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

1、堅持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     內容摘要 司法實踐中，如何貫社會主義法治理念，達致司法工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是法院面臨的新的時代性課題。本文以個案為基礎，動態(tài)地分析了不同的案件審理思路及其相應的效果，以期對司法實踐追求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統(tǒng)一有所裨益。 關鍵詞 法律效果   社會效果   法治理念最高人民法院院長肖揚強調，人民法院牢固樹立社會主義法治理念，必須堅持司法工作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近年來，隨著我國個人權利意識的興起，公民根據(jù)憲法和法律爭取和維護個人權利的熱情空前高漲，司法領域

2、出現(xiàn)了眾多圍繞新興權利的案件。與新興權利誕生伊始所特有的眼球效應有關，此類案件的審理往往能夠引起社會公眾包括眾多學界人士的關注，因而也加大了司法審判的難度。在審理此類案件時，如何踐行社會主義法治理念，達致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有機統(tǒng)一，成為司法工作者面臨的一大難題。本文嘗試從陽光權案入手，將該案的處理放到維護社會穩(wěn)定、社會和諧、社會公平和正義中去考慮，動態(tài)地分析了司法工作如何實現(xiàn)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一、對法律效果的追求：撤銷判決某文化大廈項目，系該市重工程項目之一，工程造價5000萬元。該項目建成后部分將用于該市文化局的拆遷安置。2004年5月，該市規(guī)劃局向開發(fā)商某建公司核發(fā)了建設工程規(guī)

3、劃許可證。2005年3月20日，位于工程附近的住宅小區(qū)內23位居民認為該工程項目的建筑對其日照將產(chǎn)生嚴重影響，遂以規(guī)劃局核發(fā)建設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的具體行政行為違法為由，向當?shù)胤ㄔ禾崞鹦姓V訟，要求撤銷被告核發(fā)的建設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在行政案件審理期間，該工程的建設項目暫停施工。法院在受理案件后，將建筑公司追加為第三人參加訴訟。本案原告所主張的陽光權是一項新興的公民權利，它是指公民有獲得并充分享受陽光的自由，在性質上隸屬于公民環(huán)境權的一部分。陽光權對于公民的重要性不僅僅在于他們的人身健康，更為重要的是陽光權是以充分享受自由的象征出現(xiàn)的。勿庸置疑的是，原告提起行政訴訟原因在于對其所享有的陽光權受到侵害

4、的現(xiàn)存狀態(tài)不滿，力求提請法院予以保障。從原告的訴訟理由來看，該案的關鍵問題在于被告的具體行政行為是否合法：如果被告具體行政行為合法，那么，原告的訴訟請求將被駁回；相反，如果被告具體行政行為違法，那么，該具體行政行為將面臨被撤銷的命運。行政訴訟法第54條規(guī)定了撤銷判決的適用情形：1.主要證據(jù)不足的；2.適用法律、法規(guī)錯誤的；3.違反法定程序的；4.超越職權的；5.濫用職權的。根據(jù)該條規(guī)定，反觀本案中被告的具體行政行為可以發(fā)現(xiàn)，該具體行政行為在適用法律法規(guī)方面存在錯誤。具體而言，與本案所爭議的具體行政行為有關的規(guī)范性文件有兩個：一個是當?shù)氐某鞘幸?guī)管理條例規(guī)定，“一般建筑之間的間距，除符合消防要求外

5、，還應考慮日照、通風、綠化、視線等要求。居住建筑的日照間距為：（一）南北朝向時，在舊城區(qū)，間距與南面的建筑物地面至檐口高度的比例不小于1：1.2”。另一個是當?shù)氐某鞘薪ㄖ芾砑夹g規(guī)定規(guī)定，“高層建筑（含高層建筑群）與居住建筑的間距，按下列規(guī)定確定：1、保證受遮擋的居住建筑（包括高層多層低層）的居室大寒日滿窗日照有效時間不小于二小時?！痹诒景钢?，該工程項目的規(guī)劃符合城市規(guī)劃管理條例中有關居住建筑的日照間距的要求，但卻違反了城市建筑管理技術規(guī)定中“大寒日滿窗日照有效時間不小于二小時”的規(guī)定。被告依據(jù)城市規(guī)劃管理條例作出了具體行政行為，卻沒有援用城市建筑管理技術規(guī)定的相關規(guī)定。因此，被告在作出具體行

6、政行為時沒有援用應該援用的規(guī)范性文件，屬于適用法律、法規(guī)錯誤。如果本著嚴格遵循法律條文、力求法治的形式合理性這一案件審理思路，法院應當依據(jù)行政訴訟法第54條的規(guī)定予以撤銷。如此以來，案件審理的法律效果是達到了，但社會效果如何呢？法律條文背后所依存的合理性依據(jù)政治道德基礎和社會文化基礎是否依然存在？這就要求我們不得不從社會效果的角度重新審視上述的分析思路。從成本和收益的角度進行分析，原告要求撤銷被告具體行政行為的訴訟請求將帶來如下三個方面的成本：一是工程建設已經(jīng)投入的成本；二是政府做出具體行政行為所耗費的行政資源；三是拆遷單位因無法按時回遷所要遭受的損失。撤銷具體行政行為帶來的收益是對原告陽光權

7、的保障。量化的成本和收益或許更能說明問題，在本案中，工程項目造價5000萬元。雖然撤銷具體行政行為帶來的實際損失要低的多，但撤銷所帶來的成本無疑也是巨大的。而該具體行政行為給原告帶來的成本每戶只有2萬元。因此，撤銷被告具體行政行為給個人利益帶來的收益要明顯小于其公共利益的損害，這與其說是對個人權利的尊重，倒不如說是一次代價昂貴甚至有點奢侈的公共資源浪費。更為重要的是案件的示范效應不僅會導致濫訴，而且將經(jīng)濟建設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白鳛椴门校羞@樣的情形，即個別的看具有妥當性，但縱覽全體，考慮對與之相同的事例進行裁判是否可行之后，認為不具妥當性。這種情形，同樣必須體面地打??！”這就要求審理案件時

8、要考慮案件判決所將帶來的示范效應。本案所涉及的問題具有典型意義，因為土地資源的緊缺一直都是現(xiàn)代城市建設、舊城改造過程中的瓶頸。這就要求新的建設項目在進行規(guī)劃設計時，必須充分利用土地資源，同時又必須考慮到周圍復雜的環(huán)境因素，避免給周圍居民住戶的個人利益帶來損害。在這個過程中，難免出現(xiàn)二者不能兼顧的情形，而且這已經(jīng)成為一種普遍的現(xiàn)象。如果法院判決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那么，眾多處境與原告類似的公民將會不斷提起行政訴訟，這不僅導致法院審理案件的壓力增加，導致訴訟資源的巨大消耗；而且，出于對訴訟的顧慮，開發(fā)商將放投資的步伐，政府規(guī)劃部門將死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行政心態(tài)，城市建設、舊城改造將舉步維艱

9、，必然影響到經(jīng)濟發(fā)展的順利進行。由此可見，單純追求法律效果，而忽視社會效果的案件審理方式不能實現(xiàn)社會利益最大，悖離了社會主義法治理念有關服務大局的要求。二、對社會效果的追求：維持判決既然撤銷具體行政行為不能實現(xiàn)社會利益的最大化，那么，維持該具體行政行為是否可行呢？權利的紛爭只是訴訟過程的表象，實質則仍然是利益的分配與確定“權利”為“利益”而存在，“權利”本身就內含“利益”的觀念在內。正如日本現(xiàn)代著名憲法學家和行政法學家美濃部達吉教授所言，“一切的法，皆為保護人類的利益而存在，離開利益的要素，則法的現(xiàn)象不能存在。”從利益的角度講，原告以陽光權受侵害為由起訴，目的在于個人利益的維護。而被告核發(fā)建設

10、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的具體行政行為的最終的歸宿也是利益，所不同的是該行為所維護的利益既包括了個人利益，也包括了公共利益。就個人利益而言，它是指本案中作為第三人的開發(fā)商投資并開發(fā)該項目最終是為了從中獲取利潤，而這種利潤的獲取不能歸結到公共利益的范疇；就公共利益而言，它是指爭議項目部分將用于完成該市文化局的拆遷安置任務。因此，被告核發(fā)建設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的具體行政行為所保護的利益具有雙重性。確切地講，本案中原被告雙方之間的利益沖突既表現(xiàn)為個人利益與個人利益的沖突，又表現(xiàn)為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沖突，但由于本案中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混合在一起，難以明確地界定，導致了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的沖突成為利益沖突的主要方面

11、。同時，考慮到個人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的沖突不具有典型的討論意義，本文在展開論述的時候主要針對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的沖突。論述至此，案件原被告雙方的爭議實質就突顯出來，即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之間所發(fā)生的沖突。從學界主流觀點來看，基于保障公共利益的需要對個人利益做出限制，并不違背我國傳統(tǒng)的道德理念。具體到本案而言，可以從這樣幾個方面著手分析：首先，公共利益是政府正常運作的保證。公共利益的重要絕不是僅僅停留在政治綱領或者法律的字面意義上，更體現(xiàn)在公共利益的功能上。國家與社會二元對立是現(xiàn)代國家存在的基礎，國家的職責在于為社會提供必需的公共服務，如國防教育、治安、文化等。這些公共服務是對公共需要的滿足，

12、而公共需要歸根結底也是一種個人需要，只是因為無法通過市場自身的方式予以滿足，需要借助于國家的強制力量和超然地位，所以才稱之為公共需要。公共利益同樣是對公共利益的滿足，公共利益與政府職能存在某種程度的替代性。在市民社會日益興起的我國，公共服務職能由政府向社會轉移成為必然。因此，保障公共利益能夠節(jié)約政府有限的行政資源。具體到本案中，該工程項目將部分用于完成該市文化局的拆遷安置任務。如果項目建設不能按期完成，不僅影響到文化局的正常辦公，而且將迫使政府把更多的資源投入到拆遷安置上來，這必然會影響到政府其他正常職能的實現(xiàn)，政府所提供的公共服務質量和數(shù)量必然也會隨之大打折扣。其次，市場經(jīng)濟的興起突顯公共利

13、益的地位。近年來，我國市場經(jīng)濟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經(jīng)濟發(fā)展模式從一元走向多元，利益群體也隨之呈現(xiàn)多元化的態(tài)勢。中國社會正處于一個憲法激活的時期，公民開始根據(jù)憲法爭取個人的權益。這對于實現(xiàn)整個社會的平衡與和諧而言無疑是一個利好消息，但這也必將打破傳統(tǒng)的以國家利益、集體利益至上的理念，進而削弱了公共利益得以生存的社會基礎。與之同時，政府行政理念卻逐步轉向積極政府，甚至是福利政府。公共利益的消減與政府職能擴大之間的矛盾，使得公共利益的維護更為必要。盡管在現(xiàn)代社會，我們不能將公共利益無限制地置于個人利益之上，從而以公共利益的名義侵犯、犧牲個人的利益，但至少我們應將維護公共利益作為一個基本的理念加以認識和

14、倡導。不可否認，維護公共利益在給社會帶來發(fā)展的同時，也會有意、無意地侵害到個人利益，本案中對于公民陽光權的侵害即是一個很好的注腳。但立法者、執(zhí)行者和司法者不能夠也不應該只憑借維護個人利益的沖動和盲目，置公共利益于不顧，相反，他們應該理性地在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進行權衡并做出取舍。最后，維護公共利益有助于更大范圍的個人利益的實現(xiàn)。值得注意的是，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并不總是對立沖突的，二者也存在和諧統(tǒng)一的一面。公共利益的存在本身不是目的，它來源于個人利益并最終要轉化為個人利益，公共利益的壯大豐富了整個社會可供分配的總量，使社會成員能分享到更多的利益。不僅如此，公共利益使得社會成員已經(jīng)享有的和即

15、將享有的個人利益更加安全可靠，從而促進個人利益的進一步發(fā)展。相反，如果沒有公共利益的調節(jié)，社會成員的個人利益將在相互沖突中被無謂地消耗，難以得到發(fā)展。就本案而言，被告的具體行政行為侵害了原告的個人利益，但它卻增加了社會公共利益的總量，使得更大范圍的個人從中獲益，并在更大范圍上保障了個人利益的安全，在這些受益者中自然也包括了原告在內。綜上所述，公共利益已經(jīng)具備了優(yōu)先于個人利益的正當性。從維護公共利益、實現(xiàn)案件審理的社會效果的角度來看，維持該行政行為更為可行，這一思路已經(jīng)貫徹到一些法院的司法實務中去。但如此以來，被訴行政行為的違法性就難以得到彰顯和糾正，悖離了案件審理的法律效果的要求。 

16、    三、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統(tǒng)一：情況判決事實上，法院審理案件的過程就是一個法院與雙方當事人博弈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法院不是被動地、消極地適用法律，而是以一種積極的姿態(tài)來權衡雙方當事人的利益以及由此所帶來的社會效果，以保證所做出的判決的能夠實現(xiàn)社會效益的最大化，降低“社會交易成本”。換言之，法院必須對利益沖突雙方的利益大小進行衡量，力求找到雙方利益的平衡點。惟有如此，法院做出的判決才能夠得到訴訟雙方的認同，并為以后可能出現(xiàn)的類似案件提供一個可供參照的標準。鑒于上面兩個部分的分析，我們不得不在現(xiàn)行的法律制度中尋找能夠將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有機結合的判決形式。最高

17、人民法院關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簡稱若干問題解釋）第58條規(guī)定：“被訴具體行政行為違法，但撤銷該具體行政行為將會給國家利益或者公共利益造成重大損失的，人民法院應當作出確認被訴具體行政行為違法的判決，并責令被訴行政機關采取相應的補救措施；造成損害的，依法判決承擔賠償責任?！边@是以確認代替撤銷，以保全公共利益的權宜判決，學說上稱為情況判決.與撤銷訴訟截然不同的是，在情況判決中，法院一方面宣告行政行為違法，另一方面又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正如日本學者平峰隆所言，“在實現(xiàn)具體事件中之具體正義，情況判決即是突破違法即撤銷之公式，立于公共福祉之觀點，在具體案件中保持社

18、會之妥當性，以實現(xiàn)具體正義”。11正是情況判決的這一特色促使法院注重對案件的具體情況進行分析，而不是根據(jù)“違法即撤銷”的模式作出簡單化的判決。在本案中，最佳方案應通過損害賠償救濟措施，而不是撤銷被告具體行政行為的方式來實現(xiàn)。12若干問題解釋第58條正為這一最佳方案的適用提供了可能。具體而言，法院在審理本案時應該根據(jù)利益衡量的結果，對公共利益給予充分的保護。但這并不意味著對原告?zhèn)€人利益損失的漠視，畢竟正是被告的違法行政行為侵害了其個人利益。這種侵害對原告而言，無異于為公共利益而做出的特殊犧牲，為了對其提供救濟，法院應判決被告對其損失給予補償。如此以來，判決才能體現(xiàn)正義性：既保障了公共利益，又對為

19、此做出特殊犧牲者給予了公平補償。從情況判決的適用可以發(fā)現(xiàn)，情況判決為我們處理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關系提供了良好的視角，一方面被訴行政行為的違法性通過確認違法判決得以彰顯，達致了案件審理的法律效果；另一方面它使得被訴行政行為所涉及的公共利益得以維護，所侵害的個人利益得以彌補，達致了案件審理的社會效果。這也給司法工作帶來新的啟發(fā)：把案件放到整體工作大局中去考慮，理清案件所涉及的各種復雜利益關系，不僅要注重保護案件當事人的利益，更要注重平衡案件所涉及的各種利益關系。當各種利益發(fā)生沖突時，應竭力尋找利益平衡點，并在現(xiàn)行法律法規(guī)尋找到法律依據(jù)，以此做到將案件審理的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緊密結合，將社會主義法

20、治理念貫徹到司法實踐中去。-如一批青島市民以青島市規(guī)劃局批準音樂廣場北側建立住宅區(qū)，破壞了廣場景觀，“損害了自己的優(yōu)美環(huán)境享受權”為由，將青島市規(guī)劃局告上法庭。東南大學兩教師施建輝、顧大松以南京市紫金山建成的觀景臺，“破壞了其享有自然景觀帶來的精神上的愉悅”為由，對南京市規(guī)劃局提起行政訴訟。在訴訟之前，本案第三人與原告中的11戶居民達成的補償協(xié)議中，補償金額為2萬元/戶，這至少說明這部分住戶認為這個補償金額已經(jīng)能夠彌補其權利損害。損害的實際價格可能會更高或更低，但相差不會很大。加藤一郎：法的解釋與利益衡量，梁慧星譯，載梁慧星主編：民商法論叢（第2卷），法律出版社1994年版，第92頁。日美濃部達吉：憲法學原理，歐宗佑、合作霖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66頁。關于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的區(qū)別，著名法學家羅斯科·龐德有著精辟的解釋。他將利益分為三類：個人利益、公共利益和社會利益。其中個人利益是直接包含在個人生活中并以這種生活的名義而提出的各種要求、需要或愿望；公共利益是包含在一個政治組織社會生活中并基于這一組織的地位而提出的各種要求、需要或愿望；社會利益是包含在文明社會的社會生活中并基于這種生活的地位而提出的各種要求、需要或愿望。美羅斯科·龐德：通過法律的社會控制·法律的任務，沈宗靈、董世忠譯商務印書館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