人遛街，而它們肆意便溺時，少見有公德心的主人，拾撿愛犬糞便，所以我在小區(qū)散步時習慣低著頭，生怕踩上這樣的“地雷”。做寵物必然有失寵之時，碰到無

9、良的主子，當它們老了，病了，或者新寵出現(xiàn)，就有慘遭遺棄的，所以流浪的貓狗近年多了起來。（“流浪貓狗”源自人的遺棄，而遺棄一定程度上是對生命的一種“踐踏”。）煙火漫卷中寫到流浪貓，源自我曾在南崗居所樓下的花壇，遇見的一只白色流浪貓，它又老又臟，肚子是塌的，常到垃圾堆找吃的。我買了貓糧，散步時會在丁香樹叢的一塊大石頭上，撒上一些，漸漸地它也認得我，見著我會停下看一眼，有時還撒嬌似的，躺倒打個滾。因為我不常在南崗住，一袋貓糧大半年還沒撒完。就在那年初冬，一場小雪后，我又回南崗住，想著天冷了，流浪貓一定找溫暖的窩去了，所以傍晚散步也沒帶貓糧。未料到一踏入花壇小徑，就見干枯的丁香樹下它的尸骸。它側身躺著

10、，瘦得肚子仿佛沒了，就像一塊消融著的雪。我喊來小區(qū)保安，他說前兩天還見它竄來竄去呢，咋說死就死了？他說不可能是餓死的，因為那段時間小區(qū)的住戶常喂它，看來它是凍死的。我給了保安一點錢，請他拿把鍬，把它埋了。從那以后走在花園小徑，總覺良心不安。在煙火漫卷中，我讓榆櫻院中的兩只流浪貓，一只為雀鷹殉死，另一只離開了榆櫻院，再度流浪。以“我”親眼所見的流浪寵物為線索，寫這些“卑微”生命的生存狀況。流浪貓狗的出現(xiàn)，說明人們生活的豐盈，但動物們流浪、凍死、餓死又傳達出城市叢林的冷漠。作者詳細它們在人類的“煙火”下無聲死去，表對出對生命的一種憐憫、敬畏。而煙火漫卷中的雀鷹，我在后記已交待過，它確實是有原型的。

11、我曾在一家商業(yè)銀行鋪設塑膠跑道的工地，看見過一只深陷塑膠泥潭的燕子，它死時翅膀張開，可以想見它在生命的最后一息，多想掙離大地，飛回天空?。ā吧钕?、張開”，既寫出這精靈的無奈，又傳達出它對命運的抗爭，物猶如此，人何以堪。）而四年前搬到群力新居的次日，新年的早晨，我在北陽臺的窗外發(fā)現(xiàn)了一只鷹！作者由流浪貓聯(lián)想到雀鷹，又由雀鷹想到自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見過的燕子和蒼鷹。他們闖入“人類的家園”，在“鋼鐵水泥”的森林里，任由生命被無情左右。這喚起“我”對生命、生活的深度思考。鷹來到一座城市，一定帶著我們不知道的氣流，不知道的風云，不知道的迷失，不知道的它所經歷的山林草原，峭壁懸崖，以及屬于它的勇敢和怯懦，傷痛

12、與離別。我將這只夢幻般出現(xiàn)又消失的鷹，和那只葬身塑膠跑道的燕子，合二為一，在煙火漫卷中放飛了一只雀鷹。我讓它蜷伏在跨越濕地公園的陽明灘大橋的欄桿上，這樣開“愛心護送”車的劉建國載著翁子安經過時，就能遇見它，從而有了雀鷹在榆櫻院的故事。作者分別敘述了馬、江鷗、流浪貓狗、燕子和鷹。如此敘事，用心良苦：它們有個共同的稱謂動物，但他們又是一個個獨立鮮活而遭遇悲慘命運的“生命個體”。不同個體的悲慘命運匯聚，讓“我”對生命有了更深刻的思考?！拔摇庇霉P寫下它們在濃郁的城市煙火氣息中的“悲慘處境”，更能喚起人對生靈的敬畏。煙火為生存，不僅屬于人類，也屬于其他生命。城市的生靈在黎明與黑夜之間，始終靜靜地唱著生命

13、的歌謠。（主旨句?！笆冀K靜靜”表明城市生靈頑強的生命力，若能對他們少些打擾，生命歌謠會更加嘹亮。）去年九月王蒙先生來黑龍江省政協(xié)，做關于弘揚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專題報告，會后我陪先生一行游覽太陽島公園的濕地。由于去秋雨水大，濕地小路已成小河，電瓶車緩緩而行時，車轱轆都被淹了，感覺是乘船。車行不久，先見一只灰鶴從灌木叢飛起，像青衣拋出的一條華麗水袖，驚艷一車人，還沒等我們把視線從它身上轉移，又有一雙白鶴飛起，在車頭前方蹁躚起舞，大秀恩愛。王蒙先生慨嘆哈爾濱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太好了！我跟太陽島公園管委會的同志開玩笑，說這不是安排的“秀”吧。他不無驕傲地說，你想安排的話，這些野鳥誰又會聽你的呢！而這些涉禽類鳥大自

14、然的芭蕾舞演員們，很快被接下來的一條魚搶了風頭，一條寸長的銀色鯽魚，竟然從流水潺潺的路面，蹦上電瓶車！我們飛快拍下那條來到人群的魚，見它還擺著尾，趕緊擇了處豐澤的水面，把它放生了。從“我”的視角寫鶴、魚等野生動物們的生存狀態(tài)。用比喻、擬人等手法，形象生動地寫出生命歌謠歌唱的歡快、和諧情形，這是屬于“它們”的煙火氣息，更是屬于“我們”的煙火味道。如此樂景為下文的“悲情”蓄勢。不期然現(xiàn)身的鶴，與躍上電瓶車的鯽魚，以及去年秋天我在臥室發(fā)現(xiàn)的紗窗外匍匐的一只蝙蝠，似乎抹去了我之前在塑膠跑道看到的死去的燕子時，所留下的心理陰影。（前后呼應，結構嚴謹?！八坪酢倍诸A示著下文的“悲劇”。）哈爾濱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15、確實得到了極大改善。王勃滕王閣序中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至純之境，似乎在那個時刻，從唐代曼妙地穿越到這座現(xiàn)代都城了。然而這種驕傲感沒維持多久，候鳥遷徙的季節(jié)，我看到一則新聞，有只東方白鸛在南遷途中，在哈爾濱的呼蘭區(qū)，倒掛在高壓線上，被解救后已經死亡，而它的腳部，疑似有盜獵分子布設的獵夾。一只戴著鐐銬追逐著溫暖的東方白鸛，命絕于人類泯滅的良知，沒有比這兒最深重的淵藪了！這太像我候鳥的勇敢的情節(jié)了，一只被盜獵者布設的超強力粘鳥膠所傷的東方白鸛，沒有趕上季節(jié)遷徙的步伐，它與留下陪它的伴侶，傷愈后南飛，但時令已過，雙雙殞命于暴風雪中。別說這是它們的命運，當人心向下時，人性的黑暗，會埋葬這世上最不該埋葬的生靈。這樣的埋葬多了，人類就岌岌可危了。引出主旨。戕害一只鳥，實則是在泯滅人的良知，良知泯滅，下一個戕害的是不是就是人類自己？值得反思。如果我們喪失了生靈的煙火，一座城就少了最動人的色彩。我們治理環(huán)境，更要拯救人心。只有生靈的煙火融入大地，一座城的人間煙火才是美的。卒章顯志，最美的人間煙火就是人與其他生靈和諧共生。作者：遲子建文章珠璣江鷗在水面飛起落下，白色的羽翼被夕陽映照成金色，仿佛它們是一群來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