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先秦文章中的語氣詞

小議先秦文章中的語氣詞

人們說話或?qū)懳恼率菫榱藬⑹鲆欢ǖ囊馑迹瑯拥囊馑嘉覀兛梢圆捎貌煌木涫絹頂⑹?，不同的敘述方式就有不同的效果，于是就有“話有百說，巧者為妙〞的說法。任何一種敘述都帶有一定的語氣，如陳說、疑問、命令、感慨等語氣。適宜的語氣會大大增強敘述的效果，語氣會反映出說話人對所說事物的態(tài)度、情感、判斷、冀望等。印歐語可以通過謂語動詞的屈折變化和句子的語調(diào)來敘述不同的語氣。但就漢語而言，因為沒有詞形變化，語氣是通過句式、語調(diào)和語氣詞來敘述的?！苍谶@篇小文里，我們暫不討論句式和語調(diào)?！吃诂F(xiàn)代漢語里，我們有許多語氣詞，如“嗎〞“啊〞“呢〞“吧〞“了〞“嘛〞等；同樣，在先秦時代，人們也使用許多語氣詞來幫忙句子敘述某種語氣。

一句尾語氣詞

先秦漢語常見的句尾語氣詞有“也〞、“矣〞、“乎〞、與〔歟〕、邪〔耶〕、“哉〞等，這些語氣詞經(jīng)常放在全句的最末，分別敘述全句各種不同的語氣。先秦漢語和現(xiàn)代漢語一樣，語氣詞的數(shù)目是有限的，句子所能敘述的語氣是多種多樣的，一個語氣詞除了它的根本用法之外，在不同類型的句子中所敘述的語氣也往往有所不同。

1、也

“也〞字位于句尾時，主要出現(xiàn)在判斷句中，幫忙謂語進行判斷，這是“也〞字的根本用法。在復句中，“也〞字常常用于最后一個分句的句尾，表示對前面論斷的肯定和確認，加強全句的語氣。先秦文章中大量使用“也〞作為語氣詞，示例：

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三人伐而二人盟、何也？各盟其得也。

三年，春,齊國衛(wèi)石曼姑帥師圍戚。此衛(wèi)事也。其先國夏，何也《子不圍父也。不系戚于衛(wèi)者，子不有父也。

。六月，辛丑，亳社災。亳社者，亳之社也，亳亡國也。亡國之社以為廟。屏，戒也。其屋亡國之社，不得上達也。以上?春秋榖梁傳?哀公》

穆伯如齊，始聘焉，禮也。凡君即位，卿出并聘，踐脩舊好，要結外援，好事鄰國，以衛(wèi)社稷，忠信卑讓之道也。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卑讓，德之基也。

殽之役，晉人既歸秦師。秦大夫及左右皆言于秦伯曰：“是敗也，孟明之罪也，必殺之。〞秦伯曰：“是孤之罪也。〞周芮良夫之詩曰：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那么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是貪故也。

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廟。躋僖公，逆祀也。于是夏父弗忌為宗伯。尊僖公，且明見曰：“吾見新鬼大，故鬼小，先大后小，順也。躋圣賢，明也。明順，禮也。君子以為失禮，禮無不順。祀，國之大事也，而逆之，可謂禮乎？〞

君子曰：“禮謂其姊親而先姑也。〞仲尼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廢六關，妾織蒲，三不仁也；作虛器，縱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以上?春秋左氏傳?文公》

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以上?禮記?中庸?

2、矣

“矣〞字也是古代漢語常用的一個語氣詞，它和“也〞的區(qū)別是：“也〞字表靜態(tài)，“矣〞字表動態(tài)?！耙波曌值母咀饔檬前褜κ挛镞M行的判斷告訴別人，現(xiàn)代漢語語氣詞“了〞的作用大致和它相當。“矣〞有時候還可以表示將然，即預料將要發(fā)生某些情況，把它當作新情況告訴別人。示例：

那么以二月下辛，卜三月上辛，如不從那么不郊矣。

宋皇瑗帥師，取鄭師于雍丘。取，易辭也。以師而易取，鄭病矣

公會晉侯及吳子于黃池，黃池之會，吳子進乎哉，遂子矣。

其藉于成周，以尊天王，吳進矣。以上?春秋榖梁傳?成公》

齊之患必自此始矣。

晉殺其大夫郤锜、郤犨，郤至，自禍于是起矣。以上?春秋公羊傳?昭公》

且以蕭同侄子為質(zhì)，那么吾舍子矣

滅人之國，執(zhí)人之罪人，殺人之賊，葬人之君，假設是，那么陳存悕矣。?春秋公羊傳?莊公》

有吳那么無越，有越那么無吳矣。?國語?句踐減吳》

“矣〞字用于描寫句時，往往使全句語氣略帶感慨意味。有時把這種帶“矣〞的謂語提前，這種感慨語氣就更為明顯。示例：。

眾于齊之兵，一室敵車。優(yōu)矣，公何患焉！

君告于天子，而卜之以守龜于宗祧。吉矣，吾又何卜焉。以上?春秋左氏傳?哀公》

甚矣，汝之不惠。?愚公移山》

遠矣，全德之君子。?莊子?田子方》

“矣〞字還可以用于疑問句，這種疑問句中必然還另有專門表示疑問的詞。示例：

危而不持，顛而不扶，那么將焉用彼相矣？?論語?季氏將伐顓臾》

哀公曰：“善！何如那么可謂庸人矣？〞?大戴禮記?哀公問五義第四十》

曰：“敢問國君欲養(yǎng)君子，如何斯可謂養(yǎng)矣？〞?孟子卷十一告子章句上》

年幾何矣？?戰(zhàn)國策?觸龍說趙太后》

3、乎，與〔歟〕、邪〔耶〕

“乎〞、“與〞、“邪〞都經(jīng)常用于疑問句的句尾表示疑問語氣。其中“乎〞的疑問語氣最強，用地也最普遍。在是非問句里，發(fā)問者把一件有疑問的事情全部說出來，要求對方作肯定或否認的回答，往往用語氣詞“乎〞。這種“乎〞相當于現(xiàn)代漢語的“嗎〞。示例：

伯尊下車而問焉，曰：“子有聞乎？〞?春秋榖梁傳?成公?

公曰：“寡人雖無似也，愿聞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而聞乎？〞

公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圣之后，以為天地、社稷、宗廟之主，君何謂已重乎？〞以上?禮記?哀公問?

孟子聞之，曰：“禮，朝廷不歷位而相與言，不踰階而相揖也。我欲行禮，子敖以我為簡，不亦異乎？〞?孟子卷八離婁章句下?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于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愿之乎？〞以上?孟子卷三公孫丑章句上》

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觸龍說趙太后》

“乎〞字還可以表示反問語氣，但前面必須有疑問代詞、否認詞或“豈〞字、“寧〞字、“況〞字、“猶〞字等相照應。示例：

假設使天下兼相愛，愛人假設愛其身，猶有不孝者乎？?墨子?兼愛上》

況日不悛，其能久乎？?晏嬰論季世》

“乎〞字除了表示疑問語氣，還可以用在感慨句的句尾。示例：

厲也，于厲之中，又有義焉，未殰。雖有天子之命猶不敢，況臨諸臣乎！

孔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繼萬世之后，何謂已重乎！〞以上?春秋榖梁傳?桓公?

善哉，技盍至此乎！?莊子?養(yǎng)生主》

表疑問的句尾語氣詞，除“乎〞以外，常見的還有“與〞和“邪〞?！芭c〞、“邪〞的語法作用相同。在先秦，有的古書如?論語》只用“與〞，不用“邪〞，而?莊子》用“邪〞的次數(shù)那么大大超過“與〞的次數(shù)。這兩個字古音很相近，它們的分別大約是方言不同的關系吧？

4、哉

“哉〞字所表示的語氣比擬單純，它的根本作用是表示感慨，而且是比擬強烈的感慨，和現(xiàn)代漢語“啊〞的作用大致相當。示例：

為人君而棄其師，其民孰以為君哉！?春秋榖梁傳?僖公》

楚國假設有大事，子其危哉！?左傳?昭公二十七年》

嗚呼！戒之哉！無養(yǎng)乳虎，將傷天下。?大戴禮記?保傅第四十八》

孔子曰：“野哉！君子不可以不學，見人不可以不飾。〞?大戴禮記?勸學第六十四》

子曰：“周監(jiān)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以上?論語卷二八佾第三》

“哉〞字也常用于反問句中，這時一般需要和“豈〞、“何〞、“惡〞字等和它相照應。示例：

古者被甲嬰胄，非以興國也，那么以征無道也，豈曰以報其恥哉。?春秋榖梁傳?僖公》

其視殺人假設芟草菅然，豈胡亥之性惡哉？?大戴禮記?保傅第四十八》

為善而不積乎？豈有不至哉？?大戴禮記?勸學第六十四》

是故君子茍無以利害義，那么辱何由至哉？?論語卷二八佾第三》

與小人游，如履薄冰，每履而下，幾何而不陷乎哉？以上?大戴禮記?曾子疾病第五十七》

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論語卷二八佾第三》

由此觀之，客何負于秦哉？李斯?諫逐客書》

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莊子?逍遙游》

古代漢語常用來表示感慨語氣的還有“夫〞。示例：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

郤伯見公曰：“子之力也夫！〞

文子曰：“無禮必食言，吾死無日矣夫。〞以上?春秋左氏傳?成公》

5、句尾語氣詞的連用

古代漢語的句尾語氣詞可以連用，最常見的是“乎〞“哉〞放在其他語氣詞后面，“矣〞、“已〞、“與〞、“邪〞、“夫〞等也可以放在其他語氣詞的后面。示例：

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論語卷九陽貨第十七》

人見其禽獸也，而以為未嘗有才焉者，是豈人之情也哉？?孟子卷十一告子章句上》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國也，盡心焉耳矣。〞?孟子卷一梁惠王章句上》

位其不可不慎也乎！?左傳?成公二年》

郤伯見公曰：“子之力也夫！〞

文子曰：“無禮必食言，吾死無日矣夫。〞以上?春秋左氏傳?成公》

代翕代張，代存代亡，相為雌雄耳矣！?荀子?議兵》

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論語?學而》

“乎〞和“哉〞也常連用，“哉〞只能放在“乎〞的后面。示例：

善敗由已，而由人乎哉？?左傳?僖公二十年》

連用的語氣詞，仍然保存各自敘述的語氣。不過語氣的重點一般落在最后一個語氣詞上,最后是“乎〞的句子重點在詢問，最后是“哉〞的句子重點在感慨。三個語氣詞有時也可以連起來用，最常見的是“哉〞放在另外兩個語氣詞之后。示例：

吾罪也乎哉！?左傳?襄公二十五年》

三個語氣詞連用，感情色彩一般都比擬強烈，各語氣詞都仍然保存各自敘述的語氣，但放在后面的一般要比前面的語氣重一些

二、句首和句中語氣詞

最常見的句首和句中語氣詞有“夫〞、“唯〞、“其〞三個字，“也〞也可以作句中語氣詞用?，F(xiàn)代漢語沒有句首語氣詞，語氣詞放在句中的性質(zhì)也和先秦時候不同，一般無法直接對譯。下面對這三個語氣詞做一些簡單的介紹。

1、夫

“夫〞字作為句首語氣詞是從指示代詞“夫〞虛化而來的。它經(jīng)常放在句首表示要發(fā)議論，起引出下文的作用。古代稱之為“發(fā)語詞〞，現(xiàn)代有的語法書稱之為“提頓語氣詞〞。示例：

夫請者，非可詒托而往也，必親之者也，是以重之。

夫齊，甥舅之國也。

夫晉侯之命，在諸侯矣。

夫山澤林盬，國之寶也。

夫善，眾之主也。以上?春秋榖梁傳?定公》

夫?qū)⒄?，國之輔也。?孫子?謀攻》

“夫〞還可以和“且〞、“故〞、“假設〞、“今〞相結合，成為“且夫〞、“故夫〞、“假設夫〞、“今夫〞，用于句首。“且夫〞、“故夫〞大致等于“且〞、“故〞，增加了“夫〞字，就加強了要發(fā)議論的語氣。示例：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那么其負大舟也無力。?莊子?逍遙游》

故夫作法術之人，立取舍之行，別辭爭之論，而莫為之正。?韓非子?問辯》

2、惟〔維，唯〕

“惟〞字用作句首、句中語氣詞時，可以寫作“維〞、“唯〞。用于句首時，有兩種作用。一種作用是提示、引出主語或年月。示例：

惟辟〔國君〕作福，惟辟作威。?書經(jīng)?洪范》

唯赤那么非邦也與？?子路曾晢冉有公西華侍坐》

另一種作用是表示冀望的語氣。示例：

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左傳?僖公三十年》

“惟〞字用作句中語氣詞，主要起引出謂語的作用，在?書經(jīng)》、?詩經(jīng)》中比擬常見。示例：

蚩尤惟始作亂。?書經(jīng)?呂刑》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詩經(jīng)?大雅?文王》

3、其

語氣詞“其〞用于句首或句中，一般表示推測、擬議，有“大略〞、“恐怕〞等意思。示例：

齊其為陳氏矣。?左傳?晏嬰論季世》

天之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