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十九首》與《詩經(jīng)》的詩意

《古詩十九首》與《詩經(jīng)》的詩意

一、曹石的詩歌對歌曲的繼承(一)曹操的四言詩繼承了詩歌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曹操有八首詩。從主題的內容來看，這首詩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1.嚴肅雅正《詩經(jīng)》如曹操的代表作《短歌行》,此詩有一個顯著特點,即巧妙地表達自己的愿望。全詩32句,引用《詩經(jīng)》成句就有6句,詩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曹操把《詩經(jīng)》這幾句鑲嵌進自己的《短歌行》,顯得巧妙和諧,不但與他所要表達的感情相同,而且還顯示出詩歌內容的嚴肅雅正。真可謂點鐵成金之作,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這是中國詩歌史上較為罕見的藝術現(xiàn)象,堪為奇跡。2.以苦中心的》及對百姓的心情表達增加了民心取效《風》之民生風俗;如曹操《冬十月》、《鄉(xiāng)土不同》都是描寫河北的風土人情,作品中表達了作者對土地荒蕪,百姓窮困和由此引起的社會不安感到的憂慮。而這些內容用《詩經(jīng)》中《風》的詩意來譜寫詩篇,更加強烈和真實的表達出百姓的疾苦心聲。如《短歌行·對酒當歌》中用《雅》之宴饗、謝賓、禮儀之詩意,以表達詩人招納賢才、禮遇賢才的心情如曹操短歌行對酒當歌中最后以周公自比,抒發(fā)了作者希望天下歸心的政治愿望;《善哉行》(之一)中對周宣王、齊桓公不能用賢,造成身亡政亂的教訓,則引為鑒戒。對晏嬰的守正不屈,加以贊美?！抖谈栊小ぶ芪鞑匪蠹淤潛P周文王和晉文公,表示要像他們那樣“以大事小”、“奉事周室”。都是用《頌》之詠史的詩意,正是由于曹操對《詩經(jīng)》繼承不墨守成規(guī),巧妙繼承《詩經(jīng)》詩意才給予了曹操四言詩美感的同時又具有古樸、滄桑之感。3.繼承了強烈的時代特色《詩經(jīng)》是中國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光輝起點。我們不難看出《詩經(jīng)》“詩言志”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對曹操的創(chuàng)作風格影響甚巨。我國詩歌中“詩言志”的觀念起源很早,“詩言志”本身就包含著抒情和言志兩方面則是無疑的,抒情和言志并無沖突,都是現(xiàn)實主義精神的體現(xiàn)。兩漢以后,詩歌的道德教育功能被無限的擴大,人們將關注的焦點更多的放在了詩歌的社會功能上,詩歌的抒情功能卻受到了抑制,而《詩經(jīng)》與政治結合的產(chǎn)物———漢代的詩經(jīng)學更是將詩歌的文學色彩消除殆盡。但是《詩經(jīng)》現(xiàn)實主義的精神在漢樂府詩歌中起著主導作用,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曹操的詩文創(chuàng)作則使這種優(yōu)良傳統(tǒng)在建安年間得到了延續(xù)和發(fā)展我們知道詩經(jīng)中的變雅是所謂衰世的詩歌,大都是刺詩。曹操反映時事的詩歌的確體現(xiàn)了與《詩經(jīng)》中變詩相類似的風格,或諷刺或哀傷,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曹操四言詩繼承了強烈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內容。如他的詩歌《冬十月》、《鄉(xiāng)土不同》一方面真實的反映了當時社會亂離疾苦、人民窮困、民風日下的現(xiàn)實背景?！抖谈栊小分小皩飘敻?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鮮明地表現(xiàn)了曹操對人生短暫的哀傷?！洱旊m壽》中的名句“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不僅是進取精神的表達,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曹操本人對于現(xiàn)實精神的感悟。《詩經(jīng)》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與建安風骨所倡導的精神是一脈相承的,而曹操作為建安文壇的領袖人物是這一精神的引領與繼承者。(二)繼承其四四體,并不一定式《詩經(jīng)》在形式上多數(shù)是四言句,可算是四言詩之濫觴?！肮旁娐室运难詾轶w,而時有一句二句雜在四言之間,后世演之遂以為篇?！钡对娊?jīng)》以純用四言的詩居多,不論多少章、多少句,從頭到尾,全是四字一句,這是最標準的四言詩。偶有三言、五言、六言、七八言也是在四言主體下的變化,《詩經(jīng)》中四言詩中猶以四四體占絕大多數(shù)。所謂四四體即指四言一句,四句一節(jié),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例如:“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zhí)殳,為王前驅。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衛(wèi)風·伯兮》)。又如:“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有家室?！?《周南·桃夭》)這種四四體的例子比比皆是。曹操的四言詩繼承了四四體的主要定式,盡管不是每首詩都屬嚴格意義上的四四體,但也脫不了《詩經(jīng)》體式的影子。例如:《步出夏門行·龜雖壽》“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列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yǎng)怡之富,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除了結尾兩句是當時四言詩固定成句,在曹操幾首四言詩中都有,就前三節(jié)來看毫無疑問是標準的四四體。又如:《步出夏門行·觀滄海》“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詠志再如《短歌行》這些句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從以上幾例足以看清曹操四言詩繼承了《詩經(jīng)》的體式。(三)大量運用比興《詩經(jīng)》的表現(xiàn)手法是賦、比、興。曹操四言詩主要對比、興的繼承。先說《詩經(jīng)》的比興手法?！对娊?jīng)》中比的最好例子是《碩鼠》篇,它把不勞而獲者比做碩鼠。曹操四言詩中運用比的例子如出一轍。例如:《步出夏門行·龜雖壽》“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把自己比做老馬。又如:《短歌行·對酒當歌》,“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卑岩驊?zhàn)亂流亡的人才比做無巢可歸的烏鵲。再說興的手法。所謂興,照朱熹的定義是“先言它物以引起所詠之詞”。興的手法在《詩經(jīng)》有:《詩經(jīng)·周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鼻皟删湟曾B起興,后兩句道出人之常情。又:“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鼻皟删浜嫱袣夥?后兩句寫結婚的喜慶?！对娊?jīng)·鄘風》“相鼠有皮,人而無儀?！鼻耙痪湓捯鲆r托之物,后一句話寫出相形見絀之人。再看曹操四言詩中的繼承與運用。例如:《步出夏門行·龜雖壽》“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鼻叭湟詣游镒鳛槠鹋d,第四句才點出自己老當益壯的雄心。“比”、“興”并用,比興既多且生動,使全詩韻味深長。又如:《短歌行·對酒當歌》中亦大量使用比興手法,此詩主旨在求賢。末兩句“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是曹操心目中自己與天下賢士之關系。全詩從感慨人生不能永恒這一主題入手,強調時不我待,求賢心切。詩中大量運用比興,從“譬如朝露”到“山不厭高,海不厭深”,比喻精妙,含義深廣。以上例子足以說明曹操四言詩對《詩經(jīng)》比興手法的繼承關系了。二、曹操四言詩的創(chuàng)新(一)曹操四字詩的內容是新的和現(xiàn)代1.撰寫民生憂患意識《詩經(jīng)》多敘事,如《觀滄?！分型ㄟ^對渤海雄偉景象的描寫,表現(xiàn)了詩人壯闊的胸懷;《冬十月》、《土不同中通過對北地風土民情的描寫表現(xiàn)了詩人的民生憂患意識;《短歌行》中“周公吐哺,天下歸心”表現(xiàn)了詩人宏大的政治抱負;《龜雖壽》中“神龜”、“老驥”之喻,表現(xiàn)了詩人老而彌堅的進取精神和事業(yè)心;《善哉行》中對歷史人物的歌詠,表現(xiàn)了詩人以天下為己任的霸氣?？梢哉f曹操是繼《詩經(jīng)》后更好地用四言詩來抒情言志的。其詩中充滿了昂揚進取的豪邁精神,有力的體現(xiàn)了建安時代的特色。因而其四言詩能在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2.《漢紀六周公考》曰:“清“周公,吾為周文王也,其事好,高其道德,高度自比?！迸c班固等所撰詠史詩不同,曹操詠史詩更緊密聯(lián)系自己的現(xiàn)實體驗,如他詠姬昌:“周西伯昌,懷此圣德。三分天下,而有其二。修奉貢獻,臣節(jié)不墜?！憋@以姬昌自比。曹操曾說過:“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彼価R桓公:“齊桓之功,為霸之首。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泵黠@借古人夸耀自己的功德,又如他詠“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顯以周公自比。借古人夸耀自己的功德及對賢才表志。從現(xiàn)實出發(fā),以詠古人方式寫己心,這就是曹操四言詩詠史的基本特點。3.內容上的創(chuàng)新他的《短歌行·對酒當歌》就表現(xiàn)得很突出?！抖谈栊小肥菢犯f題,屬《相和歌·平調曲》。《相和歌·平調曲》中還有一個《長歌行》。“短歌行”是對“長歌行”而言的。曹丕《燕歌行》中說“短歌微吟不能長”,晉人傅玄《艷歌行》中說“咄來長歌續(xù)短歌”,唐人吳兢《樂府古題要解》中引證古詩時也有“長歌正激烈”的話?？梢姟堕L歌行》適于抒發(fā)激烈的感情,而《短歌行》則只宜于用來抒寫“微吟”的隱憂。曹操這首四言《短歌行·對酒當歌》,抒寫的正是自己的幽思與隱憂。曹操為了結束戰(zhàn)亂,統(tǒng)一中國,迫切需要大量的賢才。如何從山林巖穴中把那些“有治國用兵之術”的人才招致出來,就成了曹操當時最大的“隱憂”。因此“求賢”“襟懷”便成為這首詩十分鮮明的內容主旨。曹操是在懇切地喚醒他所夢寐以求的“賢才”要他們正視人生短暫如朝露,流逝的光陰無法再挽回,“對酒當歌”的愜意時節(jié),風華正茂、年富力強的美好時光能有多長?鐘嶸云:“曹公古直,甚有悲涼之句?！本褪钦f他的詩中經(jīng)常流露出悲天憫人之懷濟世安民之略洋溢著古樸率直慷慨悲歌的風致。而內容上的創(chuàng)新正是這種情懷和風致的具體體現(xiàn),詩人在慨嘆時不我待,擔心“美人遲暮”,唯恐得不到大量賢才來幫助自己建功立業(yè)。不難看出,“微吟”的調子來發(fā)端,正好表明詩人真有愁思,才說得如此真切;再則也只有用這樣的調子才更便于打開處于下層、多歷艱難而又急于找求出路的人們的心扉。從內容而言,則是思想深度的進一步開掘。(二)曹操四字詩風格靈活，節(jié)奏強1.作為音事結構的四言詩《詩經(jīng)》一般句式的構成是以單音詞為主,雙音節(jié)詞為輔。如“心之憂矣”(邶風·柏舟》),“求之不得”、“在河之洲”(《周南·關雎》),“不可休思”(《周南·漢廣》),“適彼樂土”、“適彼樂郊”(《魏風·碩鼠》)。這種以單音詞為主的句式結構,本質上還是散文句。到了漢代,漢語結構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雙音節(jié)詞開始居多。漢四言詩里,頓逗和節(jié)奏一致的二、二節(jié)奏音組已成為四言句的主體。但仍襲用《詩經(jīng)》的典型句式,所以就不得不使用《詩經(jīng)》式的語匯,特別是雅頌體。如韋孟的《諷諫詩》和蔡邑的《樊惠渠歌》幾乎全篇都沿用《詩經(jīng)》中的語匯,這些四言詩雖貌似古雅,卻毫無新意可言。而曹操的四言詩使用當代語匯,文字直白,與當時詩壇好用雅頌體語匯寫四言的風氣迥然不同。如《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步出夏門行》“東臨竭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等都是歌一般的優(yōu)美語言,讀來鏗鏘有力,都是在樸素的日常語中提煉出平易的雙音節(jié)詞匯,使二、二節(jié)奏強化,易于誦讀。2.內部句序的獨立《詩經(jīng)》中的四言詩為營造意境很多采用了重復的手法,如《關雎》、《桃夭》、《將仲子》等篇。而曹操的四言詩沒有用復沓等手法,所以清人吳喬說:“作四言詩,多受于《三百篇》句法,不受束者,惟曹孟德耳?！备淖兞怂难栽姷脑娦薪Y構關系和句序。表面上看,曹詩仍是二句一行,四句一節(jié),但詩行兩句之間已不像《詩經(jīng)》那樣存在著語法結構上的依存關系?！对娊?jīng)》的一句基本不能獨立,需靠下一句才能完成一足句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周南·關雎》),“碩鼠碩鼠,無食我黍”(《魏風·碩鼠》),“南有喬木,不可休思”(《周南·漢廣》)。而曹詩中的句子,像“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秋風蕭瑟,洪波涌起”,“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這類詩句,主要是憑意思的連貫構成一行或一節(jié),各句句法是獨立的,這樣就不必使用《詩經(jīng)》式的句序。尤其是一些場面描寫和抒情,《詩經(jīng)》主要通過使用各種重章疊唱的方法來進行鋪敘,如《陳風·月出》通過復沓形式來強化詩的意境。而曹詩的抒情寫景,是以結構獨立而句意連貫的散句構成畫面,并不刻意追求重章疊唱的方法。如《短歌行》,忽然插入“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四句,此句畫面優(yōu)美純凈,把抒情述志與寫景相結合,使詩歌的抒情性大為增強。(三)曹操四字詩的表達方法不同1.“神龜”、“騰蛇”—曹操善于利用舊形式,譜寫新篇章。曹操四言詩,大都是假借樂府舊題,抒發(fā)自己渴望統(tǒng)一、渴望賢才、堅持革新、堅持斗爭的積極進取精神的。例如《步出夏門行》,原名《隴西行》,屬《相和歌·瑟調曲》。古辭僅存“市朝人易,千歲墓平”二句。由此可知,它大約是慨嘆人生無?；蛏傻玫赖那{;曹操卻大膽地“拿來”,抒寫征戰(zhàn)途中的見聞和抱負,開拓了用樂府古題抒情寫志的新天地?！洱旊m壽》一首,更是情調高昂,促人奮發(fā),全無舊的曲調的那種消極低沉的氣息。他善于作翻案文章,指出不管是長壽的“神龜”,還是乘霧的“騰蛇”,都逃不脫自然規(guī)律的制約。開篇一縱一擒,就把人們對于“神龜”、“騰蛇”的盲目欽羨之情給了一個有力的批判,申明了自己是個不信天命鬼神、不慕“神龜”、“騰蛇”的現(xiàn)實論者。接著用“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作喻,烘托出“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進取精神,刻畫了自己的形象,表明了自己的壯志雄心,形象地揭示了人生雖然有限,但壯志可以無窮的辯證法。曹操的四言詩,很少受到原有體制、內容的束縛,以我手寫我心,任意發(fā)揮,抒發(fā)內心情感,平易流暢是他創(chuàng)作的一大特點。魯迅曾說他是“改造文章的祖師”。正是曹操通達作風與創(chuàng)新精神的體現(xiàn),他不拘泥于三百篇舊法,獨立開辟出一塊四言詩的新天地。”2.韻律合諧,外部兼修,內省文化方東樹(1)說其詩歌“沉郁直樸,氣直而逐層頓斷,不一順而平放,時時提筆換氣換勢”。深切揭示了曹操詩歌捷起驟落,乍高乍下,意脈曲折,情致輾轉,詞氣跌宕的運筆特征,如蜚聲后世的《龜雖壽》,全詩十二句,三換韻。每韻一層,層自成意,意各不同。給人以節(jié)奏清晰,敘次分明之感。從筆勢轉換看:首層“神龜”、“騰蛇”并聯(lián)乍起又排比而下,下至“竟時”、“土灰”,猶如高山落石,倏然墜地,大有不可逆挽,無可奈何之慨。而次層“老驥”、“烈士”卻又迅速急轉排比而上,齊驅并馳,趨高鶩遠,遠至“千里”,高達“不已”。猶如沖天之勢。三層則前兩句接首層,力否天命;后兩句接次層,盛贊人功。所謂“逐層頓斷,不一順而平放”,正是指這種先跌后宕,然后承前分接以結全詩的筆勢。全詩音調鏗鏘,韻律合諧。四句一層,一層一韻。隨著思想感情的變化起伏,各層間顯示出詩情的抑揚交替。由于詩的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