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漢語第十九講 語氣詞

第十九講語氣詞語氣詞作為虛詞，既不能充當句子成分，也不能表示句子成分之間的關系。它的作用就是表達各種不同的語氣，如：提頓、陳述、委婉、祈使、疑問、感嘆等。從語氣詞在句中的位置來看，可分為句首、句中、句尾三類。句首和句中語氣詞在現(xiàn)代漢語中已不存在，句尾語氣詞從古到今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下面我們分別簡單介紹一下。另外將詞頭、詞尾也在此介紹一下。一、句首句中語氣詞最常見的句首和句中語氣詞有“夫”、“唯”、“其”三個詞，“也”字也可以作句中語氣詞用。現(xiàn)代漢語沒有句首語氣詞，一般無法直接對譯。1、夫

（1）“夫”(fú)字用于句首，表示要發(fā)議論。它是從指示代詞“夫”字發(fā)展來，變成純粹的語氣詞的。古代稱之為“發(fā)語詞”，現(xiàn)代有的語法書稱之為“提頓語氣詞”。例如：①夫傳言不可以不察，數(shù)傳而白為黑，黑為白。（《呂氏春秋?察傳》）②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論語?季氏》）③夫?qū)⒄撸瑖o也。(《孫子．謀攻》)④夫寒之于衣，不待輕暖；饑之于食，不待甘旨。(晁錯《論貴粟疏》)（2）“且夫”“故夫”“若夫”“今夫”也是表示要發(fā)議論。①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②故夫知效（盡力）一官，行（品行）比（合）一鄉(xiāng)，德合一君而征（信）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③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④若夫霪雨霏霏，連月不開…。⑤今夫顓臾固而近于費。⑥今夫不受之天，固眾人，又不受之人，得為眾人而已耶?（王安石《傷仲永》）2、其語氣詞“其”字用于句首或句中，表示委婉、揣測、祈使、反問等語氣。①王之好樂甚，則齊國其庶幾乎?、谖崞溥€也。③其是之謂乎？④君其問諸水濱。⑤吾子其無廢先君之功！⑥一之謂甚，其可再乎？⑦其誰曰不然？

3、惟（唯、維）“惟”字用作句首、句中語氣詞時，也可以寫作“維”、“唯”。用于句首時，有兩種作用。（1）一種作用是提示、引出主語或年月日，是古人所謂的發(fā)語詞。例如：①惟辟(國君)作福，惟辟作威。(《書經(jīng)．洪范》)②唯赤則非邦也與?③惟十有三年春，大會于孟津。(《書經(jīng)．泰誓上》)④惟十有三祀(年)，王訪于箕子。(《書經(jīng)．洪范》)

這種用法多見于《書經(jīng)》和《詩經(jīng)》，后代只是在仿古時才用。（2）“唯”字用作句首語氣詞時，有時是表示希望。例如：①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左傳?僖公三十年》）②唯荊卿留意焉。（《戰(zhàn)國策?燕策》）這種語氣一般都寫作“唯”，不寫作“維”，寫作“惟”的也比較少。（3）“惟”字用作句中語氣詞，主要起引出謂語，加強肯定語氣的作用，在《書經(jīng)》和《詩經(jīng)》中比較常見。例如：

①蚩尤惟始作亂。(《書經(jīng)．呂刑》)

②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詩經(jīng)．大雅．文王》)

③厥土惟白壤。(《書經(jīng)．禹貢》)

④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偽古文尚書?五子之歌》）例一是敘述句，例二是描寫句，例三例四是判斷句，用“惟”字都是用來引出謂語，加強肯定的語氣。后代只在有意模仿上古文風時才偶爾一用。4．也語氣詞“也”字的基本作用是放在句尾表示判斷肯定的語氣；但有時也用于句中，表停頓，使語氣舒緩。例如：①師也過，商也不及。②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③鳥之將死，其鳴也哀。④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

⑤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⑥君子也者，道法之總要也。⑦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上古漢語的句首、句中語氣詞還有“系”、“伊”、“思”等，秦漢以后一般不再使用，這里就不一一介紹了。二、句尾語氣詞古代漢語常見的句尾語氣詞有“也”、“矣”、“乎”、“與（歟）”、“哉”等。1、“也”（1）“也”字一般用于判斷句的句尾來幫助判斷。古漢語的判斷句一般不用判斷動詞，而是在謂語后面用語氣詞“也”字來幫助判斷。①制，巖邑也。②虢，虞之表也。③而母，婢也。（2）說話人對所說的事情的真實性表示深信不疑，也用“也”字煞句。①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左傳?僖公三十二年）②媼之送燕后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遠也。（戰(zhàn)國策?趙策）③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莊子?逍遙游）（3）“也”字有時用在分句或短語之后，表頓宕，舒緩語氣。①當是時也，禹八年于外，三過其門而不入。（《孟子?滕文公上》）②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禮記?禮運》）③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戰(zhàn)國策?齊策四》)④臣之壯也，猶不如人。(《左傳?僖公三十年》)⑤禹之王天下也，身執(zhí)耒以為民先。(《韓非子?五蠹》)⑥世言晉王之將終也，以三矢賜莊公而告之。(歐陽修《五代史?伶官傳序》)2、矣

“矣”字是一個表示動態(tài)的語氣詞。它意味著事物的變化和發(fā)展。在一般情況下，“矣”字的作用是把事物發(fā)展的現(xiàn)階段或?qū)⒁l(fā)生的事作為新的情況告訴別人，表示一種已然或?qū)⑷坏目隙ㄕZ氣。例如：①雞既鳴矣。(《詩經(jīng)．齊風．雞嗚》)②余病矣。(《左傳．鞌之戰(zhàn)》)③吾君已老矣，已昏矣。(《谷梁傳．僖公十年》)④有吳則無越，有越則無吳矣。(《國語．勾踐減吳》)⑤吾屬今（將）為之虜矣。(《史記．鴻門宴》)⑥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戰(zhàn)國策．燕昭王求士》)3、乎（1）疑問語氣詞“乎”字，一般是表示純粹的疑問。如：①孟嘗君問：“馮公有親乎？”（《戰(zhàn)國策?齊策》）②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論語?微子》）（2）還可以用在感嘆句的句尾表感嘆語氣。例如：①善哉，技蓋至此乎!(《莊子?養(yǎng)生主》)②天乎!吾無罪!(《史記?秦始皇本紀》)（3）“乎”字跟“其”、“無乃”(恐怕)、“得無”（該不會）等詞相呼應，表示一種猜測或委婉語氣，等于現(xiàn)代的“吧”字。①其是之謂乎？（《左傳?隱公元年》）②子其怨我乎？（《左傳?成公三年》）③其恕乎?。ā墩撜Z?衛(wèi)靈公》）④日食飲得無衰乎?(《戰(zhàn)國策?觸龍說趙太后》)⑤出三日而五災至，無乃不可乎?(《荀子?儒效》)4、“與（歟）”和“邪（耶）”（1）表疑問的句尾語氣詞，除“乎”以外，常見的還有“與(歟)”和“邪(耶)”。“與”、“邪”的語法作用相同。在先秦，有的古書如《論語》、《孟子》只用“與”，不用“邪”，而《莊子》則是用“邪”的次數(shù)大大超過用“與”的次數(shù)。這兩個字古音很相近，它們的分別大約只是方言不同的關系。如：①此天下之害與?天下之利與?郎必曰：“天下之利也。”(《墨子．兼愛下》)②是誰之過與?(《論語．季氏將伐顓臾》)③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④子何為者邪?(《莊子．外物》)（2）“與”和“乎”的分別主要是在表疑問的同時，含有揣度語氣。①管仲非仁者與？（《論語?憲問》）②是魯孔丘與？（《論語?微子》）③子貢問：“師（子張）與商（子夏）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勝）與？”子曰：“過猶不及?！?、哉

“哉”字所表示的語氣比較單純，它的基本作用是表示感嘆，而且是比較強烈的感嘆。另一作用是表示反問。①管仲之器小哉！（《論語?八佾》）②楚國若有大事，子其危哉!(《左傳?昭公二十七年》)③快哉此風!(宋玉《風賦》)④大哉!堯之為君!(《孟子?許行》)⑤何有于我哉？（《論語?述而》）⑥彼且惡乎待哉？（《莊子?逍遙游》）⑦晉，吾宗也，豈害我哉？（《左傳?僖公五年》）6、句末語氣詞的連用表達一般的感情,可以選擇不用或單用語氣詞的方式;表達強烈的感情,則可以選擇語氣詞連用的方式?！凹海ㄍＶ梗┮釉?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p>

（《離騷》）媽,您的白頭發(fā)又多了!

媽,您的白頭發(fā)又多了啊!

通過語氣詞連用可以增強語勢、加重語氣,加大情緒表現(xiàn)力度,達到反映主體內(nèi)心世界的目的。

現(xiàn)代漢語里的句末單音節(jié)語氣詞“的、了、嗎、呢、吧、啊”等在口語里是經(jīng)常連用如：“那他一定是無藥可救的了”、“我是半夜里來的呀！”“你老婆那脾氣可真夠你受的??！”等。古代漢語的句尾語氣詞也可以連用。（1）最常見的是“乎”“哉”放在其它語氣詞后面。例如：①位其不可不慎也乎!(《左傳．成公二年》)②何可勝道也哉!(王安石《游褒禪山記》)③女為周南、召南矣乎?(《論語．陽貨》)④豈特攫其腓而噬之耳哉!(《戰(zhàn)國策．齊策六》)“乎”和“哉”也常連用，“哉”只能放在“乎”的后面。例如：

①善敗由己，而由人乎哉?(《左傳．僖公二十年》)

②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孟子．梁惠王上》)

連用的語氣詞，仍然保留各自表達的語氣。不過語氣的重點一般落在最后一個語氣詞上，最后是“乎”的句子重點在詢問，最后是“哉”的句子重點在感嘆或反問。（2）除“乎”、“哉”外，“矣”、“已”、“與”、“邪”、“夫”等也可以放在其它語氣詞的后面。例如：①代翕代張，代存代亡，相為雌雄耳矣!(《荀子?議兵》)②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論語?學而》)③唯求則非邦也與?(《論語?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④何愚也耶!(李清照《金石錄后序》)⑤此是命矣夫!(趙壹《刺世疾邪賦》)

（3）三個語氣詞有時也可以連起來用，最常見的是“哉”放在另外兩個語氣詞之后。例如：①吾罪也乎哉!(《左傳．襄公二十五年》)②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論語．陽貨》)

三個語氣詞連用，感情色彩一般都比較強烈，各語氣詞都仍然保留各自表達的語氣，但放在后面的一般要比前面的語氣重一些。（4）也有少數(shù)句首、句中語氣詞連用現(xiàn)象。如：①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②夫惟無慮而易敵者,必擒于人。③夫惟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④夫惟不可識,故強為之容。⑤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三、詞頭，詞尾古代漢語有些虛字，古人一般把它叫作“發(fā)語詞”或“發(fā)聲詞”，現(xiàn)代有的語法著作把它叫作“語首助詞”、“語中助詞”，有的語法著作則把它叫作“詞頭”、“詞尾”。如王力就認為詞頭、詞尾不是一個詞，它們只是詞的構成部分，其本身一般沒有詞匯意義，只是表示詞性。有些詞頭也不專門表示一種詞性。在這種情況下，就真正是有音無義了。這些虛字的情況很復雜，有待進一步研究。可以肯定的詞頭主要是一個“有”字，可以肯定的詞尾是“然”、“如”、“爾”、“若”。還有“其”、“言”、“于”、“薄”四字（在《詩經(jīng)》中用例很多，散文中卻很少看到）也被看作詞頭，暫難作出定論。下面分別作些介紹：1．有（1）“有”字作為詞頭，最常用于專有名詞的前面。常見的有上古的朝代名、國名、部族名。①我不可不監(jiān)于有夏，亦不可不監(jiān)于有殷。(《書經(jīng)．召誥》)②禹攻有扈（部落名）。(《莊子．人間世》)③號之曰有巢氏。(《韓非子．五蠹》)

朝代名詞前面加“有”，一直沿用到后代，如“有唐”、“有明”等。（2）“有”又用于某些普通名詞前面。例如：①予欲左右有民。(《書經(jīng)．阜陶謨》)②豺虎不食，投畀（bì給）有北（北方大漠）；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昊天）。(《詩經(jīng)．小雅．巷伯》)（3）還可以用于某些形容詞前面。例如：不我以歸，憂心有忡。(《詩經(jīng)．邶風．擊鼓》)2．其“其”字用作詞頭，一般用于不及物動詞和形容詞前面。例如：①既見君子，云何（為何）其憂?(《詩經(jīng)．唐風．揚之水》)②北風其涼，雨雪其雱(pāng，雪盛的樣子)。(《詩經(jīng)．邶風．北風》)3．言，于，薄“言”、“于”、“薄”用作詞頭時性質(zhì)相同，都只能放在動詞前面。例如：①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詩經(jīng)．周南．葛覃》)②陟彼南山，言采其薇。(《詩經(jīng)．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