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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季文士文人與相士交往詩文

錢忠祥對宋朝的詩歌進行了評論。“這位抗元兵侵略的烈士留下的詩有兩種類型:前后和前后。元兵打破杭州、俘虜宋帝以前是一個時期。他在這個時期里的作品可以說全部都是草率平庸,為相面、算命、卜卦等人做的詩比例大得使我們吃驚?!卞X先生此語雖僅對文天祥而言,卻點出了宋季一個重要的社會文化現(xiàn)象。綜觀宋季三朝(理宗、度宗、恭帝)文人士大夫詩文,為相士賦詩作文的不止錢先生提到的文天祥、姚勉二人,且數(shù)量之多同樣令人吃驚。這是一個時代的普遍現(xiàn)象,透視這些詩文,探討其成因與風(fēng)貌,是整體深入研究宋季文學(xué)的必要環(huán)節(jié),是認識宋代士大夫的多元化演變不可或缺的部分。遺憾的是,前人對此評說不多。筆者不揣淺陋,擬解讀這些詩文,并從宋季士大夫與相士密切交往的現(xiàn)象、交往增多的社會客觀原因、交往的內(nèi)在主觀原因、交往詩文的文學(xué)風(fēng)貌四方面來分析,以求教于方家。一宋季士族與相士的交往相士起源古老,原屬道家方技之流,《左傳》多有提及,《史記》為日者立傳,歷朝相士常出入王侯之家。宋代社會流動加快,人們的財富、地位具有更多不確定因素,為占卜之術(shù)大行其道提供了合適土壤,有學(xué)者研究認為:“宋代卜者人數(shù)增多,占卜書籍增多,占卜方式增多,占卜被社會各階層廣泛地運用于社會生活各領(lǐng)域。”宋代占卜的世俗化與日?;?使得文人士大夫與相士的交往相對增多,文人別集與筆記小說中留下不少痕跡,黃庭堅、陸游、楊萬里、朱熹等人的詩文集中都有類似作品,但相比較而言,宋季士大夫的這類作品尤為集中。從宋季士大夫別集來看,較有代表性的有文天祥、真德秀、魏了翁、姚勉、劉克莊、李曾伯、李昂英、陳耆卿、謝枋得等人。筆者曾對他們與相士交往的詩文作了不完全統(tǒng)計。如文天祥《文天祥全集》卷一、卷二收其前期詩歌,卷一有詩一百一十余首,其中可看出為術(shù)士所作的有約三十五首,卷二則有《湘潭道中贈丁碧眼相士》、《贈林碧鑒相士》二首。散文中有如《送彭叔英序》、《贈談命朱斗南序》等序、跋、贈相士之作十余篇。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收詩一卷,共五十七首,其中有贈相士之作如《贈小鐵面王相士》、《贈岳相師》、《贈葉子仁》、《贈徐碧鑒》四首。有序文三卷共六十六篇,其中為相士所作有十二篇,如《贈上饒葉宗山序》、《贈富春子孫守榮序》等。相對于文天祥、真德秀兩人廣闊的交游面與豐富的日常生活來說,這些詩文在其作品中所占比例的確如錢鍾書先生所說的“大得使我們吃驚”。另魏了翁《鶴山先生大全集》中也有十余首(篇)詩文贈相士。劉克莊雖自稱“余不通算學(xué),聞人說陰陽運限干支之類,漫不省為何物語,于世之談天者,尤不能辨其工拙中否,故挾此技訪余者絕少”,但事實上他與相士的往來不斷,《后村先生大全集》中此類作品不下三十首(篇)。謝枋得《疊山集》中所收詩文并不多,詩歌《古詩贈相士吳楚峰》、《贈宋相士》、《贈相士郭少仙》、《贈卜者魏易齋》以及散文《贈地理楊南川序》等都是與相士的交往之作。江湖詩人雖屬邊緣士人群體,但在宋季文壇舉足輕重,他們的詩集中也有不少與相士交往之作,如嚴粲、徐集孫、薛嵎、劉仙倫、樂雷發(fā)、許棐、朱繼芳等人皆有類似作品。這些詩人傳世作品不多,個體與相士交往之作多為二三首,但若以群體來論,數(shù)量則不少。從上述所列文人文集來看,宋季士大夫與相士的交往不受政治地位、身份、年齡、學(xué)術(shù)派別的影響,從在朝士大夫到在野江湖士人,從道學(xué)名儒到苦吟詩人,都與相士有往來。而士大夫贈送相士作品數(shù)量之多,比例之高,則可見出他們與相士的來往之頻繁。如文天祥即述自己“尋常于術(shù)者少所許可,而江湖之人登門者日不絕”。姚勉《贈趙神眼》詩中也坦言平居之日“杜門人事少,排闥相師來”。與相士交往是宋季士大夫日常生活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南渡初徐度《卻掃編》卷下曾云:“世所謂命術(shù)者,類不可信,其有合者,皆偶中也?!毕Ш踹@種對相術(shù)理性分析的態(tài)度在宋季士大夫身上似越來越少見,他們大多對相士及其相術(shù)持正面肯定的態(tài)度。如文天祥甚稱江湖術(shù)者朱元炳“談命高妙精絕,盡奄同袍,試以百十命,應(yīng)對如流”,并專門寫了一封信向自己的老師歐陽守道推薦其人,他又在《贈蕭才夫談命》中贊相士蕭才夫“其神已”。真德秀則贊上饒相士葉子仁“論人壽夭亨窮十不失一二”,括蒼相士張元顯“五行家之巨擘者也”,相士歐陽可夫“以聽聲法觀人,百不失一二”。魏了翁平日對相士也頗多許可,并且名聲在外,乃至劉克莊對前來打擾他的相士朱俊甫說:“請君留取談天口,去訪橫渠與了翁。”劉克莊對相士持將信將疑態(tài)度,詩文中時有譏誚之語,卻也不吝稱贊相士施元龍“眼毒偏奇中,心靈毎預(yù)言”。這些士大夫?qū)ο嗍康姆Q揚固然有禮儀的因素,相士前來售術(shù),必定有一番追捧的甜言美語,士大夫受用之余,不免將對方抬高一點,以示自己的大度獎攜。但在前述交往詩文中可見,士大夫的美譽也非僅是禮貌的客套,而有不少出自真心。他們多通過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來佐證相士術(shù)法的神奇,如文天祥《贈蕭才夫談命》云:歲單閼,人鑒蕭才夫過予,以予命推之,言頗悉。是秋迄次年,予所遭無有不與其言相符。噫!人鑒其神已。真德秀《贈顧涇序》中云:予乙酉(寶慶元年,1225)趨朝,遇之(顧涇)于衢梁。君見謂曰:“公之此行,不滿百日當歸。”已而果然,蓋其驗如此,非神而能之乎!正因為有著成功的經(jīng)驗,所以文天祥、真德秀等人與相士頻繁交往,并大力揄揚,推薦給師長、密友。相卜已全面滲入宋代社會日常生活,百姓舉凡婚嫁、考試、出行等事情都要先于卜肆中占卜吉兇。然文天祥、真德秀等士大夫并非流俗之人,他們學(xué)識修養(yǎng)深厚,有為之努力的理想與追求,為何會與相士如此密切來往呢?這種現(xiàn)象后面必有深層的原因。二宋季相士階層分化加劇從外部條件來說,宋季江湖游士之風(fēng)是士大夫與相士交往增多的社會原因。南宋后期江湖游士大量出現(xiàn)為眾所公認,當今學(xué)者還對其中的江湖文人做了相當深入的研究。元初方回曾論宋季游士云:“蓋江湖游士,多以星命相卜挾中朝尺書,奔走閫臺郡縣糊口耳……錢塘湖山,此曹什伯為群?!笨梢娫谒渭窘问恐?江湖文人只是其中重要的新生力量,傳統(tǒng)的“挾中朝尺書”四方奔走糊口的星命相卜之士有增無減。關(guān)于此點,宋季時人多有記載,劉克莊《跋術(shù)者施元龍行卷》中稱“今挾術(shù)浪走四方者如麻粟”,陳耆卿也言當時“術(shù)士滿天下”。宋季江湖游士的大量出現(xiàn)是當時貢舉、選官制度弊端重重的后果,是國家政治、經(jīng)濟等矛盾的聚焦表現(xiàn)。游士之風(fēng)盛行,相士增多,在客觀上造就了士大夫與相士密切交往的機會。相士憑星命相卜之術(shù)游走于江湖的主要目的是博取較為豐厚的酬勞養(yǎng)家糊口或買山歸隱,也有人希望能在與達官貴人的交往中獲取出人頭地的機會。士大夫是他們最重要的顧客群,讀書人最關(guān)心的事情莫過于及第與做官,相士只要能摸準這方面的心理,自可衣食無憂。因此,在士大夫聚居的地方,相士也趨之若鶩。張端義曾云:“臨安中瓦在御街中,士大夫必游之地,天下術(shù)士皆聚焉,凡挾術(shù)者易得厚獲?!蔽奶煜橐采顣韵嗍康闹\生之苦,其述與相士的交往云:“彼(術(shù)者)誠求飽暖于吾徒之一言,吾徒誠閔其衣食之皇皇?!蔽淖珠g對相士頗抱同情與寬容之心。游士在外行走,必“挾中朝尺書”,即所謂“闊匾”,以裝點門面獲取更多機會,這導(dǎo)致江湖相士主動向士大夫索要詩文。宋季士大夫不少為相士的贈序之作就成于此背景下,如魏了翁《贈章相士》結(jié)尾云:“泚毫賦此詩,為生郵梁楚?!闭娴滦恪顿浽老鄮煛沸蛟?“余方與友人劉定甫論《西銘》,而岳相師來索詩,遂直書以贈。”李昂英則有詩題為《歐陽相士謁書詣梁權(quán)郡,書以代之》,這些都交代了其文字是相士“索詩”時所寫,為相士遠游所賦。對于相士來說,手持一紙清貴權(quán)要贈與的詩歌文章,是謀生途中最好的介紹信與必不可少的裝備。但宋季相士是否真能憑這些詩文牟取厚利呢?情況似乎并不樂觀。劉克莊《贈徐相師》描繪一位奔走于“使君”、“丞相”門下的相士曰:“袖闊日?;\短刺,肩寒春未換單衣。半頭布袋挑詩卷,也道游方賣術(shù)歸。”語言真切樸實,滿紙辛酸,可見在宋季政治混亂,經(jīng)濟衰敝的大環(huán)境中,相士也謀生艱難,絕大多數(shù)只能奔走江湖終其一生。謀生的需求促使相士主動向士大夫靠攏,而宋季士人階層分化加劇,相士群體素質(zhì)有所提高,則使得士大夫樂于與相士交往。宋季眾多中下層士人無法敲開科舉與仕進之門,在生存壓力下不得已轉(zhuǎn)向其他職業(yè)謀生糊口,成為相士也是他們的謀生方式之一。袁采《袁氏世范》卷中有云:“如不能為儒,則醫(yī)卜、星相、農(nóng)圃、商賈、伎術(shù),凡可以養(yǎng)生而不至于辱先者,皆可為也?!睙o法業(yè)儒的年輕人轉(zhuǎn)業(yè)相術(shù)是被當時社會輿論所容許的。文人分化為相士在南宋中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朱熹《贈徐端叔命序》就提到“徐君嘗為儒”。宋季相士中更有許多原本是儒士,或者是儒士兼相士。陳耆卿《贈周生序》稱周生“有母耋甚,倚其術(shù)以活”。周生被稱為“生”,可知其原是讀書人,上有老母需要養(yǎng)活則透露了他迫不得已從事此“術(shù)”的原因。文天祥《送彭叔英序》則大贊彭叔英“以秀才精躔度”,彭叔英是文士兼相士,他還寫了一本《談命錄》,文天祥欣然為之作序。但并非所有由儒入卜的士人都得到了世人的寬容,真德秀《贈華相士序》中所記載的華仁仲“以相與弈游縉紳間”,結(jié)果遭人譏誚云:“子,書生也,而胡此焉嗜?”華仁仲的被譏誚可見傳統(tǒng)的職業(yè)高下觀點依然存在。這些由儒入卜的相士不僅深諳風(fēng)水命理之說,還兼具文士的修養(yǎng)與才情,如魏了翁有詩名為《題陳膚仲、真希元詩卷贈蕭道士,蕭善為詩,亦解鼓琴》,劉克莊有文《跋術(shù)者施元龍行卷》,為相士施元龍的別集作跋。可見這些相士多知書達禮,具多方面才能,相術(shù)對于他們來說,是愛好也是謀生技能。他們與士大夫趣味相投,在談命析理之余,還一起賞析詩文,品題畫作,帶給士大夫精神的愉悅。這種情形下,其相術(shù)的真假反而放在次要地位。同時,這些相士原本即受儒家教育,有一定理論素養(yǎng),行動合乎度節(jié)。他們談?wù)摲郊紩r不再是純粹唯心的無稽之談,也非一味佞言求利,為迎合顧客心理而今日許神仙,明日許功名。他們有的在對命相的解釋中加入一些儒家的性命之理與忠孝仁義之論,如相士彭師右曾論真德秀兼有“陽仁陰義”。文天祥詩《贈蕭巽齋》則譽相士蕭巽齋“言言依忠孝,君平意未失”;有的直言無忌,拒絕諂媚,如文天祥詩《贈曹子政劍客序》言曹子政相人時“如是而福,如是而禍,一無所回護”。魏了翁《贈術(shù)士楊坤》稱贊相士楊坤在四川吳曦叛亂前有先見之明,而批評“士之聵聵者往往一術(shù)士之不若,甚至辱身喪節(jié)”,因而非常愿意將楊坤其人向其他士大夫推薦。宋季士風(fēng)低靡,士大夫中多諂諛之徒與人格扭曲之輩,這些地位低下的相士卻行事有氣節(jié),因而深受士大夫知遇,被士大夫視為友人。綜上而言,南宋后期社會流動性的進一步增強,大大提高了士大夫與相士交往的幾率,就如劉克莊《贈日者袁天勛》云其“多識名公與巨卿,也攜贄卷到柴荊”,江湖相士手攜當時政界、文化界名人所贈詩文奔走于士大夫之門是宋季社會生活的典型場景之一,連劉克莊這樣一個對星命之術(shù)并不十分熱衷的人,也免不了常受相士“騷擾”。宋亡之后,謝枋得、張炎等過去的士大夫、佳公子都曾以相士身份自隱于江湖,并以此謀生,更是時代強加的無奈。三衰世的麻黃———劉宋清社會風(fēng)氣的變化只是宋季士大夫與相士交往的外部條件,并非這一現(xiàn)象的根本原因,僅僅如此并不能解釋文天祥、真德秀等人對有些相士的“心悅誠服”。為更深入了解它,不如潛進士大夫的心靈內(nèi)部,從他們身處宋季衰世的遭遇與心態(tài)來闡釋這種現(xiàn)象出現(xiàn)的主觀機制。文為心聲,要了解士大夫與相士交往時的心態(tài),從他們的交往詩文入手,聯(lián)系其寫作背景來解讀應(yīng)當是較好途徑。因錢鍾書先生主要提到了文天祥,我們就從分析文天祥的幾首詩歌開始:榮悴紛紛未可期,夕多未振已朝披。得剛難免于今世,行好須看有驗時。萱晝堂前惟有母,槐陰庭下豈無兒。好官要做無難做,身后生前是兩歧。——《贈桂巖楊相士》貧賤元無富貴思,泥途滑滑總危機。世無徐庶不如臥,見到淵明便合歸。流落丹心天肯未,崢嶸青眼古來稀。西風(fēng)為語巖前桂,若更多言卻又非?!缎萘T任再贈》此別重逢又幾時,贈君此是第三詩。眾人皆醉從教酒,獨我無爭且看棋。凡事誰能隨物競,此心只要有天知。自知自有天知得,切莫逢人說項斯。——《贛州再贈》這三首詩是文天祥先后贈與楊相士的,詩中充溢著仕途坎坷、難與天爭的消極與傷感情緒。三詩作于咸淳年間,咸淳元年(1265)文天祥年滿三十歲,至咸淳十年(1274)的十年間是文天祥大有為之年,且來看看這十年間文天祥的履歷:咸淳元年(1265)二月,文天祥接任江西提刑,四月受臺臣黃萬石等人以“不稱職”的彈劾及《龍溪友議》之誣蔑,罷職閑居,辟文山山莊。江西提刑任僅兩個月。咸淳二年(1266),居文山。咸淳三年(1267),九月除吏部尚書左郎官,十二月赴任。咸淳四年(1268),正月兼學(xué)士院權(quán)直等職,一個月后被臺臣黃鏞彈劾免職。該年冬至朝廷起用他為福建提刑,還未上任即被御史陳懋欽奏免。該年僅居官一個月,卻被罷免兩次。咸淳五年(1269),四月受江萬里舉薦差知寧國府,十一月赴宣州上任,十二月入朝。咸淳六年(1270),正月除軍器監(jiān)等職,六月因草制誥觸怒賈似道,七月臺臣奏免其職,九月歸文山。此次入朝任職七個月?!缎萘T任再贈》約寫于該年。咸淳七年至八年(1271—1272),居文山。咸淳九年(1273),正月除湖南提刑,三月到任,冬,乞歸江西奉親,差知贛州。咸淳十年(1274),三月到贛州任,十二月起兵勤王?!囤M州再贈》寫于此年。從上可以看出,在宋度宗十年間,文天祥大部分時間居于文山,他三次赴朝,三次被免職,短則為一月,長僅七月。他多次輾轉(zhuǎn)出任地方,卻不遑寧居,往往還沒有施展開手腳便被免或轉(zhuǎn)任。這種大部分時間落落閑居的生活中,文天祥不僅有精力來營造文山別墅,在“奉親課子,彈琴讀書,流水青山”的生活中努力平息內(nèi)心對政治的渴望,也有時間與各路江湖士人廝磨。然而,這種旋起旋罷的經(jīng)歷,對于文天祥這樣一個富有才干與忠君報國熱情的士大夫來說,是衰世催生出來的一種折磨,也對文天祥曾有的信念造成極大沖擊。文天祥從小愛讀忠臣傳,慕鄉(xiāng)賢歐陽修、胡銓等人的“忠”,青年時遇明師歐陽守道、江萬里,德業(yè)文章并進,二十一歲即一舉奪魁,名動天下。以他的出色才干與報國熱情,本應(yīng)當鵬程萬里,為君王理天下事,為自己樹生前身后名??蓱z他身處衰世,盡管曾高中狀元,被宋理宗稱為“宋瑞”,但沒有多少發(fā)揮才能的機會。他二十余年的仕宦生涯中,不僅直言得謗,如彈劾董宋臣、批評賈似道獲罪,甚至端居無事也被無中生有遭受彈劾,如《龍溪友議》事件,當然歸根結(jié)底是他的直言篤行觸犯了權(quán)臣小人的利益。在面對一次次彈劾與打擊報復(fù)后,文天祥會對自己一直持有的信念產(chǎn)生懷疑。因為宋季衰世本來就是顛倒的,強敵侵犯不思防范卻一味沉溺于湖山歌舞,民不聊生郡邑凋敝卻不施善政愛民,他自己每次竭力為國盡忠卻總落得身心疲憊鎩羽而歸?;鑱y的政治現(xiàn)實讓文天祥經(jīng)歷一次次的希望與失望,最后在失望中茫然。他不知自己何時會遭彈劾,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改變現(xiàn)實,只能任其擺布。對于這種無法預(yù)料無法改變的現(xiàn)實與遭遇,文天祥最終將之稱為“命運”。相士偶爾的一次言中讓他聯(lián)想起自己所有的不偶,他相信這是命運之手的捉弄,而非社會將他捉弄。是因為“富貴在天,生死有命”,而非他所忠之君所愛之國不讓他實現(xiàn)功名。這樣他才能暫時獲得心靈的安慰。文天祥贈給楊相士的三首詩歌貼切地反映了他在宋季衰世中從直道前行走向失望與茫然的心路歷程,詩中流露出人生盛衰無常,富貴前定,仕途危險的思想?!皹s悴紛紛未可期,夕多未振已朝披。得剛難免于今世,行好須看有驗時”等詩句無疑是文天祥對自己仕宦生涯的回顧與真實寫照。他的政治命運就如同自然界的花朵一樣,無法預(yù)料其盛開與凋謝,甚至還沒有完全綻放被人欣賞就已經(jīng)凋謝,他甚至為自己的剛直做了檢討?!柏氋v元無富貴思,泥途滑滑總危機。世無徐庶不如臥,見到淵明便合歸”等句寫出了仕途的步步危機,表達一種富貴功名前定,對社會退避的情緒?!氨娙私宰韽慕叹?獨我無爭且看棋。凡事誰能隨物競,此心只要有天知”則更進一步表明作者對“物”即命運的無奈,他只能以蒼天為鑒,保持自己人格的獨立來消極地與“物”競罷了。文天祥的遭遇雖然令人扼腕,但不是偶然現(xiàn)象,與文天祥一樣,真德秀也在飽經(jīng)不測打擊后加深了“順天由命”的思想。其《贈葉子仁》云:花正紛紅俄駭綠,月才掛壁又沉鉤。世間萬事都如此,莫遣雙眉浪自愁。這一充滿理趣的詩歌并非是真德秀的隨意之作,而是他在政治生活中的真實感悟。該詩前有序記其寫作背景云:“上饒葉子仁為人推算筮占,往往如破的。歲乙酉(寶慶元年,1225),予方在從班,子仁以書來勸補外甚力,未幾去國。進退得喪豫定如此,子仁之術(shù)亦奇矣哉?!薄耙矣现隆笔钦娴滦阏紊械闹匾录?在其詩文中常提到。寶慶元年(乙酉)理宗即位,收召人才,真德秀在朝野眾望中入朝。六月初四入朝后,他本著道學(xué)家拯世救人的觀點,針對“濟王事件”首言三綱五常提醒理宗妥善處理濟王身后事。八月寧宗小祥時又上《禮部申論小祥不當從吉狀》,力爭在寧宗奠儀中群臣服吉不符合儒家典儀。然而真德秀的屢進鯁言及較高民望早激起權(quán)相史彌遠的猜疑與忌恨,他多次糾合手下黨羽彈劾德秀。終于,八月二十七日,在殿中侍御史莫澤的又一次彈劾后,真德秀翌日即被除職與宮觀。史彌遠等人并未罷休,十一月二十七日,諫議大夫朱端常又劾真德秀,真德秀終被落職罷祠。此番真德秀在圣意眷眷民望殷殷中入朝,然而立朝不滿百日,進之時躊躇滿志,而退之日又何其速。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真德秀從位列三公到削職閑居,大起大落的個中滋味如何,只有真德秀自己體會,他最終通過對“進退得喪豫定如此”的肯定來“自釋”。其“花正紛紅俄駭綠,月才掛壁又沉鉤”中透露的情感體驗與文天祥的“榮悴紛紛未可期,夕多未振已朝披”毫無二致。真德秀在《贈徐碧鑒》中又云:“亦既自呵還自笑,只緣骨相合崎嶇?!笨梢娺@位與文天祥一樣有心為國無力回天的士大夫只能轉(zhuǎn)而依求人生無常、命運前定等觀念來獲得自我平衡。而在《送池師惠序》中,真德秀進一步表明他安時委命的思想云:“于爵祿不必競而得,患難不必避而免。安時委順,致命遂志,一無所用吾力焉?!币恍囊灰庀Mㄟ^信仰道學(xué)來振起斯文拯救綱常的真德秀也露出頹唐的一面。文天祥、真德秀是如此,其他士大夫也常在現(xiàn)實的打擊下轉(zhuǎn)而信命、認命。魏了翁寶慶之后被貶靖州,身為“逐客”的他向術(shù)士游大有“請一言以探窮”。劉克莊富有文才與吏才,一心進取,然而身罹“江湖詩禍”,在宋季政壇屢屢觸礁,他在與相士交往的詩作中多抨擊現(xiàn)實發(fā)泄自己的不遇之苦,如《贈日者程士熙》云:“少不如人今已老,天之命我子難修?!苯娜肆髌窂?fù)雜,多為微末小宦或落第士子,其品行受人詬病而命運又著實讓人同情。在這個龐大的群體中不乏有才能且憂國憂民的人,但他們不被命運青睞,四處碰壁,嘗盡人間冷暖辛酸,胸中一點立功立業(yè)的熱情早已化成一團死灰,剩下的只有自哀自憐與酸澀之味。曾由基《與中朝故人》中自怨:“自憐骨相太邅迍,為米折腰依舊貧。”朱繼芳《贈日者》中對日者說:“送君尋富貴,我命不中看?!痹S棐《贈相士》則交織著淡漠與辛酸云:“澗水溪冰似鏡清,自看寒貌已分明。煩君別相江湖友,來歲誰魁淡墨名。”他們甚至拒絕與相士的來往,因為早認清自己寒酸的命運,連相士的花言巧語也無法打動他們的心。宋季江湖文人的真實地位與生活,與相士也已相差無幾。在宋季表面平靜實則腐朽的政治環(huán)境中,努力沒有回報,丹心反被拋棄。對于士大夫來說,不管是先哲的“兼濟天下”還是前輩的“先憂后樂”都變得遙不可及,只會碰得頭破血流。文天祥、真德秀等人只有在朝廷急需他們裝點門楣解決危機的時候才會受到短暫眷顧,更多時間他們只感到君主反復(fù)無常,仕途險惡,發(fā)出“泥途滑滑總危機”的感慨。在權(quán)臣執(zhí)政下,士大夫想要獨善也不容易,朝士人人自危,不知未來如何。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乙編卷一記云:“余曩在太學(xué),嘗館于一貴人之門。一日命市薪六百券,有卒微哂,謂其徒曰:‘朝士今日不知明日事,乃買柴六百貫耶?’”朝士“今日不知明日事”是南宋后期士大夫生活狀態(tài)的寫照,可見現(xiàn)實政治的殘酷多變與士人信念的難守。由于時代的原因,宋人倡導(dǎo)的“外王”“內(nèi)圣”體系在文天祥、真德秀等宋季士大夫身上無法實現(xiàn),在江湖士人身上更趨于消解。他們通過相士的解說將自己苦澀的際遇歸因于命運與造物主,在對未知力量的畏懼中求取失意人生中的心理平衡。宋季士大夫與相士的頻頻交往不僅是普通的社交來往,也是他們?yōu)榍蟮脙?nèi)心平衡的主動訴求,那些交往中留下的大量詩文是他們?yōu)樽晕以庥龅囊鞒?。相士身處官場之?在四方游走中深體民情,他們作為旁觀者,反比一些士大夫更洞察無情的社會現(xiàn)實,更知曉士大夫們“今日不知明日事”的命運,因而往往能“言中”,得到士大夫“予所遭無有不與其言相符”的贊美。當然,宋季士大夫雖然平日談命,但不盲從相士,放棄個人努力,而是主張堅持“道”與“義”,盡個人能力后再委順天命。如真德秀《贈上饒葉宗山序》云:“出處有道,語默有時。臨死生處利害不惑不變,而惟義之歸,此其所以謂知命也?!蔽奶煜椤端团硎逵⑿颉芬苍?“人得之以生,其為性不出乎剛?cè)?而變化氣質(zhì)則在學(xué)力……敢以命為一定不易之歸乎?”宋季士大夫并非一味地依賴命,盛宋士大夫自信進取的精神并未在他們身上完全消失。正因如此,文天祥等人會一次次地直言極諫,以抗爭與不合作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還需提到的是,宋季士大夫這種對現(xiàn)實的茫然與無能為力,把個人成敗得失歸于造化弄人的心態(tài),放大開來,則表現(xiàn)出對國家命運的無能為力,用“命”來解釋南宋之亡。宋季表面的豐亨豫大與內(nèi)在的寅吃卯糧,表面的三百年養(yǎng)士之盛與實際的浪費人才扼殺人才,表面的君無失德與實際的昏君庸君,種種矛盾讓士人無所適從。他們在國家愈變愈衰時,心底明知它會滅亡,但又不愿接受君昏國弱的事實,只好用命運來解釋,認為國家滅亡是天意注定。這種亡國的宿命觀在宋遺民所著筆記野史中隨處可見。如佚名《宋季三朝政要》與周密《齊東野語》、《癸辛雜識》中皆反復(fù)表明這點,諸如“水勝火”、“孤兒寡母之報”、“十五團圓,十六缺”等說法在宋遺民中頗為流行。國破家亡的奇恥大辱,不管如何反思痛恨都無法挽回時,則解之以“宿命”,只能更讓人為之嘆息。四內(nèi)容上:堅持“重和輕”,致力于與相士的交往錢鍾書評文天祥前期的作品“草率平庸”,自然也包括其大量與相士交往的詩歌在內(nèi)。從大的方面來論,整個宋季文學(xué)是宋代文學(xué)沉淀、總結(jié)的時期,雖有小波瀾卻無大成就,稱得上平庸。從文天祥個人來看,其前期作品相比于后期國亡之際詩文的驚天泣地來說,確實沒那么精彩。但是從前文對文天祥《贈桂巖楊相士》、真德秀《贈葉子仁》、許棐《贈相士》等詩歌的分析中,可以看出,這些詩歌是作者在被時代捉弄的狀態(tài)下,油然而生對自己命運的感嘆與人生的體悟。這些詩名為贈相士,實際述己之心跡,感情真摯,內(nèi)蘊深沉,已經(jīng)超出單純應(yīng)酬詩的內(nèi)容。并且由于寫作者的不同身份、經(jīng)歷等原因,宋季士大夫與相士交往的詩文雖題材相同,但在風(fēng)格上各有千秋,洋溢著個性色彩。文天祥與相士交往是英雄落寞時的不拘小節(jié),他的這類作品中的確有些是草率平庸之作,但也不乏有氣勢的作品。如其《送彭叔英序》、《跋彭叔英談命錄》二文時露英雄之大氣與剛氣,表露了他有遠志、盡忠孝、全大義的思想。在《送彭叔英序》中,文天祥記其友人彭叔英精于躔度,推文天祥之命為“剛星居多,意若他日可為國家當一面者”,他對此說不以為然卻又頗為自得,云:“予非孔明也,予之志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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