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實行海禁的必要性

明初實行海禁的必要性

海洋禁令、貢品貿易和鄭和西夏是明初外交系統(tǒng)的三項重要事件。海禁，指的是禁止國人擅自駕船到海外貿易，而海外國家要來中國貿易，則需以“朝貢”的形式，也就是派遣使者附載方物入明進行“朝貢”，然后由明朝政府以“賞賜”的方式收購其“貢品”。這種做法，實際是一種變相的貿易形式，在海禁嚴厲期間，它幾乎成了明朝海外貿易的惟一合法形式，故史學界稱之為“朝貢貿易”。鄭和下西洋從某種意義上說，起到了招徠各國朝貢使者，為之掃清海道的作用，標志著明初朝貢貿易達到了鼎盛時期。一、海禁開放后中國的發(fā)展機遇明太祖立國之初，在東部沿海地區(qū)面臨著倭寇不斷騷擾，數(shù)掠山東、直隸、浙東、福建沿?？ひ氐木置?。加之元末農民起義的殘部，如張士誠、方國珍的余黨亦遁入海島，與倭寇相勾結，“出沒海上，焚民居，掠貨財。北自遼海、山東，南抵閩、浙、東粵，濱海之區(qū)，無歲不被其害?！?嚴重地威脅到明朝新生政權的存在。為了維護剛建立的明王朝，明太祖不得不實行海禁，規(guī)定“片板不許入?！?，一方面加強海防，抵御倭寇的侵擾；另一方面防止海外與內地的反抗勢力相互勾結，顛覆新建立的政權。早在洪武四年（1371）十二月，在命令靖海侯吳禎籍方國珍所部溫、臺、慶元三府軍士，及蘭秀山無田糧之民隸各衛(wèi)為軍時，明太祖就宣布“仍禁瀕海民不得私出?！?。2洪武十四年（1381）十月，又宣布“禁瀕海民私通海外諸國”。3洪武二十三年（1390）十月，因兩廣、浙江、福建人民以金銀、銅錢、緞匹、兵器等交通外番，私易貨物，再次詔戶部“申嚴交通外番之禁”。4與此同時，明太祖還著手加強海防，進行積極防御，于洪武十七年（1384）正月，命信國公湯和巡視浙江、福建沿海城池，禁民入海捕魚，筑登、萊至浙沿海59城，以防御倭寇騷擾。5洪武二十年（1387）三月，又命令江夏侯周德興往福建，以福、興、漳、泉四府民戶三丁取一，為沿海衛(wèi)所戍兵，筑福建沿海16城，以防倭寇。6這些事實說明，明太祖當時實行海禁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抵御倭寇，加強海防。從維護新建立的明王朝來說，明太祖這樣做是必要的，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然而，有的學者對當時實行海禁的做法大加抨擊，認為是“閉關自守”，使中國失去了向海洋發(fā)展的良機等等。這些看法具有一定的片面性，至少可以說是一種偏見。因為明初實行海禁并不是如想象的那么嚴格，也不是一禁到底，至少對海外國家的貿易還在繼續(xù)發(fā)展。正如明朝官員、行人司行人謝杰所說：“片板不許下海，艨艟巨艦反蔽江而來；寸貨不許入番，子女玉帛恒滿載而去。”7美國學者費維愷在經(jīng)過一番周密的分析后，也做出了同樣的結論：“明代的海禁自15世紀初一直延續(xù)到16世紀中，但實際上對于日漸增長的對日與東南亞貿易，很少影響?！?再說，明朝政府在嘉靖末年倭患基本平定、海禁的主要意義消失的前提下，亦于隆慶元年（1567）在福建漳州海澄月港宣布部分開放海禁，準許私人海外貿易船申請文引，繳納餉稅，出洋貿易。于是，中國海外貿易急遽地發(fā)展起來，明朝官員、漳州籍御史周起元描述當時的盛況說：“我穆廟時除販夷之律，于是五方之賈，熙熙水國，刳艅艎，分市東西路，其捆載珍奇，故異物不足述，而所貿金錢，歲無慮數(shù)十萬。”9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可以說是海禁開放后中國海外貿易迅速復興的結果，說明個別時期實行的海禁并不足以使中國就此陷入“閉關自守”，或失去向海洋發(fā)展的良機。有人甚至把中國封建社會長期停滯不前的原因也歸咎于海禁。這種說法顯然不符合客觀事實，當時在亞洲實行過海禁的國家不僅僅是中國，日本為了禁止西方基督教的傳入，亦于1639年開始實施了長達200多年的鎖國政策，但“明治維新”不僅使日本擺脫了淪為殖民地的危機，并且走上了迅速發(fā)展的道路。我們從中日兩國一樣實行過海禁，而最后發(fā)展不一樣的事例中可以看出，一個國家的社會發(fā)展與否，主要取決于這個國家能否抓住機遇實行國家的體制改革，勵精圖治，走上強國之路，而不在于歷史上有否實行過海禁。因此，過分夸大或片面理解明初實行海禁對后來中國社會發(fā)展造成的負面影響，都是不切實際的。明太祖在實行海禁的同時，為了維持與海外國家的貿易，要求海外國家以“朝貢”的形式，由官方出面組織商人來華進行貿易，其附載的方物由明朝設立的市舶司統(tǒng)一負責清點、轉運。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朝貢貿易”，明人王圻在《續(xù)文獻通考》中這樣寫道：“凡外夷貢者，我朝皆設市舶司以領之……其來也，許帶方物，官設牙行與民貿易，謂之互市。是有貢舶即有互市，非入貢即不許其互市明矣?！?0這種貿易形式實際上是“一種非?；竞椭匾纳虡I(yè)基礎，是中國處理國際關系與外交的手段”。11它與海禁相輔相成，成為“明朝對外政策的兩大支柱”。12有人認為朝貢貿易是著重從政治上考慮，是“懷柔遠人”、“厚往薄來”的虧本生意。這種說法對朝貢貿易的性質缺乏全面的了解，其實，朝貢貿易中包含著相當大的商業(yè)成份：1、其他商人的發(fā)現(xiàn)就以日本來說，每次來朝貢的人員一般是正使、副使各一人，居座、土官、通事各數(shù)人，其他還有船員、水手以及搭乘的隨從商人等。在朝貢初期，由于朝貢船是由幕府、大名、寺社等自己經(jīng)營，故隨從的商人還比較少。但到了后來，朝貢船全部承包給博多和土界港的商人，于是隨從商人便大大增多，商人已從搭乘轉而成為朝貢貿易的主體。132、．所費歸來不一，仍以互市之文物、使臣自進物和國王附搭物三種組成，其中真正從政治上考慮、厚往薄來的進貢方物僅占極少的一部分，而占絕大多數(shù)的自進物和附搭物卻完全是用來進行貿易的。明人張瀚在《松窗夢語》中就說過：“且緣入貢為名，則中國之體愈尊，而四夷之情愈順。即厚往薄來，所費不足當互市之萬一。況其心利交易，不利頒賜，雖貢厚賚薄，彼亦甘心，而又可以藏富于民，何憚而不為也?！?43、“柔遠人”說按規(guī)定，如國王、王妃及陪臣等附搭的貨物，先抽50%的貨物稅，余者由官府給值收購；如附帶來貿易的貨物，船進入港口后，即全部封艙，待抽20%的貨物稅后，才準開艙貿易。15正因為朝貢貿易主要是著重于貿易，故經(jīng)常因討價還價而爭論不休，諸如假冒偽劣、克扣斤兩等商業(yè)欺詐行為層出不窮，根本談不上什么“懷柔遠人”、“厚往薄來”。明人謝肇浙描述過這種情況：“今諸夷進貢方物，僅有其名耳，大都草率不堪……而朝廷所賜繒、帛、靴、帽之屬，尤極不堪，一著即破碎矣……且近來物植則工匠侵沒于外，供億則廚役克減于內，狼子野心，且有誶語。誶語不已，且有挺白刃而相向者，甚非柔遠之道也。”16由此可見，朝貢貿易首先考慮的是貿易，其次才是政治，不能因為提出“懷柔遠人”、“厚往薄來”等政治口號而忽視其主要的商業(yè)成份。二、為海外國的貢方物洪武三十五年（1402），明成祖朱棣通過“靖難之役”登上了皇帝寶座。他在對外關系上繼承了明太祖的遺緒，仍實行海禁與朝貢貿易相結合的政策。有人認為明成祖在海外貿易方面還是開放的，其實不然，他在實行海禁方面比明太祖有過之而無不及。明成祖一即位就宣布遵洪武事例實行海禁；17永樂二年（1404）正月，更因福建沿海居民私自出海貿易而下令禁民間海船，把原有的海船全部改為不適合外海航行的平頭船，18以此來切斷沿海居民出海貿易的途徑。而在朝貢貿易方面，明成祖卻是極力鼓勵，不僅對朝貢使者放寬各種限制，予以免稅優(yōu)惠，而且在浙江、福建、廣東復設三市舶司，專門負責海外諸國貢使附帶進來的貨物轉送問題；后來因貢使不斷增多，又在三市舶司分別設立來遠、安遠、懷遠等驛，以接待之。19除此之外，明成祖還不惜耗費巨資，派遣鄭和“總率巨腙百艘”，“浮歷數(shù)萬里，往復幾三十年”，20攜帶敕書及精致手工業(yè)品，遍賜海外諸國，招徠其遣使入明朝貢，為之掃清海道，遂把朝貢貿易推向高潮。位于蘇門答臘東部的舊港是南海諸國入明朝貢的必經(jīng)之地，其地的安全與否對明朝朝貢貿易的發(fā)展至關重要。至永樂初年，廣東人陳祖義在那里充當頭目，“甚是豪橫，凡有經(jīng)過客人船只，輒使劫奪財物。”21因此，明成祖決定“命將發(fā)兵”剿滅之，為海外朝貢國家掃清道路。永樂三年（1405）六月，鄭和首次下西洋到巨港時，先是遣人招諭陳祖義，招諭不成，則出兵與戰(zhàn)，大敗之，并生擒陳祖義等三人械送至京誅之，為海外諸國的朝貢掃清了道路。22同時，鄭和還在馬六甲設立據(jù)點，建造倉庫，幫助隨船入明朝貢的各國使臣打整貨物，等待季候風。據(jù)跟隨鄭和下西洋的翻譯馬歡記載：“中國寶船到彼，則立排柵，如城垣，設四門更鼓樓，夜則提鈴巡警。內又立重柵，如小城，蓋造庫藏倉廒，一應錢糧頓在其內，去各國船只回到此處取齊，打整番貨，裝載船內，等候南風正順，于五月中旬開洋回還?！?3鄭和在長達28年的下西洋活動中，忠實地奉行明成祖的朝貢貿易政策，每到一處，必宣諭皇帝詔書，向各國國王頒賜銀印、冠服、禮品等，鼓勵他們派遣使者入明朝貢。在他的努力下，海外諸國的朝貢使者絡繹不絕，如永樂五年（1407）九月，鄭和第二次下西洋回返時，遣使隨行來朝貢方物的就有蘇門答剌、古里、滿剌加、小葛蘭、阿魯?shù)葒?4永樂二十年（1422）六月，鄭和第六次下西洋返航時，亦有暹羅、蘇門答剌、哈丹等國遣使隨行來貢方物；25翌年九月，又有西洋、古里、忽魯謨斯、錫蘭山、阿丹、祖法兒、剌撒、不剌哇、木骨都剌、柯枝、加異勒、溜山、南勃利、蘇門答剌、阿魯、滿剌加等16國遣使1200人至京朝貢方物。26由此使明初的朝貢貿易達到了鼎盛時期。這些海外諸國貢使隨船載運來交易的方物，大多是東南亞各地盛產的胡椒、蘇木等香料。如洪武十一年（1378），在彭亨國王的貢物中，就有胡椒2000斤、蘇木4000斤，以及檀、乳、腦諸香藥；27洪武十五年（1382），爪哇的貢物中，有胡椒75000斤；28洪武二十年（1387），真臘的貢物中，有香料60000斤；暹羅有胡椒10000斤、蘇木100000斤；29洪武二十三年（1390）暹羅又貢蘇木、胡椒、降真等171880斤。30大量香料的輸入雖然會出現(xiàn)供過于求的現(xiàn)象，但是對抑制明初的貨幣貶值卻是起了一定的積極作用。因明朝自洪武八年（1375）開始發(fā)行大明寶鈔，當時規(guī)定每鈔一貫折銀一兩，但不久之后則開始貶值。為了抑制寶鈔的貶值，明朝政府只好盡量減少以寶鈔發(fā)放官員的薪俸，而代之以當時通過朝貢貿易大量進口的香料。自永樂二十年（1422）至二十三年（1424），文武官員的俸鈔已俱折支胡椒、蘇木，31規(guī)定“春夏折鈔，秋冬則蘇木、胡椒，五品以上折支十之七，以下則十之六?！?2至宣德九年（1434）又具體規(guī)定，京師文武官俸米以胡椒、蘇木折鈔，胡椒每斤準鈔100貫，蘇木每斤準鈔50貫，南北二京官各于南北京庫發(fā)給。33正統(tǒng)元年（1436），再把配給范圍由兩京文武官員擴大到包括北直隸衛(wèi)所官軍，折俸每歲半支鈔，半支胡椒、蘇木。34這樣做法，大概維持到成化七年（1471），因京庫椒、木不足才告停止。35從上述明朝廷以胡椒、蘇木折支文武官員俸鈔的做法可以看出，明朝通過朝貢貿易，從中可攫取高額的收益。僅就蘇木一項來說，宣德八年（1433）明朝從日本貢使那里收購進來，每斤定價鈔1貫，36而宣德九年（1434）折支給京官充俸鈔，卻規(guī)定每斤準鈔50貫，這樣一進一出，贏利就達50倍。另外，明朝對附進物的收購定價是按其輸入的數(shù)量多少來決定高低的，如景泰四年（1453）日本進貢時隨帶的附進物數(shù)量超過了宣德八年（1433）進貢時的數(shù)十倍，明朝立即把收購定價大大地降低下來。若按宣德八年的定價付值，除折絹布外，需銅錢217732貫100文，按時值折銀為217732余兩；但實際上僅付給折鈔絹229匹、折鈔布459匹、銅錢50118貫，相當于原價的1/10。后經(jīng)日本使臣允澎的多次交涉，明朝才不得不又補上錢10000貫、絹500匹、布1000匹。37由此說明，隨著進貢方物輸入數(shù)量的增多，明朝從朝貢貿易中的獲利則更大，加之還要從中抽取一半的實物稅，故一味持“懷柔遠人”、“厚往薄來”的觀點，認為朝貢貿易是“出得多，進得少”的虧本生意，同樣是不切實際的。三、其他地區(qū)的貢使在這里人們不禁要問，既然明朝從朝貢貿易中可以攫取厚利，使明初社會經(jīng)濟得以迅速地恢復與發(fā)展，那么鄭和下西洋為什么不能繼續(xù)下去，朝貢貿易為什么會逐漸走向衰落？這之中的原因有多方面，本文僅從朝貢貿易自身存在的弊端來加以分析。首先，明朝規(guī)定，海外國家的朝貢船抵岸后，其貢物先經(jīng)市舶司盤點，然后由市舶司遣官隨同貢使運送至京。在運送的過程中，一切勞力均需由地方提供，其耗費民力的程度是難以想象的。如把貢物從廣東運送至京，在南雄至南安一段需翻越梅嶺，舟楫不通，全靠民力接運。而海外國家入貢又無定時，如遇農忙季節(jié)，抽不出勞力，只好把貢物先在南雄收貯，待農閑時再運赴南安，因此對地方經(jīng)濟的發(fā)展危害甚大。38于是，禮科給事中黃驥在奏疏中氣憤地說：“……貢無虛日，沿路軍民遞送一里，不下三四十人，俟候于官，累月經(jīng)時，荒廢農務，莫斯為甚。比其使回，悉以所及貿易貨物以歸，沿路有司出車載運，多者百余輛，男丁不足，役及婦女。所至之處，勢如風火，叱辱驛官，鞭撻民夫，官民以為朝廷方招懷遠人，無敢與其為，騷擾不可勝言。”39另有規(guī)定是，貢船抵岸后，市舶司將其貢物封存，遣人入奏朝廷，待朝廷命令到后才能啟封起運。這之間貢使停留在當?shù)貏咏?jīng)數(shù)月，一切日常供給皆出于當?shù)匕傩?，其耗費亦很浩大。后來雖然朝廷為節(jié)省民間供饋，同意市舶司不必待報，即將貢物遣官同貢使一道運送至京。40但能隨貢物至京的僅是正、副貢使少數(shù)人，而大多數(shù)的隨從仍然要留在當?shù)氐却暿够貋?，故當?shù)匕傩盏墓佉粯右采俨涣恕Ｈ缯y(tǒng)四年（1439），琉球通事林惠、鄭長率船工、隨從200余人在福州停住，每日除供給廩米外，其他茶、鹽、醋、醬等物按常例均出于地方里甲。而林惠等人又故作刁鉆，要求折支銅錢，未到半年就耗去銅錢796900余文，尚必須按數(shù)取足，稍或稽緩，輒肆詈歐，蠻橫至極。41這些貢使隨從在地方待久之后，必然惹事生非，甚而殺人搶劫，影響當?shù)氐纳鐣矊?。如永樂十三年?415），琉球貢使直佳魯在福建搶劫海船，殺死官兵，毆傷中官，奪其衣物；42正統(tǒng)三年（1438），爪哇貢使占微在福建莆陽驛酗酒肆橫，執(zhí)刀殺死數(shù)人后自殺身亡；43成化四年（1468），日本貢使麻答二郎在街市買貨物時，使酒性，揮刀殺人等等，44不勝枚舉。當時幾乎已到了貢使所經(jīng)，雞犬不寧，民不聊生的地步。山東東昌府聊城縣民李煥上疏說：“……遞年進貢，去而復來，經(jīng)過驛傳，凡百需索，稍不滿其所欲，輒持刀棍殺人。甚至乘山東饑荒之際，盜買流民子女，滿載而去，害民虧國，良可痛恨?！?5其次，海外諸國入明朝貢，大多為圖厚利而來，其貢物不管你需要與否，只要有利可圖，則大批載運進來，因此，經(jīng)常出現(xiàn)供求失調，在交易過程中討價還價，爭論不休。如暹羅所貢的碗石，在國內是非常普遍的東西，而他們卻特意從西洋轉運進來，在正統(tǒng)二年（1437）每斤給價鈔250貫，其獲利極為優(yōu)厚；到正統(tǒng)九年（1411）又輸入8000斤，此次禮部認為碗石非貴重物品，每斤降價為鈔50貫，僅值上次給價的1/5，后來又減半給之。即使如此，暹羅貢使還是有利可圖，故正統(tǒng)十二年（1447）再運來1380斤，且要求循正統(tǒng)二年例給價，結果在禮部爭論不休，最后不得不每斤給鈔50貫，并告訴今后不準再貢。46這種情況在日本的朝貢中也有出現(xiàn)，在日本的貢物中刀占絕大多數(shù)，因一把刀在日本的售價是800-1000文，而明朝給價為5000文，日本貢使從中可贏利4-5倍。因此，日本每次朝貢輸入刀的數(shù)量急遽增多，據(jù)記載，第一、二次朝貢僅3000把，第三次增至9968把，第四次30000多把，第五次7000多把，第六次竟高達37000多把。按明朝規(guī)定，民間不得私有兵器，如此多的刀只能由政府收買，最后只好以每把1800文的價格全部買下來。47第三，海外諸國每次入貢時，為了攫取更多的利潤，總是貢舶一次往返跑兩趟，也就是貢舶到岸后，使者捧金葉表文入京朝貢，而該貢舶卻在原地購買貨物先行載運回國，待第二年再來接回朝貢賞賜的物品和再次購買貨物返國。如果使者從京城返回到廣東或福建時，其貢舶尚未復至，則借口船被漂沒或遭風損壞需要重新建造，給廣東、福建兩省帶來不少的財政負擔。正統(tǒng)四年（1439），琉球貢使就借口“舟為海風所壞”，要求賜一海舟。當時福建三司考慮到節(jié)省冗費，免于勞擾軍民，則于現(xiàn)有的海船中選擇一艘賜之。48成化十五年（1479），暹羅貢使亦以此借口要求重新造船，廣東巡撫都御史朱英出于無奈，以銀200兩付之使自造，但暹羅貢使卻誣奏他“以求索寶貨不得而故違成命”，結果還是不得不“如前命造船與之”。49朝貢貿易自身存在的這些弊端，不僅給市舶司所在地的省份增添了不少麻煩，而且在貢使赴京途中所經(jīng)的各地，也無故增加了許多民力勞作和財政負擔。因此，各省官員叫苦不迭，地方百姓怨聲載道，紛紛上書訴說朝貢貿易所帶來的危害，認為從朝貢貿易中受惠的是朝廷，而遭難的卻是地方，故使地方與朝廷之間的矛盾不斷加深。永樂朝任翰林院侍講的鄒緝在《奉天殿災上疏》中就直截了當?shù)刂赋觯骸俺q令天下有司織錦緞、鑄銅錢，遣內官赍往外藩及西北買馬收貨，所出常數(shù)千萬，而所取曾不能及其一二，耗費中國，糜敝人民，亦莫甚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