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宋代文人的愛石情結(jié)

論宋代文人的愛石情結(jié)

一、唐至古代時期,作為繪畫題材,進入了主客觀觀賞和儲存石頭的人文氛圍正在形成。本文所稱石頭主要是觀賞石，因此作者將首先分類觀賞石。古今對賞石的分類方法也較多,筆者傾向于將觀賞石分為:自然風景石、園林用石、供石及其他(1)。宋代賞石文化盛極一時,文人愛石之舉頗多,如米芾拜石(2)、宋徽宗大興“花石綱”(3)等。那人們是何時將石頭作為題材描述于繪畫之中呢?漢代的畫像磚以及魏晉南北朝時期中涉及石頭的刻畫,主要集中于整體繪畫背景的描述。六朝后期,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墓壁畫上的六屏式花鳥,出現(xiàn)了單純對石頭的描繪。唐代,山水不僅作為人物畫的背景,而且更多的獨立描述。唐人朱景玄就將此時的繪畫分為四門,山水即是其中一門。石頭作為山水中的基本構(gòu)成要素,被畫家更多深入的刻畫。《歷代名畫記》記載:“吳興郡南堂有兩壁樹石,余觀之而歡曰:…看似道芬之畫,實則為唐代徐表仁的?！薄皶婪摇窈脼轭B石,氣象深險?！边@里的“頑石’,既然用來作為繪畫的表現(xiàn)對象。書中提到善樹石者也較多。如沈?qū)帯埈b等。《益州名畫錄》記載孫位:“光啟年應天寺無智禪師請畫《山石》兩堵,龍水兩堵…昭覺寺休夢長老請畫《浮漚先生、松石、墨竹》一堵?！爆F(xiàn)存上海博物館孫位《高逸圖》,描繪的是竹林七賢的題材。背景為樹石和芭蕉,這里的石頭外形酷似園林用石,已經(jīng)擺脫了自然風景石的畫法,而是將石作為一種獨立的審美對象表現(xiàn)在畫面上。五代是山水發(fā)展的重要時期。南唐畫院內(nèi)供奉衛(wèi)賢《高士圖》中,明顯畫了一處觀賞石。由此可見,唐至五代已經(jīng)有較多的畫家們將石頭尤其是園林用石作為繪畫題材與其他題材進行組合描繪。這也給后世觀賞石參與畫面構(gòu)成起到了借鑒作用。時至宋代,關(guān)于石頭的繪畫更趨于明確與獨立。傳世作品較為出名的有宋徽宗的《祥龍石圖卷》、蘇軾《枯木怪石圖》等。同時,很多山水、人物畫中,對石頭的單獨描繪則更加突出。史料中對于宋代石頭入畫有相當多的記載。米芾《畫史》:“山水李成,只見二本,一《松石》,一《山水》四軸。《松石》皆出盛文肅家,今在余齋”?！兜Y集》文仝題孫懷說(宋)紙本亂石云:孫老抱奇筆,或紙恣揮灑,從頭掃亂世,隨墨下。焦頑與園潤,無一不精者,誰信萬鈞重,卷之不盈把?！妒コ嬙u》記載:“陳士元,京師人,初名允,喜丹青之學,尤好王士元筆,竊相如慕藺之意遂改其名,至于屋宇亭榭,欄楯車騎,子女皂隸及人家景物,若太湖石,芭蕉花之類,皆如王士元之跡。”可見,宋代畫家已經(jīng)將太湖石這一類觀賞石作為繪畫題材進行創(chuàng)作了。此時以自然風景石與園林觀賞石作為描繪對象居多,供石是較為少見的。二、觀賞石是宋代繪畫的象征1.石的特性與內(nèi)涵宋代重文輕武,文人迷石者眾多,同時賞石趨于細膩、含蓄、超脫。其中以蘇軾、宋徽宗為代表。1.1.自然風景石與其他題材的搭配出現(xiàn)是文人畫石的一個特點。日本私人收藏蘇軾《枯木怪石圖》中石頭玲瓏剔透,凹凸有致。細線勾描與筆墨皴染巧妙融合,起伏變幻,精妍秀麗,枯樹與石頭的搭配更是意境超脫。米芾《畫史》說:“子瞻作枯木,枝干虬屈無端,石皴硬。亦怪怪奇奇無端,如其胸中盤郁也?！?.2.此時園林用石作為單獨的繪畫題材門類為文人們所喜愛。宋徽宗趙佶是一位藝術(shù)成就極高的皇帝,他不僅推動了院體畫的發(fā)展,同時也是一位富有才情的文人?！端问贰に位兆诒炯o》載:“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諸事皆能即是對他在文化藝術(shù)上成就的肯定。他的繪畫作品《祥龍石圖卷》主體即描繪了一塊園林觀賞石?！爱嬅嫠L,湖石一座,玲瓏剔透,凹凸起伏,歷歷分明,洞竅、紋理富裕變化。湖石的頂端,盛土植以異卉,石旁翠竹亭亭玉立,以顯示湖石主人的情趣。”(4)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宋徽宗所作《聽琴圖》畫面正前方便是一塊觀賞石?！懂嬭b》記載他曾對四方貢獻的奇花、珍禽、異石、佳果,累積寫生達千余冊?！秷D畫見聞志》卷三中記載,宋澥,字則未聞,長安人,故樞密(三點水加是)之弟,司封道之從祖也。姿度高潔,不樂從仕,圖畫之外,無所嬰心。善畫山水林石,凝神遐想,與物民通冥通,遇興登樓,有時操筆,故人間不多見其跡。有《煙嵐曉景》《奔灘》《怪石》等圖傳于世?？梢?此時,已經(jīng)有很多文人將石頭作為題材單獨描繪。2、作為點景的置石并非只有文人從事石頭的繪畫創(chuàng)作。觀賞石作為皇家、官宦園林的裝飾用品,也出現(xiàn)在畫院畫家的作品中。2.1.這一時期,在以人物(孩童、高士)為主題的繪畫創(chuàng)作中,石頭作為背景參與畫面的構(gòu)成。北宋末南宋初畫家蘇漢臣,曾為北宋宣和畫院待詔,南渡后又復職,隆興初畫佛像稱旨,任承信郎。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她的《秋庭戲嬰圖》中石頭在畫面的后側(cè),底部的一小叢雜草巧妙地豐富了單純的巨石,使石頭生動自然的配合了畫面的構(gòu)圖需要。同時又使觀者在視覺上產(chǎn)生一定的距離感,好像在提醒人們不可擾亂當下的寧靜。陳宗訓師蘇漢臣,紹定時畫院待詔,也有相關(guān)嬰孩與石頭搭配的作品傳世如。這樣的構(gòu)圖方式可追溯至唐代,孫位的《高逸圖》便是此法。2.2、在山水畫中,觀賞石作為點景出現(xiàn)在亭臺樓閣的附近。南宋畫家們經(jīng)常在自然美中融入了建筑和園林藝術(shù)美。孝宗、光宗、寧宗三朝的宮廷畫家劉松年,在其山水畫中,喜歡將石頭會作為點景出現(xiàn)在一些亭臺樓閣附近。傳世作品《四景山水圖卷》中有兩幅繪畫都有描繪園林觀賞石。2.3、自然風景石與樹木的結(jié)合也成為山水畫的一種取景方式。從宋代郭熙的《窠石平遠圖》可見一斑。三、許多原因的互動影響導致了宋代觀賞石的大量出現(xiàn)1.經(jīng)濟基礎(chǔ)的進步宋代中后期,農(nóng)業(yè)工商業(yè)得到了高度發(fā)展。士人也積極投入經(jīng)商逐利的行列。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說:“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苯?jīng)濟的進步推動了當時思想文化的發(fā)展。文人們在賞石、畫石中得到精神的慰藉,畫院畫工們則在“外師造化”中進行創(chuàng)作。2.以神品的觀賞帶動觀賞石的創(chuàng)作此時,賞石已成為文人們一項陶冶情操的手段。由于賞石、愛石的實踐活動,導致石頭出現(xiàn)在文人士大夫的生活中。觀賞石被擺放于院中、宮中,為皇室成員、文人、士大夫們賞玩。這就為石頭出現(xiàn)在畫面中,提供了“外師造化”的基礎(chǔ)。文人、畫院畫家們從生活中取材,加以提煉進行創(chuàng)作?！八囆g(shù)是社會生活的反映”(1)。很多美術(shù)作品對石頭的描繪實際上就是對這一時期文人士大夫生活的反映。3.從畫面的角度選擇作為背景宋代文人對石頭有著獨特的審美體驗。宋徽宗則興建艮岳,搜羅天下奇石,就是為了觀賞。石頭在園林中,是畫面的有機組成部分。從繪畫中,我們更明顯的可以看到,相當一部分石頭是作為一種背景放在畫面中的。繪畫中的構(gòu)圖需要早在繪畫論著中就有提及。南齊謝赫更是提出了六法,其最后一條便是“經(jīng)營位置是也”。在這樣一種要求下,畫面的布置如果過于空洞,則不能符合當時人們的審美需求,背景在畫面中的作用日益凸顯。那么為什么會選擇石頭作為背景呢?一方面,當時的士大夫階層有著自己獨特的愛石情結(jié),家中也會有擺放石頭進行賞玩,故這種取材符合實際。另外,石頭本身的堅毅與當時某些文人的性格也相符。同時,石頭不僅作為配角參與畫面構(gòu)成,而且已經(jīng)成為了獨立的繪畫審美對象。很多文人對石頭進行獨立的描繪便是例子。在石的審美中,可以擺脫現(xiàn)實生活中的各種矛盾,通過觀賞對象的線、形、色激起自身的審美情感體驗,達到一種自由、解放、心曠神怡的精神境界。,5.以神圣不可侵犯為本,表現(xiàn)出宋人的精神文人雅士們的推波助瀾成就了宋代賞石、畫石的蓬勃發(fā)展。宋代外患連綿、重文抑武,文人憂國憂民。代表性的人物如蘇軾既是宋代文學最高成就的代表,又典型地體現(xiàn)著宋代的文化精神。他堅持儒家入世的政治思想,同時又采取曠達的生活態(tài)度。執(zhí)著而超脫,這種人生境界對宋人及宋代以后許多文人的人生態(tài)度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蘇軾認為“山石、竹木、水波、煙云,雖無常形,而有常理,非高人逸士不能辨?！笨梢?此時的文人們已經(jīng)將石頭作為一種精神的象征,“非高士不能辨”。他們通過感覺和心靈對事物形象的外在及其內(nèi)涵進行凝神關(guān)照,起到一種陶冶情操、提高精神襟懷的作用。6.繪畫題材的選擇性的提高宋代文人士大夫階層興起,文人畫開始發(fā)展。陳衡恪解釋文人畫時講“不在畫里考究藝術(shù)上功夫,必須在畫外看出許多文人之感想”?？梢?文人畫與傳統(tǒng)繪畫相比較主要是強調(diào)作者個人內(nèi)心情感的抒發(fā)。但在繪畫題材上卻有了習慣性的要求。這一時期出現(xiàn)在文人畫中的題材主要包括墨梅、墨竹以及山水樹石等適于書法筆墨的刻畫又有具精神寓意的物象,追求主觀情趣的表現(xiàn),且并不要求作者有高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