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對昆曲《白羅衫》的改編探析,戲曲論文

白先勇對昆曲(白羅衫）的改編探析,戲曲論文摘要：(白羅衫〕是繼青春版(牡丹亭〕之后,以白先勇?lián)斂偛邉?蘇州昆劇院創(chuàng)作演出的新版昆曲劇目。故事取材于馮夢龍(警世通言〕中的白話短篇小講(蘇知縣羅衫再合〕,與清朝劉方版本的(白羅衫〕相比,新編戲一改本來折子戲中純粹的善惡分明的斷案情節(jié),在主旨的凝練與升華上,如同一壇老酒品出個中新的滋味。本文關鍵詞語：(白羅衫〕;新編戲;故事情節(jié);昆曲;(白羅衫〕的改編是以渡橋僧的故事為靈感?？偛邉澃紫扔陆處熢悦\不可逆的獨特視點將故事推向了具有古希臘悲劇的境況與意境,雖均是描繪敘述子女在得知自個父母犯下不可寬恕的過失后的痛苦與矛盾,后者卻重塑了一個與命運抗爭,最終卻逐步淪入生命桎梏的東方俄狄浦斯形象。[1]筆者擬從故事改編的整體架構入手,再詳細到主、配角設定、人物形象進行由表及里的分析。首先從整體而言,新版(白羅衫〕改編取材于馮夢龍(警世通言〕中的白話短篇小講,講述了江上殺人越貨的賊人徐能謀害了蘇云夫婦,后拾得一養(yǎng)子名喚徐繼祖,十八年后的徐繼祖上任為官并接手了親生父母的冤案,發(fā)現(xiàn)兇手正是自個養(yǎng)父隨后將仇人就地正法的奇案。原素材情節(jié)復雜,人物枝蔓太多,演出時長以及價值觀也不符合當代戲曲的要求,因而編劇在原素材的取舍上,還是那樣遵循了之前在青春版(牡丹亭〕中只減不增的改編原則。首先是故事情節(jié)的刪減,并非毫無道理的刪減,而是力求故事在刪減過后以情節(jié)聯(lián)貫,構造合理為基本,以敘事明了,寓意深入為改編亮點。編劇將敘事角度著眼于更深邃的人性與命運主題,因此在選材時刪繁就簡,著力點從觀看事件怎樣發(fā)展轉移為觀看事件怎樣處理,一切圍繞著主人公命運發(fā)展而展開。因而,編劇將(全本白羅衫〕中的(攬載〕(設計〕(殺舟〕等前七折均已刪減,模糊掉對受害事件的交代,進而弱化了蘇云夫婦與老婦人作為受害者的悲慘境遇;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徐繼祖與家人本身是作為正義一方,而徐能作為對立方,二者本屬于單純的施暴與受害的關系,而編劇巧妙地弱化同方,加強反方之間的聯(lián)絡,使得本來單純的對立關系變得復雜起來,這種處理方式本身也是戲劇的主要矛盾點所在,因而新版特意躲避受害事件,而且進一步將主人公與家人的戲份盡可能地刪減,只留(井遇〕(徐繼祖與張氏的戲)、(游園〕(徐繼祖與蘇母的戲)二折為劇情發(fā)展服務。而本來中,徐繼祖留宿與蘇母掌燈夜談的情節(jié)在新編劇中僅僅僅是到徐繼祖拿到白羅衫便戛然而止,這樣的處理事實上也在弱化徐繼祖與蘇氏之間的情感溝通,將二人關系停留在萍水相逢、慷慨相助的層面上,與本來意欲認親的思路大不一樣,其實主要目的都是為了講清故事,圍繞徐繼祖感情發(fā)展為中心。以第八折(賀喜〕作為故事開場,在本來的基礎上加以改編,類似于倒敘的講述形式不僅不失破案的懸疑感,而且愈加提升了當代青年觀眾的觀賞興味,巧妙地引導觀眾考慮編劇想要提出的問題:人倫、法律與命運的矛盾。然而與情節(jié)上只減不增的改編原則不同的是,編劇固然在人物數(shù)量上做了刪減,卻注重人設信息量的擴大盡可能擴大戲劇功能,致力于人物從片面到立體的轉化。顯而易見,劇中父子二人作為主角,改編前后人設差距可謂云泥之別。本來中人物薄弱,個性片面化,江中事發(fā)后,徐能自嘆:慈心一點養(yǎng)災基,咦,今日反來相欺以及在曲牌【一封書】小生(徐繼祖)有一句唱詞是:可恨賊潛逃,首未梟,肅法伸冤賴兒曹只言片語我們可得知,徐能徹頭徹尾就是個養(yǎng)虎為患、不知悔改的賊人,他養(yǎng)育徐繼祖也只是為了知足繼徐門宗嗣,光耀門楣的一己私心,而徐繼祖得知案件真相后對養(yǎng)父無情的態(tài)度表示清楚他只是個只辨對錯、對十八年的養(yǎng)育之恩置若罔聞的迂官。全本(白羅衫〕中,(賀喜〕一折有設徐能與小嘍羅玩接麻令橋段,通過幾個嘍啰的行酒令暗喻徐能之后的命運:(凈)海浪滔天(付)天誅地滅(凈)唔(丑)滅門絕戶。由此可見,原話本中的作者的好惡處理直接影響了后來昆曲新編的故事發(fā)展。因而在新編(白羅衫〕前的折子戲多講述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的善惡對立與因果輪回。而新編戲(白羅衫〕中編劇另辟蹊徑,筆鋒一轉,和解父子關系,塑造人物性格的多面性。如徐繼祖既有愿逐長風達九京的青云之志,亦有一重愁翻做兩重愁的良善;徐能既有強忍淚珠,怕兒心系的舐犢之情,今日方知罪孽深的悔之晚矣,以及(堂審〕一折中父子二人難逃命運捉弄面面相覷時道出蒼天當知怎樣來周全的尷尬與無奈,直指對人性命運的叩問。徐能最終以自刎破解了這兩難的尷尬境地。而徐繼祖與之的關系也從本來插下薔薇有刺藤,養(yǎng)成乳虎自傷生的對立關系,巧妙地轉換為徐能自我救贖的心路歷程。之所以講是救贖,是由于徐能在抱回孩兒之后,金盆洗手,重新做人,是徐繼祖讓他感遭到做一個好人、好父親的價值。在江中案發(fā)后,作為案件的審訊者,既不能拋棄法的準則,又難以躲避父子之情,最終意欲放走養(yǎng)父,以死謝罪的抉擇也感動了徐能,末徐能選擇代子一死,并發(fā)出這天意呵要成全我做一個真真實實、完完好整的父親的嗟嘆,他嘆的不是事情敗露,而是在兒子面前一個父親尊嚴的坍塌。唯有一死才能平蘇云一家內(nèi)心之恨,也唯有一死才能讓自個的顏面得以保全。新編戲中,徐能雖講年輕時是個為富不仁的歹人,然而情節(jié)中交代的一句為活幼弟,不幸淪為賊盜也為他的過失尋了一個合理借口,也為后兩折收煞時,徐能一心向fo的慈父形象的崩塌時自甘獻出生命保全兒子的行為埋下伏筆。徐能作為在新編劇中角色轉變最大的主要人物,雖均是以死做結,但作者巧妙地改寫與添補讓這個本來罪無可恕的賊人形象充盈起來,重塑了一個重情慈善的悔過之人,使得整個劇情發(fā)展在意料之外,又于情理之中。本來簡單的輕偵探戲升華為深切進入討論人性、人心、人情多面的復雜糾葛具有內(nèi)在靈魂的好故事。[1]再講配角,本來的配角還有徐熊的弟弟、蘇云的弟弟,徐熊的嘍趙三,幫助徐繼祖之母逃生的朱婆等,因改編的需要均已刪減,但編劇也保存了起主要戲劇功用的配角,如奶公,在話本中其名為姚大,其妻是徐繼祖的乳娘,在故事前半部分,他作為事件的介入者,即幫兇,后半部分又作為旁觀者,雖講只是一個輔助性的小角色,但卻是唯逐一個知曉來龍去脈的見證者,因此這個角色得以保存,上帝視角的巧妙布置對整個故事劇情的揭露必然是不可或缺的、在新編戲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尊重古典,但不因循古典;利用當代,但不濫用當代[2]是(白羅衫〕總策劃白先勇所秉持的創(chuàng)作原則。在維持昆曲的古典清靈的意境美的同時還迎合當代人對舞臺美學的感受和需求。譬如利用昆曲舞臺表現(xiàn)抽象性的特點與具有同性的中國書法相結合,比方(白羅衫〕第一折(應試〕,禪意悠然的fo樂起,舞臺前區(qū)的云紋圖飾立體舞美景片從中間向兩邊打開,傳統(tǒng)的一桌二椅的舞臺設置程式,布景為純藍色,藍色代表著理性,智慧。年邁的徐能顫巍巍在躬身膜拜,再加上兩邊積善人家慶有余,向陽門第春常在的對聯(lián)一副,將傳統(tǒng)讀書人家的府邸,在這樣的書香門第的氣氛中飽受熏陶的孩兒即將赴京趕考的場景、人物形象交代得一清二楚。華而不實俞玖林教師試演的徐繼祖在舞臺表現(xiàn)上亦是可圈可點,與之前(玉簪記〕(西廂記〕中塑造的情意綿長的文弱書生形象截然不同。華而不實(游園〕(看狀〕(堂審〕中從巾生到小官生的轉變頗為驚艷。以(游園〕為例,徐繼祖高中,官拜八府巡按,既遵循了小官生的程式、工架,又通過增加穩(wěn)重與力度性強調其官威。在蘇母告狀時,又通過氣息營造出一種緊張的氣氛,情緒表示出頗有挑戰(zhàn)性。該戲大多數(shù)以簡單的潑墨為背景,簡單不雜亂,為演員情緒表示出與舞臺表現(xiàn)增色卻不搶風頭,除了第四折(夢兆〕,在純藍背景色中添了一副釋迦牟尼fo像,再加上正面光的運用,給人以夢幻感與神秘感,徐能在這個環(huán)境中再三思考自個頸上開滿紅花的夢的寓意,雖講是運用了設置懸念的手段,然而背景設計已經(jīng)暗喻了事情要敗露,fo家因果輪回一講:因果一錯,則墮落有分,超升無由矣。且勿謂此理淺近而忽之!如來成正覺,眾生墮三途,皆不出因果之外。[3]由此可見,徐能惹下的禍端必會尋回本身上來,背景設想之精巧令人回味。寫意是昆曲舞臺美術的特色,而留白也是昆曲舞臺設計中一個相當重要的手段[4],藝術家們正是通過古典多元化的融合與虛實結合的手法,在舞臺呈現(xiàn)出別樣的昆曲之美。新編戲從西方戲劇美學的角度對命運的注定性做了真實的討論,也表示出出創(chuàng)作者拋棄舊戲傳統(tǒng)倫理道德觀以及禮法與親情問題的考慮,極具當代人文主義情懷,同時亦知足了現(xiàn)代受眾對于情感、理智與美學的審美口味與高度等待,凸顯一種情與法的美。正如編劇張淑香所講他在這個掙扎的經(jīng)過中,漸漸由法理精神(坐堂上)轉向倫理精神(走到堂下),由為官靠近為子,由理性趨向感性,這個轉移,并非純?nèi)怀鲇诩で榛驔_動,其實是向更高層次層的人性人道精神的攀登,向另類更高層次層的理性與感性的超越。中國傳統(tǒng)戲劇從來都是視教化為主要目的之一,這點在明清文人傳奇劇中的具體表現(xiàn)出尤為突出,在(警世通言〕原話本(蘇知縣羅衫再合〕中,文末后人有詩云:月黑風高浪沸揚,黃天蕩里賊猖狂!平坡往復皆天理,那見兇人壽命長,直接點明該劇主旨,暗喻天道輪回,還有犯法從來懊悔遲等唱詞,俱是勸人為善的點題之句,放在那時,民間群眾對奇事冤案的這類題材頗為中意,當然也是由于比擬符合當時忠孝禮教傳統(tǒng)文化背景。然而以當代角度觀之,結局的處理手法冷淡了人性之間對情意的肯定,細思起來也有著很大的不合理性。情與法的抉擇問題,可能是中國傳統(tǒng)為官者的一大難題,既有子為父隱的綱常,也有法立,有犯而必施[5]的果斷,而(白羅衫〕則用當代的理念詮釋了古往今來很多人都難以回答的問題,達成當代主義審美與傳統(tǒng)戲曲美學的有機統(tǒng)一,成為該戲最大的創(chuàng)新之處,通過對古典名著的全新解讀而寄托當代人對歷史與現(xiàn)實的反思,通過反映古代人物的生活和歷史風貌而給當代人以現(xiàn)實的啟示,更重要的是,它們將昆曲的藝術特點和當代人文精神巧妙結合,賦予了古老的昆曲全新的內(nèi)涵和流動的生命。[6]從這個角度而言,昆曲新編戲(白羅衫〕是值得我們?nèi)ゲ粩嗵綄で笏骱蜕罹康?。注釋?張淑香,行行重行行,發(fā)現(xiàn)另一片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