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羅斯柴爾德與猶太定居

埃德蒙羅斯柴爾德與猶太定居

長期以來，學術界對埃德蒙羅斯柴爾德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巴縣的農業(yè)區(qū)上。很少有人對埃德蒙和猶太雙重民族主義運動的研究，包括埃德蒙的政治和外交思想，以及與猶太雙重民族主義組織的激烈斗爭。幾乎所有猶太復國主義史著作都忽略了埃德蒙·羅斯柴爾德在猶太復國主義運動中的重要地位。筆者擬通過梳理埃德蒙與復國主義思想家的交往,透視他對復國主義運動態(tài)度的轉變,并通過敘述一戰(zhàn)期間埃德蒙的政治活動,闡明他在推動《貝爾福宣言》發(fā)表上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從而論證埃德蒙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突出貢獻。一、定居點的資助埃德蒙·羅斯柴爾德出生于1845年,是羅斯柴爾德家族法國分支創(chuàng)始人詹姆斯·羅斯柴爾德最小的兒子。埃德蒙一生都對猶太人問題特別關注,是巴勒斯坦現代猶太移民開發(fā)事業(yè)的贊助人,被尊稱為“伊休夫之父”(FatheroftheYishuv)2。19世紀80年代初沙俄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的迫害猶太人運動,大批猶太難民逃離東歐涌向世界各地。埃德蒙非常擔憂這些東歐難民的艱難處境,1882年他成為法國救助東歐猶太難民委員會的一員,投身于熱愛圣山運動,幫助東歐猶太難民移居巴勒斯坦。當第一批巴勒斯坦定居者面臨嚴重的財政困難時,“錫安先鋒”定居點的領導者向埃德蒙求助。1883-1884年間,第一批猶太定居點如“錫安先鋒”以及后來的艾克然都接受了埃德蒙的財政援助。埃德蒙對定居點的資助有兩種形式。第一種是完全資助,如對“錫安先鋒”、羅西·品納和艾克然等的資助;第二種是部分資助,如對派特·提克瓦的資助。埃德蒙的目標是“建立一個未來定居點的樣板,有點像是一個居住點的核心區(qū),圍繞著它可以逐步建立起其他定居點”801。所有新定居者必須簽署一份申明,宣布“自己完全服從管理當局認為有必要以男爵名義發(fā)布的有關土地開發(fā)及服務的所有命令。如果要對我采取任何行動,我均無權反對”801。在這個顯而易見的獨裁基礎上,埃德蒙命令莫希勒維爾的定居者在艾克然進行葡萄種植,在羅西·品納進行絲綢、香水和玻璃生產,另外他還指示定居者建立了猶太會堂、學校和醫(yī)院801。埃德蒙專門為此設置一個行政管理機構。由于行政人員大多是法國人,他們在心理上與猶太定居者很疏遠,從而引起了定居者的敵對情緒,好幾個定居點的居民都拒絕接受這些行政人員的領導。埃德蒙的這種行政管理機制在定居點發(fā)展的20年間引起了廣泛的批評。19世紀90年代,熱愛圣山運動的領導者阿哈德·哈阿姆1強烈譴責埃德蒙的行政管理體系是一種獨裁統(tǒng)治,要求埃德蒙停止對定居點進行行政管理。同時,埃德蒙這種獨裁式的做法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依賴文化”,即這些定居者在經濟上都依賴埃德蒙,從而喪失了剛來到巴勒斯坦時的開拓進取精神。到1900年,由于埃德蒙的健康狀況不佳,他把管理權移交給了猶太墾殖協(xié)會(JCA)2,默認了需要在更大范圍進行地方自治。從另一方面看,埃德蒙的行政管理也起到了積極作用。埃德蒙委派的工作人員引進了大量新作物品種并教導第一代定居者如何從事農業(yè)生產。埃德蒙曾在1887、1893和1899年3次訪問巴勒斯坦,調查定居點的經濟發(fā)展率、勞動力需求、最低生活標準、希伯來語的學習情況、對宗教傳統(tǒng)的關注度等情況。隨后他又購置了一些土地作為新的農業(yè)定居點。到1903年,28個在巴勒斯坦的猶太定居點中的19個都部分或者全部地接受他的補貼。完全算起來,他在定居點上總共花了560萬英鎊。二、埃德蒙與康復思想家的交流(一)赫茨爾對羅馬法家族的回應西奧多·赫茨爾3于1860年出生于匈牙利的布達佩斯,他的家庭中雖然保留著一些猶太人的宗教傳統(tǒng),但他本人則基本上被同化。1894年赫茨爾以記者身份親眼目睹了德雷福斯事件4的發(fā)生,使他遭受了沉重的精神打擊,從此他開始深入研究猶太人問題。德雷福斯事件使他得出結論:通過同化來解決猶太人問題是行不通的,猶太問題的唯一解決辦法就是建立一個猶太人自己的國家。赫茨爾認為要想實現建立猶太國家的夢想,首先要得到猶太富豪的支持。在得到赫爾施男爵5的支持后,他試圖贏得羅斯柴爾德家族的支持,他認為羅斯柴爾德家族會利用其龐大的資本來回應反猶主義。赫茨爾寫了一封長達66頁的“致羅斯柴爾德家族委員會的一封信”,信中說:“先生們,如果你們支持我們,我們將會使你們比你們家族那位老成持重的創(chuàng)始人更加偉大,你們將成為他最引以為榮的子孫,這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我們將會使你們變得更加高貴,因為我們將從你們家族中選舉出第一位王子……”36但是他的這封信卻一直沒有得到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任何回應,他因此得出結論稱“羅斯柴爾德家族成員粗俗、高傲而且自私自利”36,“對猶太人來說是一個國家的不幸”36,他甚至威脅說如果羅斯柴爾德家族反對他的話,他將“掃除”他們或“對其發(fā)動毫不留情的運動”36。盡管赫茨爾沒有獲得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任何回應,但他一直沒有放棄爭取該家族支持的希望。因為埃德蒙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定居點的做法在某種程度上和他建立猶太國的想法是一致的。但埃德蒙并不贊同赫茨爾發(fā)動的猶太復國主義運動,他不希望激怒土耳其政府,從而破壞他已經取得的成果。他明白無誤地告誡巴勒斯坦的猶太定居者應該尋求土耳其國籍。1896年7月18日,赫茨爾前往巴黎拜訪埃德蒙。赫茨爾向埃德蒙闡述建立猶太國家的想法,埃德蒙卻說他不相信土耳其政府的許諾。他認為管理大批涌入巴勒斯坦的移民是不可能的,這些大量涌入的人口將會導致巴勒斯坦地區(qū)產生15萬無家可歸的乞丐,他無法解決這一問題,也無法承擔如此巨大的責任186-188。經過2個小時的辯論,會談沒有取得任何成果,赫茨爾面臨一次更大的失望。這樣一來,赫茨爾與埃德蒙在巴勒斯坦問題上的不同見解導致他們分道揚鑣,在之后相當長時間內,埃德蒙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一直持反對態(tài)度。(二)魏茨曼對埃德蒙的態(tài)度自1904年赫茨爾去世后,另一顆復國主義新星升起,這就是哈伊姆·魏茨曼6。1913年,魏茨曼第一次與巴黎的埃德蒙男爵建立了個人聯(lián)系。埃德蒙的秘書兼好友加斯頓·沃爾默瑟給魏茨曼寫信說埃德蒙對他在巴勒斯坦建立希伯來大學的計劃很感興趣137。這個消息是出人意料的,魏茨曼在他的個人傳記中這樣寫道:“我們一直認為埃德蒙男爵作為一個富裕的銀行家,他對于猶太人問題的關注僅限于慈善范疇,并且非常反對政治猶太復國主義。對此,我們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1371913年冬,魏茨曼第一次來到巴黎與埃德蒙男爵會面。埃德蒙給魏茨曼的第一印象是:“他是一位穿著非常體面的六十多歲的老人,機智并富有經驗?！?38在魏茨曼與埃德蒙的交談中,他發(fā)現埃德蒙對猶太人問題非常關注。近些年來,一些其他的羅斯柴爾德成員也開始對巴勒斯坦的猶太人問題感興趣,并且也給予魏茨曼一些資金支持。埃德蒙對此非常惱怒,他禁止魏茨曼接受其他羅斯柴爾德家族成員給予的資金。他對魏茨曼說:“當我在巴勒斯坦猶太定居點上投資數百萬英鎊的時候他們還在那里嘲笑我,現在他們卻想僅僅投資一點點錢就來分享這個榮耀!如果你需要錢,直接來找我138!”魏茨曼認為埃德蒙對于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態(tài)度具有政治色彩。就在埃德蒙備受復國主義者們批評的時候,他不斷在巴勒斯坦購置土地,并對移民進行有戰(zhàn)略的安置,這暗示了他在政治和國家問題上思考得比較深遠。但是他不理解只在巴勒斯坦安置移民并給予資金的做法是遠遠不夠的,這些新移民本身所具有的自力更生與開拓進取的精神需要受到別人的肯定,猶太復國主義運動正是要強化新移民的這種精神。然而埃德蒙并沒有看到這一點,他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夠安靜、有序地做好,并不需要一場民族主義運動138。盡管埃德蒙依舊不喜歡復國主義組織的政治運動,但通過與魏茨曼的交往,他意識到他與猶太復國主義組織之間并不是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樣背道而馳。因此,他轉變了以前的反對態(tài)度,開始在一定程度上支持猶太復國主義運動。(三)從特拉維夫到中世紀復國主義者埃德蒙對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完全支持始于1914年,主要原因是巴勒斯坦猶太定居點在阿圖爾·魯平7的領導下有了真正的發(fā)展。魯平于1908年被委任為巴勒斯坦辦事處主任,在那里他創(chuàng)建了巴勒斯坦土地開發(fā)公司。在隨后的6年中,他積極參與了在巴勒斯坦發(fā)展起來的各項猶太人事業(yè)。1914年2月埃德蒙第4次訪問巴勒斯坦,他與魯平會見了多次,魯平向他介紹了復國主義組織關于定居點的發(fā)展規(guī)劃。此時的“伊休夫”經過魯平的勵精圖治已經取得了驚人的成就:新移民在雅法以北和卡爾梅勒山的斜坡上建立了特拉維夫城,時至1914年,這個新的城市已有1500個居民;在一戰(zhàn)爆發(fā)前的幾年里,魯平帶領新移民創(chuàng)辦了一批中小型企業(yè),包括水泥廠、磚瓦廠等;新移民還在雅法修建了一所希伯來語中學,在耶路撒冷開辦了一所師范學院,一座民族圖書館,幾家出版社,一個體育協(xié)會,一個戲劇社191。此外,巴勒斯坦的猶太人口已從1882年的25000人發(fā)展到1914年的85000人,比其他任何國家的猶太人口比例都高。從事生產性勞動的猶太人也很多,在新的集體居住區(qū)里出現了具有高度創(chuàng)造性的、公社制的新生活方式。埃德蒙對此次訪問的成果感到非常滿意。他明確支持把希伯來語作為定居點的首要語言,他的這一建議與復國主義者的想法不謀而合。除了繼續(xù)投資農業(yè),他還投資巴勒斯坦的葡萄酒生產加工業(yè)。不僅如此,他還創(chuàng)辦了巴勒斯坦電子公司和其他一些小工業(yè),并投資創(chuàng)辦希伯來大學。在他這次訪問巴勒斯坦后,他開始主動接近猶太復國主義組織。埃德蒙在后來告訴魏茨曼說:“如果沒有我的話,這些復國主義者可能會沒有今天如此大的成就。但如果沒有這些復國主義者的話,我的工作就無法繼續(xù)進行下去了?！?65三、埃德蒙與貝爾福的宣言(一)戰(zhàn)爭爆發(fā)后的級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使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前景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由于埃德蒙的政治敏銳性,他在戰(zhàn)爭爆發(fā)之初就預見到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將會崩潰,巴勒斯坦問題將被公開討論,這對猶太人而言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埃德蒙此時意識到:“當我建立巴勒斯坦猶太定居點的時候,我就考慮到在未來的某一天巴勒斯坦將會處于勢力均衡中,到那時我希望世界將重新考慮猶太人的問題。在過去的10至15年間我們做了大量的工作,我想在即將到來的這些年里做得更多。目前的這場危機把我們的這些活動給卡在了中間,但我們仍應認真考慮這些問題,而且要好好利用現在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40埃德蒙曾經非常擔心土耳其政府會攻擊巴勒斯坦的猶太定居點,因此他總是告誡定居者要對土耳其政府謙恭謹慎。隨著1914年秋土耳其參戰(zhàn),埃德蒙就從這個問題中解脫出來。1914年12月28日,魏茨曼前往巴黎拜訪埃德蒙,與之進行了長達5個小時的交談。魏茨曼在寫給他妻子的信中說:“埃德蒙男爵是一個高尚的人,他已經為整個局勢做好了準備。他想要的是一個國家,而不是其他的?！?00在與魏茨曼的談話中,埃德蒙表示支持在巴勒斯坦建立一個猶太人的國家或者至少是獲得一個特許狀。在戰(zhàn)爭爆發(fā)的4個月后,這一問題被提了出來。有意思的是,埃德蒙開始贊同當年赫茨爾關于獲得巴勒斯坦特許狀的想法,這是他1896年會見赫茨爾時強烈反對的。(二)有關復國主義觀點的爭論魏茨曼和其他復國主義者花費3年時間——1914年末到1917年秋,說服英國政府對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國家發(fā)表了一份官方宣言,即《貝爾福宣言》。除了英國羅斯柴爾德成員的努力,法國的埃德蒙男爵也有著不可低估的功勞。在法國從事復國主義運動的是世界猶太復國主義組織代表納胡姆·索科洛夫8,他想方設法促使法國政界領袖以及普通民眾接受猶太復國主義觀點。在1914-1915年的巴黎社會,提起猶太人要在巴勒斯坦建立民族國家是非常敏感的,法國全體民眾包括法國猶太人都非常排斥猶太復國主義運動。與魏茨曼在英國所遭遇的困難一樣,法國當地一些有影響力的猶太人也對索科洛夫所宣傳的復國主義觀點處處為難。那些反對猶太復國主義的法國猶太人在一戰(zhàn)爆發(fā)之初就意識到“那些復國主義者在想方設法尋求埃德蒙的支持,我們要竭力阻止他們?！彪m然埃德蒙也有一些擔憂,但他還是下定決心與復國主義組織合作。索科洛夫寫道:“男爵與我攜手合作,在法國宣傳猶太復國主義觀點?！?2埃德蒙男爵幫助索科洛夫軟化法國猶太社團領導人對復國主義組織的敵對態(tài)度。1917年4月,埃德蒙把一些法國猶太領導人召集到家中,給索科洛夫提供了一個可以闡述復國主義觀點的平臺。對此,魏茨曼后來總結道:“為了我們,埃德蒙男爵已經把他的所有力量都投入到與法國猶太社團的協(xié)商中?！?69在埃德蒙的幫助下,索科洛夫努力轉變法國政府對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國家的看法。他從1917年春開始會見一些法國高級官員,在當年6月份有了新突破。他從法國外長卡本將軍那里獲得一份宣言:“復興猶太民族自大流散以來的民族家園?！?16如果沒有埃德蒙男爵的間接支持,索科洛夫很難取得如此成就。除此之外,魏茨曼把埃德蒙的信件呈遞給英國外交部作為對《貝爾福宣言》的進一步支持190。就在《貝爾福宣言》正式發(fā)表之前,魏茨曼把宣言草稿發(fā)送給3位重要人物以尋求他們的意見:美國最高法院法官路易斯·布蘭代斯,俄國復國主義領袖以色列·羅瑟夫以及埃德蒙·羅斯柴爾德535。在宣言發(fā)表的幾周后,埃德蒙的兒子詹姆斯在曼徹斯特發(fā)表的一個演講中透露出他父親對宣言的贊賞之情。詹姆斯表達了他對英國政府的感謝,并保證要為新的猶太國家繼續(xù)奮斗209。在《貝爾福宣言》發(fā)表當天魏茨曼寫給英國的沃爾特·羅斯柴爾德勛爵的信中寫道:“當這一刻被載入歷史時,猶太民族中的偉大家族——羅斯柴爾德家族將與猶太人的解放事業(yè)聯(lián)系在一起?！?42盡管這封信是寫給沃爾特的,但他同樣強調埃德蒙對《貝爾福宣言》發(fā)表的突出貢獻。四、從支持魏茨曼轉向英國的政治資產埃德蒙的兒子詹姆斯·羅斯柴爾德和兒媳多蘿西·羅斯柴爾德也是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主要參與者。詹姆斯從小在英國長大并接受英國教育,是英國猶太復國主義運動的主要活動家,他非常熱衷于其父在巴勒斯坦的猶太定居點事業(yè)。作為埃德蒙巴勒斯坦事業(yè)的繼承者,詹姆斯在尋求英國支持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國家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埃德蒙作為一個備受尊敬的法國公民,為實現自己的目標轉而尋求英國的支持似乎是不同尋常的。因為他擔心法國天主教會破壞巴勒斯坦的猶太定居點,相信英國政府對待猶太人的態(tài)度要比法國政府更加寬容。所以他讓詹姆斯幫助魏茨曼尋求英國支持。魏茨曼于1914年11月25日會見了詹姆斯,詹姆斯建議魏茨曼試圖說服英國政府大臣對巴勒斯坦問題做出一個回應。詹姆斯說“一個強大的巴勒斯坦猶太社團將會是一個有價值的政治資產”,他懇求魏茨曼對英國政府提出一些具體的要求55-56。詹姆斯在此次與魏茨曼的會談中陳述的關于他對建立猶太國家的看法同一個月之后埃德蒙會見魏茨曼時所持有的觀點有很多相同之處。詹姆斯在一戰(zhàn)爆發(fā)后不久應召到法國陸軍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