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后的日本學生

新中國成立后的日本學生

2006年1月12日，87歲的河南西霞縣西坪市廟溝村的老人們高興地等待著一個老人60歲的到來。前國民黨第二軍的軍官，臺灣的蘇曼珍已經(jīng)60歲了。久別重逢，兩位耄耋老人互相緊緊握著雙手，相互凝視了很久很久。門振生老漢潸然淚下，用含混不清的語言顫抖著說：“曼珍啊，60年了，總算把你盼回來了！”82歲的蘇曼珍老人望著老房東門振生那滿臉刀刻般的皺紋和彎得像駱駝脊背一樣的身體，也泣不成聲道：“門大哥，60年來真是難為你了！臺灣海峽再寬也阻斷不了咱們兩家的骨肉親情??！”正是面前這位87歲的慈祥老人，隔著波濤洶涌的臺灣海峽，忍辱負重60年把她的兒子撫養(yǎng)成人……石其心“失蹤”河南省境內(nèi)的800里伏牛山和陜西省境內(nèi)的800里秦嶺緊相毗鄰，西峽縣西坪鎮(zhèn)就坐落在兩省兩山交界處，這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嶇，地勢險要，是通往大西北的必經(jīng)之戰(zhàn)略要地。1943年日本侵略軍攻克了武漢和鄭州后，又占領(lǐng)了豫西北重鎮(zhèn)洛陽和南陽，接著揮師西進，妄圖打通河南至陜西這條戰(zhàn)略通道，把進攻的矛頭直逼西北軍政要地西安。為了徹底粉碎日軍西進的美夢，蘇曼珍和他的丈夫石其心所在的國民黨第78軍于1943年秋奉命駐防西坪鎮(zhèn)，在西坪鎮(zhèn)以東的分水嶺和馬鞍橋一帶構(gòu)筑防御工事，嚴陣以待。1945年3月18日，氣勢洶洶的日軍在飛機、坦克、大炮的掩護下，瘋狂地向78軍的陣地發(fā)起猛烈的進攻。78軍將士經(jīng)過3天3夜的浴血奮戰(zhàn)，把3000余名日本兵全部消滅在分水嶺和馬鞍橋一帶。從此，不可一世的日軍始終沒有越過78軍的防線，直到無條件投降。當時，年輕漂亮的蘇曼珍就在78軍衛(wèi)生部當副護士長，石其心在78軍新43師特務(wù)連當排長。由于石其心在馬鞍橋阻擊戰(zhàn)中表現(xiàn)突出，戰(zhàn)役結(jié)束后被提拔為新43師特務(wù)連連長。當時蘇曼珍和石其心就寄宿在門振生老漢的家里，他們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石豫華，4歲，二兒子石夢華，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1946年3月，78軍突然接到上級調(diào)防的命令，夫妻倆不禁犯起愁來，一方面要隨部隊打仗，另一方面還要帶著兩個孩子，萬般無奈之下夫妻倆決定將出生不久的石夢華托付給房東門振生暫時撫養(yǎng)。部隊撤走的那天，石其心和蘇曼珍帶著大兒子石豫華，在兩家人的一片哭聲中倉促離開了。送走蘇曼珍夫妻后，門振生夫妻倆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裁了一棵梧桐樹以示紀念。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夕，蘇曼珍和石其心決定棄暗投明，脫離國民黨軍隊。不久，根據(jù)石其心的安排，蘇曼珍在同鄉(xiāng)戰(zhàn)友的幫助下利用一次出診的機會離開了軍營，幾經(jīng)周折后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廣東省興寧縣黃陂鎮(zhèn)陶古村。然而，蘇曼珍不明不白的“失蹤”引起了78軍軍統(tǒng)特務(wù)的懷疑，他們除了在暗中監(jiān)視石其心的行動外，還把他年僅9歲的大兒子石豫華提前轉(zhuǎn)移到了臺灣，以此牽制石其心。1949年年底的一天深夜，78軍接到立即轉(zhuǎn)移臺灣的密令，身不由己的石其心無奈地踏上了停在海灣的軍艦……門振生：為自己尋找的“家庭”門振生收養(yǎng)了石其心夫婦留下的小兒子石夢華后，憨厚誠實的夫妻倆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無微不至地照護著小夢華。他們也有兩個兒子，但門振生總是偏向小夢華。小夢華餓了，門振生就走村串戶討飯給他吃；小夢華病了，門振生就打草鞋賣錢給他買藥治病。1948年西峽縣鬧饑荒，門振生帶著小夢華到湖北省南障縣討飯時，黑心財主放出大狼狗撕咬他們，兩個人被咬得鮮血淋漓，財主一家人卻站在一邊哈哈大笑。為了保護小夢華，門振生不顧傷痛用磚頭把狼狗砸了幾下，結(jié)果惹惱了財主，財主命人把他吊起來一陣毒打，又罰他干了半個月的重活，才把他們放走。光陰荏苒，小夢華長大了，在他剛滿8歲那年，門振生盡管家庭生活困難，還是把他送到了操場小學讀書，并給他取了個新名字叫門清林。十年動亂期間，像石夢華這樣有著非常糟糕的政治背景的孩子，處境是可想而知的。在學校里，老師和同學們都看不起他；在村里，那些“根正苗紅”的孩子見了他都躲得遠遠的。一次，高年級的幾個同學欺負他，他們一邊打一邊罵道：“打死你這個小國民黨！打死你這個國民黨的小特務(wù)！”石夢華被打得滿臉青腫，衣服也被撕成了布片。最后還是一個好心的老師把他送回了家。門振生和小夢華吃盡苦頭，受盡磨難。小夢華沒了名，被人叫做“黑樹苗”、“小特務(wù)”、“兔崽子”，還被人們拉去陪著養(yǎng)父游街挨批斗；門振生則被打成“里通外國”的反革命分子，戴上了一頂“暗藏在大陸的國民黨特務(wù)”的大帽子；門振生家院門口還被掛了一塊寫著“國民黨反攻大陸的黑巢穴”的大牌子……一天夜晚，門振生坐在院里打草鞋，小夢華依偎在養(yǎng)父的身邊問道：“爹，許多人都說你不是我的親爹，還說我的親爹親媽和親哥哥都在臺灣，罵他們都是國民黨的大特務(wù)，還罵我是小特務(wù)。爹爹，臺灣在哪里？什么是國民黨？什么是特務(wù)？”門振生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是好。是啊，孩子長大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了。門振生望著滿臉淚花的小夢華，把他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說給了他聽……冬去春來，花開花落。當年養(yǎng)父母栽在院子里的梧桐樹長得青枝綠葉，十分高大，小夢華也已經(jīng)是個26歲的壯漢子了。門振生看到幾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家庭居所十分擁擠，于是就在蘇曼珍夫妻當年居住過，也就是小夢華當年出生的小屋的宅基地上，為小夢華建起了三間新房，準備給他娶媳婦成家。而在這期間，石夢華的養(yǎng)母因勞累過度去世了。在石夢華29歲那年，門振生老漢為他辦理了婚事。隨著年齡的增大，門振生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他下定決心要在有生之年為石夢華找到生身父母，以了卻自己在心尖上擱了幾十年的心事。門振生記得當年石其心夫婦在部隊轉(zhuǎn)移時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我的老家在廣東！”于是，他決定先從廣東開始尋找。在幾年的時間里，門振生通過朋友和親戚的介紹，往廣東省的有關(guān)單位和個人發(fā)了幾十封請求幫助的信，最終都是泥牛入海，杳無音訊。改革開放以后，黨的對臺政策有了極大的寬松，兩岸關(guān)系也逐漸解凍。門振生意識到這是千載難逢的尋找失散親人的大好良機，就吩咐石夢華先后8次南下廣州打探他父母的下落，尋找訪問了近百個單位近千人，但是還是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后來，石夢華在朋友們的幫助指點下，先后在廣東的《團結(jié)報》、《南方日報》、《廣州日報》、廣播電臺等媒體多次發(fā)表尋人啟事，但是，仍然沒有打聽到父母的消息。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992年4月，正在廣州尋找生身父母的石夢華，偶然看到了《黃埔》雜志上《霜葉紅于二月花》的文章，文章詳細報道了原國民黨軍隊軍官、愛國志士魏樹仁先生發(fā)揮余熱，經(jīng)常在臺海兩岸往來，聯(lián)絡(luò)愛國志士，熱心組織“黃埔同學會”的感人事跡。石夢華回來后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門振生?！拔覀?yōu)楹尾徽艺椅簶淙氏壬屗麕蛶兔δ?？”門振生囑咐石夢華立即給魏樹仁先生寫信，請求他老人家?guī)椭麑ふ疑砀改?。熱心腸的魏樹仁收到這封求助信后，欣然回信表示他愿意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他們尋找親人。魏樹仁先生一方面在《黃埔》雜志刊登石夢華尋親的來信，請求知情讀者幫助，另一方面給居住在臺灣的親友寫了幾十封信，希望他們提供線索，尋找石其心、石豫華父子的下落；第三是他在廣東聯(lián)絡(luò)了許多當年在國民黨軍隊里呆過的老同學、老同事，讓他們幫助尋找石其心老家的地址。魏樹仁先生為此事奔波忙碌了將近6年時間，他的心血和汗水終于沒有白費。1999年5月，魏樹仁先生收到了廣東省興寧縣黃陂鎮(zhèn)人民政府發(fā)來的信件，原來是黃陂鎮(zhèn)人民政府的工作人員在報紙和《黃埔》雜志上看到了魏樹仁先生替石夢華尋人的啟事，不禁被他的義舉所感動，就把歷年來黃陂鎮(zhèn)人民政府搜集的“廣東省興寧縣黃陂鎮(zhèn)在臺人員姓氏資料”，給魏先生寄了一份。魏樹仁先生對這份資料認真分析研究，發(fā)現(xiàn)名單中列舉的姓氏石姓最多，因此他斷定石其心可能就是黃陂鎮(zhèn)人。他立即給黃陂鎮(zhèn)政府發(fā)出求助信，讓他們幫助查找一個名叫石其心的人。黃陂鎮(zhèn)政府接到信后，組織專人逐村逐家進行查訪，最后證實黃陂鎮(zhèn)陶古村確實有一個名叫石其心的人，是1942年在當?shù)貐⒓訃顸h軍隊北上抗日的，現(xiàn)在居住在臺灣，兒子在臺經(jīng)商，其妻名叫蘇曼珍，曾在國民黨部隊任護士長，國民黨軍隊撤離大陸前夕，棄暗投明，返鄉(xiāng)務(wù)農(nóng)至今。門振生和石夢華得到這一消息后，欣喜若狂。2001年3月26日，石夢華帶著養(yǎng)父的囑托和厚望，高興地踏上了南下的列車，在廣州找到大恩人魏樹仁先生，并在他親自帶領(lǐng)下，來到興寧縣黃陂鎮(zhèn)陶古村與失散了近半個世紀的母親蘇曼珍見了面，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六門、蘇的情感日歷翻到2005年農(nóng)歷臘月18日，這天門振生老漢的心情特別的好，他在半個月前接到蘇曼珍老人的信，說她決定要到闊別了60年的門振生老漢家里過春節(jié)，今天就要到了。這天早上，天還沒有亮，門振生老漢就吩咐兒子石夢華到車站迎接他的生身母親。然后和全家人一起，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凈凈。門老漢又特地把自己積攢下來的2000元錢拿出來，讓兩個兒子到街上采購許多食品，然后全家人一起來到村外的魔牛嶺上，迎接遠方親人的到來。上午11時左右，臺屬蘇曼珍老人在兒子石夢華的攙扶下，回到這個闊別了將近60年的第二故鄉(xiāng)。蘇曼珍老人在門家人的陪同下走進當年居住過的屋，還沒有落座，她就打開提包，拿出臺灣產(chǎn)的衣服和食品，送到門振生的手中。接著又從包里拿出丈夫石其心在臺灣寫給門振生老人的信，讓兒子石夢華念給門振生老人聽。石其心在信中這樣寫道：“門大哥，您是我最親最親的大哥！當年我們分別時，我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結(jié)局會是這樣。臺灣海峽無情地隔斷了我和親人們的往來，但是中華兒女的骨肉深情卻永遠割不斷，我每時每刻都在思念著你們。蒼天啊，這幕歷史悲劇已經(jīng)人為地演繹了60年，今后再也不能演下去了！“60年來，我身體健康時很想回大陸看望你們，但在當時情況下我被剝奪了回大陸探親的權(quán)利，現(xiàn)在兩岸政策和形勢好了，可我卻不幸患了腦血栓，半身偏癱，可恨可惡的疾病再次無情地粉碎了我回大陸看望您老人家的美夢……所幸的是，曼珍的身體還可以，是她來臺灣后把尋找到兒子石夢華和你這個大恩人的天大喜訊告訴我的，您的大恩大德實在是難以用語言和物質(zhì)能夠感謝得了的。最近曼珍就要動身回大陸了，我委托她給您老大哥送去5萬元人民幣，以答謝你老人家60年來對我兒子的無私養(yǎng)育之恩。大哥，盼望有生之年能夠見到您……”全家老少唏噓失聲！西峽縣統(tǒng)戰(zhàn)部、西峽縣人民政府對臺辦公室和西坪鎮(zhèn)人民政府聽說了門、蘇兩家人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家庭故事后，專門為他們舉行了歡慶會，對門振生老人忍辱負重撫養(yǎng)他人兒子的高貴品質(zhì)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和表揚，同時希望蘇曼珍老人如果再去臺灣，就給臺灣人民和她的丈夫及兒子帶個口信，大陸13億人民想念臺灣同胞，西坪鎮(zhèn)5萬人民歡迎他們回來做客！除夕之夜，門振生老漢家一口氣放了2萬響鞭炮，慶祝養(yǎng)子石夢華和親生母親的重新團圓。一家人坐在一起，撫今憶昔，說不完的知心話，道不完的感激情，團圓飯竟吃了5個多鐘頭。“我”讓我不再忘保證“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正月初七這天（2006年2月4日），87歲高齡的門振生老漢突然病倒了，蘇曼珍讓兒子石夢華把縣里最好的醫(yī)生請來為他治療，并不顧年高體弱，一連數(shù)天守護在老人的床前。正月初九這天夜里八點左右，門老漢突然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呼喚著這個名字：“夢華，夢華……”“爹，我在這兒，您老人家有話就說吧！”淚流不止的石夢華強抑悲痛輕輕地說。門振生老漢用枯瘦如柴的手拉著石夢華和蘇曼珍的手，用盡平生最后一點力氣把三雙手握在一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后眨了幾下眼睛，永遠睡著了。門振生老漢突然撒手西去，把蘇曼珍驚呆了，好幾天恢復(fù)不了平靜。她悲痛欲絕，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和大恩人團圓沒幾天，他的生命就像一盞耗盡了油的燈，突然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