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黃燈被懲罰案的法解釋

駕黃燈被懲罰案的法解釋

最近，“黃燈”事件引起了爭議。浙江省嘉興市海鹽縣法律工作者舒江榮因駕駛機動車輛闖黃燈被交警罰款150元,舒氏隨后以“處罰無法律依據(jù)”為由將公安機關告上法庭,成為全國首例因“闖黃燈”引發(fā)的行政訴訟案件。在海鹽縣人民法院的一審判決中,舒氏敗訴。2012年4月6日,嘉興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的終審判決。1闖黃燈行為是否違法,爭議焦點在于對現(xiàn)行立法規(guī)定中有關黃燈通行的規(guī)則應作何理解。如二審法院在判決書中所言,這“是一個法律解釋問題”。2從公開的媒體報道來看,二審判決從語義解釋、體系解釋及目的解釋等諸方面對前述法條進行了闡釋,其說理與論證思路清晰,最終結論亦可資贊同。殊為可惜的是,判決書未能從正面回答上訴人有關“法無明文禁止公民即有自由”的詰問,引致最終判詞的說服力稍嫌不足。圍繞該案件,坊間也對“闖黃燈”處罰的合法性與合理性多有異議,質(zhì)疑之聲音不絕于耳。3故此,本文擬從法解釋學的角度對本案的系爭法條進行檢視,并就相關觀點作出回應,以期厘清認識,明確立法意旨與規(guī)范目的,以期對實現(xiàn)法律的正確適用有所助益。一、制定法律的復合解釋(一)現(xiàn)行立法的相關規(guī)定“闖黃燈”是一種生活化語言的表述?；蛟S“闖”字本身,已經(jīng)在某種程度上蘊含著人們對此種行為的價值評判。不過,在法律場域中,我們需要把“闖黃燈”轉(zhuǎn)化為用規(guī)范的法律語言表述的事實,從而使其能夠與法律規(guī)范所確定的構成要件吻合,并最終通過三段論的方式形成裁判結論。基于此目的,本文將“闖黃燈”行為界定為黃燈亮起后機動車輛繼續(xù)通過路口的行為。因此,對該行為的適法性評價,取決于法律對交通信號燈使用規(guī)則的相關規(guī)定。在現(xiàn)行立法中,對交通信號燈的基本使用規(guī)則和機動車信號燈的具體使用規(guī)則分別由《道路交通安全法》(以下簡稱《道交法》)和《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以下簡稱《實施條例》)進行規(guī)定?！兜澜环ā返?6條指出,“交通信號燈由紅燈、綠燈、黃燈組成……黃燈表示警示?！钡?何為“警示”?黃燈亮起時的通過規(guī)則如何?《道交法》并未給出答案,只是在其第41條將作出道路通行具體規(guī)定的權力授予了國務院。根據(jù)這一授權,國務院的《實施條例》專門制定了第4章“道路通行規(guī)定”,并在第38條第1款第2項對黃燈的通行規(guī)則作出了具體規(guī)定,即“黃燈亮時,已越過停止線的車輛可以繼續(xù)通行”。因此,《實施條例》的這一條款完全系依據(jù)上位法的授權而作,符合《立法法》第56條對行政法規(guī)權限范圍的規(guī)定,是憲法在配置立法權時“根據(jù)”原則的具體體現(xiàn),當然也符合法律優(yōu)位原則,其規(guī)范效力無可置疑。(二)“增設黃燈”恰恰是對于這一條款,前述“闖黃燈”案件中的上訴人與被上訴人有著截然不同的理解。上訴人認為,制定法只規(guī)定了已越過停止線的車輛可以繼續(xù)通行,對未越過停止線的車輛是否可以通行未作表述,依據(jù)“法無禁止公民即有自由”的原則,也就意味著黃燈亮時,車輛即使未越過停止線也是可以繼續(xù)通行的。否則,黃燈與紅燈無異,黃燈也就失去其獨立存在的價值。被上訴人則認為,法條既然限定已過停止線的車輛才可繼續(xù)通過,其言下之意就應該是未過停止線的車輛不能繼續(xù)通行;如果繼續(xù)通行,系屬違反《道交法》第90條,即“機動車駕駛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關于道路通行規(guī)定的,處警告或二十元以上二百元以下罰款?！币虼?對“闖黃燈”行為處罰是依法有據(jù)的。顯然,如果嚴格拘泥于文字,現(xiàn)行立法確實沒有對未越過停止線的車輛是否能繼續(xù)通行作出直接、明確的規(guī)定。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對同一法條產(chǎn)生完全相悖的理解,從法解釋學的角度說,是在對法條作文義解釋時產(chǎn)生了復數(shù)結論。在此情況下,應當以文義解釋為起點,通過其他的解釋方法,對該法條“文義上可能之意義”作限定之操作,4也即通過其他各種解釋方法,排除掉不符合立法意旨和規(guī)范目的的解釋結果,直至最終得出單數(shù)結論。(三)解釋的合理性就本案而言,上訴人認為既然法條對黃燈亮時未越過停止線的車輛是否可以繼續(xù)通行沒有作禁止性規(guī)定,則公民有權利決定是否繼續(xù)通行。至于法條為何未作規(guī)定,在支持上訴人的意見中有不同觀點。有人認為此系立法者有意為之,通過保持沉默的方式賦予公民通行的權利。5亦有意見認為,此處的未作規(guī)定系立法者考慮不周全,確已構成法律上的漏洞。6另一方面,被上訴人對法條的理解實質(zhì)上采取的是法解釋學中的反面解釋方法,對法條的構成要件與法律效果作出了反面推論。那么,哪一種觀點對系爭法條的解釋相對更為合理呢?是反面解釋可資成立,還是立法確有漏洞,抑或是立法者的有意沉默呢?必須指出,可作反面解釋的情形,其實也是立法者透過沉默在表達其意思。7因此,前述問題實際上可歸結為:系爭法條的表述究竟是立法者無心疏忽所致的漏洞,還是立法者的有意沉默(既包括以有意沉默來肯定黃燈時的通行權,也包括以反面解釋的方式通過有意沉默來否定通行權)對這一問題的不同回答,將直接決定“闖黃燈”行為涵攝于系爭法條之后的結果。如果是制定法確有漏洞,本案中交警部門的行政處罰在合法性上則不無疑問,因為公法上法律漏洞的填補,“應受法律保留原則以及法安定性原則的限制”。8在行政處罰領域,漏洞補充一般不具合法性。但是,如果系爭法條的如此表述是立法者的有意沉默,則表示立法者系有意識地對該特定情況不予規(guī)定。這種沉默并非法律漏洞,9而是表明了立法者的某種態(tài)度,不論其為肯定或否定之態(tài)度。執(zhí)法者如未能正確理解立法者有意沉默的意圖,同樣會違反法律。易言之,本案中如果反面解釋成立,意味著此時“實際上根本無法律漏洞存在”,10立法者其實已表達黃燈亮起時車輛不可越過停止線的明確意旨,只是出于法律條文行文簡潔的需要,有意識地將條文的反面部分略去不表。11如此,則交警部門處罰“闖黃燈”行為有充分的法律依據(jù),并不屬于對法律完全未加規(guī)定的制度的創(chuàng)造性解釋,并非漏洞填補,12當然也就不會違反“處罰法定”原則。同樣道理,如果將系爭法條理解為立法者對黃燈亮時未越過停止線的車輛是否可以繼續(xù)通行有意不作規(guī)定,而是把通行與否的選擇權交由駕駛員裁量判斷,那么交警部門的行政處罰行為將因為適用法律不當而受到合法性的質(zhì)疑。二、法律的脆弱性和非正式沉默(一)無法律即無行政本案中上訴人提出異議的主要依據(jù)是“法無禁止公民即有自由”的理念。追溯淵源,“法無禁止公民即有自由”作為西方流傳已久的法諺,早在古希臘的政治哲學中就已經(jīng)有所體現(xiàn),到資產(chǎn)階級革命時期,該理念已深入人心,被充分推廣和普及。13這一理念所蘊含的,實質(zhì)上是法律、國家和公民自由之間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在行政領域,尤其是在現(xiàn)代行政法的依法行政原則之下,法無禁止即自由的理念內(nèi)涵已通過法律保留原則得到更為充分的詮釋,即“無法律即無行政”,法律未作、不作規(guī)定意味著法律未賦予行政以權力,此時不應有任何行政作用的存在,也不得侵害個人自由。14必須承認,上訴人基于“法無禁止公民即有自由”的理念所提出的異議,契合依法行政的內(nèi)在理路,具有一定的說服力,也因此獲得了坊間較多聲音的支持。在法律保留原則嚴格約束下的負擔行政領域,即使由于立法者的疏漏在應當予以規(guī)范而未作規(guī)范時,出于保障公民權益之最高目的,行政機關也不能對此漏洞進行填充,而必須受到法律保留的約束。就此而言,如果能夠認定系爭法條確系立法者的疏漏而造成“違背計劃的非完整性”,15則本案上訴人的異議不無道理。認定法律漏洞的存在與否,有多種方法。鑒于該案如果對系爭法條的反面解釋能夠成立,則法律漏洞不復存在,因此,論證反面解釋是否能夠成立,將是解決問題的一條捷徑。下文將從反面解釋入手,討論法律規(guī)范的真實含義。(二)違反道路通行規(guī)定的行為不成立如前所述,能否對系爭法條作反面解釋,直接關系到行政處罰的合法性,也可以對上訴人提出的法無禁止的詰問作出正面回答。為此,有必要對反面解釋方法在本案中的運用作一全面闡述。反面解釋,又稱反對解釋,系指“依照法律規(guī)定之文字,推論其反對之結果,藉以闡明法律之真意……。”16通常法律規(guī)范由構成要件與法律效果組成,反面解釋的方法,就是依據(jù)不同事件應作不同處理的基本法理,從反于法律規(guī)定的構成要件而推導出相反的法律效果。17本案中的系爭法條“黃燈亮時,已越過停止線的車輛可以繼續(xù)通行”,其構成要件應為“車輛已過停止線”,“黃燈亮時可以繼續(xù)通行”則是其法律效果。因此,運用反面解釋得出的結論即為“未越過停止線的車輛在黃燈亮時不可以繼續(xù)通行”。如果這一結論能夠成立,本案中被上訴人以上訴人違反道路通行規(guī)定作出行政處罰當無疑問。然而,該推論是否可以成立呢?對于此問題,本案上訴人在表示尊重終審判決之余,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18因此,有必要對這一關鍵問題作進一步的分析探討。一般認為,反面解釋的方法在使用時須受到一定限制,并非任何法條都可用此方法進行解釋。德國學者克魯格指出,某一法律規(guī)定可否作反面解釋,應視其構成要件與法律效果間的邏輯關系而定。就二者間的關系而言,邏輯上無非三種可能:外延的包含、內(nèi)涵的包含以及相互的包含。19如果用邏輯學的符號以P代表構成要件,以Q代表法律效果,這三種關系亦可分別表述為P是Q的充分條件、必要條件或充分必要條件。根據(jù)形式邏輯的基本原理,只有構成要件和法律效果之間構成必要條件和充分必要條件的假言命題的法條,才可以采取否定構成要件進而否定法律效果的反面解釋。如果法條表述的是充分條件的假言命題,則只能進行否定法律效果進而否定構成要件的反面解釋。20換言之,在本案中,如果“車輛已過停止線”是“黃燈亮時可以繼續(xù)通行”的必要條件或充要條件,對系爭法條作反面解釋即符合邏輯規(guī)則。如果是充分條件,則系爭法條的反面解釋不能成立,或是只能對法條作構成要件與法律效果互換先后位置的反面解釋。那么,如何判定構成要件與法律效果之間是充分條件還是必要條件,又或是充要條件關系呢?根據(jù)形式邏輯關于假言命題的原理可知,如果P、Q之間是必要條件關系,則有Q必有P,無P必無Q。此時P與Q相比,內(nèi)涵更小,外延更大。如果P、Q之間是充要條件關系,則有P必有Q,無P必無Q,P與Q的內(nèi)涵和外延完全重合。反映到法律條文上,如果構成要件和法律效果之間是必要條件或充要條件關系,作為構成要件的一方就必須被充分和窮盡地列舉,保證在法條的列舉之外再無其他情形,從而滿足無P必無Q的要求。如果法條在構成要件部分只是作了一些例示的規(guī)定,或只是一種開放式的列舉,就不能符合形式邏輯的規(guī)則要求,此時便不可作反面解釋。21由此,問題可進一步歸結為:“車輛已過停止線”是“黃燈亮時可以繼續(xù)通行”的唯一條件,還是可以通行的多種情形之一?如果能確定是前者,則反面解釋成立。如果為后者,則不能作反面解釋。不過,這一問題已經(jīng)無法僅從形式邏輯角度加以解決,它涉及對立法者意圖的偵測或是對法律目的的確定,只能借助于其他的法解釋方法進行探求。22因此,有學者指出,反面解釋“非純屬邏輯操作,而是具有規(guī)范目的的評價活動。”23三、其他法解釋方法解釋立法意旨與規(guī)范目的的關系既然反面解釋是經(jīng)由法律解釋方法明確了意義和內(nèi)容的法律,與“不同事項應作不同處理”的法原則進行組合判斷的作業(yè),24就意味著利用其他法解釋方法判斷立法意旨與規(guī)范目的,是得出反面解釋結論的必經(jīng)過程。25在本案中,立法者為“黃燈亮時可以繼續(xù)通行”設定的是“車輛已過停止線”這個唯一條件,還是未作窮盡列舉,也包括了其他情形在內(nèi),需要利用體系解釋、目的解釋、歷史解釋乃至社會學解釋等多種方法綜合予以判斷。(一)法律解釋的可能體系解釋,是指以法律條文在法律體系上的地位或相關法條之法意,闡明規(guī)范意旨的解釋方法。26法律條文的意義關聯(lián)基準,要求斟酌前后條文的脈絡,不能斷章取義。還應考量一個規(guī)律的內(nèi)部各個規(guī)定間事物的一致性。27具體到本案中,《道交法》第26條設置紅綠黃三種信號燈,顯然各有其指示意義。黃燈的警示作用,是紅燈與綠燈無法取代的。上訴人認為黃燈亮起時如不允許未過停止線的車輛繼續(xù)通行,黃燈便與紅燈無異。但此種觀點難逃以同樣思路發(fā)出的詰問,即如果此時允許車輛通過,則黃燈又與綠燈何異?如果車輛在黃燈亮起時不論是否已過停止線均有通行的權利,不但會混淆黃燈與綠燈的區(qū)別,使黃燈的警示功能喪失,而且會使《實施條例》第38條第1款第2項的規(guī)定完全喪失意義。因為車輛如在黃燈亮起時始終享有通行權,那么該條文又何必單獨對已過停止線的車輛作出規(guī)定?事實上,觀諸整個《實施條例》第38條不難看出,立法者為綠、黃、紅三種信號燈設置了清晰而有層次的通行規(guī)定。黃燈作為警示,介于享有通行權的綠燈和禁止通行的紅燈之間,機動車輛駕駛人在黃燈亮起時,享有的只是有限的通行權。如果從具體行政行為的角度來考察,黃燈應視作是附條件的具體行為。28易言之,只有在滿足黃燈亮起時車輛因剎車不及已越過停止線這一條件時,才會產(chǎn)生放行車輛的法律效果。目的解釋,是指通過探求制定法律文本的目的以及特定法律條文的立法目的,來闡釋法律的含義。29《道交法》的立法目的在其第1條便有明確表示,即“維護道路交通秩序,預防和減少交通事故,保護人身安全、財產(chǎn)安全和其他合法權益……”。道路通行信號燈的設置,就是為了使車輛與行人各行其道,最大限度保障交通安全?！兜澜环ā匪_定的黃燈警示功能,不但體現(xiàn)在《實施條例》第38條第1款第2項,在第42條也有所體現(xiàn),該條規(guī)定持續(xù)閃爍的黃燈為警告信號燈,提示車輛和行人在通行時應注意瞭望,確認安全后通過。同時,黃燈在路口的設置,目的主要是為了緩沖綠燈與紅燈之間的銜接,清空路口的滯留車輛,以免影響沖突方向的車輛通行。之所以允許黃燈亮時已過停止線的車輛繼續(xù)通行,也是為了實現(xiàn)上述目的。如果未過停止線的車輛也被允許通行,顯然與上述立法目的完全不符,因為一旦黃燈跳閃至紅燈,仍在通過路口的車輛極易造成沖突方向車輛的通行受阻及交叉路口的擁堵現(xiàn)象。對此,本案二審判決指出依據(jù)黃燈的警示作用,駕駛人應遵循“謹慎規(guī)范”的駕駛義務,并認為法律解釋應符合立法的目的與宗旨,以法律體系與語義的內(nèi)在邏輯為基礎。30判詞殊為精當,值得贊許。(二)擴大止性規(guī)定在“對行駛者的規(guī)制”支持上訴人的觀點中,有一種意見指出,1988年頒布的《道路交通管理條例》(已于2004年5月1日失效)第10條對指揮燈信號的規(guī)定,是現(xiàn)《實施條例》第38條的前身。從相似法條對黃燈功能表述的前后變化來看,上訴人“法無明文規(guī)定即可為”的理由可以成立。31其理由是,已失效的原條例第10條第1款第2項規(guī)定,“黃燈亮時,不準車輛、行人通行,但已越過停止線的車輛和已進入人行橫道的行人,可以繼續(xù)通行。”相比于現(xiàn)行立法,原條例的禁止性規(guī)定已被刪除,因而立法實質(zhì)上是在用這種沉默的方式在賦予車輛通行的權利。這種從法律規(guī)定的沿革出發(fā)所作的判斷,實質(zhì)上是希望從條文的形成歷史中探討立法者的“規(guī)律企圖”與所欲達成之目的,32是一種歷史解釋的方法。為此,有必要回歸歷史解釋方法本身來衡量該種判斷之合理性。歷史解釋是法律解釋中主要的解釋方法之一,因為“研究法律制度、法律規(guī)范及其組成部分的產(chǎn)生歷史有助于明確法律規(guī)范的真正含義?！?3尤其是對于制定不久的立法而言,如果能通過歷史解釋的方法明確立法者的意思,就應對立法者的原意給予最大限度的尊重,不宜運用其它的解釋方法進行修正。那么,立法者刪除原法條中禁止性規(guī)定的真實用意,到底是為了行文簡潔,還是以此種方式將通行的裁量權賦予公民呢?如能從相關立法資料中探知立法者的真意,此問題自然迎刃而解。較為可惜的是,作為國務院行政法規(guī)的《實施條例》,其相關的立法記錄、報告和文件相比于全國人大的法律更不完備。目前可見的官方資料只有《國務院法制辦公室、公安部所作的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草案)〉的說明》,而在這份文件中并未對系爭法條的變化作出任何解釋。在此情況下,我們很難直接獲知立法者的真意。當解釋者難以從歷史資料中探究立法者的意思時,較為可靠的方式是采用多種方式對歷史解釋的結論予以驗證。34如前所述,認為黃燈亮時車輛繼續(xù)享有通行權的理解與體系解釋和目的解釋的結論不符,僅以原法條中禁止性規(guī)定被刪除就認為立法者的意圖已經(jīng)改變,并不具有充分的依據(jù),其結論也難以令人信服。(三)黃燈亮起時并不深且激于作業(yè)目反對“闖黃燈”違法的意見中,有觀點認為由于人的反應時間限制,在看見黃燈后再剎車仍需一定時間,而車輛由于慣性驅(qū)動,在這短暫的時間內(nèi)仍然可能前行一段距離,最終會停在越過停止線的地方從而導致違反交通法規(guī)。另外,駕駛人即使能夠緊急制動,也可能引發(fā)后面車輛的追尾。因此,這會使駕駛人陷入“黃燈困境”這一兩難。35不可否認,這種由于反應時間和制動距離導致的被動違法情形確實可能存在。36但是,這種觀點同樣無法回避類似的疑問,即如果黃燈亮起時允許車輛持續(xù)通行,那么到黃燈結束紅燈亮起時駕駛人一樣無法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制動并停在斑馬線后。另一方面,目前交通信號燈的設置已經(jīng)日趨科學,在綠燈即將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