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漢大賦理性精神表達方式的合理性

1、第 試論漢大賦理性精神表達方式的合理性文學可以看成思想史和哲學史的一種記錄，因為文學史與人類的理智史是平行的，并反映了理智史。不論是清晰的陳述，還是間接的暗喻，都往往表明一個詩人忠于某種哲學，或者表明他對某種著名的哲學有直接的知識，至少說明了他了解該哲學的一般觀點。漢賦中的諷喻之辭及理性精神就是作家關于社會、君王的觀點的間接表達。 漢大賦的創(chuàng)作動機和效果之間往往不成正比，但是由劉永濟十四潮文學要略中說漢大賦產(chǎn)生的原因就合拍；外表的潤色鴻業(yè)、勸的表現(xiàn)是為了迎合統(tǒng)治者的心理需求的結(jié)果，即希望得到千秋萬代的偉業(yè)于本朝。而曲終奏雅之處則是勸百諷一的歸宿，諷是儒家所倡導、宣揚的政治、道德對漢代辭賦作者深

2、層影響的結(jié)果。賦中的諷是指諷喻，不是諷刺。所謂諷喻，都是以體物為基礎，以描寫物態(tài)為基礎。喻的成分從漢初開始，逐漸增加。文變?nèi)竞跏狼?，興廢系乎時序心文交需之下，曲終奏雅的理性精神是合理的。 即便如此，賦之華麗的外表還是惹來一片爭議之聲。漢代大一統(tǒng)思想指導下，文人沒有擇主的機會，只有在蕓蕓眾生中尋找自己的生存機會和出路，興起了對屈原這樣懷才不遇之人及其作品的評價，評價人品之余對其辭賦中進諫之辭的直言不諱頗有微詞，以此，引起對漢初諸如司馬相如大賦辭藻妍麗的批評。史記司馬相如列傳：無是公言天子上林廣大，山谷、山泉、萬物，及子虛言楚云夢所有其眾，侈靡過其實，目非義理所尚，故刪取其要，歸正道而論之。及傳來

3、太史公曰：春秋推見至隱，易本隱之以顯，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德逮黎庶，小雅譏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所以言雖外殊，其合德一也。相如賦雖多虛辭濫說，然其要歸引之節(jié)儉，此與詩之諷喻何異？又太史公自序曰：子虛之事，大人賦說，靡麗多夸。然其指諷諫，歸于無為。及班固漢書藝文志：其后宋玉、唐勒，漢興，枚乘、司馬相如，下及揚子云，竟為侈麗宏衍之詞，沒其諷喻之義。最后王充論衡定賢：以敏于賦頌，為弘麗之文為賢乎？則夫司馬長卿、揚子云是也。文麗而務巨，言眇而趣深，然而不能處定是非，辯然否之實，雖文如錦繡，深如河漢，民不覺知是非之分，無益于彌為崇實之化。又論衡譴告：孝武皇帝好仙，司馬長卿獻大人賦，上乃仙仙有凌云之氣。以上侈

4、靡過其實、非義理所尚、虛辭濫說、靡麗多夸、侈麗宏衍、沒其諷喻之義、文如錦繡等句都是對司馬長卿賦所采取的先揚后抑諷喻方式的批判，認為辭賦的諷諫不是直言，而是運用委婉的手法，先從相反方面加以渲染描繪，結(jié)果不但起不到諷喻作用，反而迷惑人主。這樣的觀點，與揚雄不免于勸的說法是一致的。當然，無論是司馬遷、班固還是揚雄、王充，都受到儒家詩教之影響，或以抒下情而通諷喻，或以宣上德而盡忠孝是賦的必然要求，尚用、尚質(zhì)的文藝觀不允許宏勢侈麗的虛辭濫說出現(xiàn)于文學中，詩言志始終是漢儒堅定的立場，但對于同樣遵循儒家溫柔敦厚詩教說的司馬相如來說，直言直諫已不是上上之策，勸諫方式已隨社會政治形勢的變化而變化了。因為文人藝術

5、家們的地位是不定的，布爾迪厄認為：藝術家和作家，或更籠統(tǒng)地說，知識分子其實是統(tǒng)治階級中被統(tǒng)治的一部分。他們擁有權力，并且占有大量的文化資本，大到足以對文化資本施加權力，就這方面而言，他們具有統(tǒng)治性；但作家和藝術家相對于那些擁有政治和經(jīng)濟權力的人來說又是被統(tǒng)治者。所以作為賦家只能以曲行、委婉的方式諷諫。 相如賦始終貫穿著賦跡、賦心及賦心得之于內(nèi)，不可得而傳的賦論思想，且其理性精神就是這一宮一商，一經(jīng)一緯中傳達出來的。西京雜記記載了盛覽問司馬相如作賦的方法，他解釋道：合纂組以成文，列錦繡而為質(zhì)，一經(jīng)一緯，一宮一商，此賦之跡也。賦家之心，包括宇宙，總攬人物，斯乃得之于內(nèi)，不可得而傳。賦跡，就賦的藝術

6、形式而言，即聲、色。聲指文學語言的聲律美，司馬相如自認為文學語言應該做到一宮一商，語言聲律與情感節(jié)奏要彌合得天衣無縫，文氣要一脈貫通。色，指語言的色彩美，即言語所描繪的內(nèi)容與語言句式富于變化，語言應該做到合纂組以成文，列錦繡而為質(zhì)，這是傳統(tǒng)儒家文、質(zhì)關系的交替與和諧統(tǒng)一的結(jié)果。賦心，是指作家的修養(yǎng)和構思，賦家之心，苞括宇宙，總攬人物，即揚雄評司馬相如賦，其似有神來，非人間所得的馳騁想象，放任思緒于整個宇宙，精鶩八極，心游萬仞使心闊大到能夠容納整個宇宙萬物和人類歷史，有上下、左右、東南、西北的空間方位的馳騁與變幻。得之于內(nèi)，不可得而傳,指賦家作賦所需的學術涵養(yǎng)，才氣與才情的積累，且自如地運用于創(chuàng)

7、作中，達到一氣呵成，一脈貫通，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全盤脫出理性精神之理的心理醞釀過程。相如子虛賦、上林賦就是這三者藝術構思方式的嫻熟運用。 首先看子虛賦，作者對云夢澤的描寫是在排比和對偶手法中展開的，山石水土，東南西北等線索性詞語的使用，即使行文合理有序，也使文章形成一種整齊美，讀來極富節(jié)奏感，另外，由于排比和對偶的運用，使文章獲得一種蓬勃的內(nèi)在張力，形成一種縱橫交錯的文勢，給你繁復之感。這種辭藻的堆砌，構筑的文脈與氣韻，凝聚成漢初賦頌美的定勢與趨向。長卿采用對話體形式，形成子虛、烏有二人對各國君主的苑囿恢弘氣勢的陳述，同時各自的描述就有對比與爭勝的心理狀態(tài)。子虛介紹楚地游獵之地的場景時，用東

8、、南、西、北、上、下的方位名詞定位描述對象的空間之大，然后用各種珍奇異寶、名山大川、珍貴名產(chǎn)充塞于所定格的空間里，層次分明，井然有序，在西的方位上，還細化了外發(fā)芙蓉菱華，內(nèi)隱巨石白沙。其中則有神龜蛟鼉。外、內(nèi)、中的層次描繪，賦的整個邏輯順序一目了然，內(nèi)容的邏輯與層次的安排，有序地帶動了賦的行文句式，四言對偶，方位長句形成排比，如此精妙的安排，讓眾多的事物有序地、合理地出現(xiàn)，同時不會有累贅的嫌疑。事物眾多，語氣順勢而下，不受阻礙，語到末尾，暢快淋漓，沾沾自喜之貌溢于言表。 相如賦前部分的鋪排與頌美，是先揚后抑之揚的表現(xiàn)，這樣的用處并不在于頌揚本身，而是為了在文尾提出更加合理的勸導和諷喻，揚得越高

9、，用意愈加明顯，文尾以烏有先生的話點明前面浮華之辭的內(nèi)涵和價值，一語道破。今足下不稱楚王之厚德，而盛推云夢以為高，奢言淫樂而顯侈靡，竊為足下不取也。從賦全文的結(jié)構分析，賦中頌揚的內(nèi)容占據(jù)全文大部分，除了有依經(jīng)而頌的儒家傳統(tǒng)外，作為賦家純粹的創(chuàng)作之需，先揚后抑、隆而推之的藝術方式讓諷喻之辭的價值更加重要，意義更深，作用更加有效，同時行文也愈加合理而不顯口號式的進諫話語。這種合理的表達方式，寓示了歸之于節(jié)儉理性精神的出現(xiàn)在此種藝術結(jié)構中的合理性。全賦句式之參差錯落，情感之抑揚交融，文氣之跌宕起伏，段落之詳略得當，構筑了美妙華美的子虛賦。 同理，篇章更加宏大的上林賦，以亡是公對子虛、烏有的回答連綴全

10、篇，全賦段落同樣以于是乎引領各段形成11個排比段落，把上林苑的河流、崇山、離宮別館、四季物產(chǎn)、飛禽走獸等等天子游獵的場景栩栩如生地鋪陳開來，巨麗之美呈現(xiàn)目前，各種風物按類別、方位依依排列，與此同時，客觀靜態(tài)的描繪只能靜止地凸現(xiàn)奢侈與淫樂，相如巧妙地在諸多事物鋪陳之上，生動地移植近天子游獵的華麗派對與享樂氣勢，動態(tài)與靜態(tài)結(jié)合，主觀與客觀相交，贊美的同時與子虛賦類似，引出向君主的理性呼吁，召喚于浮華的享樂世界里有禮樂的熏陶與教化，連續(xù)三段于是乎酒中樂酣，于是乎乃解酒罷獵，而命有司、覽觀春秋之林翱翔乎書圃。述易道，放怪獸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內(nèi)，靡不得失。此文諷喻之辭更加直接，旨歸更加明顯，理性精神邏輯有序地出現(xiàn)，使賦作起到畫龍點睛之妙。其行文結(jié)構正如司馬相如自己所說，宮商交錯，經(jīng)緯錯落，創(chuàng)作之時，心神馳騁于廣袤的宇宙中，神思飄移于蒼穹之上，情感的心扉打開于遼闊的大地，萬物皆充溢于胸中，賦家將眾多事物篩選、歸類、排序、組織、表達，語言聲色具備，行文節(jié)奏和諧，縱橫交織，纂組成文，賦心、賦跡及二者得之于內(nèi)心的嫻熟運用能力在相如飛合理表達方式及充盈的文氣中得到充分體現(xiàn)。 參考文獻1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2022,6.2陳國慶.漢書藝文志注釋匯編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1983.6.3北京大學歷史系論衡注釋小組.論衡注釋M.北京:中華書局,197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