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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承志與艾特瑪托夫

張成志說:“蘇聯(lián)吉爾吉斯族作家埃特瑪托夫的作品給我?guī)砹酥匾挠绊懞蛦⑹尽!?P.86)但艾特瑪托夫的“天山小說于我,更多的是一種哈薩克——柯爾克孜(即吉爾吉斯——筆者注)以及天山民族的心情入門。……對于我來說,艾特瑪托夫幫助我懂得了蒙古之外的另一種游牧民族”。(P.16)他對艾特瑪托夫的評價是:“艾特瑪托夫的后期,也許是地位的高高在上,作品追求環(huán)保輪回等時髦,比起前期要差得多?!?P.17)比較解讀兩位作家的前后期作品,對比分析他們創(chuàng)作思想的發(fā)展演變,我以為,張承志在艾特瑪托夫的早期作品中找到精神上的共鳴并接受其影響,主要原因在于艾特瑪托夫使他體認了天山民族心情,促使他的精神探索向民間宗教靠攏,而他對艾特瑪托夫后期作品的否定,根本原因在于二人宗教觀的分歧。無論是在自己創(chuàng)作的前期還是后期,不論是在蘇聯(lián)解體前還是在吉爾吉斯斯坦改變政體制度后,艾特瑪托夫一直認為并聲明自己是一個無神論者,“不相信具體的安拉或耶穌”。(P.3)他在自己的作品里,表現(xiàn)出了對本民族的伊斯蘭文化和俄羅斯宗教文化的兩次超越,提出了世界各種宗教應當統(tǒng)為一體的思想,表達了自己的宗教觀:解構傳統(tǒng)宗教中的上帝,創(chuàng)造當代世界的新的上帝,建構統(tǒng)一的、新的信仰標準。張承志則通過小說和散文的創(chuàng)作,凸現(xiàn)了自己背離漢文化向伊斯蘭宗教文化傾斜并最終皈依伊斯蘭教的思想發(fā)展軌跡。他公開宣布皈依伊斯蘭哲合忍耶教派:“對我本人來說——無論抉擇、結(jié)論、解救都只可能是哲合忍耶”,“哲合忍耶迎我而來,使我如一條干涸的河突然跌入大?!薄?P.55)艾特瑪托夫呼吁不同宗教文化間的相互寬容和融合,他的作品獲得了跨越民族和國家界限的理解、接受和歡迎;張承志則缺乏寬容精神,高居天上,用信仰的標準給世人下了一個判斷:“墮落”,他的作品也逐漸趨向神秘,疏離了大眾。基于不同的宗教觀,他們兩人的作品在世紀之交起到了不同的文化功用。一人性善惡的對立在《斷頭臺》(1986年)之前,艾特瑪托夫主要描繪的是伊塞克的湖光和吉爾吉斯的山色,敘述的是“群山和草原的故事”。他塑造的“查密莉雅”、“第一位教師”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物,無論其心靈善還是惡,都生活在天山的“駝眼泉”邊,“花狗崖”下,與“早來的仙鶴”和駿馬“古利薩雷”相伴,表現(xiàn)出了更多的自然屬性。作家把吉爾吉斯人置放于天山西部的大背景里,在古老神話和現(xiàn)代生活的交織中對比中展現(xiàn)他們的喜怒哀樂和心靈的善惡。艾特瑪托夫具有濃重的憂患意識,他的小說里到處充滿了不幸:托爾戈娜伊喪夫失子,久伊申勞苦功高卻無人理解,小男孩用生命作為抵抗現(xiàn)實追求理想的代價,葉吉蓋則死于代表人類物質(zhì)文明的最高水平的火箭發(fā)射場……盡管對人性善表示痛苦的懷疑,艾特瑪托夫還是把善的因子從不諳世事的孩子身上發(fā)掘出來,把希望寄托在象征人類未來的林海之上;在批判邪惡的同時,謳歌著“我的包著紅頭巾的小白楊”和“大地呵,母親”,在“一日長于百年”中憧憬著心中的“白輪船”。艾特瑪托夫把對善惡問題的思考與探索從感性向理性轉(zhuǎn)化,向形而上層次升華,向宗教領域延伸?!栋纵喆?1970年)雖說也提出了保護自然生態(tài)平衡的社會問題,但更重要的是揭示了人性善惡的對立。象征著人性中善的本原的小男孩跳入水中,向白輪船——彼岸世界游去。純潔、幼小的生命毀滅了,在崇高的悲壯美中精神永存。在《一日長于百年》里,作者讓葉吉蓋把宗教作為戰(zhàn)勝困難的精神武器和支配力量,崇拜的偶像由先前作品中的大角母鹿、魚女轉(zhuǎn)化為真主安拉。艾特瑪托夫的這些作品描繪的是天山風光,塑造的是吉爾吉斯山民,他對善惡的思考和精神探索是在伊斯蘭文化背景中進行的。張承志涉歷了都市北京、內(nèi)蒙古草原、新疆伊斯蘭民間和回民的黃土高原四種文化地域,從都市向民間的轉(zhuǎn)換為張承志注視艾特瑪托夫創(chuàng)造了特定的背景,張承志不愿隨波逐流和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心態(tài),是他走近艾特瑪托夫的內(nèi)在動力。張承志的紅衛(wèi)兵—知青—學者的人生經(jīng)歷多半是一串失敗和痛苦的記憶,當人性、人道、人情被物欲化的社會異化時,當原有的道德標準、理想構成、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在與現(xiàn)實的沖突中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構成精神的支柱時,張承志感覺到“都市不能忍受,都市變成糞坑了”(P.224),清新、遼闊的內(nèi)蒙古大草原和純樸、豪放的新疆天山伊斯蘭牧人安撫了張承志孤獨的心靈,使他體認并深深地眷戀著民間“母親”的愛,開始在北方的大地上尋找著“父親”的依托。張承志在艾特瑪托夫的早期小說中找到了知音,獲得了共鳴。他寫氈包、馬奶子、青草、羊羔、白毛鳳、額吉、牧人的腰帶、高原山民的身影,還有戈壁、河流、大坂。他像艾特瑪托夫一樣,寫現(xiàn)代世界的大自然帶有很濃厚的民族特色和民俗美,并將其與生活在半封閉狀態(tài)中質(zhì)樸純真的人性美聯(lián)系在一起。對現(xiàn)實的失望使張承志唱愛的頌歌時,也回旋著艾特瑪托夫式的憂傷的旋律。他在額吉癱瘓后,在巴哈馬犧牲后發(fā)出痛心疾首的悲嘆。盡管歷史和人生是“一種深刻的悲觀基礎”,但張承志像艾特瑪托夫一樣對未來懷有希望,相信“一切又應當是樂觀的”。(P.1224)在對奧云娜、索米婭,對黎明、表弟的失望里表現(xiàn)出了歷史給與他的深沉的力量,他給他的主人公以一種創(chuàng)造力量來擺脫悲劇。從《北望長城外》開始,到《黑駿馬》,到《夜潮》,我們看到,那些懷有強烈責任感、執(zhí)著進取心和頑強信念,充滿豪邁的男性激情,風塵仆仆孤獨跋涉的男子漢形象,如同《查密莉雅》中的丹尼亞爾、《我的包著紅頭巾的小白楊》里的伊利亞斯都是困難壓頂不彎腰的好漢。艾特瑪托夫由歌頌大地母親到大角母鹿,張承志則從額吉到尋找精神上的黃河父親,兩位作家同樣都從未停止過精神追求和探索。如同艾特瑪托夫,張承志也把對善惡問題的思考和探索向形而上層次升華,向宗教領域延伸。張承志在1982年深化了他的探索層次?!洞禾臁分袃鏊赖拿晒拍寥嗽诰裆汐@得了永恒的勝利,《雪路》里的兩個人從互相懷疑、仇視到相互尊重和信任,表現(xiàn)了從人性惡的表象到人性善的彼岸。《大坂》把現(xiàn)在當成真實存在,把理想當成即將實現(xiàn)的現(xiàn)實。在《北方的河》和《夜潮》里,主人公的奮斗從具象中升華了,成為一種抽象的激情和觀念。1885年,張承志在《九座宮殿》、《黃泥小屋》、《殘月》等作品中展示了回民的黃土高原,一個特殊的民間社會以及生活于其中的民族和他們獨屬的宗教、文化和心理。張承志的精神探索開始向宗教領域延伸,他也從此走上了向伊斯蘭文化傳統(tǒng)的皈依之路。艾特瑪托夫不僅幫助張承志“懂得了蒙古之外的另一種游牧民族”,體認了“天山民族的心情”,而且還促進了張承志的精神探索向民間宗教靠攏。二新神學思想的體現(xiàn)——《斷頭臺》艾特瑪托夫和張承志把對于善惡的思考延伸到了宗教領域之日,也是他們之間的分歧開始之時。艾特瑪托夫在《一日長于百年》里已經(jīng)把宗教作為戰(zhàn)勝困難的精神武器和支配力量。從《斷頭臺》開始,宗教就成了他闡釋的主要對象。雖然《斷頭臺》如同艾特瑪托夫以前的作品,主旨是探討善惡問題,但獨具的特色顯而易見。首先,對宗教的思考從以前作品里的暗喻變?yōu)槊魇?而且絲毫不見伊斯蘭色彩?;浇逃^念、意識直接、明確地進入小說的話語體系并推動主要情節(jié)的發(fā)展。小說再現(xiàn)的種種社會頑癥矛盾和提出的社會重大問題,無一不與上帝、基督教觀念相聯(lián)系。小說中時時出現(xiàn)耶穌的形象和話語,其中關于耶穌與羅馬總督彼拉多的哲理爭辯就用了小說1/10的篇幅。其次,作品的主要人物,特別是具有理想色彩的正面人物已經(jīng)由生活在中亞群山和草原上的吉爾吉斯普通人變換為篤信宗教的俄羅斯人了。阿夫季(即俄巴底亞·卡利斯特拉托夫)是艾特瑪托夫以前的作品里從未出現(xiàn)過的新人物。他是處于社會底層的俄羅斯人,從未停止過對真理的思考和追求。他深信,“在我們之上,有上帝這一最崇高的精神和善良的尺度”(P.5)。他善良、純潔、寬容,對毒販和偷獵者布道,企圖用對上帝的信仰和愛來拯救他們的靈魂,最后殉難在荒無人煙的茫茫草原上。第三,小說表現(xiàn)了對基督教教義的質(zhì)疑和尋神、造神意識。阿夫季因為主張“隨著人類歷史的發(fā)展而不斷相應發(fā)展上帝這一概念的范疇”而被神學院開除。阿夫季身為基督徒,卻對耶穌提出質(zhì)疑:“耶穌是什么人?”“為什么耶穌說過的一切永遠不會過時,永遠不會失去它的力量?從耶穌出生到被釘上十字架期間所發(fā)生的一切,以及以后世世代代各個時期內(nèi)他所產(chǎn)生的影響,難道對人類就如此不可缺少,不可避免?在人類歷史上,這一條道路的意義究竟何在?人們領悟了什么?得出了什么結(jié)論?”(P.216)這一連串的發(fā)問表明,阿夫季對耶穌及其在當代社會的作用產(chǎn)生懷疑。他認為“歷史必須為全世界的宗教信仰提出一個新的中心形象——一個具有符合當今世界要求的新神學思想的上帝形象”(PP.97-98)。因為“在信息化的時代,人類的能力發(fā)達到最高階段,人們本身自會要求認識自己和上帝的關系”(P.44)。“所以我要尋覓上帝的現(xiàn)代新形式。即使一輩子都尋找不到,我也要這樣去做……”(P.99)。此時的阿夫季已經(jīng)從一個基督徒變成了一個尋神者。面對《斷頭臺》出版在前蘇聯(lián)引起的軒然大波,艾特瑪托夫曾向記者解釋過他選擇阿夫季作為小說主人公的原因:“基督教產(chǎn)生了一個非常強有力的人物耶穌基督……耶穌基督使我有理由去向當代人敘述某種穩(wěn)秘的東西。因此我,一個無神論者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道路上與之相遇。這就是我選擇主人公的原因。”“阿夫季是俄羅斯人,但我把他看得更廣泛些,看作一個基督徒……在這種情況下,我試圖通過宗教來完成一條通向人的道路。不是通向上帝,而是通向人!對我來說,小說的所有線索中自然產(chǎn)生一條主線,那就是阿夫季和他的探索。”(P.409)可見,艾特瑪托夫或許不相信具體的安拉和耶穌,但是他卻肯定了耶穌基督。艾特瑪托夫在肯定基督教文化的創(chuàng)造價值的同時,認為耶穌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當代社會和現(xiàn)代人需要一位更新、更加強有力的人物?!稊囝^臺》在艾特瑪托夫的創(chuàng)作中具有里程碑意義,它標志著作者在對本民族伊斯蘭文化的超越和向基督教文化的傾斜的同時,又開始了對俄羅斯傳統(tǒng)宗教文化的超越。繼《斷頭臺》之后,艾特瑪托夫又陸續(xù)寫出了《成吉思汗的白云》(1990)、《死亡的自由》(1993)和《卡桑德拉印記》(1994)等作品。這些作品無一不和宗教有關,作者的視角已從基督教擴展到了各種宗教。到了《卡桑德拉印記》,艾特瑪托夫則提出了各種宗教應當統(tǒng)為一體的思想,并借主人公羅伯特·波爾克之口表達出來:“要讓20世紀末的人有別于過去幾輩人,要讓他們能夠這樣宣布:我信仰所有的宗教,而且我是一切宗教的代表……我是基督徒生下來的,受過洗禮,但我將在誦念《古蘭經(jīng)》的詩句中下葬。今天與東正教徒在一起我是東正教徒,昨天在穆斯林教徒中我曾是位穆斯林,可在日本我曾對佛像膜拜,在瑞典我曾詠讀馬丁·路德的著作……”(P.45)建立統(tǒng)一的宗教意味著各種傳統(tǒng)宗教的相互融合。在他的筆下,阿夫季尋神,羅伯特·波爾克卻要造神:“過去上帝創(chuàng)造了我們,現(xiàn)在我們創(chuàng)造上帝。”(P.26)解構傳統(tǒng)宗教中的上帝,創(chuàng)造當代世界里新的上帝,建構統(tǒng)一的、新的信仰標準,這是他尋神和造神的結(jié)果,也是他的新的宗教觀。艾特瑪托夫的“心靈史”軌跡呈扇形向外向上輻射發(fā)展。他擔任過《吉爾吉斯文學》雜志編輯、《真理報》駐吉爾吉斯特派記者、吉爾吉斯和前蘇聯(lián)作協(xié)的領導、戈爾巴喬夫總統(tǒng)委員會成員、前蘇聯(lián)駐外大使、吉爾吉斯斯坦駐比利時、盧森堡和荷蘭的大使、駐歐共體大使。他的精神探索從伊斯蘭文化居主流地位的吉爾吉斯斯坦開始,到東正教、基督教文化氛圍中的莫斯科、西歐。他的視界跨越了民族、國家的界限,注目于整個世界,他的思考和探索也經(jīng)歷了對伊斯蘭文化和俄羅斯文化的兩次超越,進入了世界文化的層次。三從內(nèi)容的角度對于人的本質(zhì)的把握,是動力的體現(xiàn)和信仰的傾斜張承志的“心靈史”軌跡則是呈線形向外向下發(fā)展。他生于北京,當過紅衛(wèi)兵,在內(nèi)蒙古草原插過隊,在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讀過書,離開漢文化的中心,在國外學習和工作過一段時間,游歷過中國西北各地,在民間伊斯蘭文化的氛圍中最后定居寧夏作專業(yè)作家。他的視線也曾越過了民族和國家的界限,最終定格于西北的西海固。他的探索超越了中國傳統(tǒng)的儒家文化,與基督教文化擦肩而過,最后進入伊斯蘭蘇非主義神秘的哲合忍耶教派。張承志從小接受了系統(tǒng)的來自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教育,崇拜政治偶像,參加狂熱的紅衛(wèi)兵運動,后來又到內(nèi)蒙古草原接受“貧下中牧”的再教育。他早期的人生塑造是由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牽制性影響和漢文化教育完成的。因此他雖然是伊斯蘭的子民,可在那樣的時代已被洗心革面地重塑了一遍。在他早期的《騎手為什么歌唱母親》、《母親》、《黑駿馬》、《綠夜》、《老橋》、《大坂》等作品中看不到絲毫的伊斯蘭文化色彩。張承志以知識青年的身份到草原插隊,血氣方剛,充滿激情。當神圣的使命證明是歷史的誤會后,他的精神大廈傾斜了。孤傲、永遠企盼著給自己內(nèi)心一個證明的張承志,精神上具有潛在的宗教因素。他早期的作品里包含的宗教感情是朦朧復雜的,混合了佛教的和基督教的文化因素,還有儒家的倫理觀和人生觀。比如他反復寫過的“額吉—母親”形象所體現(xiàn)的博愛精神和宿命論地對待苦難的態(tài)度,很接近佛教和基督教的觀點。散文《禁錮的火焰》和長篇小說《金牧場》也表現(xiàn)出了基督教文化對作者的影響。特別是《金牧場》中關于凡·高的《向日葵》的題記,張承志稱自己就是凡·高的一幅作品。在基督教的觀念中,向日葵是“愛”的固定象征,是對天國永恒的憧憬。很顯然,張承志以凡·高的方式理解了向日葵的內(nèi)涵,把至苦和至愛調(diào)和起來作為安身立命的根本。這與他在《心靈史》等作品中所表達的哲合忍耶教派反抗復仇的精神截然不同。另外,張承志的草原小說中的女性貞操觀也不符合伊斯蘭傳統(tǒng)。伊斯蘭教允許一夫四妻,但嚴禁男女淫亂。索米婭受辱后,額吉知道她能生養(yǎng),對受辱一事就淡然處置,表現(xiàn)了牧人崇拜生命的原始觀念;而白音寶力格對此難以忍受,那種專一的傾向無疑更接近儒家的倫理觀念。同樣是在民間宗教領域進行神的探索,尋覓精神支柱,但張承志的尋神足跡與艾特瑪托夫不同。艾特瑪托夫在《我的包著紅頭巾的小白楊》中塑造的伊利亞斯,以及以后的克麥爾、久依申等,雖然也還是困難壓頂不彎腰的好漢,但英雄氣概已偏向被動抗暴而非主動出擊。到后來,老人、兒童、婦女、教徒、尋神者和具有宗教家、思想家氣質(zhì)的科技人員成為小說的主角,打不垮的英武之氣漸漸地消失了。他由歌頌大地母親、大腳母鹿,到頌揚基督博愛,最后呼吁統(tǒng)一宗教,讓寬容和愛充滿整個世界。而張承志在《北方的河》中就放棄了“拜草原教”,不再留戀草原慈母額吉的愛撫,而去追求陽性的偶像—黃河父親。他在儒、佛、基督、真主之間徘徊尋覓,最終皈依了真主。他從80年代中期開始創(chuàng)作的作品里,表現(xiàn)了回族同胞為了維護民族尊嚴舉行的一次起義。他們“‘哇——’地怒吼著揮起斧頭,走向舍命保教的血路”(《終旅》)。蘇尕三“舉起鐮刀,朝那官脖頸上割了一下,家就毀啦”(《黃泥小屋》)。展現(xiàn)回族同胞陽剛之氣和心中堅韌的一面,不僅證明了人的超越死亡追求人道、正義和自由的英雄氣概,更重要的是,此時的創(chuàng)作表現(xiàn)出了張承志新的精神探索指向和朝伊斯蘭信仰的傾斜。回族同胞義無反顧地為信仰而抗爭,深深地打動了張承志。他從感動到認同,到深入同胞的心靈,于是通向信仰的大門開啟,他獲得了啟示和神喻。從此他的作品充滿著神秘的感知和表達方式,詩體小說《黑山羊謠》里的黑山羊就是一個神秘的象征,《錯開的花》則是作者用隱喻的手法對自己感悟真主的心路的回顧。張承志在《新詩集自序》里稱頌著名的蘇菲派、神秘主義詩人哈拉智,顯示了自己對伊斯蘭蘇菲派的傾心。“蘇菲”在阿拉伯語中是“羊毛”的意思,在古代阿拉伯只有被人們輕蔑的貧困漢、奴隸、囚徒才穿羊毛粗衣,在伊斯蘭教內(nèi)穿羊毛衣就意味著“脫離現(xiàn)實生活,選擇苦行之道”,(P.108)其原意就是“一種修道者的苦行之路”。在乾隆10年之前,哲合忍耶道祖維尕葉·屯拉·馬明心從也門回國,在貧瘠的甘肅、荒涼的大西北找到了適于蘇菲主義生長的土壤和環(huán)境。“蘇菲派主義的濃烈、出世、真摯、簡捷,不可思議的與大西北的風土人事絲絲入扣,幾乎在第一瞬間就被大西北改造成了一面底層民眾的護心盾?!眮碜陨鐣讓印⒄J同苦難、不強求奢華的宗教儀式只注重個體的內(nèi)心體驗和沉入的蘇菲主義,在生活于窮山惡水中的回民心中立即引起巨大的共鳴。大西北的荒原困土成為孕育滋生懷著宗教感情,特別是懷著強烈的宗教感情與渴望奇跡的哲合忍耶的“凈土”。哲合忍耶一問世就被視為異端遭到殘酷的圍剿鎮(zhèn)壓,它不得不隱秘生存。從教祖馬明心到穆憲章、馬化龍等7代宗師,在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和滅絕人性的社會環(huán)境中建立了哲合忍耶的隱形世界。數(shù)代教民在數(shù)百年間前赴后繼奮起抗爭,以宗教反抗專制,用肉體護衛(wèi)心靈,用血肉之軀創(chuàng)出了一條哲合忍耶式的道路——束海達依(殉教之路)。殘酷艱難的發(fā)展經(jīng)歷使哲合忍耶派具有舍生取義和沉默艱忍兩種截然不同的素質(zhì)與“一種不可消滅的精神和血性”。哲合忍耶是神秘的宗教組織,在特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中,在特殊地域里形成,具有獨特而鮮明的文化特質(zhì),在遠離政治中心的邊緣地帶,顯示出了一種民間社會特有的價值取向和精神指歸。它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因反感政治權利體制而逃離政治意識形態(tài)中心的張承志的心理渴望,所以張承志摒棄了“官方意識形態(tài)為文學安排的通路,而且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知識分子的傳統(tǒng)道路,他是整個身心投入了民間中最莊嚴最神圣的領地-宗教”。張承志并非一般的教徒,他選擇了哲合忍耶,哲合忍耶也選擇了他。哲合忍耶交給張承志的使命是:“沉默的終點到了。給你口喚——讓世界理解我們!”(P.322)張承志本人也很得意:“由于我的出世,哲合忍耶才算有了第一個用漢文的作家?!?P.320)張承志與哲合忍耶的結(jié)合,意味著他從世俗到宗教的轉(zhuǎn)變,他的立場和他所表達的對象都已轉(zhuǎn)變?yōu)榕c漢文化截然不同的伊斯蘭文化與宗教。張承志鼓吹一神教的純正性和哲合忍耶派的神秘性,主張對世俗的抗拒和對主流文化的拒絕,所以對后來身居高位、鼓吹宗教統(tǒng)一、宣揚寬容博愛的艾特瑪托夫不以為然,認為艾特瑪托夫后期的作品“比起前期要差得多”。四文化功用的缺失由于宗教觀的不同,張承志和艾特瑪托夫同為作家,卻起到了截然不同的文化功用。當今世界多元文化共存,終極價值指向全球化和世界主義面臨著兩個大敵:維持“帝國語境”的西方文化中心主義和追求文化、種族的純粹的民族主義。作為人類精神產(chǎn)品創(chuàng)造者的作家,應該發(fā)揮積極的文化功用,在消解第一世界話語霸權的同時,促使民族主義退燒,營造多元文化平等交流,共存共榮的語境,為世界不同民族文化的互相融合和共享文明資源并走向世界和平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艾特瑪托夫超越了狹隘的吉爾吉斯民族和俄羅斯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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