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利金《家園》гнездо

1、俄羅斯作家利金的家園的翻譯利金的小說我一直很喜歡，感人至深，大家還可以看看他的白頭鷗、路與里程碑偉大的與平凡的，全文自行翻譯，大家酌情采納(*_*) 嘻 注意：為防止混淆，文中瓦西里、瓦夏我都翻譯為瓦西里，安東尼娜、冬妮婭、冬涅奇卡都為安東尼娜。（俄語的都知道） 家園 弗拉基米爾·利金（18941979） 眼睛花了，腿腳也一點點地不利索了，印刷廠廠長說：“瓦西里·伊里依奇，你忠實的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工作認真，理應休息休息了?！?而當一個人孑然一身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得不到任何人的幫助時，休息又從何談起呢？ 當初瓦西里把自己那位于莫斯科郊區(qū)菲爾薩諾夫卡的小房子給了兒子，說：“住

2、吧，米沙，你用著吧，等我老了，或許能給我留個小儲藏室住就行?！眱鹤用坠翣枎е焸涞目跉庹f：“唉，爸爸！爸爸！”現(xiàn)在米哈伊爾受雇做裝配工去西伯利亞兩年，家里只剩下他的妻子安東尼娜，他在附近的療養(yǎng)員工作。于是瓦西里給她寫了封信： 親愛的冬妮婭（安東尼娜的昵稱），這幾天大家送我退休，打算去你那暫住一陣，再想想以后的事。 大家滿懷敬意送別這位老印刷工人，贈給他寫有贈詞的一個鑰匙形狀的臺鐘和一個半導體收音機，而瓦西里愁容滿面，又深受感動，決定去兒媳那暫住一段時間，把莫斯科房子的鑰匙交給房屋管理處保管。 幾年前兒子娶了一個比他年長的女人，現(xiàn)在安東尼娜與前夫的女兒麗達，去年中學畢業(yè)了，住在莫斯科的學校宿舍

3、里，到他那去過一次。但卻這么生疏，使他明白，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她是那么生疏，或許因為是繼父吧，瓦西里不禁為兒子擔心。 安東尼娜沒回他的信，瓦西里帶著幾絲尷尬前往菲爾薩諾夫卡，幾乎什么都沒帶，只帶著贈送給他的半導體收音機，不想與它分離。 他和妻子住了近40年的房子，原先在村子邊上，在田野盡頭，現(xiàn)在小鎮(zhèn)擴建了，瓦西里從車站走著，回憶起下班回家，妻子等著他，小涼臺上已經(jīng)擺好了晚飯，夕陽仍懸在地平線上，靜悄悄地，遲遲不肯落下去。院子里已是傍晚，散發(fā)著白色淡紫色煙草的花香。 吃過飯他們和兒子經(jīng)常騎自行車玩。但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幾年前兒子說：“爸爸，我要結婚了。”繼而解釋道，安東尼娜比他大三歲，

4、他的女兒已經(jīng)是歲了，她與丈夫離婚了。瓦西里·伊里依奇那時說 米沙，這是你自己的事。 是啊，當你不知道一個人的幸福在哪里時，你能給他出什么主意，提醒他什么呢？ 但瓦西里·伊里依奇很快明白了，兒子沒獲得幸福，或許受雇去西伯利亞兩年正是因為日子不舒心，但什么也沒跟父親說，或許是因為心疼父親吧，抑或是出于自尊。 他先是穿過草地，然后又走過一條松林小路，走近自己的房子時他放慢了腳步，記起了以前的時光 他推開柵欄，走過園子，長著蘋果樹的院子，現(xiàn)在樹都老了，在房子的另一邊。曾幾何時他栽下他們，僅僅過了幾年一團團白粉色花瓣就繽紛飛舞，落滿枝頭，那時候妻子說：“看啊，我們的蘋果樹開花了！”

5、瓦西里·伊里依奇走上小涼臺的臺階，房門鎖上了，他轉到屋后，后門也鎖上了，看來安東尼娜還沒下班。瓦西里坐在小園子的長凳上，身旁全是高大、衰老的蘋果樹，自己當年種的栗樹長著刺，像小刺猬似的。瓦西里摸著其中一棵，摸著它的刺，栗樹卻沒有扎他的手，仿佛認出了它的主人。 瓦西里孤零零地坐在自家園子的長凳上，那些生命中最好的回憶都涌上心頭，但他們那么快閃過，好像一列列車駛過，你只能從車廂窗戶看看路過的車站 已經(jīng)是九月份，卻只有兩棵蘋果樹結著稀疏的、生硬的果實。樹因為缺少照料都退化了，憂郁的迎接著他的暮年，衰弱的雙腿和昏花的老眼 “米沙，你為什么要去外地工作兩年？”瓦西里在心里問兒子，“莫斯科的活兒

6、還少嗎，沒有你我成了什么 一個孤寡老頭子?！?安東尼娜兩個小時后才回來，她走到屋前才看到瓦西里·伊里依奇，孤零零的憂郁的坐著。 “瓦西里·伊里依奇！”她帶著不自然的語調說，“真沒想到！”盡管他已經(jīng)寫信說自己要來這兒。 “您好，冬妮婭，”瓦西里說怎么也不習慣稱呼她為“你”，“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我不需要很多，一小口就夠?！?笑話沒奏效，他感覺到而不是看到，兒媳正期待的打量著他，好像在考慮接下來怎么辦。 “當然了，住一陣吧，”她這么說，好像瓦西里不是回家，回自己的房子，而是到這兒做客?！艾F(xiàn)在還不冷，你就在廂房吧，在那你會自由點?！?家里有三間屋，現(xiàn)在兒子不在家，安東尼娜的女兒在

7、學校宿舍住，瓦西里起初不明白，為什么他在廂房會自由些。 “何必在廂房，我在兒子的房間住吧。” 安東尼娜不做聲了。瓦西里·伊里依奇只是模糊的看她，也模糊的聽到了她心里的話。在安東尼娜心里他是不速之客，她可沒時間對付他，也沒時間招待他，更沒什么可跟他聊的，老頭子的思想可一點也不吸引她，開始抱怨她的命不好。而一個六十五歲的人又能有什么樣的命運呢？何況還是個鰥夫。 也許安東尼娜就是這么想的，而瓦西里聽到了她心中所想。 我并不是非得讓你住廂房，只是尋思吧，你在那兒會安靜些，能睡久一點，我很早就走了。 她明顯還想說什么，但沒說。等到在涼臺上擺好飯菜，切面包，抹黃油的時候，她才帶著點討好的口氣說：

8、“冬天我們這兒很漂亮。只是今年缺煤。我只給一個房間生火?！倍呶骼飬s聽到：“現(xiàn)在怎么辦，給第二間房生火？”想到在這冬天比在莫斯科大波良娜的房子還要孤獨。 “莫斯科現(xiàn)在都是集中供暖，”瓦西里局促地說，“現(xiàn)在都用天然氣?！?但安東尼娜完全對這事不感興趣，她接著說：“我在療養(yǎng)院吃午飯，帶點東西當晚飯?！倍呶骼飬s聽到：“現(xiàn)在怎么對付你??？” “我習慣自己做飯，去超市也能買點。冬妮婭，現(xiàn)在能怎么辦呢，這樣的時代來了，男人不得不做女人的事，而且我做的不賴?！?他說這些是希望兒媳別再問他怎么過冬，而安東尼娜裝作沒聽見他說的，而且她也完全沒想這事，稍后說起了自己的丈夫：“說實話，我不明白米哈伊爾。這么反對他

9、去西伯利亞干活，我這兩年又像寡婦似的，難道您，瓦西里·伊里依奇，當初就不能說說自己作為父親的建議嗎？” “米沙有自己的主意?！蓖呶骼锖喍痰鼗卮?。 他還想說，當兒子打算結婚時，他什么也沒說，沒勸止他，誰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呢，是怎樣的呢，但現(xiàn)在他確信，兒子沒有找到他這個老父親衷心希望他尋找的東西。（這里指幸福） 吃過晚飯瓦西里·伊里依奇打開半導體收音機希望能緩和一些自己的到來對安東尼娜造成的不快。但她卻說：“我不喜歡聽廣播，我們療養(yǎng)院有電視機，但我也不看它。 “那么晚上您一般做什么，冬妮婭（冬涅奇卡）？”瓦西里·伊里依奇關上半導體收音機問道。 “我還怕找不到事兒做？”

10、她帶點挑釁的口氣回答說?！皠e的女人嘛，當然了，什么事都有丈夫幫著干，可我呢？改嫁了還是守活寡好像西伯利亞缺了米哈伊爾就不行似的！”而瓦西里卻聽到：“你又來了，我還得伺候你，好像我非得干這個似的！” 也許安東尼娜不是這么想的，但瓦西里心里總在提示，感到一下子他的這個房子就變得空蕩蕩的，在這個自己早已遺棄的老家能找到什么呢 一些回憶，但是帶著這些回憶自己在大波良娜也能生活，這些回憶他們哪兒也不會走了。 安東尼娜給他在兒子房間的沙發(fā)上鋪好床，說：“早晨可以睡久一點，我把早餐放在爐子上，熱一下就行。晚安?！?瓦西里·伊里依奇呆在兒子長大的房間里，以前在墻角還放著他的釣竿，去附近的池塘釣魚，他

11、的努力的、上進的小男孩，他們的房子里總是透著這樣的寧靜的幸福 瓦西里睜著眼躺在床上，回憶起生命中以前發(fā)生的事，看到現(xiàn)在留在這個家里的回憶是這么少這么惆悵。 天剛一亮他就醒了，當他醒來時，安東尼娜已經(jīng)上班了，早餐在爐子上，瓦西里·伊里依奇孤零零地坐在涼臺上，吃飯，而在一棵蘋果樹也停著一只孤零零地烏鴉，看著他，然后飛走了?？磥硭疾蝗绦目此耍蛩阕≡谝郧白约盒腋Ｋ诘睦霞?。 他吃完飯，洗了盤子，在園子里長凳上坐了一會，決定畢竟讓安東尼娜明白自己不打算拖累她，帶著購物袋去車站，用拐杖摸索著凋零的葉子，在商店買了一袋細面條和一公斤碎小麥，給自己煮面條早已是習慣的事情了。 退休的日子艱難地過

12、著，然而卻沒得到任何休息，因為首先需要心靈的休息，但根本做不到。 安東尼娜回來了，馬上討好地說：“今天我專門為您早把活干完了，尋思吧您一個人寂寞?！?“習慣了?！蓖呶骼锖喍痰卮鸬?。 安東尼娜異常殷勤，給房間里桌子鋪上漂亮的桌布，臺階上有點涼，拿來了奶渣餅，好像想帶回房子里那以前的、遺忘的溫暖。 您決定到這兒來真是太好了，瓦西里·伊里依奇，至少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咱們菲爾薩諾夫卡總是有股松樹的味道。 她倒著茶，心情很好，好像現(xiàn)在才意識到，對他的到來是多么的高興。 “您帶著毛衣嗎？”她關心地問道?！拔野衙咨车拿陆o您穿，現(xiàn)在早晚都挺冷?！?但瓦西里仍不明白，為什么安東尼娜對他這么好，一點也

13、不像昨天那樣。然后安東尼娜說了對他老父之心至關重要的話：“米沙在工程隊被表揚啦，前不久發(fā)了獎勵，他手一直都很巧，”好像昨天沒指責他受雇去西伯利亞，莫斯科的活兒對他來說不夠似的 后來，好像是倉促中，說出了或許一開始就想說的話，但忍住了，大加夸贊菲爾薩諾夫卡的冬天。 “我愿意您，瓦西里·伊里依奇，整個冬天來我們這兒一次，把您的房子上上我們麗達的戶口，或許這樣上戶口就不難了，麗達畢竟是您的孫女?！?而瓦西里·伊里依奇一想到?jīng)]有容身之所就十分害怕。 “怎么能這樣，冬妮婭本來我來你這兒就待一陣，我還想再工作一陣呢我打聽了，或許我可以去裝訂車間?！?安東尼娜一下子不做聲了，緊繃著站著，

14、但瓦西里沒看到，只是感覺到。 “您總是這么奇怪，瓦西里·伊里依奇，”然后她說，“昨天您還說整個冬天都在這兒，今天就只待一陣了您拿我當什么了？我畢竟是您的兒媳婦，有權讓您尊重我！” “我怎么不尊重您了，冬妮婭？”瓦西里·伊里依奇問道。“我只是想回自己家呆一陣，現(xiàn)在我時間多了，我怎么不尊重您了??？” “我可聽說了，這房子你早就給了米沙了?！倍輯I說，雖然沒說“這怎么還是您的房子？”，但瓦西里聽見了。 “當然，現(xiàn)在這是我兒子的房子，”他說，“可我跟米沙說好了，等我老了給我留個小儲藏室住?！?“誰讓您住儲藏室啦，我讓您住廂房，趁著現(xiàn)在還不冷呢?！倍呶骼飬s聽到“您非得回以前的房間。

15、” 我什么也不需要，冬妮婭就住個一周，要是打擾的話就住幾天。 安東尼娜坐在桌子另一邊，不說話。 “我為麗達感到委屈，您的冷酷無情我不明白?！彼呀?jīng)惡狠狠地說了。 “我還想再工作一陣呢，冬妮婭，瓦西里簡短地回答道。而且我那兒很擠，就十五米的房間，對您的女兒也不合適?！彼€想說要是我還能活很久呢，但把話咽了下去。 安東尼娜去廚房洗碗，瓦西里坐著，好像來這兒就不對，不想住廂房也不對，最不應該的就是老了還想給自己找個老家。 他還想到，自己和兒子的老家在別處，原來的溫暖從這個家離去了，而新的還沒來。 早晨，安東尼娜去療養(yǎng)院后瓦西里·伊里依奇沒有熱爐子上的飯菜，而是坐在小涼臺上，好像和妻子妞達在一起，兒子剛放學，帶著一些零件沖進自己的屋子打算做一個收音機模型。等到妻子問“你在那干嘛呢，米沙？”兒子在房間，就是瓦西里前天晚上睡覺的那個房間回答說“想做個廣播接收器?！?那時候半導體收音機還沒有呢。 瓦西里·伊里依奇決定，等兒子從西伯利亞回來要把自己的半導體收音機給他，把鑰匙狀的臺鐘也給他，直接給他，心對心的，老父親的心對著兒子年輕的心 一小時過去了，用拐杖劃著凋零的樹葉，瓦西里·伊里依奇先是走過草地，然后穿過車站旁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