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榮漁號的秘密

“魯榮漁號”的秘密“魯榮漁2682號”的秘密2012年11月30日04:00南方都市報評論(184人參與)2010年10月25日，輪機長溫斗作別妻子和兩個月大的女兒，登上遠洋漁船“魯榮漁2682號”，開始他的海上淘金夢。將近一年之后的2011年8月12月，預計出海兩年期的漁船提前在山東榮成靠岸，妻子梅月(化名)沒有等到丈夫的歸來，只有一個渺茫的失蹤消息。在將近兩年的時間里，梅月和一些船員家屬往返于大連和山東榮成之間，試圖能打聽到點什么，但聽到的只是船上發(fā)生“重大刑事案件”，“發(fā)生的事情超出想象”，令她們心碎的消息是，那些未隨船歸來的船員“幾無生還可能”。直至拿到山東省威海市檢察院的起訴書，梅月才確信，她的丈夫已死于一場駭人聽聞的遠洋漁船謀殺案。33名船員中，包括溫斗在內(nèi)的20名船員被其他人殺害，或被逼跳海，兩名失蹤者至今仍無音訊。本月14日，該案在山東省文登市法院開庭審理，包括船長李承權(quán)在內(nèi)的11名船員被指控犯有劫持船只罪、故意殺人罪、搶劫等罪名出庭受審，庭審結(jié)束后未有判決。兩度失蹤的漁船溫斗上船后，遠洋漁船“魯榮漁2682號”并沒有立即開拔，而是停在近海，邊進行準備和培訓，邊等待辦齊船員相關(guān)手續(xù)。自2000年就開始出外海作業(yè)的“魯榮漁2682號”隸屬于山東榮成市鑫發(fā)水產(chǎn)公司，屬大洋魷釣船，船長三四十米，主機功率為330千瓦，作業(yè)水域主要是西南太平洋、東南太平洋，此次遠洋的目的地就是東南太平洋的秘魯、智利。此次遠航的33名船員中，除了輪機長溫斗外，管理人員還包括船長李承權(quán)、大副付義忠、二副王永波、大管王延龍等，其他為普通船員。船員來源較為紛雜，根據(jù)失蹤者家屬的還原及檢方起訴書上的信息，可確認主要來自遼寧沈陽、朝陽、丹東、撫順、大連，吉林長春，內(nèi)蒙古，山東等地。船員們多數(shù)也是親戚、熟人之間互相邀約，比如溫斗與船員溫密是叔伯兄弟，二副王永波是船員吳國志妻子的表兄。來自大連的25歲船員王鵬也是受同時學駕駛汽車的“師兄”溫斗邀約，抱著到外面闖一闖的念頭，不顧父母的阻止第一次登上遠洋漁船。2010年12月27日，按照往常的習慣，在船頭點燃一掛鞭炮后，“魯榮漁2682號”出海駛向秘魯，開始第五次外海作業(yè)。根據(jù)公司與船員們簽訂的工作合同，他們的歸期在兩年之后。前半年的作業(yè)似乎還較為順利。2010年的大年三十，王鵬母親接到兒子用海事衛(wèi)星打來的電話，說船上的生活還比較適應，團年飯有“八個菜，全是肉”。2011年5月9日，溫斗的妻子梅月也接到丈夫的電話，說捕魚的產(chǎn)量不錯，這趟出?！皯撃軌驋甑藉X”。溫斗還與妻子相約，等到8月1日女兒周歲生日這天他們再次通話。但8月1日這天，梅月等了整整一天，沒有等來丈夫的電話。她不知道，“魯榮漁2682號”此前已經(jīng)發(fā)生意外。11個和22個根據(jù)《中國水運報》、《半島都市報》等媒體的報道，2011年6月16日，位于智利附近海域的“魯榮漁2682號”在向所屬公司現(xiàn)場指揮船報告作業(yè)位置后失蹤。該公司隨即向山東省海上搜救中心報告稱，船上通信設備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直至7月4日以后，北京海事衛(wèi)星地面站收到消息，確認該船在7月4日16時和次日6時30分有過對外通話記錄。經(jīng)過密切跟蹤，累計進行通信呼叫110余次后，北京海事衛(wèi)星地面站于7月9日8時30分，與“魯榮漁2682號”船長李承權(quán)取得電話聯(lián)系，獲悉該船安全，已在夏威夷附近海域，正駛回國內(nèi)。這次通話之后，漁船再度與外界失去聯(lián)系。直至7月25日晨，中國漁業(yè)管理部門突然接到了該漁船的求救信號，稱漁船輪機艙進水，無法航行。后經(jīng)日本及中方先后救援，在海上又航行近半個月后，“魯榮漁2682號”于8月12日抵達榮城的碼頭。日本《讀賣新聞》的報道稱，登船檢查后，日方確認船上只有11人，與中方通報的33人不符合。隨后，日本方面4天內(nèi)3次登船檢查，均只發(fā)現(xiàn)11人蹤跡。起初的說法是該船因出現(xiàn)漏水，船員因害怕而跳海，不過這一說法很快就露出破綻。接近救援人員的不愿具名人士向南都記者介紹稱，當救援船和該漁船抵達碼頭時，已經(jīng)有大批的警察云集，船員下船時都是每人被一輛警車單獨帶走?？植罋w程遠洋漁船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直至拿到山東省威海市檢察院的起訴書，溫斗的妻子梅月才弄清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檢方指控稱，在遠洋赴秘魯、智利海域進行魷釣作業(yè)期間，第一被告人劉貴奪及包德格吉日胡等船員認為魷釣工作時間長、強度大、收入低，遂心懷不滿，在出海近半年后，分別串聯(lián)姜曉龍、劉成建、黃金波、王鵬及雙喜、戴福順等人，預謀并決定待漁船燃油補給后，劫持該船返航回國。2011年6月16日，漁船在智利海域補滿燃油。同日23時許，劉貴奪先指使黃金波、王鵬破壞關(guān)閉船上的通訊設備、定位系統(tǒng)，又安排姜曉龍等人把守住一層甲板通往舵樓的舷梯，隨即伙同包德格吉日胡、雙喜等人持刀、棍闖入船長室，用刀捅棍打等方式將船長李承權(quán)控制住，威逼其返航?；锸抽L夏琦勇可能發(fā)現(xiàn)什么狀況，持刀到舵樓門口要求見船長，結(jié)果成為第一個遇害者。姜曉龍持刀將其捅倒在地，并持棍擊打?qū)ζ淅^續(xù)加害，最后將其拋入海中。在劉貴奪“炸船、殺人”要挾之下，船長李承權(quán)被迫用衛(wèi)星導航設定回國返航路線，并由王鵬掌舵開船起錨返航。走了一個多月，船被劫持至夏威夷以西海域時，因劉貴奪懷疑輪機長溫斗故意破壞船上設備、阻撓其劫船回國，人性中的罪惡被放出籠。檢方起訴書中對20余名船員遇害或失蹤過程作如下描述：2011年7月20日左右，劉貴奪召集姜曉龍等人，預謀先殺害疑有反抗跡象的溫斗、溫密、岳朋、劉剛、王永波、姜樹濤等六人，再殺害吳國志等另外三人。劉貴奪在舵樓組織指揮，以播放高音音樂為掩飾，開始連環(huán)殺人：黃金波將溫斗從機艙四人間叫出并騙至舵樓駕駛室，姜曉龍等五人趁機下到機艙四人間，持刀將溫密殺害后拋海；當溫斗從舵樓返回時，姜等四人持刀向其身上亂捅，并將其推入海中。接下來輪到十二人間宿舍里的船員。岳朋、劉剛先后被從宿舍叫出，被持刀亂捅后拋入海中；之后，劉貴奪等三人又進入十二人間宿舍里，將王永波殺害后拋入海中。當日夜晚和次日凌晨，姜樹濤在漁船右舷廊處被殺害后拋海，陳國軍在漁船前甲板被劉貴奪直接推入海中。當日下午，薄福軍、吳國志也先后被叫至漁船后甲板，薄被刺后被劉貴奪用腳踹入海中，吳國志被刀捅后被迫跳海。至此，包括早開始遇害的伙食長，已有10名船員遇害。殺人者內(nèi)訌在解決了這些被認為是潛在的反對者之后，殺人的船員中也起了內(nèi)訌。檢方起訴書稱，2011年7月24日，漁船已被劫持航行至日本以東1000余海里的西北太平洋海域時，劉貴奪得到黃金波告密，稱此前的同謀包德格吉日胡等人意欲謀反將對其不利，遂決定先行下手殺害包及雙喜、戴福順、包寶成等人。而在此前，船長李承權(quán)及崔勇、段志芳為求自保，主動要求加入劉貴奪的行列。當晚，劉貴奪指使黃金波、王鵬、李承權(quán)、崔勇持刀捅刺包，其被迫跳海；雙喜、戴福順被人持刀看管在十二人間宿舍，后亦被迫跳海。隨后，劉貴奪將包寶成、單國喜、邱榮華三人分別從機艙四人間宿舍和前鋪叫出，三人被逼迫跳海。有些船員試圖自救，在第一撥殺戮中，船員馬玉超就已失蹤。2011年7月25日凌晨4時許，漁船機艙進水失去動力，船體傾斜，船員王延龍也在此時失蹤。船長李承權(quán)等組織排水自救時，船員付義忠、宮學軍、丁玉民、宋國春四人身著救生衣，跳上載有救生物資的自制木筏試圖逃走，但木筏卻隨著洋流又漂回漁船附近。劉貴奪、李承權(quán)等人朝木筏上扔魷釣鐵墜，付義忠、宮學軍、宋國春三人被迫棄筏跳海，姜曉龍又跳上木筏持魚槍捅刺丁玉民，其被迫棄筏跳海。宋國春在海中求救后被拉上漁船，船長李承權(quán)卻提出，段志芳、項立山?jīng)]“沾血”，劉貴奪遂指使段、項二人處置宋，兩人為自保，伙同黃金波將宋的救生衣脫下，將其手腳捆綁并系上鐵墜沉海殺害。在制造這場血案之后，劉貴奪等人試圖偷渡到日本，并制造自己被劫假象，以逃避公安機關(guān)偵查，逼迫船上人員通過衛(wèi)星電話，以生病、受傷為由，讓各自家人向其提供的“韓俐”銀行卡上打款。但漁船漏水打亂了他們的安排，于是只能重新打開通訊設備和定位系統(tǒng)求救，并被日本方面救起，并經(jīng)中國船員救援后，真正踏上歸途，也最終使發(fā)生在遠洋漁船上的血案迷霧有撥云見日之時。緊張的船上關(guān)系究竟為何發(fā)生如此恐怖的血案？根據(jù)檢方起訴和庭審時被告人的供述，劉貴奪及包德格吉日胡等人顯然是主要因素，他們劫船的原因是認為魷釣工作時間長、強度大、收入低。據(jù)榮成當?shù)刂薪橄蚰隙加浾呓榻B，遠洋漁輪出一次海動輒兩三年，除了靠岸補給物資之外，其余時間都在大海上漂著，而且基層船員捕撈作業(yè)體力活較為繁重，這些因素導致從事遠洋捕撈的漁工流動性很強。在這艘遠洋漁船上，有不少船員如王鵬，并無多少出遠洋的經(jīng)驗，同時船員的收入與產(chǎn)量直接掛鉤，在不少遠洋漁船上，船只管理人員“壓迫”船員的現(xiàn)象并不鮮見。船員表現(xiàn)不好停發(fā)工資之事曾有發(fā)生。據(jù)大副付義忠之妻介紹，船出事后，她曾經(jīng)在船長妻子望紅(音)那里看到過一張紙條，是船長6月16日發(fā)來的消息，上面寫著岳朋以及另一名金姓船員拒絕干活，因此停發(fā)5月份工資。遠洋作業(yè)需要外出兩三年，且中間通常有兩三個月才能靠岸補給一次，上述因素再加上長期枯燥的船員生活，容易引發(fā)抑郁癥，或者造成情緒失控，引發(fā)血案也有先例。雖然是份苦差，但對于一些家庭來說，這也是難得的一份收入來源。溫斗的妻子梅月介紹說，與溫斗2006年結(jié)婚時，溫斗只在近海作業(yè)，一次出海工作二十多天，回來休息一個月左右。但在婚后，這份薪水讓溫斗感到養(yǎng)家糊口的難處，在極力爭得妻子的同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