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道理最大”-兼談宋人對于“祖宗”形象的塑造1_第1頁
關(guān)于“道理最大”-兼談宋人對于“祖宗”形象的塑造1_第2頁
關(guān)于“道理最大”-兼談宋人對于“祖宗”形象的塑造1_第3頁
關(guān)于“道理最大”-兼談宋人對于“祖宗”形象的塑造1_第4頁
關(guān)于“道理最大”-兼談宋人對于“祖宗”形象的塑造1_第5頁
已閱讀5頁,還剩33頁未讀 繼續(xù)免費閱讀

下載本文檔

版權(quán)說明:本文檔由用戶提供并上傳,收益歸屬內(nèi)容提供方,若內(nèi)容存在侵權(quán),請進行舉報或認領(lǐng)

文檔簡介

關(guān)于“道理最大”——兼談宋人對于“祖宗”形象的塑造[1]

宋朝相對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是許多研究者曾經(jīng)直接或間接提到過的。在宋人心目中,也將開國以來迥然有別于前朝的政治基調(diào)看得很重,宋初統(tǒng)治者思想中的理性成份被后人充分地開掘、闡發(fā)。感受到王朝政治命運起伏的壓力,焦慮于時事而又渴求精神支持、需要論證依據(jù)的士大夫們,經(jīng)常會鄭重地引述到“祖宗”時的諸般作法與說法。

在諸多“說法”之中,所謂“道理最大”是經(jīng)常被征引的一項。一、“道理最大”說的提出及其闡發(fā)北宋時的記載

在沈括《續(xù)筆談十一篇》中,有這樣一條記載

太祖皇帝嘗問趙普曰:“天下何物最大?”普熟思未答間,再問如前,普對曰:“道理最大。”上屢稱善。

根據(jù)沈括如上的敘述,“道理最大”說出現(xiàn)于太祖之時,而且受到太祖的充分肯定。這番問答,無疑有資格被時人認定為“祖宗”的“寶訓”、“圣政”。今天的研究者也十分重視當時的這一提法,并曾指出它與兩宋士大夫政治之間的關(guān)系。但多少有些奇怪的是,與“道理最大”相關(guān)的記載,在現(xiàn)存的北宋史料中,似乎僅見于沈括筆下。

《夢溪筆談》及《續(xù)筆談》成書于元佑后期,時距太祖君臣對答已有110年以上。該對話沈括自何處聽來、得來,已經(jīng)無從追溯。記載這條材料的《續(xù)筆談》,或因其晚出,流傳征引不很廣泛,其中有關(guān)“道理最大”的故事,看起來北宋時影響面相當有限。即便我們相信此說,或者推測有更早、更直接的記述曾經(jīng)存在,我們也難免會心存疑問,感到這一說法,至少在北宋士大夫的心目中,并未受到特殊的重視。

記載中向太祖提出了“道理最大”說的趙普,還曾向太宗提出過另一“最大”說。在《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二七中,有這樣一段敘述:雍熙三年五六月間,時為武勝節(jié)度使兼侍中的趙普,聽說北伐不利的消息,上手疏進諫,并且將自己的觀點總結(jié)為如下的一句話

有道之事易行,無為之功最大。

“無為之功最大”的說法,與宋初黃老思想的流行與影響有關(guān);而將其與“有道之事”并稱,則使人們聯(lián)想到“道理最大”一說。無論是“道理”之說還是“有道”之說,都是針對當時的政治現(xiàn)實而言,強調(diào)遵循合理的原則,而非志在闡發(fā)天道、義理。

結(jié)合宋初的政治實踐來看,有關(guān)“道理最大”的對話之意義,在于它反映出當時決策層施政措置中明顯的理性趨向。這一說法被后人引述時,往往是用以贊頌宋太祖趙匡胤之卓越識見的;而細究其實,所謂“最大”一語,卻恰恰是用以限制至高無上的帝王之統(tǒng)治行為的。逢長期動亂之后,“道理”被再度凸顯,成為辨識判斷與施政措置的依據(jù),這有著顯著的積極意義。

“道理最大”說建立起一種獨立于君王欲念之外的客觀標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對于“君王至上”體制的一種精神限制。這一說法盡管簡單,卻是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人們相信它出自太祖的輔弼近臣、善于審時度勢的趙普之口。正因為如此,文天祥指稱“道理最大”為“韓王有德之言”。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帝王”所體現(xiàn)的并不僅僅是一種地位,也是一種眾目睽睽之下的“角色”,集中著對于這一特定身份的種種社會規(guī)范與“眾善匯聚”的行為期待。趙匡胤由黃袍加身而具備了帝王的身份,還須努力扮演帝王的角色。所謂“變家為國”,實際上體現(xiàn)為一個過程,而非一日所能成功。

趙匡胤作皇帝后不久,就曾發(fā)出“爾謂天子為容易耶”的慨嘆。李燾在其《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一建隆元年記事之末,引述石介《三朝圣政錄》與司馬光《涑水記聞》中的文字,記載了太祖的兩件“德行”

一日罷朝,坐便殿,不樂者久之。左右請其故,上曰:“爾謂天子為容易耶?屬乘快指揮一事而誤,故不樂耳?!?/p>

嘗彈雀于后苑,或稱有急事請見。上亟見之,所奏乃常事耳。上怒詰之,對曰:“臣以為尚亟于彈雀?!鄙嫌e斧柄撞其口,墮兩齒。其人徐俯拾齒置懷中。上罵曰:“汝懷齒,欲訟我乎?”對曰:“臣不能訟陛下,自當有史官書之也。”上悅,賜金帛慰勞之。

這正反映出自軍閥向帝王身份轉(zhuǎn)換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以及不斷調(diào)適的過程。無論“乘快指揮”,還是對奏事臣僚的“怒罵”,都是軍閥習性的自然流露;而反思時的“不樂”,及對于臣下的“慰勞”,正體現(xiàn)出太祖對于自身角色的認識與行為矯正。這樣一種改造過程,事實上并非痛快順暢。“上悅”二字所反映的,與其簡單地認定為史官的緣飾,不如說是趙匡胤省悟到自身的“皇帝”身份后特意做出的一種符合其角色期待的姿態(tài)。

與歷史上的其它王朝一樣,自趙宋建國之日起,設(shè)定帝王角色、塑造帝王形象的努力即一直在進行之中。所謂“角色”,無疑由帝王的個人行為所體現(xiàn);但從特定時代的角度觀察,符合規(guī)范的角色不是由宋初帝王個人扮演而成,而是由當時的士大夫參與塑就的。不僅如此,其后嗣君臣們?nèi)匀还餐^續(xù)著這一設(shè)定與塑造的過程。

有關(guān)“道理最大”的申說與闡發(fā),正是這種努力的一個組成部分。關(guān)于所謂“道理”

“道理最大”之說,其實算不上趙宋統(tǒng)治者的發(fā)明。關(guān)于所謂“道理”,前代的統(tǒng)治者不能說未曾重視。秦始皇刻石瑯琊臺,其歌詠秦德的頌詞中就說

維二十八年,皇帝作始。端平法度,萬物之紀。以明人事,合同父子。圣智仁義,顯白道理。東撫東土,以省卒士。

唐代貞觀年間太宗君臣討論治道時亦曾多次談及“道理”。王方慶綴輯于唐高宗時的《魏鄭公諫錄》卷二《對齊文宣何如人》中,記載著這樣一段對話

唐太宗謂侍臣曰:“齊文宣何如人?”

公對曰:“非常顛狂。然與人共爭道理,自知短屈,即能從之。臣聞齊時魏愷先任青州長史,嘗使梁還,除光州長史,不就。楊遵彥奏之。文宣帝大怒,召而責之。愷曰:‘臣先任青州大藩長史,今有使勞,更無罪過,反授小州,所以不就。’乃顧謂遵彥曰:‘此漢有理?!蛄钌嶂??!?/p>

太宗曰:“往者盧祖尚不肯受官,朕遂殺之。宣帝雖顛狂,尚能容止此事,朕所不如也。祖尚不受處分,雖失人臣之禮,朕即殺之,大是傷急。一死不可再生,悔所無及!宜復其官蔭?!?/p>

《貞觀政要》卷六《慎言語第二十二》也記載了如下一件事

貞觀二年,太宗謂侍臣曰:“朕每日坐朝,欲出一言,即思此一言于百姓有利益否,所以不敢多言?!?/p>

給事中兼知起居事杜正倫進曰:“君舉必書,言存左史。臣職當兼修起居注,不敢不盡愚直。陛下若一言乖于道理,則千載累于圣德,非止當今損于百姓。愿陛下慎之。”

太宗大悅,賜采百段。

貞觀十年,太宗因袒護所寵異的越王而引起魏徵“正色進諫”,太宗于是對群臣說

凡人言語,理到不可不伏。朕之所言,當身私愛;魏徵所論,國家大法。朕向者忿怒,自謂理在不疑,及見魏徵所論,始覺大非道理。為人君言,何可容易!

而在太宗責備輔臣李靖等思慮不周時,也是批評其“大非道理”。

以上所說“道理”,事實上就是指理由、事理或者情理,指言行、治事應(yīng)該遵守的軌范。魏徵、杜正倫都以“道理”作為依據(jù)來評議君主、規(guī)諫君主,而君主也以“道理”作為衡量是非的標準。杜正倫從其職事出發(fā)的諫言,所謂“非止當今損于百姓”之說,立論之基點顯然是對帝王形象的維護;盡管當時沒有冠以“最大”二字,但“陛下若一言乖于道理,則千載累于圣德”的說法,實際上也揭舉出“道理”作為至上標準的警示之義。

盡管北宋史料中很少直接引述“道理最大”者,但君臣之間有關(guān)“道理”的議論卻頗為不少。其中影響較大的一例是,元佑元年十二月,學士院出題策試館職。圍繞蘇軾所出策題,在朝廷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左司諫朱光庭、御史中丞傅堯俞、侍御史王巖叟等人認為蘇軾“不當置祖宗于議論之間”,要求懲戒“為臣不忠”之罪。當時臨朝聽政的太皇太后高氏,出于對朋黨相爭的戒惕,并不贊成如此小題大做。在傅堯俞、王巖叟等人的追問之下,她斷然否認有偏袒蘇軾之意,王巖叟等進而緊逼說

陛下不主張?zhí)K軾,必主張道理,于道理上斷。

這句話雖然使高氏感受到壓力,卻未能結(jié)束殿廷上的激烈爭辯,關(guān)鍵顯然在于雙方所認定、所執(zhí)持的具體“道理”并不相同。

除去通常是指情由、事理,指具體原則之外,在有些場合下,“道理”用來指稱帶有根本性的法則。例如宋太宗雍熙元年,

上嘗語宰相曰:“統(tǒng)制區(qū)夏自有道理。若得其要,不為難事。必先正其身,則孰敢不正?若恣情放志,何以使人凜懼!朕每自勉勵,未嘗少懈。”

到北宋中期,這一類用法逐漸增多。熙寧年間,以“變風俗,立法度”為宗旨的新法迅疾推開,人才問題成為突出的“瓶頸”,

安石因言今文章之士不難得,有才智實識道理者至少。上以為識道理者殆未見其人。

作為根本性法則的“道理”,不止是指治國之道。熙寧五年五月,宋神宗與宰輔王安石、馮京等人討論“一道德”之說,有一番關(guān)于“道理”的對話

王安石說道:“臣觀佛書,乃與經(jīng)合。蓋理如此,則雖相去遠,其合猶符節(jié)也?!?/p>

神宗接著說:“佛西域人,言語即異,道理何緣異!”

王安石:“臣愚以為茍合于理,雖鬼神異趣,要無以易?!?/p>

神宗:“誠如此。”

在這里,神宗口中的“道理”,實際上即是王安石所說的“理”。這使我們聯(lián)想到北宋中期儒家學者對于“道德性命之理”的探討與追求,聯(lián)想到“理”之內(nèi)涵“由認知性向本體性升華”的過程。

蔡卞在講到王安石的學術(shù)貢獻時,說:

自先王澤竭,國異家殊。由漢迄唐,源流浸深。宋興,文物盛矣,然不知道德性命之理。安石奮乎百世之下,追堯舜三代,通乎晝夜陰陽所不能測,而入于神。初著雜說數(shù)萬言,世謂其言與孟軻相上下。于是天下之士始原道德之意,窺性命之端云。

二程也曾明確地說

天理云者,這一個道理更有甚窮已?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上頭來更怎生說得存亡加減?是它元無少欠,百理具備。

“元無少欠”的“道理”,無疑是至高無上的。在北宋中期整體學術(shù)氛圍的影響下,士大夫們逐漸傾向于將“道理”上升到“天理”層面予以闡發(fā);而“道理最大”說正是隨著這一情勢的發(fā)展,得到了重新解釋。南宋時對于“道理最大”的闡發(fā)

到南宋時,原本平實樸素的“道理最大”一語,被賦予了無盡的意義。

伴隨理學的形成,出現(xiàn)了一個對于以往“文本”重新予以解讀的過程。南宋時的一些士大夫紛紛將自己迭出的新見、理解與創(chuàng)獲,納入到對于“祖宗圣訓”的詮釋體系中。

紹興年間,李季可作《松窗百說》,其中的“朱五經(jīng)”條,提及“道理最大”事,說

昔我太祖皇帝嘗問忠獻趙普曰:“天下何者最大?”普曰:“道理最大?!鄙仙钜詾槿?。所以定天下垂后世者,莫不由之。

從沈括筆下的“上屢稱善”到此時的“所以定天下垂后世者,莫不由之”,顯然已經(jīng)從總結(jié)祖宗經(jīng)驗的角度上了一個臺階。

宋孝宗乾道五年三月,明州州學教授鄭耕道在進對中提到趙普與太祖關(guān)于“道理最大”的對話,并且說,“夫知道理為大,則必不以私意而失公忠?!毙⒆诳隙ㄕf:“固不當任私意。”針對這番對話,纂輯《中興兩朝圣政》的留正等人發(fā)揮道

天下惟道理最大。故有以萬乘之尊而屈于匹夫之一言,以四海之富而不得以私于其親與故者。……壽皇圣帝因臣下論道理最大,乃以一言蔽之曰:固不當任私意。嗚呼,盡之矣。

兩年之后,孝宗再度提到祖宗時的這一說法

上曰:“朕于聽言之際,是則從之,非則違之,初無容心其間?!?/p>

梁克家奏:“天下事惟其是而已,是者,當于理之謂也。”

上曰:“然。太祖問趙普云:‘天下何者最大?’普曰:‘惟道理最大?!迖L三復斯言,以為祖宗時每事必問道理,夫焉得不治?”

我們又看到“臣留正等曰”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夫天之所以能成造化之功者,以其無容心也。是以生育肅殺自然有至理寓乎其間。夫圣人之心亦如是而已。舉天下之事,是非利害雜然至乎其前,而吾一概以無心處之,方寸湛然,處處洞徹,天下之事焉往而不得其當哉!臣知藝祖之心、壽皇之心即天之心也。

留正等人將趙普當年所說“道理”引申到“天心”、“至理”的高度,并且將此意加諸于“藝祖之心”,不知太祖君臣對此會做何感想。若能起趙普于地下,精吏干而“寡學術(shù)”的他,在后人闡發(fā)的這番有關(guān)“道理最大”的“大道理”面前,恐怕要喟嘆弗如了。

到南宋后期,以“天道”、“天理”為統(tǒng)貫,“道理最大”與“祈天永命”等說,成為當時儒家士大夫揭舉以救國運的鮮明旗號。自寧宗后期始,從朱熹、張栻的學生吳獵、曹彥約,再到真德秀、魏了翁、陳貴誼乃至包恢、牟子才、楊文仲等,幾乎形成了宣揚“祈天永命”的“話語圈”。

真正能夠反映其膽魄與識見的,是嘉定三年六月,時為秘書郎兼學士院權(quán)直的真德秀面對寧宗侃侃而論的一番話

臣聞天下有不可泯沒之理,根本于人心、萬世猶一日者,公議是也。自有天地以來,雖甚無道之世,破裂天常、隳壞人紀、敢為而弗顧者,能使公議不行于天下,不能使公議不存于人心。善乎先正劉安世之論曰:公議即天道也。天道未嘗一日亡,顧所在何如耳!

從北宋的劉安世到南宋的真德秀等人,視“公議”、“人心”為“天道”的體現(xiàn),這是“天道”觀進步的反映。而在其后南宋晚期的六十年中,“天道”“天理”講說更盛,與此同時,士大夫胸中的這股浩然之氣卻日漸銷蝕。

嘉定六年十月,真德秀向?qū)幾谶M“祈天永命六事”,說是

昔周至成王,天下既極治矣,而召公作誥,一則曰祈天永命,二則曰祈天永命,若不能以朝夕安者。蓋天命靡常,圣賢所畏,而況今乎!

十二年后,寶慶元年六月,真德秀借奏對垂拱殿之機,力勸初即天子之位的宋理宗“容受直言,祈天永命,用賢臣,結(jié)人心,為自立根本”。針對霅川之變,他直截了當?shù)嘏u理宗“處天倫之變未盡其道”,極論“三綱五常所以扶持天地”的道理,并且勸告皇帝“此既往之咎而臣猶有言者,欲陛下知此一大欠闕,自此益進圣學、益修圣德?!彼嘈墓略劦貜娬{(diào)說

惟我祖宗繼天立極,其于事親教子之法、正家睦族之道、尊主御臣之方,大抵根本仁義。故先朝名臣或以為家法最善,或以為大綱甚正,或以為三代而下皆未之有。猗歟休哉!圣子神孫所當兢兢保持而勿墜也。

紹定二年,真德秀為陳均所作綱目體史書《皇朝編年舉要備要》作序,五年為《續(xù)通鑒長編要略》作序,都將書中所載“圣祖神孫之功德、元臣故老之事業(yè)”與“祈天永命、植國于千萬祀”的目標聯(lián)系在一起。

史彌遠死后,理宗希望對于家國頹勢有所振飭,“厲精為治,信向真、魏”,以致時人“號端平為元佑”。被召入朝的真德秀、魏了翁等人,懷著“老臣事少主”的“惓惓之心”,再三再四申進“祈天永命”之說,重祭“祖宗家法”大旗?!暗览碜畲蟆弊鳛椤凹曳ㄗ钌啤敝M成部分,繼而頻頻出現(xiàn)于臣僚章奏、士大夫議論之中。淳佑間,時為侍左郎官的徐元杰上奏,講到其師真德秀教授的“君臣交際之禮”,并且說

陛下為四海億兆萬姓綱常之主,大臣身任道揆扶翊綱常者也?!缎⒔?jīng)》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況有道之世,市議道謗,其可咈哉!天地間惟道理最大,人言之所以必爭者,顧惜此耳。

淳佑九年,吳淵在其為《鶴山先生大全文集》所作之序中稱

藝祖救百王之弊,以“道理最大”一語開國;以“用讀書人”一念厚蒼生。文治彬郁垂三百年,海內(nèi)興起未艾也。

這一說法表述比較平易,而對“道理最大”說的政治估價卻相當之高,實際上是視該說為趙宋開國致治的基調(diào)了。

與褒崇理學的思想氛圍相呼應(yīng),南宋后期的儒者致力于闡發(fā)“道理最大”說中的義理含意。淳佑七年,前興國軍軍學教授劉實甫在為《類編皇朝大事記講義》所作序文中強調(diào)說

嘗拜觀藝祖皇帝問趙普曰:“天下何物最大?”普對曰:“道理最大?!贝藞蛩粗畣?,稷契之對也。我朝所以理學昌明者,其論已兆于此。而國家延洪之休所以超軼漢唐者,徒恃有此義理耳。舍義理而言治,非知言者也。

他努力開掘這番問答中深奧的義理內(nèi)涵,認定北宋初年的“道理最大”說為宋朝“理學昌明”之朕兆,并且將“國家延洪之休所以超軼漢唐”的原因歸結(jié)至此。

寶佑元年,姚勉在其廷對中寫道

天開我朝,道統(tǒng)復續(xù)。藝祖皇帝問趙普曰:“天下何物最大?”普對曰:“道理最大?!贝搜砸涣ⅲ瑲飧蓄悘?;五星聚奎,異人間出:有濂溪周惇頤倡其始,有河南程顥程頤衍其流,有關(guān)西張載翼其派;南渡以來,有朱熹以推廣之,有張栻以講明之。于是天下之士亦略聞古圣人之所謂道矣。

姚勉從宋初“道理最大”的對答中紬繹出有宋之“道統(tǒng)”譜系,勾勒出覆蓋天下之道學流派。這種搜源探流、由此及彼的功夫確實令人欽佩,而他自己也憑藉這份殿試對策獲取為當年狀元。

景定五年理宗去世后,議謚于朝堂,群臣斟酌再三,最后選定謚曰“理”。據(jù)周密說,

蓋以圣性崇尚理學,而天下道理最大。于是人無間言。

掩映于“道理最大”這面旌旗背后的,其實是士大夫們的痛苦與無奈。宋季士風平弱蕪淺,理學門徒往往囿于“正心”“誠意”而不能針對時事有確當發(fā)明。痛感國勢日去,卻無力挽狂瀾于既倒。所謂“明其道不計其功”的追求,在嚴酷的社會現(xiàn)實面前,其局限性暴露無遺?!暗览碜畲蟆敝f三番四復掛于口頭,卻終究未能尋得治國治世抵御外侮之“道理”。

咸淳四年十月,度宗臨軒策試進士,試題中先聲說一番“自身而家,自家而國”、“天下雖大,治之在道;四海雖廣,治之任心”的道理,繼而說

惟我藝祖以“何物最大”質(zhì)之元臣,上接三圣傳心之?。欢撮_諸門,“正如我心”,用肇造區(qū)夏,丕式于后之人。朕獲承至尊休德,乃念為君之難。

次年初,時任嘉興知府的文及翁作《傳貽書院記》,其中一段,幾乎是照搬了數(shù)月前的進士策題

有宋受命,肇基立極,藝祖皇帝一日洞開諸門,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比私砸娭?。識者謂得三圣傳心之妙。又一日,問“世間何物最大?”時元臣對以“道理最大”。識者謂開萬世理學之原。猗歟盛哉!

從“洞開諸門”說到“三圣傳心”,進而推演到帝王之“正心”——這一闡述思路,究其實際,是從南宋大儒朱熹處得來。朱熹本人似乎從未直接提及“道理最大”一說,即便是在他纂輯于孝宗乾道年間的《五朝名臣言行錄》之前集卷一《韓忠獻王趙普》目下,雖然肯定趙普“謀慮深長”、“國初大臣鮮能及者”,卻也未及“道理最大”事。不過,就太祖“洞開重門”且稱“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事,他倒曾經(jīng)向孝宗皇帝抒發(fā)感慨說

臣竊謂太祖皇帝不為文字言語之學,而其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直與堯舜之心如合符節(jié)。此其所以肇造區(qū)夏而垂裕無疆也。伏惟陛下遠稽前圣,而近以皇祖之訓為法,則一心克正而遠近莫敢不一于正矣。

曾經(jīng)游于朱子之門的滕珙,將上引這番話概括為“論太祖正心之法”。而晚宋諸儒進而將“何物最大”與“太祖正心之法”聯(lián)系起來,甚至將“道理最大”拔高到“開萬世理學之原”,則可以說是不大不小的一項發(fā)明。

把“道理最大”與“正君心”合為一體的認識,影響到后代許多儒生。明人魏?!肚f渠遺書》卷二《皇極講義》中,有這樣一段平白通俗的解釋

天下惟君最尊,惟道理最大。君不能盡這道理,天下何所宗名?雖至尊,實與凡庶何異?故周公曰:“其惟王位在德元”。必須君心略無偏邪,行出來的事事盡善,大中至正,更無以加,與天下做個樣子。

這一段話,講得堂堂正正,氣勢凜然。不像南宋那般“南渡末流”,盡管憂國憂民,言談舉止卻充溢著一派“冗沓腐濫之氣”。

南宋覆亡前后,“道理最大”的調(diào)子還一直在彈。黃應(yīng)龍上奏,圍繞著“道理最大”一說,從太祖到理宗、度宗,拉出一脈“上繼堯舜”的道統(tǒng)

自藝祖皇帝開辟宇宙以來,一以“道理最大”為立治之本。陛下熙明之學,親得理宗皇帝之的傳,道統(tǒng)大原,上繼堯舜……

咸淳十年王義山在為稼村書院所擬秋試策題中,著意梳理出有宋一朝理學發(fā)展之脈絡(luò),說道:

本朝自“道理最大”之言發(fā)于開國之元臣,而吾道之脈有所寄。迨至仁祖,宋興已七十馀年矣,而斯道之在天下,既衍而昌,既沃而光,日以鴻厖。自天圣五年賜進士《中庸》篇、寶元元年賜進士《大學》篇,而后周程張之學始出。盛哉,仁祖之有功于斯道也!迨至理皇,又從而表章碩大之,而理學又大明于天下……理學一源固得于我祖宗闡明之功……

就是這位王義山,在入元之后,作《宋史類纂》一書,其自序中說

嘗謂洙泗而下,理學之粹惟宋朝為盛。自國初“道理最大”之言一發(fā),至仁宗天圣四年賜新進士《大學》篇,于后又與《中庸》間賜,著為式。自是而天下士始知有庸、學。厥后周程諸子出焉,至晦翁而集大成。理學遂大明于天下后世。

對于天圣年間“御賜”《大學》、《中庸》篇的敘述,王義山本人前后并非一致,但這并不妨礙他將“道理最大”追溯為“吾道”之源,不妨礙他闡明“理學遂大明于天下后世”的脈絡(luò)。

南宋滅國之后,像王義山、文及翁這樣自視為“宋人”、或者至少有“先朝”情結(jié)的入元遺民,仍然念念不忘“道理最大”之說。至元二十八年,文及翁為淳佑十年進士第一的方逢辰撰寫墓志銘,其銘文曰

猗歟先朝,以儒立國;道理最大,繼天立極。於穆理皇,道久化成;觀乎人文,理學大明。

咸淳末舉進士不第,入元后官至翰林學士的吳澄,在其《無極太極說》中,將“道理”與“太極”聯(lián)系起來

道者,天地萬物之極也。……曰太極者,蓋曰此極乃甚大之極?!颂斓厝f物之極,極之至大者也,故曰太極。邵子曰:道為太極。太祖問曰:“何物最大?”答者曰:“道理最大?!逼渌怪^歟?

從各個方面對于“道理最大”予以發(fā)揮的例子還有不少。而且,除去士大夫講義、奏疏、策題、序跋、碑記之外,在南宋后期的制詔命詞乃至往來箋啟中,也不時出現(xiàn)“道理最大”的說法。君臣之間的一段簡單對話被如此高頻率地重復,在宋代的歷史上恐怕并不多見。

二、兼談宋人對于“祖宗”形象的塑造

據(jù)信出現(xiàn)于北宋初年太祖時期的“道理最大”一說,直至南宋時期才有了日益廣泛的傳布與流行。伴隨著理學骎骎乎日盛的過程,這一說法蘊涵的意義被充分地開掘出來。太祖君臣對話究竟出自什么樣的具體背景之下,本已不易考明;而可以確知的是,這一說法與北宋立國以來為政施治理性化的趨勢相吻合,并且因此而被宋人認定為趙宋“祖宗之法”的內(nèi)容。就這一方面而言,“道理最大”說與宋太祖誓碑說頗有類同之處。我們今天的討論,不是要對此說證實或是證偽,而是希望從這一具體說法出發(fā),探討趙宋“祖宗之法”、祖宗形象的塑造形成。

趙宋的“祖宗之法”,事實上是指宋朝的“列祖列宗”建立與維持的一些軌范。隨著宋代歷史的推移,對于“祖宗之法”的重新發(fā)掘、對于“祖宗”形象的再描繪與再定位也表露得日益明顯。也就是說,“祖宗之法”以及與之相關(guān)的“祖宗”形象實際上處于不斷被重新解釋與再度塑造的過程之中。在這種重新詮釋背后起主導作用的,是當時群體性的政治取向。

所謂“祖宗之法”由歷代的舉措決策積淀而成,但這當然并不意味著列祖列宗的所有舉措都被不加甄別地包容在內(nèi),而是根據(jù)現(xiàn)實需要,擇取“祖宗故事可行者”予以認定。經(jīng)過后世判別篩選的方針原則,被層層疊疊地融匯其中。

南宋呂中在其《宋大事記講義》中曾經(jīng)說

創(chuàng)業(yè)之君,后世所視以為軌范也。惟其如此,有志于天下國家的宋代士大夫們尤其注意于刻劃、維護“創(chuàng)業(yè)之君”的形象。

朱熹《三朝名臣言行錄》卷一《魏國忠獻王韓琦》目中記載著這樣一件事

石守道編《三朝圣政錄》,將上,求質(zhì)于公,公指數(shù)事:其一,太祖惑一宮鬟,視朝晏,群臣有言,太祖悟,伺其酣寢刺殺之。公曰:“此豈可為萬世法?己溺之,乃惡其溺而殺之,彼何罪?使其復有嬖,將不勝其殺矣!”遂去此等數(shù)事。守道服其清識。

這樣的取舍潤飾其實不是為了太祖本人?!按素M可為萬世法”一句,以反詰的方式清楚地揭示出《圣政錄》、《寶訓》等著述的編纂用意?!妒フ洝贰秾氂枴匪涗浀?,是宋朝自太祖以來歷代君主的“圣政嘉言皇猷美事”,是供后世帝王直接汲取借鑒的本朝經(jīng)驗;其編纂目的在于“履祖宗之圣跡,以興太平”,就其性質(zhì)而言,可以說是因應(yīng)治國需求的“帝王學教材”。

趙宋一朝對于《圣政錄》《寶訓》的纂修不可謂不重視,而李燾在其《續(xù)資治通鑒長編》的注文中,卻曾多次指出《圣政錄》及《寶訓》中記載年代、官名、事件不確切的問題,并且概括說:“《寶訓》于年月先后,或多不得其實”“《寶訓》潤文,遂失事實耳”。這類問題的出現(xiàn),從一側(cè)面表明,《圣政錄》和《寶訓》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歷史記錄,而是重在政治導向的“祖宗嘉言懿行錄”;它的主要目的在于流布祖宗朝的“盛美之事”,傳授治國章法,以垂范后世。“為萬世法”,無疑是當時具備強烈歷史責任感的士大夫們追求的目標。在這樣正義而神圣的目標之下,揀選祖宗言行、塑造可供仿效的祖宗形象顯然是合情合理的做法。

《宋大事記講義》卷四《真宗皇帝·圣學、經(jīng)筵》目下的“講義”中有這樣一段話

三代而上傳家之法備而傳心之法為尤詳,……三代而下傳家之法既略,而傳心之學不復續(xù)。故不惟人主之成德也難,而子孫之成德也亦難。惟本朝以家學為家法,故子孫之守家法自家學始。

這里所謂“家學”,實際上是指趙宋的后世帝王對于本朝祖宗“圣政”“寶訓”之類嘉謨要言的學習;而“本朝以家學為家法,故子孫之守家法自家學始”的說法,既提示我們注意宋王朝制度與政策的歷史依賴性傾向,也使我們看到“祖宗”的榜樣在培養(yǎng)造就新帝王的過程中可能起到的作用。

在宋代的政治實踐中,誘導造就新帝王的努力與塑造足以“為萬世法”的祖宗形象是密不可分的過程。且舉元佑年間范祖禹的一番話為例。當范祖禹勸說少年天子哲宗勤于講讀時,他抬出神宗的榜樣說

神宗皇帝即位之初,多與講讀之臣論政事于邇英,君臣傾盡,無有所隱。而帝天資好學,自強不息,禁中觀書,或至夜分。其勵精勤政,前世帝王未有也。自熙寧至元豐之末,間日御經(jīng)筵,風雨不易,蓋一遵祖宗成憲,以為后世子孫法也??刹荒钤?!

范祖禹或許稱得上是“合理擇取”與“通盤塑造”帝王形象的高手。就政治傾向而言,他顯然并不贊成凡事一遵神宗成憲,但在向小皇帝進說時,他卻有針對性地揀選出“圣學”一個方面,進而跨越一大步,將神宗樹立為“一遵祖宗成憲,以為后世子孫法”的楷模。這既滿足了嗣皇帝對于先帝的尊崇,又合于“垂范”后世的需要。

諸多事例表明,士大夫?qū)τ凇白孀凇钡淖纺?,往往折射出他們對于時政的不滿與變更的愿望。在宋人對于“祖宗之法”的徵引、說明與闡發(fā)中,浸透著精心的選擇與權(quán)衡,存在著突出的主觀色彩。這提醒我們注意,“祖宗之法”并非祖宗行為舉止與創(chuàng)制措施原原本本的反映,而是經(jīng)過士大夫篩選、寄寓著士大夫理念、有賴于士大夫們整合闡發(fā)而被認定為“祖宗之制”的。作為今日的研究者,我們與其糾纏于“祖宗之法是什么”,不如致力于分析宋代的歷史人物們?nèi)绾蝿?chuàng)造著、闡釋著“祖宗之法”。

宋代的“道理最大”說,正是在開掘闡發(fā)“祖宗之法”的整體背景之下被不斷賦予新的認識意義。僅就太祖君臣對話的原本含義而言,后世無盡的發(fā)揮事實上是一種主動的“誤讀”,這種刻意為之的“誤讀”,無疑有其深刻的人文內(nèi)涵。北宋中期以后成長起來的宋儒們,堅持“道理”的超越特性,“道理”是他們由以出發(fā)、批評既有政治措置、矯正帝王失誤的標準與依據(jù)。南宋后期,焦慮于國是卻苦覓不得出路的士大夫們,深深困擾于銳利思想武器的欠缺;據(jù)稱經(jīng)由太祖認可的“道理最大”說,遂被他們滔滔陳說,以致形成為特定的“話語”套路。

本文在“紀念陳樂素先生百周年誕辰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上報告后,承蒙李錫厚、許懷林、黃寬重等先生提出具體修改意見與建議,使對于這一問題的探討得以有所深入;評議人包偉民教授的提問,亦使筆者深受啟發(fā)。藉此機會,謹致謝忱。

參見張其凡:《宋初政治探研》卷一《北宋“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略說》,《趙普評傳》第九章《趙普的政治思想》;張邦煒:《宋代皇親與政治》導言、馀論;程民生:《論宋代士大夫政治對皇權(quán)的限制》,《河南大學學報》1999年3期,頁56-64

參見徐規(guī):《沈括事跡編年》,《仰素集》頁277,杭州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沈括《續(xù)筆談》見于尤袤《遂初堂書目》,而不見收錄于晁公武《郡齋讀書志》、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及馬端臨《文獻通考·經(jīng)籍考》。

《文山文集》卷八《回吉守李寺丞芾》,四部叢刊本。

《宋大詔令集》卷一《帝統(tǒng)一·即位》“太祖即位赦天下制”。

梁啟超在其《中國歷史研究法補編·分論三·文物的專史》中,講到中國史學史中不容忽視的“史官”一職,并且發(fā)表自己的感想說,“現(xiàn)在人喜歡講司法獨立,從前人喜歡講史官獨立?!彼J為“史官在法律上有獨立的資格,地位又極尊嚴,而且有很好的人才充任”,是中國史學發(fā)達的原因之一(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頁329-330)。上引臣僚與趙匡胤的對話,反映出當時在一般士大夫心中,認為“史官”是具有“秉筆直書”的獨立性的;而從宋代朝政記錄的實際情形來看,特別就《圣政》、《寶訓》的編纂而言,史官有矯飾當朝政治的傾向。但這種“矯飾”所帶來的,并不全是負面效果。從“垂范”的意義上講,士大夫有意在歷史記錄中“矯正”前代帝王的行為,有可能是希望給后世帝王留下可供效法的正面楷模。

劉靜貞對于趙匡胤與其時代共同致力于扮演皇帝角色,致力于“新天子權(quán)威的塑造”等問題,有精彩的論述,見《北宋前期皇帝和他們的權(quán)力》第一章《新時代的開國之君》,臺北:稻鄉(xiāng)出版社,1996年4月版。

《史記》卷六《秦始皇本紀第六》。

《貞觀政要》卷二《納諫第五》。

《貞觀政要》卷五《忠義第十四》。

《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三九三,元佑元年十二月壬寅條。

《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二五,雍熙元年十二月甲辰條。

《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二一五,熙寧三年九月壬子。

《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卷二三三,熙寧五年五月甲午條。

參見關(guān)長龍:《兩宋道學命運的歷史考察》頁33,學林出版社,2001年版。

《郡齋

溫馨提示

  • 1. 本站所有資源如無特殊說明,都需要本地電腦安裝OFFICE2007和PDF閱讀器。圖紙軟件為CAD,CAXA,PROE,UG,SolidWorks等.壓縮文件請下載最新的WinRAR軟件解壓。
  • 2. 本站的文檔不包含任何第三方提供的附件圖紙等,如果需要附件,請聯(lián)系上傳者。文件的所有權(quán)益歸上傳用戶所有。
  • 3. 本站RAR壓縮包中若帶圖紙,網(wǎng)頁內(nèi)容里面會有圖紙預覽,若沒有圖紙預覽就沒有圖紙。
  • 4. 未經(jīng)權(quán)益所有人同意不得將文件中的內(nèi)容挪作商業(yè)或盈利用途。
  • 5. 人人文庫網(wǎng)僅提供信息存儲空間,僅對用戶上傳內(nèi)容的表現(xiàn)方式做保護處理,對用戶上傳分享的文檔內(nèi)容本身不做任何修改或編輯,并不能對任何下載內(nèi)容負責。
  • 6. 下載文件中如有侵權(quán)或不適當內(nèi)容,請與我們聯(lián)系,我們立即糾正。
  • 7. 本站不保證下載資源的準確性、安全性和完整性, 同時也不承擔用戶因使用這些下載資源對自己和他人造成任何形式的傷害或損失。

評論

0/150

提交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