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金森與牧草的園藝生活

狄金森與牧草的園藝生活

一、狄金森的花畫詩花卉和水果的形象在英詩中有著悠久的歷史。自文藝復興以來，花卉和石頭形象已被歷代詩人用于詩歌。自然詩是狄金森詩歌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而花草詩是其自然詩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狄金森的花草詩與其園藝生活密不可分。眾所周知,狄金森成年后離群索居,閉門謝客,拒絕與外界交往,除了寫詩,她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其父愛德華·狄金森送給她的那十四畝花園中度過的。狄金森一生熱衷于園藝,精心呵護自己花園里的花草,并將花草作為禮物獻給親朋?！暗医鹕幌蛳矏刍ɑ?和當時的女性一樣,她常把花卉以及贊美鮮花的詩歌作為禮物,贈送親朋好友?！?P219)園藝生活與狄金森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園藝成為她詩歌創(chuàng)作中永不衰竭的源泉和動力。她曾在其第2首詩中這樣描寫自己美麗的花園:這里“美的花園/從不出現(xiàn)霜晶;/香花四季不謝/常有蜜蜂營營”。(P4)狄金森詩歌中涉及到的不知名的花草就有很多,但在她詩中經(jīng)常提及的花草有玫瑰、雛菊、郁金香、康乃馨、蒲公英、蝴蝶花、紫菀、丁香、龍膽、籃鈴花、牡丹、金鳳花、野草莓花、睡蓮、苜蓿(或三葉草)、紫羅蘭、百合、紅門蘭、水仙、月桂、紫丁香、鐵線蓮、萼片等等。狄金森描寫花草的詩歌不僅僅是簡單的花草詩,其詩歌中的花草意象頗具象征意義。而且她在繼承傳統(tǒng)花草意象的象征意義的同時,賦予花草新的內(nèi)涵和意蘊。筆者在此將系統(tǒng)梳理狄金森的花草詩,以展現(xiàn)其花草意象的象征意義,探究其花草詩的文化價值。二、對早期范圍的繼承和發(fā)展在傳統(tǒng)英詩中,玫瑰、雛菊、百合、水仙、紫羅蘭、茉莉、櫻草、康乃馨、桃金娘、常青藤等花草都被用來象征女性的美麗容顏、甜蜜的愛情,還象征高潔、純真、孤傲、堅毅等品格。狄金森的花草詩不僅繼承了傳統(tǒng)英詩中花草的象征意義,而且還折射出當時美國的社會、歷史、倫理,甚至還再現(xiàn)了詩人的生活和創(chuàng)作歷程、審美趨向等。因此,我們可以說,狄金森在繼承花草的傳統(tǒng)象征意義的基礎(chǔ)上,拓展了花草的象征意義。(一)花與蜜蜂的象征狄金森的花草詩真實地再現(xiàn)了男權(quán)社會之下女性低下的社會地位,展現(xiàn)了女性對男性的依附和女性的孤獨無助,詩人對男權(quán)社會的抗爭以及對女性優(yōu)秀品格的贊美。在傳統(tǒng)英詩中,雛菊象征純真與美麗。英國詩人喬叟、莎士比亞和威廉·布朗都以雛菊寓意美麗的女性。狄金森以雛菊象征女性,太陽象征男性,雛菊無怨無悔地追逐太陽,因為離開太陽花兒便無法生存:“雛菊靜靜地追隨太陽——/當他結(jié)束金色的旅程——/她羞怯地坐在他腳旁——/他——醒來——發(fā)現(xiàn)那朵花——/為什么——掠奪者——你在那里?/因為,先生,愛情是甜蜜的!//我們是花朵——你是太陽!”(P227-228)沒有陽光的照耀,大自然中的一切生靈將無法生存,狄金森以雛菊意象和太陽意象生動地展現(xiàn)了女性對男性的依附。詩人有時還用雛菊和雄偉的高山象征戀人,雛菊象征女性,高山象征男性:“聽說喜馬拉雅山彎腰/朝著低矮的雛菊——/表示憐憫/這樣的小玩偶竟然/如帳幕般生長——她的宇宙——/掛出雪白的旗幟——”(P231)第124首以阿爾卑斯山脈和無數(shù)的雛菊分別象征男性和女性。雛菊和高山意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揭示了男權(quán)社會之下女性的渺小和男性的高大,展現(xiàn)了男性在社會生活中的統(tǒng)治地位以及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配角地位?；ㄅc蜜蜂的意象在狄金森的詩歌中頻繁出現(xiàn),詩人以花象征女性,蜜蜂象征男性。第447首寫花兒期盼得到蜜蜂的愛情,表現(xiàn)花兒愿以身相許蜜蜂。詩人以此揭示了男權(quán)社會之下女性對男性的依賴。第498首展現(xiàn)的也是花兒對蜜蜂的依賴,花兒擔心被蜜蜂拋棄。在第213首、1124首、1154首和1339首詩中,狄金森同樣以花象征女性,蜜蜂象征男性。但是,這幾首詩中,象征男性的蜜蜂充滿殘忍、暴力,極具攻擊性,而象征女性的玫瑰面對強悍的征服者顯得蒼白無力,或者俯首就擒,或者被蜜蜂吞食。這里,玫瑰與蜜蜂的關(guān)系可以稱之為一種扭曲的或邪惡的兩性關(guān)系。因為我們發(fā)現(xiàn),在他們身上,我們無法找到一種甜蜜的、溫存的愛戀。這里的蜜蜂頗似被欲望驅(qū)動的男子一樣,企圖去占有女性的肉體。蜜蜂頗似老虎、獅子、豹狼猛獸,兇殘有余,溫存不足。狄金森以此揭示了男權(quán)社會之下女性的弱小,面對暴力,女性孤獨無助。男性對女性的壓抑可見一斑。面對男權(quán)社會的壓抑,象征女性的花兒像溫順的小羔羊,花兒對男性俯首帖耳,像溫馴的羔羊一樣,“這草地溫馴的小花”。(第100首)面對男性的壓抑,女性只有服從,沒有抗爭。詩人以此淋漓盡致地揭露了19世紀女性的生活狀況和境遇。在第480首中,詩人以小草自貶,小草象征渺小的女性。在男權(quán)社會之下,女性沒有話語權(quán),女性就像隨風搖曳的小草一樣,沒有自我,任男性擺布,惟有服從命運之神的安排。在第31首中,“詩中人”懇求情人采摘她這束花朵,因為這一束花是專門為她的情人開放的,永遠屬于她的情人。此詩以女性祈求的口吻向情人吐露愛情,充分展現(xiàn)了男權(quán)社會之下女性對男性的依附,女性因男性的存在而存在。狄金森的叛逆性格決定了她對男權(quán)社會的抗爭,盡管這種反抗是默默的、委婉的。她以花草象征女性的優(yōu)秀品格。在第206首中,花兒對蜜蜂的頻繁登門造訪不予理睬,詩人以此展現(xiàn)了女性的獨立、自尊以及優(yōu)雅莊重的淑女風范。詩人這樣寫道:“花,不必責怪蜜蜂——/尋求他的幸福/頻繁地登門——//只需教會你的女仆——/再來客,就說,/女主人‘外出’。”(第206首)(二)《夏,狄金森的藥》第32首狄金森以花草象征自己鮮為人知的一生、反叛精神、不朽的作品、別具一格的創(chuàng)作風格以及自己的審美趨向等。玫瑰被譽為花中之王。傳統(tǒng)意義上的玫瑰象征甜蜜的愛情和美人的容顏。英詩中的這一傳統(tǒng)與古希臘和古羅馬文化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P188)同時,玫瑰還與宗教和政治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在西方,玫瑰在神諭的花卉中歷來居于首位:我們首先會想到《天國》篇中用玫瑰花作為溝通感情的象征;《仙后》第一卷中的圣喬治的標志白地上一個紅十字,不僅與基督軀體升天及伴隨的神圣象征有聯(lián)系,也與都鐸王朝紅玫瑰與白玫瑰兩大家族攜手不無相關(guān)?！?P204)狄金森用玫瑰象征自己的一生,由于其作品不符合當時的審美趣味,因此,她在世時得不到賞識,她的作品無人問津。詩人一生隱居遁世,就像漂泊流離的玫瑰一樣,無人知曉,無人愛憐,孤獨寂寥,漂泊流離,最后默默凋謝。正如有的學者所指出的:“傳統(tǒng)詩人用玫瑰象征愛情的甜蜜和忠貞,而狄金森卻用玫瑰短暫的生涯和不為人知的處境來影射自己多舛的命運和隱居的一生。”(P221)狄金森還以雛菊象征自己默默無聞的一生,詩人的一生就像滿山遍野的雛菊一樣平凡,生無人知,去無人曉:“那雛菊,/從夏季的山坡消失,/沒有人為她作記錄,/除了含淚的小溪——”(第72首)狄金森贊美平凡而又偉大的小草。雖然小草極為普通,遍地皆是,隨處可見。然而,小草的品格卻是偉大的、神圣的,它謙恭可敬,華美脫俗,所以小草令人向往:“甚至當它死去,死去時/發(fā)出的氣味也這樣神圣——”(第333首)因此,詩人愿化作一束小草。詩人以此闡述一個簡單而又深邃的道理:平凡中蘊含著偉大。詩人以此象征自己平凡而又偉大的一生。盡管狄金森在世時以園丁著稱,然而卻為后人留下了極大的精神財富。在第442首中,狄金森以龍膽象征詩人創(chuàng)作之路上的艱辛。龍膽試圖“成為一朵玫瑰吐艷——/失敗后——整個夏天哈哈大笑——”然而,龍膽毫無畏懼夏天的嘲笑,最終以“一個紫色的人兒——/使整個山巒為之傾倒——”(P115)狄金森生活的時代,女性作家常常被男性作家嘲諷,因此,她在有生之年發(fā)表的詩歌寥若晨星。然而,她謝世后,其詩歌使眾多讀者傾倒。第380首歌頌的是一種無名花草的堅強品格。這種花的“臉比月亮圓/紅顏,勝過草原上的/紅門蘭——/紅杜鵑——”這花兒具有堅強不屈的精神,敢于與百花爭芳斗艷:“當山巒秀色洋溢——/更新的時髦花朵開放/不為嫉妒的痛苦/收斂她一縷芳香——”這種花像“勇敢的勇士”,總是最后一個退出戰(zhàn)場,即使被嚴霜擊敗,也從不畏懼。詩人以這種無名的花象征自己不畏宗教和男權(quán)社會的叛逆品格。傳統(tǒng)意義上的百合象征女子的貞潔。在第392首中,狄金森在繼承傳統(tǒng)英詩中的這一象征意義的同時,擴大了其象征意義。詩人謳歌的是百合不知畏懼、堅持信仰的優(yōu)秀品格。詩人以百合的品質(zhì)象征自己不畏權(quán)威,反對宗教和男權(quán)社會的反叛精神。在第1332首中,狄金森歌唱野草莓花謙卑、忠貞和柔中帶剛的品格。這些不為人注目的花兒四月隱匿在山間,于五月展露容顏,直至最后“名揚山間”。此乃詩人真實生活的再現(xiàn)。狄金森謙恭地求教,以求得到導師的指點;她對詩歌藝術(shù)的不懈追求,恰似草莓花的忠貞,她表面的馴服和內(nèi)心深處的反叛精神和野草莓花的品格有驚人的相似。雖然她在世時無人問津,然而她辭世后卻引起眾多讀者和批評界的青睞。狄金森以花草謳歌女性的優(yōu)秀品格。盡管花兒似纖弱的女子,然而它們卻充滿生機,堅毅頑強地“對抗蟲害”、“躲避寒風”、“逃遁偷襲的蜜蜂”,擔負起大自然賦予自己的責任,為大自然遮風擋雨,忠于職守地履行自己的職責。(第1058首)花兒的這種品格象征詩人不畏男權(quán)社會的反叛精神。在第675首中,狄金森用玫瑰象征自己不朽的詩作。因為她的詩歌是有“上乘的玫瑰精油”構(gòu)織而成的,她的詩歌不是為了發(fā)表而創(chuàng)作的詩歌。因此,她的詩歌似卓爾不群的玫瑰,將會恒久地散發(fā)出沁人的芳香。歷史已經(jīng)證明,狄金森的詩歌是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的。第1508首以雪松的花蕾象征自己的作品歷久不衰。雪松的根基深深地根植在土壤里,“似鉆石般堅固”,“無論怎樣摧殘/鐵的花蕾會再生——”她的作品已經(jīng)深入到讀者的心目中,將會生根、開花,并將結(jié)出豐碩的果實。狄金森禮贊樸實無華的三葉草,三葉草雖然沒有華麗的外表,但是卻獨放異彩。(第1232首)詩人以三葉草樸實無華的品格象征自己質(zhì)樸的創(chuàng)作風格。狄金森的詩歌樸實無華,但卻蘊含著深邃的內(nèi)涵,她那獨特的詩風構(gòu)成美國詩歌史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狄金森還以花草象征自己的審美準則。在第285首中,詩人以金鳳花作為自己評判花卉的標準,因為那是她熟悉的花,它生長在詩人的家鄉(xiāng),所以,它是她心目中的理想之花。詩人在此毫不保留地表現(xiàn)了自己對花卉的審美標準。此詩展現(xiàn)的是詩人的審美情趣和愛好。全詩表征的是美國鄉(xiāng)間文化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