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吉夫：一個不為人知的人.doc

葛吉夫：一個不為人知的人俄國哲學家彼德鄔斯賓斯基用兩個故事說明，認出一位秘傳知識老師的困難；第一個故事講一個德國人去印度旅行，尋找一位古魯，結果無功而返。他沒有意識到在印度照料他的那個當?shù)仄腿耍褪撬趯ふ业娜恕５诙€故事講一個住在波爾多販賣鸚鵡的人，竟是一位秘傳知識的老師，這大大出乎同鎮(zhèn)人的意料。然而什么是秘傳知識或隱藏的知識呢？這個詞已被誤用，從所謂的神秘團體不負責任的發(fā)言，到真正的秘傳知識，都使用這個詞來描述。這個詞指的應該是直接的知識-相對于中間或間接的知識而言-或是指通過對特殊感覺進行冥想而到達的知識。有些人拒絕承認有這種性質的直接知識存在，他們堅持認為，所有的知識必然來自特殊的感覺。伯納德羅素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西方哲學史中指出，除了科學家使用的方法以外，沒有其它獲得知識的方法，由于他個人沒有冥想經(jīng)驗，他做出這種聲言是自然的。我的意圖并不在探討這個問題。我假設秘傳知識是存在的，然后討論鄔斯賓斯基的聲言-即，具有這種知識的老師通常很難以辨認。我這樣做是因為，當把他用來闡明論點的兩個故事和他自己尋找老師的記錄放在一起看時，是非常有趣的。在鄔斯賓斯基還是個上學的孩子時，他就對奇跡的觀念感興趣。當他長大成人，這個興趣更加濃厚。他在一家莫斯科報紙當記者時，案頭堆滿這類書名古怪的著作：死后的生命、Dogma et Rituel de la Haute Magie、一位朝圣者的誠懇敘述以及其它類似的書。幾年后，他開始在自己身上作實驗，希望通過轉變意識狀態(tài)，以獲得一種不同于普通意識狀態(tài)下所獲得的知識，而困難在于，需要發(fā)現(xiàn)這種意識狀態(tài)的轉變是如何可以得來的。他知道毒品可以制造一種改變，如鴉片和哈希什，于是他用哈希什實驗?？蛇@個方法不可靠，盡管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讓他從花園圍墻上看了過去。但他很快對這個辦法不滿，顯然有什么遺落了，那是他在進一步深入意識狀態(tài)轉變的實驗之前所需要的。我知道那不是夢。他說，在這些實驗和經(jīng)歷中，有一種不可被模仿的現(xiàn)實況味，對于此，人是不會搞錯的。我知道這個的全部都在那里了，我對此確信不疑。存在著一個整體，但怎樣把在上與在下的聯(lián)結起來呢？正如鄔斯賓斯基所言，有些東西遺落了，有些東西在他可以繼續(xù)深入之前必須被知道。他接下來說：我感到必須有一種方法。我越來越常想到這種方法能經(jīng)由那些人們讀到和聽說的瑜伽學校和蘇非學校所給予。（鄔氏著宇宙新模型）他不允許任何事物阻擋他去找出方法克服遇到的困難，幾年后，他放棄正在寫的一本書去到東方，這是1913年，一個對旅行不利的年份，因為君王正展示出好戰(zhàn)的精神，為德國建造了一支無可匹敵的龐大海軍。1914年，風暴席卷歐洲，鄔斯賓斯基沒有時間找到他要尋找的，就不得不匆匆回國。他只有用終有一天會回到東方的想法來安慰自己。兩年后，他在自己的國家，莫斯科老城里，一個最不可能找到他目標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他在錫蘭和印度未能找到的東西。他找到了葛吉夫！也或許是葛吉夫找到了他？這很難講。葛吉夫有一種將自己努力所為，偽裝成意外事件的出色能力。1916年莫斯科發(fā)生的事，在鄔斯賓斯基后來的著作探索奇跡有記述。他詳述了在莫斯科舉辦一次主題為他在戰(zhàn)前東方旅行的演講時，一位朋友如何勸說他去見某個高加索-希臘人，那是個致力于各種神秘研究和實驗的莫斯科團體的領導人。勸說是個恰當?shù)男稳荩驗猷w斯賓斯基在原則上對出售瑜伽把戲的團體是持懷疑態(tài)度的。因此他傾向于對這個團體和老師抱著極端批評的態(tài)度。但他最后還是同意在一個小咖啡館見面。他在這本去世后才被出版的書里寫道：這次會面我記得非常清楚，我看見一個東方樣貌的人.不年輕，有一對黑色八字胡和一雙具有穿透力的眼睛。一開始他就讓我吃了一驚，困為他看起來像在喬裝自己，并和我們所處的地方及它的氣氛完全不搭調.這位臉孔長得像印度土王或阿拉伯族長的人-戴著阿拉伯的白色頭巾或印度貼金包頭布-坐在這家小生意人和買辦云集的咖啡店里。當時他穿著一件帶有絨布硬領的黑外套和一頂黑色紳士禮帽，制造出一種奇怪的出人意表且?guī)缀趿钊司X的印象。他的差勁偽裝令你尷尬，因為你看出他明明不像他所要裝的樣子，卻又必須和他應對得好像沒注意到什么。他的俄語說得并不正確，帶有一股濃重的高加索腔調；我們慣于把這種腔調聯(lián)想到任何事物，就是不會將它和哲學搭在一塊兒。這又進一步加強那種奇怪和意外的印象.他坐在沙發(fā)上，一條腿迭在身下，從一個大玻璃杯里喝著黑啤，抽著煙并不時地打量我一下.我喜歡他的動作，像極了貓科動物的優(yōu)雅和自信，即使他的沉默，也有別于其它人。我引述了一大段鄔斯賓斯基首次見到葛吉夫的記錄，因為我想把他的初次印象和我自己在三十多年后見到葛吉夫的印象相對比。我們的情況不同，鄔斯賓斯基見到葛吉夫時對他一無所知，而我已熟悉了他的觀點和方法且研究了25年。但我們都有預設的觀念，認為一個偉大的老師該是什么樣子，他的言談舉止應當如何，而葛吉夫并不能被放入我為他準備的鴿子籠里。 我在1948年見到葛吉夫時，他住在巴黎Arc de Triomphe附近Rue du Colonel Reynard大街的一所公寓。那是一所適合中產(chǎn)階級小家庭需要的小公寓，裝修也不合我的口味。我們-我說的我們是指學習他的觀念的許多人-就擠在一個小起居室里，要么不舒服地擠在小木頭凳子上，要么蹲在地板上聽一個人朗讀一份題為魔鬼講給孫子的故事的手稿。手稿的詞句很難懂，而且由于有時一個句子有四分之一頁長，我的注意力經(jīng)常挪到通往廳里的那扇門上。什么樣的人會在朗讀結束前推開那扇鑲嵌玻璃的門呢？我期望他最后會加入到我們當中，這是先前別人預言的。在朗讀了一小時以后，門向前推開一英尺，在那兒停留了整整一分鐘，然后才完全敞開，葛吉夫走了進來。他站在那里環(huán)視著房間，深色的眼睛看到了每個人，然后，他在留給他的椅子上坐下來。是的，東方人的樣貌，即使并未戴著高高的kalmak帽，也不會有人錯以為他是西方人。有著鄔斯賓斯基所描述的穿透人的深色眼睛嗎？不，它們是深色的，但不是穿透人的，而是慈祥的，那雙眼睛沒有瞪著，但卻注意到了一切，非常生動，卻不刺透。比他眼睛給我印象更強的是他的眉毛高度以及一個事實：盡管葛吉夫據(jù)說已超過80歲，但他臉上卻沒有一條皺紋。葛吉夫強烈的相信，人們在一起吃飯會為人際關系帶來良好效果，在他的公寓里，共享他親自烹飪的飯菜是一項每天的儀式。一小時后，我們擁進小小的餐廳，在這里我能更近切地仔細觀察他。因為我有幸坐在他正對面，和他只隔一張狹窄的桌子，我能看清他的一舉一動。在這些舉動里，某些非同尋常的東西立即抓住的了我。這是一位老人，老人容易猶豫或摔倒；但葛吉夫非但完全沒有這些年老的征兆，而且對身體還有著非凡的控制力。他在我們面前準備色拉，從一棵卷心菜上切下葉子，在一個瓶子里找小洋蔥，切碎洋蔥皮，他做這一切時，有一種熟練的外科醫(yī)生在自己最喜愛的手術中的自信。準備色拉的整個工作中沒有一個無用或不必要的動作，他做得很快，卻沒有一點匆忙。這還不是他嫻熟掌握身體的唯一證據(jù)，因為我已注意到，當他進入起居室和他在朗讀結束后帶領我們到餐廳時的動作。他是個塊頭很大的人，有著很突出的大肚子，可動作卻有如貓的安靜和平滑。貓，是的，鄔斯賓斯基在談到這種貓科動物具有的優(yōu)雅時是正確的，盡管30多年過去，他的動作看上去仍然賞心悅目。進餐在繼續(xù)。它更像一場東方式的盛筵，而非歐洲式的正餐。那些菜肴對我來說是奇特的，我時常不知道自己正在吃的是什么。伏特加味道辛辣，對一個只是偶爾飲一杯葡萄酒的人來說，它非常難以下咽。不過我曾得到警告，這些敬酒是強制性的，我知道，人必須為了所獲得的付出代價，我也這樣做了，我勇敢地把它吞了下去。葛吉夫說話混雜著英語、俄語和法語，即使我沒有被迫喝伏特加，也很難聽懂他說的話。但他是一位多么讓人震驚的人！現(xiàn)在他摘掉了kalmak帽，修剪整潔的頭所煥發(fā)的光彩完全顯露出來。他的頭顱高出耳朵的高度一大截，頭頂最高點在前額和后腦一線的正中間。橄欖色的臉平滑、有力、寧靜，就象在倫敦的中國展覽里深深打動我的羅漢雕像的臉龐，那深色的眼睛不時落在我身上，似乎在短促一瞥中，他吸納了能了解到的有關我的一切。突然，他問我：可是為什么你不再多吃點兒？你不喜歡這里的飯菜嗎？我給你一些非常特別的東西。說著，他用食指和大拇指夾起一小片干鱘魚給我。我很喜歡，我回答他說：可是您看，我剛從英國來.啊，是啊，在英國人人都餓著，那個詞是什么來著？遠遠地，隔著桌子有人說出一個詞，對，他們實行配給。他們這兒揀一點兒，那兒揀一點兒，他的神情酷似一只啄食碎屑的麻雀，我似乎看到它在盤子中間跳來跳去。他極擅模仿，經(jīng)常利用這個天賦向我們揭示我們自己的個性。菜一道接著一道，敬酒一輪接著一輪，最后終于到了喝咖啡和吸煙的時候，我如釋重負。席間有很多笑聲，有太多的菜肴和酒，可他始終在觀看我們，教導我們，即使是在開玩笑時。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發(fā)生的，一切都是由他有意設計造成的。他通過幾句話、一個姿勢或模仿一些人徒勞地試圖掩藏起來的個人特點，向我們揭示出我們自己。我從在這間公寓里吃的第一餐起，就意識到任何偽裝都沒有絲毫作用。假裝成自己不是的樣子，完全無用。你是一只力圖成為孔雀的火雞。他在進餐過程中對某人說道，我瞥了那人一眼，立刻意識到這句評論有多么恰當。這句話的效果是如此顯而易見，因為那個人的態(tài)度馬上改變了。 那是我第一次訪問位于Colonel Reynard大街的公寓。之后，我又在另外兩位從巴黎來的人的陪同下，到這里吃了很多次飯。他們是來向這個其沉默不同于其它任何人的沉默的人學習智能的。在他桌子旁邊摩肩接踵擁擠著的人群，是具有多大差異的一群啊：來自美國的支持者，其中包括一位世界著名男高音的寡婦，英國和法國的醫(yī)生、商人和律師，還有一名英國貴族。這些美國人、法國人和俄國人來自不同階級、家庭背景和教育背景，他們都是經(jīng)由對這個似乎從身上散放力量的人的共同尊重而聚攏到一起的。沒有人能像他們跟隨的人那樣，或像葛吉夫那樣自由鞭撻傳統(tǒng)而不激起敵視。關于他有各種各樣的傳聞：比如他對追隨者施行了催眠咒，然后敲詐他們（在某種意義上這是真的），他是個黑魔術師、反宗教和不講道德。這些報導的廣泛流傳完全可以理解，因為他在完成對一切阻擋人的精神發(fā)展的事物進行攻擊的使命時，是毫無顧忌的。葛吉夫曾說，人們對性和金錢的反應，能夠最清楚地將自己揭露出來。我要加上另一個顯示人的人格特征：那就是他對葛吉夫本人的反應。很多種反應都是可能的，惟有漠視他或忘記他是不可能的。人可能有各式各樣的行為，但不可能忽略他。無論他是怎樣的人，他都在一個比以往所見或可能再次見到的任何尺度都大得多的尺度上。葛吉夫的知識范圍非常廣博，包容了現(xiàn)代西方科學理論和他在東方游歷時所學的特別知識。但他本人給人的印象，比他所說所做加起來還要令人深刻。葛吉夫是他自己的教學產(chǎn)生結果的一個活生生的典范，對此，他用語言總結為-人的和諧發(fā)展。他說，人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