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和《黃柏》

《尤利西斯》和《黃柏》

詹姆斯喬伊斯是一家藝術(shù)大學，通過跳躍技能進行了早期創(chuàng)作。他的出現(xiàn),標志著英美意識流小說的真正崛起,其經(jīng)典力作《尤利西斯》的問世將意識流小說推向高潮,使其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然而,許多讀者抱怨:“恐怕我讀不懂詹姆斯·喬伊斯?！甭牭竭@種抱怨,布隆達·瑪多克思建議:“凡是不能理解《尤利西斯》或不能從《室內(nèi)樂》讀起的人,應該先讀他的第一部書《都柏林人》”,讀后會發(fā)現(xiàn)“比那兩本書更簡潔、凝練、生動的語言。”(P1)《都柏林人》以愛爾蘭首都為背景,生動地描繪出20世紀初都柏林市井百姓的生活經(jīng)歷和種種心態(tài),并深刻揭示出彌漫于社會生活中的麻木不仁、死氣沉沉的癱瘓狀態(tài)。這部15個故事組成的短篇集展示了各種人物同僵死和癱瘓的社會之間的激烈沖突以及他們失敗之后痛苦不堪的精神感受。對于小說的創(chuàng)作意圖以及小說集的結(jié)構(gòu)布局,喬伊斯曾在一封給出版商的信中作了清楚的說明:我的目的是為我國譜寫一部道德史。我之所以選擇都柏林為背景,是因為我覺得這個城市是癱瘓的中心。對于冷漠的公眾,我試圖按以下四個方面來描述這種癱瘓:童年期、青年期、壯年期和社會生活。這些故事都是按照這一秩序編排的。作者按人生的四個階段來描寫形形色色的都柏林人和萬花筒似的社會生活。盡管《都柏林人》由15個單獨的短篇組成,但它卻強調(diào)了一個共同的主題,即愛爾蘭社會政治、精神和道德的癱瘓。這部小說集結(jié)構(gòu)和布局清楚地表明,癱瘓的陰影籠罩著社會的各個領(lǐng)域,嚴重地傷害了愛爾蘭的男女老少,幾乎無人得以幸免。第一篇《姊妹》中,詹姆斯·弗林因打碎一個圣杯而悶悶不樂,直至郁悶而死;《寄宿公寓》中,多倫因毫無主見而誤入婚姻的陷阱;《伊夫琳》的女主人公伊夫琳在即將擺脫原有痛苦而與情人私奔時卻退縮不前;《圣恩》中的克南原是新教信徒,結(jié)婚時卻順應新娘而皈依天主教。最后一篇《死者》更具有象征意義和諷刺意義:兩位姨媽將一年一度的家庭舞會視為生活的重大事件和主要精神寄托,而在那代表復蘇和誕生的圣誕之夜,人們卻大談死亡,晚會被死亡的氣氛所籠罩。加布里埃爾在家庭宴會上慷慨陳詞:“假如過去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那么我們希望,至少像在今天這樣的聚會中,我談起他們時依然感到自豪與親切,我們?nèi)詫⒕拺涯且压收叩男蜗?這個世界將不甘心讓他們的名字就此消亡?！痹诖笱┘婏w的夜晚,屋內(nèi)雖燈光明亮,溫暖如春,但人們感到悲傷、愁悶,無法擺脫死亡的陰影。小說集以“死亡”開頭,又以“死亡”結(jié)尾,足顯出都柏林社會的癱瘓狀態(tài)。在這癱瘓之中,也有部分清醒者,為了擺脫這單調(diào)、乏味的生活,他們想出了解脫之法——逃離,這又成了小說集共同的主題。此時,我們仿佛聽到了伊夫琳那急于擺脫困境的吶喊:呼喚是強烈的,但她逃不脫這麻木、癱瘓社會的影響,恰恰是在輪船起航的時刻,她改變了初衷,放棄了她夢寐以求的自由:“逃離”的主題在其他篇章中也隨處可見。《死者》中,加布里埃爾幻想去法國、比利時或德國旅行,因為“我的祖國已讓我感到了厭煩!厭煩!”《一朵小云》中的小錢德勒看到加拉赫從國外春風得意地回來,也“破天荒第一次,從內(nèi)心深處討厭這毫無生氣、庸俗無聊的卡貝爾街。毫無疑問,要想走紅,必須遠走高飛。在都柏林,你將一事無成”?；氐郊依?看到妻子的照片和那些“美觀而拘束”的家具,“他內(nèi)心升出一股木木的反感,對生活的厭倦。他能逃出這個家庭嗎?……他能去倫敦嗎?”當然,這只是想想而已。最后還是因哄不好孩子而“流下悔恨的眼淚”?！疤与x”只存在于這些人的頭腦中,行動時仍向社會妥協(xié)。這就使得他們“在懦弱中苦悶”,也使得這個社會永久地癱瘓下去。這種以城市為集中表現(xiàn)的癱瘓狀態(tài)不僅是都柏林而且是現(xiàn)代西方社會的普遍氣氛,因而都柏林人所面臨的窘境也是倫敦人和紐約人所共同面臨的命運?！抖及亓秩恕返奶攸c在于它不僅反映了現(xiàn)代社會的精神癱瘓,而且還從中引出精神上的啟示。那些市民受盡挫折之后,終于在某一關(guān)鍵時刻豁然開朗,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從中悟出人生的本質(zhì)。喬伊斯把這一時刻稱為“顯靈”或“精神頓悟”。這種揭示人物瞬間意識反映和心理變化的“頓悟”,又反過來展示都柏林人道德和精神上的癱瘓。這種手段的運用在《都柏林人》中普遍存在,而最充分地表現(xiàn)在《阿拉比》和《死者》中。集子的第三篇作品《阿拉比》描述一個孩子對朦朧愛情的浪漫追求及其幻想破滅后的失望心理。小說開頭便以象征手法表現(xiàn)了幻想與現(xiàn)實之間的沖突。作品中的“我”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出于朦朧的愛情和對理想的本能追求,他渴望在“阿拉比”市場為自己心目中的姑娘“曼根的姐姐”買件禮物。當他歷盡挫折,焦急地趕到市場時,大廳里幾乎所有棚攤都打烊,大半個廳堂已黑燈瞎火。他不禁感到孤獨寂寞,猶如置身于一個剛作完禮拜的教堂中。他不由自主地來到一個即將打烊的攤子前,聽到的卻是一個舉止輕浮的女郎和兩個青年男子的打情罵俏:“哦,我從沒說過這種事!”“哎,你肯定說過!”“哦,肯定沒說過!”“難道她沒說過?”“說過,我聽見她說的?！薄鞍?這簡直是……胡扯?！边@段庸俗的對話在孩子心中引起很大凡響。他“抬頭凝視著黑暗,感到自己是一個受虛榮心驅(qū)使和嘲弄的可憐蟲,于是眼睛里燃燒起痛苦的怒火”。主人公對浪漫愛情的追求實際上使他經(jīng)歷了一次達到自我認識的心靈里程。他聽到的這段無聊的對話具有深刻的象征意義,使其產(chǎn)生一種猝然的心領(lǐng)神會。他突然感到自己夢寐以求的“阿拉比”只不過是個昏暗、簡陋的集市,而那庸俗的女郎仿佛是對他浪漫愛情的無情嘲弄。喬伊斯采用“精神頓悟”手法不僅生動地展示了人物微妙的心理變化,而且也表明這樣一個嚴酷的事實:在死氣沉沉的都柏林社會中,甚至連天真的孩子也無法擺脫癱瘓的陰影。這種“頓悟”手法在壓軸篇《死者》中得到了最精彩的展現(xiàn)。小說主人公是一對愛爾蘭中年夫婦:加布里埃爾和他的妻子格麗塔。整篇小說表現(xiàn)了加布里埃爾在與其他人物接觸中產(chǎn)生的心理變化,揭示他逐步達到自我認識的復雜過程及最后的“精神頓悟”,即愛情生活的失敗和他本人的渺小、可憐、可鄙。圣誕晚會上,他傲慢的自滿心理先后受到三位女性的嘲弄。起先,他在門口同幫忙的莉莉閑聊時討了個沒趣;然后又被他的舞伴艾弗絲小姐嘲弄了一翻;最后便是他的妻子格麗塔將他的虛榮心和自尊心一掃而光——晚會結(jié)束時,一位客人唱起了《奧格里姆姑娘》,引起了格麗塔對往事的回憶。在丈夫的追問下,她透露了多年來隱藏在心中的秘密。原來格麗塔昔日的戀人也經(jīng)常唱《奧格里姆姑娘》,向她傾訴愛情,甚至患了肺結(jié)核仍在雨中歌唱,終于因病情惡化而死去。妻子過去的浪漫經(jīng)歷使一向自命不凡的他大吃一驚。震驚之余,他依然對自己大學教授的身份充滿自信。因而故意向妻子問這個人是干什么的,試圖以此來貶低對方。但格麗塔并不在意,很干脆地回答:“他在煤氣場工作。”在她看來,他的職業(yè)和丈夫的職業(yè)并無區(qū)別。加布里埃爾因諷刺落了空而深感羞愧。然而,他并未善罷甘休,繼續(xù)堅守最后一道防線,試圖為自己撈回一點面子。他假裝同情地問道:“他怎么那樣年輕就死了呢?格麗塔?因為生肺病,是嗎?”“我想他是為我死的,”她回答。聽到這個回答,加布里埃爾感到一種朦朧的恐懼向他襲來,在他渴望達到目的的時刻,仿佛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懲罰性的東西在跟他作對。頃刻之間,加布里埃爾看清了自己的窘境,并從中悟出人生的真諦。此刻,加布里埃爾的意識突然出現(xiàn)了跳躍,他仿佛感到這場大雪將他和所有活著的死了的都柏林人連在一起。這時,雪的形象生發(fā)出新的含義——它象征冷若冰霜的人際關(guān)系、僵死的愛爾蘭社會和精神上的死亡。這不僅是加布里埃爾個人的“精神頓悟”,而且是整部集子所有人物的共同感悟和最終結(jié)論。總之,《都柏林人》由這一連串的精神感悟道出了都柏林生活的真諦:都柏林生活的不幸在于人們只能按照僵化、固定的程式去生活,缺乏勇氣去擺脫常規(guī)的桎梏,沒有決心為美好理想而斗爭;從童年、青少年、成年直至進入社會活動,都柏林人在心理上、行動上都陷于癱瘓。指出這種癱瘓狀態(tài)是喚起民族精神的第一步。因此,喬伊斯在一封給出版商的信中說道:“我深信,在我按照現(xiàn)在的方式譜寫的這章道德史之后,我已經(jīng)向我們國家的精神解放邁出了第一步。”Escape!Shemustescape!Frankwouldsaveher.Hewouldgiveherlife,perhapslove,too.Butshewantedtolive.Whyshouldshebeunhappy?Shehadarighttohapp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