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責任概念的雙元價值構(gòu)造

1、法律責任概念的雙元價值構(gòu)造摘要：從法現(xiàn)象的角度看，法律責任與任何法律制度一樣，均由邏輯、事實和價值三大要素組成，因此，對法律責任概念的詮釋可以從上述三個維度分別 展開。在價值論的路徑上，法律責任的構(gòu)造體現(xiàn)為道義責任論和社會責任論。現(xiàn)代法律責任是復合的責任，任何一種責任均表現(xiàn)為道義責任論與社會責任論的統(tǒng) 一和熔合。在責任的根據(jù)方面，道義責任論和社會責任論均為其提供了強有力的 理論支撐；在責任的評價標準方面，歸責技術傾向于尋求客觀的、社會性的標準 將抽象的價值判斷轉(zhuǎn)化為具體的、客觀的行為標準，以實現(xiàn)法律評價的確定性(Determinacy)和可預期性(Anticipation )，從而賦予法律責任

2、鮮明的社會責 任論的色彩。關鍵詞：法律責任，價值，道義責任，社會責任一、問題及研究進路對法律基本概念的分析一直是分析實證主義(An alytical Positivism )法學的重要任務，邏輯原子主義(Logic Atomism)、語義分析等方法的運用使得這 一法學流派在諸多法律概念的分析中取得了精微湛密的認識1.然而，對法律責任概念的分析， 這個被認為是各種法律制度不可或缺的本體要素之一，分析法學并未取得像權(quán)利概念那樣令人矚目的成就。迄今為止，在西方法學界和中國法學界尚未取得一個具有普適性的法律責任概念2.由于“責任”一詞的多義性，導致了法律文本中責任概念的不確定性 3，這使得對法律責任概

3、念的界說顯 得十分困難。從法現(xiàn)象的角度看， 法律責任與任何法律制度一樣，均由邏輯、事實和價 值三大要素組成，因此，對法律責任概念的詮釋可以從上述三個維度分別展開， 在特定的“場域”中獲得相對確定的認識， 進而對其形成完整的認識。對法律責 任的邏輯形式分析和社會事實因素的分析， 已有學者運用分析法學的方法作出了 卓有成效的詮釋4但分析法學完全摒棄法律價值因素、僅專注于法的邏輯形式 意義的進路使得它無法對這些問題作出回答：在法律責任制度中，國家公權(quán)力強制介入特定的法律關系為被侵犯之權(quán)利提供救濟的正當性、合理性是什么？在各種法律責任制度的設置中，竟相爭取保護的各種利益應當如何取舍？“實證科學 只研究

4、怎么樣(how)，而不研究為什么(why)”的屬性，使我們清楚地認識到： 如果離開了價值分析方法的幫助，我們?nèi)匀粺o法達到對法律責任概念最為徹底 的、最終的理解。本文嘗試在一個價值分析的進路上， 對法律責任的價值因素及 其內(nèi)在機理作出較為完整和深入的分析，從而與學界關于法律責任的邏輯分析、 事實分析的研究成果相呼應，形成對法律責任規(guī)范完整的詮釋。在價值論的視角下，法律責任的本質(zhì)并不是一種純粹的邏輯上的法律關系。 法律責任畢竟是立基于一定的經(jīng)濟、政治和道德因素之上的社會本體存在，因此, 它是摻加了人的意志的“思想的社會關系”。 哲學家文德爾班指出，價值是人們 對客觀事物的評價，根源于評價者與評價對

5、象的關系中， 根源于評價主體所持的 態(tài)度和標準中。文德爾班的觀點向我們闡明了認識法律責任價值基本思路一一首 先，它必須從作為主體的人的意志與作為客體的社會事實的關系中加以闡釋?！叭藗儜敾诤畏N理由對自己的違法行為承擔法律責任？”這是任何一個法 律責任制度所無法回避的根本問題，它體現(xiàn)了作為主體的人的意志對作為客體的 社會事實的某種評價。這種評價機制正是法律責任概念中的價值因素所在。它為法律責任制度提供了正當性的根據(jù)；另外，文德爾班闡明了法律責任的價值根源 問題一一根源于評價者所持的評價態(tài)度或評價標準。這個評價態(tài)度或評價標準包 含了道德因素和社會因素，它指向評價依據(jù)的來源問題（責任的根據(jù)），是關

6、于責任性質(zhì)的本原性思考。但這種評價又不是純粹的道德評價或社會評價，而是法律的規(guī)范評價，評價結(jié)果必須具有較高的穩(wěn)定性和準確性。 因此，除了責任的根 據(jù)以外，還必須考慮責任中價值評價標準客觀化問題。價值論意義上的法律責任是建立在人的意志自由基礎上的， 沒有意志自由也 就無所謂責任。在承認相對意志自由論的前提下， 分別以理性哲學、經(jīng)驗哲學為 其內(nèi)核的道義責任論和社會責任論為現(xiàn)代法律責任制度提供了雙元的價值構(gòu)造。 法律責任的價值本體（即責任的根據(jù)），可從道義責任和社會責任的雙向維度中 得以詮釋。在這兩個評價維度下，采用什么樣的具體標準作出評價， 將法律責任 主體與遭受侵害之權(quán)利相結(jié)合，由此產(chǎn)生了客觀化

7、的歸責技術，這是規(guī)范語境中 責任評價機制的中樞，它鑄造了法律責任制度的獨特品格。需要指出的是，在實定法中，法律責任的雙元價值構(gòu)造并不是以某種純粹的、 簡單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它們均以復合的、交錯的形式存在。任何一種責任的評價 機制中均含有道義、社會兩方面的價值內(nèi)容。為了獲得一個較為細致而完整的認 識，本文暫時將兩者相互“剝離”，分別論述之。二、法律責任的價值構(gòu)造之一：道義責任論道義責任論是從康德的道義報應論中引申出來的責任理論。康德認為，人作為一種自由的道德的力量，他能夠在善與惡之間作出選擇，濫用自由的行為表明 行為人選擇了惡，違反了道德命令，因而具有道德的缺陷或具有道德上的應受非 難性。7道義責

8、任以道義非難作為法律責任的根據(jù)，從道德義務中推導出責任。所謂道義非難是指基于倫理的立場， 對行為人的主觀心理的否定評價，而評價標 準則是特定的道德價值。道義責任論揭示了近、現(xiàn)代法律責任制度的真諦。自從古羅馬法學家首次將 主觀惡性這一概念引入刑法后，刑事責任才開始逐漸從客觀責任（加害責任）的 落后、野蠻中擺脫出來。8在現(xiàn)代刑法中，主觀惡性集中體現(xiàn)在責任這一概念上， 在有責性這一構(gòu)成條件中加以論述。日本刑法學者福田平、大塚仁認為，所謂（刑 事）責任，是指在行為人具有責任能力和主觀惡性（故意或過失）的情況下，能 對其進行譴責而言，責任的本質(zhì)實際上就是一個主觀惡性的問題。9這種觀點代表了大陸法系刑法（

9、學）的通說。而所謂的主觀惡性，是從道德標準的角度對自 由意志作出價值評價的結(jié)果。在刑事責任中，這種道德價值具體表現(xiàn)為正義、 均 衡和報應觀念，這就是刑事道義責任的價值本質(zhì)所在。它為刑事責任的實現(xiàn)提供 了正當性基礎，即對犯罪人發(fā)動刑罰，取決于犯罪人所實施的犯罪形式 （主觀惡 性），刑罰應與犯罪在量和形式上相均衡。在民法領域，自19世紀以來，“過錯責任”一直是民事法律責任的主要歸 責原則。19世紀大陸法系國家民法的主導觀點認為：過錯和刑事責任中“主觀 惡性”的概念相類似，它是指行為人具有某種在倫理上道德上應受非難的心理狀 態(tài)，在自由意志支配下的行為的不可原宥性， 實際上是理性或意志層面上的“人 格

10、過失（Personal fault ） ”或“道德過失（moral fault ） ”。19世紀的民法 理論認為在民事歸責上，應從行為人主觀的意思或能力上尋求根據(jù)， 而不應從客 觀損害的事實現(xiàn)象中尋求歸責根據(jù)，因而這種民事歸責理論被稱為“主觀過錯 說”。以法國和波蘭等國民法學說為代表的現(xiàn)代民事歸責理論對“過錯”作出了 不同的定義，認為“過錯”并非在于行為人的主觀心理態(tài)度是否具備應受非難 性，而在于其行為具有應受非難性，行為人的行為若不符合某種行為標準即為“過錯”，這種學說被稱為“客觀過錯說”?！敝饔^過錯說”和“客觀過錯說” 的分歧焦點在于：在對行為進行價值評價的時候，需要考察的是行為人主觀的心

11、 理狀態(tài)還是客觀的行為狀態(tài)?！翱陀^過錯說”由于主張用客觀的社會標準評價行 為是否有過錯，從而得出了“過錯是一種社會概念”10的結(jié)論?！翱陀^過錯說”是否已經(jīng)使民事責任中的“過錯”概念喪失了其原本具有 的道義本質(zhì)呢？在價值論的意義上，法律責任制度基于這樣一個理論預設而存 在：必須承認意志自由、肯定人的意志自由的存在，沒有意志自由或意志能力有 重大缺陷的人其行為在法律上是沒有價值的。 所謂的“客觀過錯論”，它實際上 為人們提供了各種客觀的、易于操作的行為標準，用以評價行為人的意志是否有 過錯。法律只能以人的行為為調(diào)整對象， 它無法直接去探究人的精神領域， 在法 律責任的評價機制中，法律只能通過對行為

12、的“中介”評價， 最終達至于對意志的評價。法律責任中的“過錯”概念，從其本原意義上說，只能從意志自由的層 面上加以闡釋，過錯的本質(zhì)在于意志的道德屬性，對過錯的確定必然包含了道德 上的非難。盡管民法迥異于刑法的社會機能使得民事責任中的“過錯”具備了更 多的社會性內(nèi)容，但是，當我們對“過錯責任”進行追本溯源式的探究時，我們發(fā)現(xiàn)，“過錯責任”的終極內(nèi)容仍然是“道義責任論”。從純粹的“道義責任 論”維度來看，民事“過錯責任”評價機制中的價值本體是正義、公正和懲罰。 在道德的層面上，“過錯責任”正是實現(xiàn)正義一一意志自由所需求的“他者之 善”的制度保障，它屬于亞里士多德所說的“矯正正義”的范疇，“矯正正義

13、”要求對過失所致?lián)p害作出賠償或剝奪一方當事人的不當?shù)美?。“過錯責任”因而獲得了“懲罰”的價值取向。正如英國學者彼得斯坦所稱，因過失而支付的損 害賠償“是一種對做了某種錯事而進行的懲罰?！?1在行政法律責任制度中，12 “過錯責任”也是根本性的歸責原則。 這使得在 價值層面上，行政法律責任與民事法律責任具有類似的內(nèi)容和構(gòu)造，“客觀過 錯”同樣也在行政法律責任機制中適用。 所不同的是，行政法是人為理性建構(gòu)的 （而非自發(fā)生成的）社會規(guī)則，13它與憲法共同起著防止專制、暴政，保障市 民社會自由領域的機能。因而，行政法上道義責任中的正義觀念轉(zhuǎn)化為公法上具 體的價值內(nèi)涵：“責任政府”的原則，即政府對行政權(quán)

14、力的運用應承擔責任。 在 過錯原則下，法律通過支付賠償這種方式對行政主體的意志缺陷或人格過失作出 懲罰，從而實現(xiàn)控制行政權(quán)力、追究政府的政治性道義責任的機能。三、法律責任的價值構(gòu)造之二：社會責任論“社會責任論”作為近、現(xiàn)代法律責任的根據(jù)之一，發(fā)端于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吧鐣熑握摗笔且陨鐣疚粌r值觀為基礎的責任學說。法學研究領域社會學實證主義的興起為這種學說提供了理論基礎?！吧鐣熑握摗睆娬{(diào)人性中經(jīng)驗的一面，貶抑人的意志自由，在責任概念中排除了道義非難和選擇自由， 責 任評價機制中的評價對象是行為人的反社會人格或反社會行為。在對社會現(xiàn)象、 社會事實與人的關系方面，社會學家迪爾凱姆的學說為“

15、社會責任論”所吸收。 迪氏認為，個人在社會面前，其意志自由是微不足道的。社會是一個獨立于個人 的有機體、一個多元利益的互動系統(tǒng)，法律是權(quán)利或各種利益的宣示或者保障。 法律責任是對違法行為侵害利益的糾錯（糾惡）機制。因而，法律責任的本質(zhì)是 社會事實強制力量的體現(xiàn)。這種強制力量通過對受侵害權(quán)利的補救來否定侵權(quán)行 為，以對受到危害的利益的加強來限制侵權(quán)者的任性。法律責任是對社會利益系統(tǒng)的維護。14.在刑法領域，“社會責任”的主倡者是刑事社會學派和刑事實證學派，他們以社會實證的方法對犯罪產(chǎn)生因素進行揭示， 認為犯罪的原因在于社會因素的決定性作用；它們立足于矯正與預防犯罪的社會角度，揭示了刑罰作用的有限

16、性， 主張尋找刑罰替代物及刑罰的個別化。15因而，刑事“社會責任論”是以社會 本位價值觀為基礎的責任理論，結(jié)合刑法特有的機能，責任評價機制中的價值本 體可以歸結(jié)為“社會防衛(wèi)”和“社會安全利益”。 從“社會防衛(wèi)”和“社會安全 利益”的價值評價根據(jù)出發(fā)，責任的評價對象不再是犯罪人的主觀惡性及其支配 下的行為，而是犯罪人所具有的反社會人格及其社會危險狀態(tài)（人身危險性），從而使現(xiàn)代刑事責任理論完成了“由犯罪行為向犯罪人的劃時代轉(zhuǎn)變。”16“社會責任論”對現(xiàn)代民事責任制度的影響則是無與倫比的。在現(xiàn)代民法中，無論是債法、侵權(quán)行為法或是物權(quán)法上適用無過錯責任的情形中，其主要機能均在于“恢復權(quán)利”或“對不幸損

17、害之合理補償”，盡管責任的實現(xiàn)需通過致害人支付賠償，但這種賠償并非基于致害人的過錯，從而失去了道義懲罰的機能， 因此，無過錯責任的本質(zhì)是一種“社會非難”， 即以社會性價值為標準對侵犯權(quán) 利行為的否定性評價，這是一種社會處置的手段。這種責任形式排除了對行為人 主觀過錯的判斷，而是基于損害事實、當事人的經(jīng)濟狀況等社會因素以及“一般 社會上之安全利益”之標準進行歸責。這意味著過失作為負責條件的分離，從而 使“補償”確立為民事責任的主要機能。 從無過錯責任存在的社會基礎觀察， 現(xiàn) 代保險業(yè)中的責任保險制度為無過錯責任的實現(xiàn)提供了現(xiàn)實的基礎。尤其是在民事侵權(quán)法中，通過責任保險制度，加害人只需向保險公司支

18、付廉價的保險費，當損害發(fā)生后且加害人承擔損害賠償責任時，該加害人即將損害轉(zhuǎn)嫁給保險公司， 而保險公司則將損害轉(zhuǎn)嫁給千萬戶投保人，從而形成了所謂的賠償社會化?！吧鐣熑握摗睂ΜF(xiàn)代民事責任的構(gòu)型不僅表現(xiàn)為無過錯責任的適用，而且還對傳統(tǒng)的過錯責任的內(nèi)在機理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客觀過錯責任”的興起使判斷主觀意志缺陷的標準社會化，行為人具有過錯在于他們沒有達到某種行為標 準，而這種標準只能是一定社會歷史場域中具有社會合理性的標準，如緣起于羅馬法現(xiàn)已被大陸法系民法所采納的“良家父”標準以及英美法系侵權(quán)法中的“合理人”標準。這就使得對人的意志過程的評價轉(zhuǎn)化為行為的評價，使評價的 標準客觀化，使過錯和違法性概

19、念趨于統(tǒng)一，從而完成了道義評價向社會評價的 轉(zhuǎn)變。由于民事社會責任從社會本位的立場出發(fā)，強調(diào)“對不幸損害之合理分配”，其追求的價值目標似乎是道義層面上的“分配正義”，但是從正義論的角度看，正義所要求的“公平待人”的精神既不能使無辜受害人自己承擔損失，也不能使無過錯的加害人承擔損失，更不能使與損害無關的其他人分擔損失， 而無 過錯責任在許多情況下可通過保險制度將損害轉(zhuǎn)嫁給為數(shù)眾多的投保人，這與正義的要求是不相符的，是不公正的。美國學者福萊明指出，損失分擔與損害賠償 并不矛盾，但與正義的要求是相矛盾的，正義不允許某人將其行為的后果加到其 他人身上。17因此，我們無法從道德層面上的正義觀念中推導出民

20、事社會責任 的價值內(nèi)涵，它體現(xiàn)的并不是所謂的“分配正義”，民事社會責任的本體價值內(nèi) 涵毋寧是基于社會立場的“利益均衡”一一通過利益權(quán)衡決定責任的歸屬。行政法律責任在19世紀末期以后同樣受到了“社會責任論”的洗禮，在西 方國家，以過錯責任作為行政責任基礎的同時， 在某些具有高度危險性而又關系 到國計民生的重要領域，逐步采用“危險責任”作為補充，“危險責任”的理論 依據(jù)是“形成風險論”和“社會保險論”。“形成風險論”認為：發(fā)生在從事危險活動過程中的事故的責任，應加到從事此種活動的人身上，盡管沒有什么過 錯可加責于他。誰獲得利益就應負擔由此造成的損失。 后來，這一理論又被引申 到了國家公務活動的各個

21、領域，行政主體因其機關的公務活動獲益， 而公務活動 具有侵犯行政相對人合法權(quán)益的客觀危險性， 因此行政主體應當對公務侵權(quán)行為 造成的損害承擔無過錯責任?！吧鐣ｋU論”則以社會互助精神為出發(fā)點，把商 業(yè)保險的原理加以引申，將國家視為全社會的保險人，把社會成員向國家納稅視 為向保險公司投保，把行政主體的公務行為所造成的侵權(quán)損害視為受害人的一種 意外災害，當這種災害不幸發(fā)生時，受害人即可向社會保險人國家索賠， 國 家應當同保險公司向投保人支付保險金一樣向受害人支付賠償費用。無論是“危險責任論”還是“社會保險論”， 它們無不主張在責任的評價機 制中，排除對“過錯”的考慮，完全基于損害補償?shù)裙砸蛩剡M

22、行歸責。 因此, 以這種理論為根基的行政法律責任實質(zhì)上是一種“社會責任論”， 它所蘊含著的 價值內(nèi)涵可以歸結(jié)為“利益均衡”，即在發(fā)生侵權(quán)損害的情況下，應當根據(jù)社會 公共利益（或公共政策）權(quán)衡沖突雙方的利益，以達到合理的損失分配。在憲政主義政制模式下的行政法中，“利益均衡”的價值觀在行政社會責任 中又具體表現(xiàn)為：“個人社會負擔平等”這一著名的法律原則。 它是行政社會責 任的本原性價值。根據(jù)這一原則，作為主權(quán)者的人民對國家活動所帶來的公共利 益應當平等地享有，對于國家活動所造成的公共負擔也應當平等地承擔。行政法律責任的機能便是：把政府公務活動對特定人造成的損失由政府代表全體人民共 同承擔賠償責任，

23、將政府公務活動所造成的公共負擔由全體人民分擔， 從而實現(xiàn) 了“利益均衡”。四、法律責任一體化：道義責任論與社會責任論的融合從法律史的角度來看，法律責任存在著一個從古典責任到現(xiàn)代責任的轉(zhuǎn)變過 程。古典責任是一種以道義責任論為基礎的、 與報應觀念相的責任。隨著人類社 會關系的日趨復雜，利益格局的多元化，傳統(tǒng)的最大限度地維護個人自由的法律 責任之弊端顯露無遺，“社會責任”理論應運而生，它要求法律責任應當維護“涉及文明社會的社會生活并以這種生活的名義提出的主張、要求或愿望”的社會利益，“社會責任論”的機能應當是預防、恢復和補償。現(xiàn)代法律責任是一種 將道義責任與社會責任熔為一體的責任，這種轉(zhuǎn)變的背景是報

24、應主義與功利主義 的融合，從而使法律責任具有復合性質(zhì)。法律責任的復合性質(zhì)已經(jīng)使人們很難區(qū)分在各部門法中，某一具體的責任形式是道義責任還是社會責任。日本學者大塚仁指出：現(xiàn)實的刑罰中，有報應的要 素也有教育的要素，有贖罪的要素有社會防衛(wèi)的要素，有一般預防也有特別預防 的要素，這種種要素已經(jīng)渾然一體民事責任中的“客觀過錯”也表現(xiàn)為一種復 合的性質(zhì)，“過錯”是道義層面上對意志的評價，但采用社會客觀的行為標準評 價過錯又使它具有“社會責任論”的性質(zhì)。“無過錯責任”似乎是一種“純粹”的社會責任，但在“高度危險”的責任情形中，雖不考慮過失，按照嚴格的過失 標準，從事高度危險作業(yè)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道義非難性。在

25、行政主體因過錯侵權(quán) 而支付賠償?shù)那樾沃校瑢Α斑^錯”的判定似乎是“道義責任”的體現(xiàn)，但評價過錯的標準卻采用了客觀的、社會性的標準，如違反法定程序、超越職權(quán)等。政府 因過錯侵權(quán)而支付賠償，首先體現(xiàn)的是“責任政府”的道義性價值要求，但從憲政體制中的政府與國民的關系而言，國民是納稅人，政府是“公意機關”的執(zhí)行 機關，政府對某位受侵害個人支付賠償，實際是以全體國民的名義支付賠償， 損 失由引而被全體國民分擔，這又體現(xiàn)了“個人社會負擔平等”的社會價值要求。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現(xiàn)代法律責任是將道義責任、社會責 任熔為一體的責任。在價值論的意義上，責任的本質(zhì)在于道義性價值與社會功利 性價值的水乳

26、交融式的體現(xiàn)。這種融合并沒有完全抹煞其各自的獨立性， 無論是 刑事法律責任、民事法律責任還是行政法律責任，在責任的根據(jù)方面，道義責任論和社會責任論均為其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支撐，使法律責任制度的設置與變遷與不同時代的社會需求相契合；但在責任的評價標準方面，歸責技術傾向于尋求 客觀的、社會性的標準將抽象的價值判斷轉(zhuǎn)化為具體的、客觀的行為標準，以實現(xiàn)法律評價的確定性(Determinacy )和可預期性(Anticipation )，從而賦予法 律責任鮮明的社會責任論的色彩。這個認識不僅對明晰法律責任的規(guī)范構(gòu)造是有 所裨益的，而且與現(xiàn)代法律方法的基本立場一一尋求法律價值的客觀化是相吻合 的。20(作

27、者單位：浙江工業(yè)大學法學院，junyu912)注釋：1例如，20世紀初美國分析法學家霍非爾德對權(quán)利概念的分析(See WesleyNewb Hohfeld : Fun dame ntal Legal Con cepti ons as Applied in Judicial Reasoning， edited by Walter Wheeler Cook, New He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23.)2德國法學家哈夫特指出：“實際上，運用法律技術是不能完全把握責 任概念的。不僅如此，在應該成為法律學的幫助者哲學中，也沒有成功地闡明人類責任的本質(zhì)，沒有使法律學

28、能夠把它作為一個確定的、普遍承認的概念來使 用”。（馮軍：刑事責任論，法律出版社1996年版，第9頁）哈夫特的悲觀論 斷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法律責任研究的現(xiàn)狀。3在法律文本中，法律責任概念具有“懲罰”、“義務”、“不利后果”、“法律關系”等多重涵義。有關責任的語義分析可參見孫笑俠： 法的現(xiàn)象與觀 念，山東人民出版社20XX年版第194195頁。另可參見張文顯：法學基本范 疇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185187頁4在邏輯層面上，法律責任的本質(zhì)在于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法律關系， 即責任關系或 救濟權(quán)關系；在事實層面上，法律責任表現(xiàn)為責任方式，即法律以何種方式對責 任主體施以制裁（包括懲罰和賠償兩個方面）（參見陳裕琨：分析法學對行為概 念的重構(gòu)，法學研究20XX年 3期5 （德）文德爾班：哲學史教程（下）羅達仁譯，商務出版社1993年版， 第四十六節(jié)“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