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文言文史記·孟嘗君列傳全文閱讀及翻譯

高中文言文《史記?孟嘗君列傳》全文閱讀及翻譯孟嘗君名文，姓田氏。文之父曰靖郭君田嬰。田嬰者，齊威王少子而齊宣王庶弟也。田嬰自威王時任職用事，與成侯鄒忌及田忌將而救韓伐魏。成侯與田忌爭寵，成侯賣田忌。田忌懼，襲齊之邊邑，不勝，亡走。會威王卒，宣王立，知成侯賣田忌，乃復召田忌以為將。宣王二年，田忌與孫臏、田嬰俱伐魏，敗之馬陵，虜魏太子申而殺魏將龐涓。宣王七年，田嬰使於韓、魏，韓、魏服於齊。嬰與韓昭侯、魏惠王會齊宣王東阿南，盟而去。明年，復與梁惠王會甄。是歲，梁惠王卒。宣王九年，田嬰相齊。齊宣王與魏襄王會徐州而相王也。楚威王聞之，怒田嬰。明年，楚伐敗齊師於徐州，而使人逐田嬰。田嬰使張丑說楚威王，威王乃止。田嬰相齊十一年，宣王卒，湣王即位。即位三年，而封田嬰於薛。初，田嬰有子四十馀人。其賤妾有子名文，文以五月五日生。嬰告其母日：“勿舉也?！ㄆ淠父`舉生之。及長，其母因兄弟而見其子文於田嬰。田嬰怒其母曰：“吾令假設(shè)去此子，而敢生之，何也？〃文頓首，因日：“君所以不舉五月子者，何故？〃嬰日：“五月子者，長與戶齊，將不利其父母。〃文日:“人生受命於天乎？將受命於戶邪？〃嬰默然。文日：“必受命於天，君何憂焉。必受命於戶，那么可高其戶耳，誰能至者！〃嬰曰：“子休矣。〃久之，文承間問其父嬰曰：“子之子為何？〃曰：“為孫。〃“孫之孫為何？〃曰：“為玄孫?！ā靶O之孫為何？〃曰：“不能知也?！ㄎ脑唬骸熬檬孪帻R，至今三王矣，齊不加廣而君私家富累萬金，門下不見一賢者。文聞將門必有將，相門必有相。今君彳爰宮蹈綺縠而土不得褐，仆妾馀粱肉而土不厭糟。今君又尚厚積馀藏，欲以遺所不知何人，而忘公家之事日損，文竊怪之。〃於是嬰乃禮文，使主家待賓客。賓客日進，名聲聞於諸侯。諸侯皆使人請薛公田嬰以文為太子，嬰許之。嬰卒，謚為靖郭君。而文果代立於薛，是為孟嘗君。孟嘗君在薛，招致諸侯賓客及亡人有罪者，皆歸孟嘗君。孟嘗君舍業(yè)厚遇之，以故傾天下之士。食客數(shù)千人，無貴賤一與文等。孟嘗君待客坐語，而屏風彳爰常有侍史，主記君所與客語，問親戚居處。客去，孟嘗君已使使存問，獻遺其親戚。孟嘗君曾待客夜食，有一人蔽火光。客怒，以飯不等，輟食辭去。孟嘗君起，自持其飯比之。客慚，自剄。士以此多歸孟嘗君。孟嘗君客無所擇，皆善遇之。人人各自以為孟嘗君親己。秦昭王聞其賢，乃先使涇陽君為質(zhì)於齊，以求見孟嘗君。孟嘗君將入秦，賓客莫欲其行，諫，不聽。蘇代謂曰：“今旦代從外來，見木禺人與土禺人相與語。木禺人曰：'天雨，子將敗矣。'土禺人曰:'我生於土，敗那么歸土。今天雨，流子而行，未知所止息也。'今秦，虎狼之國也，而君欲往，如有不得還，君得無為土禺人所笑乎？〃孟嘗君乃止。齊湣王二十五年，復卒使孟嘗君入秦，昭王即以孟嘗君為秦相。人或說秦昭王曰：“孟嘗君賢，而又齊族也，今相秦，必先齊而彳爰秦，秦其危矣?！妒乔卣淹跄酥埂Ｇ裘蠂L君，謀欲殺之。孟嘗君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幸姬曰：“妾原得君狐白裘?！ù藭r孟嘗君有一狐白裘，直千金，天下無雙，入秦獻之昭王，更無他裘。孟嘗君患之，遍問客，莫能對。最下坐有能為狗盜者，曰：“臣能得狐白裘?！艘篂楣罚匀肭貙m臧中，取所獻狐白裘至，以獻秦王幸姬。幸姬為言昭王，昭王釋孟嘗君。孟嘗君得出，即馳去，更封傳，變名姓以出關(guān)。夜半至函谷關(guān)。秦昭王彳爰悔出孟嘗君，求之已去，即使人馳傳逐之。孟嘗君至關(guān)，關(guān)法雞鳴而出客，孟嘗君恐追至，客之居下坐者有能為雞鳴，而雞齊鳴，遂發(fā)傳出。出如食頃，秦追果至關(guān)，已彳爰孟嘗君出，乃還。始孟嘗君列此二人於賓客，賓客盡羞之，及孟嘗君有秦難，卒此二人拔之。自是之彳爰，客皆服。孟嘗君過趙，趙平原君客之。趙人聞孟嘗君賢，出觀之，皆笑曰：“始以薛公為魁然也，今視之，乃眇小丈夫耳?！蠂L君聞之，怒。客與俱者下，斫擊殺數(shù)百人，遂滅一縣以去。齊湣王不自得，以其遣孟嘗君。孟嘗君至，那么以為齊相，任政。孟嘗君怨秦，將以齊為韓、魏攻楚，因與韓、魏攻秦，而借兵食於西周。蘇代為西周謂日：“君以齊為韓、魏攻楚九年，取宛、葉以北以弓獸韓、魏，今復攻秦以益之。韓、魏南無楚憂，西無秦患，那么齊危矣。韓、魏必輕齊畏秦，臣為君危之。君不如令敝邑深合於秦，而君無攻，又無借兵食。君臨函谷而無攻，令敝邑以君之情謂秦昭王日'薛公必不破秦以弓墨韓、魏。其攻秦也，欲王之令楚王割東國以與齊，而秦出楚懷王以為和'。君令敝邑以此惠秦，秦得無破而以東國自免也，秦必欲之。楚王得出，必德齊。齊得東國益弓黑，而薛世世無患矣。秦不大弱，而處三晉之西，三晉必重齊?！ㄑ眨骸吧啤！ㄒ蛄铐n、魏賀秦，使三國無攻，而不借兵食於西周矣。是時，楚懷王入秦，秦留之，故欲必出之。秦不果出楚懷王。孟嘗君相齊，其舍人魏子為孟嘗君收邑入，三反而不致一入。孟嘗君問之，對曰：“有賢者，竊假與之，以故不致入?！蠂L君怒而退魏子。居數(shù)年，人或毀孟嘗君於齊湣王曰：“孟嘗君將為亂?！疤锛捉贉⊥酰瑴⊥跻庖擅蠂L君，孟嘗君乃奔。魏子所與粟賢者聞之，乃上書言孟嘗君不作亂，請以身為盟，遂自到宮門以明孟嘗君。湣王乃驚，而蹤跡驗問，孟嘗君果無反謀，乃復召孟嘗君。孟嘗君因謝病，歸老於薛。湣王許之。其彳爰，秦亡將呂禮相齊，欲困蘇代。代乃謂孟嘗君曰：“周最於齊，至厚也，而齊王逐之，而聽親弗相呂禮者，欲取秦也。齊、秦合，那么親弗與呂禮重矣。有用，齊、秦必輕君。君不如急北兵，趨趙以和秦、魏，收周最以厚行，且反齊王之信，又禁天下之變。齊無秦，那么天下集齊，親弗必走，那么齊王孰與為其國也！〃於是孟嘗君從其計，而呂禮嫉害於孟嘗君。孟嘗君懼，乃遺秦相穰侯魏隹書曰：“吾聞秦欲以呂禮收齊，齊，天下之弓墨國也，子必輕矣。齊秦相取以臨三晉，呂禮必并相矣，是子通齊以重呂禮也。假設(shè)齊免於天下之兵，其雕子必深矣。子不如勸秦王伐齊。齊破，吾請以所得封子。齊破，秦畏晉之弓離秦必重子以取晉。晉國敝於齊而畏秦，晉必重子以取秦。是子破齊以為功，挾晉以為重；是子破齊定封，秦、晉交重子。假設(shè)齊不破，呂禮復用，子必大窮?！妒丘钛造肚卣淹醴R，而呂禮亡。彳爰齊湣王滅宋，益驕，欲去孟嘗君。孟嘗君恐，乃如魏。魏昭王以為相，西合於秦、趙，與燕共伐破齊。齊湣王亡在莒，遂死焉。齊襄王立，而孟嘗君中立於諸侯，無所屬。齊襄王新立，畏孟嘗君，與連和，復親薛公。文卒，謚為孟嘗君。諸子爭立，而齊魏共滅薛。孟嘗絕嗣無彳也。初，馮雕聞孟嘗君好客，躡蹣而見之。孟嘗君曰；“先生遠辱，何以教文也？〃馮雕曰：“聞君好土，以貧身歸於君?！蠂L君置傳舍十日，孟嘗君問傳舍長曰：“客何所為？〃答曰：“馮先生甚貧，猶有一劍耳，又蒯緱。彈其劍而歌曰‘長鐵歸來乎，食無魚’?！蠂L君遷之幸舍，食有魚矣。五日，又問傳舍長。答曰：“客復彈劍而歌曰‘長鐵歸來乎，出無輿’。〃孟嘗君遷之代舍，出入乘輿車矣。五日，孟嘗君復問傳舍長。舍長答曰：“先生又嘗彈劍而歌曰'長鐵歸來乎，無以為家’?！蠂L君不悅。居期年，馮雕無所言。孟嘗君時相齊，封萬戶於薛。其食客三千人。邑入缺乏以奉客，使人出錢於薛。歲馀不入，貸錢者多不能與其息，客奉將不給。孟嘗君憂之，問左右：“何人可使收債於薛者？〃傳舍長曰：“代舍客馮公形容狀貌甚辯，長者，無他伎能，宜可令收債。〃孟嘗君乃進馮雕而請之曰：“賓客不知文不肖，幸臨文者三千馀人，邑入缺乏以奉賓客，故長進錢於薛。薛歲不入，民頗不與其息。今客食恐不給，原先生責之。〃馮雕曰；“諾?！ㄞo行，至薛，召取孟嘗君錢者皆會，得息錢十萬。乃多釀酒，買肥牛，召諸取錢者，能與息者皆來，不能與息者亦來，皆持取錢之券書合之。齊為會，日殺牛置酒。酒酣，乃持券如前合之，能與息者，與為期；貧不能與息者，取其券而燒之。曰：“孟嘗君所以貸錢者，為民之無者以為本業(yè)也；所以求息者，為無以奉客也。今富給者以要期，貧窮者燔券書以捐之。諸君弓墨飲食。有君如此，豈可負哉！〃坐者皆起，再拜。孟嘗君聞馮雕燒券書，怒而使使召雕。雕至，孟嘗君曰：“文食客三千人，故貸錢於薛。文奉邑少，而民尚多不以時與其息，客食恐缺乏，故請先生收責之。聞先生得錢，即以多具牛酒而燒券書，何？〃馮雕曰：“然。不多具牛酒即不能畢會，無以知其有馀缺乏。有馀者，為要期。缺乏者，雖守而責之十年，息愈多，急，即以逃亡自捐之。假設(shè)急，終無以償，上那么為君好利不愛士民，下那么有離上抵負之名，非所以厲士民彰君聲也。焚無用虛債之券，捐不可得之虛計，令薛民親君而彰君之善聲也，君有何疑焉！〃孟嘗君乃拊手而謝之。齊王惑於秦、楚之毀，以為孟嘗君名高其主而擅齊國之權(quán)，遂廢孟嘗君。諸客見孟嘗君廢，皆去。馮雕曰：“借臣車一乘，可以入秦者，必令君重於國而奉邑益廣，可乎？〃孟嘗君乃約車幣而遣之。馮雕乃西說秦王曰：“天下之游士馮軾結(jié)翱西入秦者，無不欲弓墨秦而弱齊；馮軾結(jié)翱東入齊者，無不欲弓墨齊而弱秦。此雄雌之國也，勢不兩立為雄，雄者得天下矣?！ㄇ赝貂斩鴨栔唬骸昂我允骨責o為雌而可？〃馮身瞿曰：“王亦知齊之廢孟嘗君乎？〃秦王曰：“聞之。〃馮身瞿曰：“使齊重於天下者，孟嘗君也。今齊王以毀廢之，其心怨，必背齊；背齊入秦，那么齊國之情，人事之誠，盡委之秦，齊地可得也，豈直為雄也!君急使使載幣陰迎孟嘗君，不可失時也。如有齊覺悟，復用孟嘗君，那么雌雄之所在未可知也?！ㄇ赝醮髳偅饲曹囀它S金百鎰以迎孟嘗君。馮雕辭以先行，至齊，說齊王曰：“天下之游士馮軾結(jié)翱東入齊者，無不欲弓墨齊而弱秦者；馮軾結(jié)翱西入秦者，無不欲弓墨秦而弱齊者。夫秦齊雄雌之國，秦弓盾那么齊弱矣，此勢不兩雄。今臣竊聞秦遣使車十乘載黃金百鎰以迎孟嘗君。孟嘗君不西那么已，西入相秦那么天下歸之，秦為雄而齊為雌，雌那么臨淄、即墨危矣。王何不先秦使之未到，復孟嘗君，而益與之邑以謝之？孟嘗君必喜而受之。秦雖弓墨國，豈可以請人相而迎之哉！折秦之謀，而絕其霸弓獸之略?！R王曰：“善?！耸谷酥辆澈蚯厥?。秦使車遹入齊境，使還馳告之，王召孟嘗君而復其相位，而與其故邑之地，又益以千戶。秦之使者聞孟嘗君復相齊，還車而去矣。自齊王毀廢孟嘗君，諸客皆去。彳爰召而復之，馮雕迎之。未到，孟嘗君太息嘆曰：“文常好客，遇客無所敢失，食客三千有馀人，先生所知也?？鸵娢囊蝗諒U，皆背文而去，莫顧文者。今賴先生得復其位，客亦有何面目復見文乎？如復見文者，必唾其面而大辱之?！T雕結(jié)轡下拜。孟嘗君下車接之，曰：“先生為客謝乎？〃馮雕曰：“非為客謝也，為君之言失。夫物有必至，事有固然，君知之乎？〃孟嘗君曰：“愚不知所謂也。〃曰：“生者必有死，物之必至也；富貴多士，貧賤寡友，事之固然也。君獨不見夫趣市者乎？明旦，側(cè)肩爭門而入；日暮之彳爰，過市朝者掉臂而不顧。非好朝而惡暮，所期物忘其中。今君失位，賓客皆去，缺乏以怨士而徒絕賓客之路。原君遇客如故?！蠂L君再拜曰：“敬從命矣。聞先生之言，敢不奉教焉。〃太史公曰：吾嘗過薛，其俗閭里率多暴桀子弟，與鄒、魯殊。問其故，曰：“孟嘗君招致天下任俠，奸人入薛中蓋六萬馀家矣?！ㄊ乐畟髅蠂L君好客自喜，名不虛矣。靖郭之子，威王之孫。既弓墨其國，實高其門。好客喜土，見重平原。雞鳴狗盜，魏子、馮暖。如何承睫，薛縣徒存！譯文孟嘗君姓田名文。田文的父親叫靖郭君田嬰。田嬰，是齊威王的小兒子、齊宣王庶母所生的弟弟。田嬰從威王時就任職當權(quán)，曾與成侯鄒忌以及田忌帶兵去救援韓國攻伐魏國。后來成侯與田忌爭著得到齊王的寵信而嫌隙很深，結(jié)果成侯出賣了田忌。田忌很害怕，就偷襲齊國邊境的城邑，沒拿下，便逃跑了。這時正趕上齊威王去世，宣王立為國君，宣王知道是成侯陷害田忌，就又召回了田忌并讓他做了將領(lǐng)。宣王二年〔前341〕，田忌跟孫臏、田嬰一起攻打魏國，在馬陵戰(zhàn)敗魏國，俘虜了魏太子申殺了魏國將領(lǐng)龐涓。宣王七年〔前336〕，田嬰奉命出使韓國和魏國，經(jīng)過他的一番活動使韓國、魏國歸服于齊國。田嬰陪著韓昭侯、魏惠王在東阿南會見齊宣王，三國結(jié)盟締約后便離開了。第二年，宣王又與梁惠王在甄地盟會。這一年，梁惠王去世。宣王九年〔前334〕，田嬰任齊國宰相。齊宣王與魏襄王在徐州盟會互相尊稱為王。楚威王得知這件事，對田嬰很惱火，認為是他一手籌劃的。第二年，楚國進攻齊國，在徐州戰(zhàn)敗了齊國軍隊，便派人追捕田嬰。田嬰派張丑去勸說楚威王，楚威王才算罷休。田嬰在齊國任相十一年，宣王去世，湣王立為國君。湣王即位三年，賜封田嬰于薛邑。當初，田嬰有四十多個兒子，他的小妾生了個兒子叫文，田文是五月五日出生的。田嬰告訴田文的母親說：“不要養(yǎng)活他?！墒翘镂牡哪赣H還是偷偷把他養(yǎng)活了。等他長大后，他的母親便通過田文的兄弟把田文引見給田嬰。田嬰見了這個孩子憤怒地對他母親說：“我讓你把這個孩子扔了，你竟敢把他養(yǎng)活了,這是為什么？〃田文的母親還沒答復，田文立即叩頭大拜，接著反問田嬰說：“您不讓養(yǎng)育五月生的孩子，是什么緣故？〃田嬰答復說：“五月出生的孩子，長大了身長跟門戶一樣高，會害父害母的。〃田文說：“人的命運是由上天授予呢？還是由門戶授予呢？〃田嬰不知怎么答復好，便沉默不語。田文接著說：“如果是由上天授予的，您何必憂慮呢？如果是由門戶授予的，那么只要加高門戶就可以了，誰還能長到那么高呢！〃田嬰無言以對便斥責道：“你不要說了！〃過了一些時候，田文趁空問他父親說：“兒子的兒子叫什么？〃田嬰答道：“叫孫子。〃田文接著問：“孫子的孫子叫什么？〃田嬰答道：“叫玄孫。〃田文又問：“玄孫的孫叫什么？〃田嬰說：“我不知道了?！ㄌ镂恼f：“您執(zhí)掌大權(quán)擔任齊國宰相，到如今已經(jīng)歷三代君王了，可是齊國的領(lǐng)土沒有增廣，您的私家卻積貯了萬金的財富，門下也看不到一位賢能之士。我聽說，將軍的門庭必出將軍，宰相的門庭必有宰相?，F(xiàn)在您的姬妾可以踐踏綾羅綢緞，而賢士卻穿不上粗布短衣;您的男仆女奴有剩余的飯食肉羹，而賢士卻連糠菜也吃不飽。現(xiàn)在您還一個勁地加多積貯，想留給那些連稱呼都叫不上來的人，卻忘記國家在諸侯中一天天失勢。我私下是很奇怪的?！◤拇艘院螅飲敫淖兞藢μ镂牡膽B(tài)度，器重他，讓他主持家政，接待賓客。賓客來往不斷，日益增多，田文的名聲隨之傳播到各諸侯國中。各諸侯國都派人來請求田嬰立田文為太子，田嬰容許下來。田嬰去世后，追謚靖郭君。田文果然在薛邑繼承了田嬰的爵位。這就是孟嘗君。孟嘗君在薛邑，招攬各諸侯國的賓客以及犯罪逃亡的人，很多人歸附了孟嘗君。孟嘗君寧肯舍棄家業(yè)也給他們豐厚的待遇，因此使天下的賢士無不傾心向往。他的食客有幾千人，待遇不分貴賤一律與田文相同。孟嘗君每當接待賓客，與賓客坐著談話時，總是在屏風后安排侍史，讓他記錄孟嘗君與賓客的談話內(nèi)容，記載所問賓客親戚的住處。賓客剛剛離開，孟嘗君就已派使者到賓客親戚家里撫慰問候，獻上禮物。有一次，孟嘗君招待賓客吃晚飯，有個人遮住了燈亮，那個賓客很惱火，認為飯食的質(zhì)量肯定不相等，放下碗筷就要辭別而去。孟嘗君馬上站起來，親自端著自己的飯食與他的相比，那個賓客慚愧得無地自容，就以刎頸自殺表示謝罪。賢士們因此有很多人都情愿歸附孟嘗君。孟嘗君對于來到門下的賓客都熱情接納，不挑揀，無親疏，一律給予優(yōu)厚的待遇。所以賓客人人都認為孟嘗君與自己親近。秦昭王聽說孟嘗君賢能，就先派涇陽君到齊國作人質(zhì)，并請求見到孟嘗君。孟嘗君準備去秦國，而賓客都不贊成他出行，奉勸他，他不聽，執(zhí)意前往。這時有個賓客蘇代對他說：“今天早上我從外面來，見到一個木偶人與一個土偶人正在交談。木偶人說：‘天一下雨，你就要坍毀了?！僚既苏f：‘我是由泥土生成的，即使坍毀，也要歸回到泥土里。假設(shè)天真的下起雨來，水流沖著你跑，可不知把你沖到哪里去了。’當今的秦國，是個如虎似狼的國家，而您執(zhí)意前往，如果一旦回不來，您能不被土偶人嘲笑嗎？〃孟嘗君聽后，悟出了個中道理，才停止了出行的準備。齊湣王二十五年〔前299〕，終于又派孟嘗君到了秦國，秦昭王立即讓孟嘗君擔任秦國宰相。臣僚中有的人勸說秦王道：“孟嘗君確實賢能，可他又是齊王的同宗，現(xiàn)在任秦國宰相，謀劃事情必定是先替齊國打算，而后才考慮秦國，秦國可要危險了?！ㄓ谑乔卣淹蹙土T免了孟嘗君的宰相職務(wù)。他把孟嘗君囚禁起來，圖謀殺掉孟嘗君。孟嘗君知道情況危急就派人冒昧地去見昭王的寵妾請求解救。那個寵妾提出條件說：“我希望得到孟嘗君的白色狐皮裘?！蠂L君來的時候，帶有一件白色狐皮裘，價值千金，天下沒有第二件，到秦國后獻給了昭王，再也沒有別的皮裘了。孟嘗君為這件事發(fā)愁，問遍了賓客，誰也想不出方法。有一位能力差但會披狗皮盜東西的人，說：“我能拿到那件白色狐皮裘。〃于是當夜化裝成狗，鉆入了秦宮中的倉庫，取出獻給昭王的那件狐白裘，拿回來獻給了昭王的寵妾。寵妾得到后，替孟嘗君向昭王說情，昭王便釋放了孟嘗君。孟嘗君獲釋后，立即乘快車逃離，更換了出境證件，改了姓名逃出城關(guān)。夜半時分到了函谷關(guān)。昭王懊悔放出了孟嘗君，再尋找他，他已經(jīng)逃走了，就立即派人駕上傳車飛奔而去追捕他。孟嘗君一行到了函谷關(guān)，按照關(guān)法規(guī)定雞叫時才能放來往客人出關(guān)，孟嘗君恐怕追兵趕到萬分著急，賓客中有個能力較差的人會學雞叫，他一學雞叫，附近的雞隨著一齊叫了起來，便立即出示了證件逃出函谷關(guān)。出關(guān)后約摸一頓飯的工夫，秦國追兵果然到了函谷關(guān)，但已落在孟嘗君的后面，就只好回去了，當初，孟嘗君把這兩個人安排在賓客中的時候，賓客無不感到羞恥，覺得臉上無光，等孟嘗君在秦國遭到劫難，終于靠著這兩個人解救了他。自此以后，賓客們都佩服孟嘗君廣招賓客不分人等的做法。孟嘗君經(jīng)過趙國，趙國平原君以貴賓相待。趙國人聽說孟嘗君賢能，都出來圍觀想一睹風采，見了后便都嘲笑說：“原來以為孟嘗君是個魁梧的大丈夫，如今看到他，竟是個瘦小的男人罷了。〃孟嘗君聽了這些揶揄他的話，大為惱火。隨行的人跟他一起跳下車來，砍殺了幾百人，毀了一個縣才離去。齊泯王因為派遣孟嘗君去秦國而感到內(nèi)疚。孟嘗君回到齊國后，齊王就讓他做齊國宰相，執(zhí)掌國政。孟嘗君怨恨秦國，準備以齊國曾幫助韓國、魏國攻打楚國為理由，來聯(lián)合韓國、魏國攻打秦國，為此向西周借兵器和軍糧。蘇代替西周對孟嘗君說：“您拿齊國的兵力幫助韓國、魏國攻打楚國達九年之久，取得了宛、葉以北的地方，結(jié)果使韓、魏兩國強大起來，如今再去攻打秦國就會越加增強了韓、魏的力量。韓國、魏國南邊沒有楚國憂慮，北邊沒有秦國的禍害，那么齊國就危險了。韓、魏兩國強盛起來必定輕視齊國而畏懼秦國，我實在替您對這種形勢感到不安。您不如讓西周與秦國深切交好，您不要進攻秦國，也不要借兵器和糧食。您把軍隊開臨函谷關(guān)但不要進攻，讓西周把您的心情告訴給秦昭王說‘薛公一定不會攻破秦國來增強韓、魏兩國的勢力。他要進攻秦國，不過是想要大王責成楚國把東國割給齊國，并請您把楚懷王釋放出來以相媾和?！屛髦苡眠@種做法給秦國好處，秦國能夠不被攻破又拿楚國的地盤保全了自己，秦國必定情愿這么辦。楚王能夠獲釋，也一定感謝齊國。齊國得到東國自然會日益強大，薛邑也就會世世代代沒有憂患了。秦國并非很弱，它有一定實力，而處在韓國、魏國的西鄰，韓、魏兩國必定依重齊國。〃薛公聽了后，立即說：“好?！ㄓ谑亲岉n、魏向秦國祝賀，防止了一場兵災，使齊、韓、魏三國不再發(fā)兵進攻，也不向西周借兵器和軍糧了。這個時候，楚懷王已經(jīng)到了秦國，秦國扣留了他，所以孟嘗君還是要秦國一定放出楚懷王。但是秦國并沒有這么辦。孟嘗君任齊國宰相時，一次他的侍從魏子替他去收封邑的租稅，三次往返，結(jié)果一次也沒把租稅收回來。孟嘗君問他這是什么緣故，魏子答復說：“有位賢德的人，我私自借您的名義把租稅贈給了他，所以沒有收回來。〃孟嘗君聽后發(fā)了火一氣之下辭退了魏子。幾年之后，有人向齊湣王造孟嘗君的謠言說：“孟嘗君將要發(fā)動叛亂?！ǖ鹊教锞捉俪至藴⊥?，湣王便猜疑是孟嘗君籌劃的，為防止殃禍孟嘗君出逃了。曾經(jīng)得到魏子贈糧的那位賢人聽說了這件事，就上書給湣王申明孟嘗君不會作亂，并請求以自己的生命作保，于是在宮殿門口刎頸自殺，以此證明孟嘗君的清白。湣王為之震驚，便追查考問實際情況，孟嘗君果然沒有叛亂陰謀，便召回了孟嘗君。孟嘗君因此推托有病，要求辭官回薛邑養(yǎng)老。湣王容許了他的請求。此后，秦國的逃亡將領(lǐng)呂禮擔任齊國宰相，他要陷蘇代于困境。蘇代就對孟嘗君說：“周最對于齊王，是極為忠誠的，可是齊王把他驅(qū)逐了，而聽信親弗的意見讓呂禮做宰相，其原因就是打算聯(lián)合秦國。齊國、秦國聯(lián)合，那么親弗與呂禮就會受到重用了。他們受到重用，齊國、秦國必定輕視您。您不如急速向北進軍，促使趙國與秦、魏講和，招回周最來顯示您的厚道，還可以挽回齊王的信用，又能防止因齊、楚聯(lián)合將造成各國關(guān)系的變化。齊國不去依傍秦國，那么各諸侯都會靠攏齊國，親弗勢必出逃，這樣一來，除了您之外，齊王還能跟誰一起治理他的國家呢？〃于是孟嘗君聽從了蘇代的計策，因而呂禮嫉恨并要謀害孟嘗君。孟嘗君很害怕，就給秦國丞相穰侯魏冉寫了一封信說：“我聽說秦國打算讓呂禮來聯(lián)合齊國，齊國，是天下的強大國家，齊、秦聯(lián)合成功呂禮將要失勢，您必會被秦王輕視了。如果秦、齊相與結(jié)盟來對付韓、趙、魏三國，那么呂禮必將為秦、齊兩國宰相了，這是您結(jié)交齊國反而使呂禮的地位顯重啊。再說，即使齊國免于諸侯國攻擊的兵禍，齊國還搖靂會深深地仇恨您。您不如勸說秦王攻打齊國。齊國被攻破，我會設(shè)法請求秦王把所得的齊國土地封給您。齊國被攻破，秦國會害怕魏國強大起來，秦王必定重用您去結(jié)交魏國。魏國敗于齊國又害怕秦國，它搖靂推重您以便結(jié)交秦國。這樣，您既能夠憑攻破齊國建立自己的功績，挾持魏國提高的地位；又可以攻破齊國得到封邑，使秦、魏兩國同時敬重您。如果齊國不被攻破，呂禮再被任用，您搖靂陷于極端的困境中?！ㄓ谑丘钕蚯卣淹踹M言攻打齊國，呂禮便逃離了齊國。后來，齊湣王滅掉了宋國，愈加驕傲起來，打算除掉孟嘗君。孟嘗君很恐懼，就到了魏國。魏昭王任用他做宰相，同西邊的秦國、趙國聯(lián)合，幫助燕國攻打并戰(zhàn)敗了齊國。齊湣王逃到莒，后來就死在那里。齊襄王即位，當時孟嘗君在諸侯國之間持中立地位，不附屬于哪個君王。齊襄王由于剛剛即位，畏懼孟嘗君，便與孟嘗君和好，與他親近起來。田文去世，謚號稱孟嘗君。田文的幾個兒子爭著繼承爵位，隨即齊、魏兩國聯(lián)合共同滅掉了薛邑。孟嘗君絕嗣沒有后代。當初，馮歡聽說孟嘗君樂于招攬賓客，便穿著草鞋遠道而來見他。孟嘗君說：“承蒙先生遠道光臨，有什么指教我的？〃馮歡答復說：“聽說您樂于養(yǎng)士，我只是因為貧窮想歸附您謀口飯吃?！蠂L君沒再說什么便把他安置在下等食客的住所里，十天后孟嘗君詢問住所的負責人說：“客人近來做什么了？〃負責人答復說：“馮先生太窮了，只有一把劍，還是草繩纏著劍把。他時而彈著那把劍唱道‘長劍啊，咱們回家吧！吃飯沒有魚。'〃孟嘗君聽后讓馮歡搬到中等食客的住所里，吃飯有魚了。過了五天，孟嘗君又向那位負責人詢問馮歡的情況，負責人答復說：“客人又彈著劍唱道'長劍啊，咱們回去吧！出門沒有車。'〃于是孟嘗君又把馮歡遷到上等食客的住所里，進出都有車子坐。又過了五天，孟嘗君再次詢問那位負責人。負責人答復說：“這位先生又曾彈著劍唱道'長劍啊，咱們回家吧！沒有方法養(yǎng)活家。'〃孟嘗君聽了很不快樂。過了整一年，馮歡沒再說什么。孟嘗君當時正任齊國宰相，受封萬戶于薛邑。他的食客有三千人之多，食邑的賦稅收入不夠供養(yǎng)這么多食客，就派人到薛邑貸款放債。由于年景一年到頭都不好，沒有收成，借債的人多數(shù)不能付給利息，食客的需用將無法供應(yīng)。對于這種情況，孟嘗君焦慮不安，就問左右侍從：“誰可以派往薛邑去收債？〃那個住所負責人說：“上等食客住所里的馮老先生從狀貌長相看，很是精明，又是個長者，一定穩(wěn)重，派他去收債該是適宜的。〃孟嘗君便迎進馮歡向他請求說：“賓客們不知道我無能，光臨我的門下有三千多人，如今食邑的收入不能夠供養(yǎng)賓客，所以在薛邑放了些債?？墒茄σ啬昃安缓茫瑳]有收成，百姓多數(shù)不能付給利息。賓客吃飯恐怕都成問題了，希望先生替我去索取欠債?！T歡說：“好吧。〃便辭別了孟嘗君，到了薛邑，他把但凡借了孟嘗君錢的人都集合起來，索要欠債得到利息十萬錢。這筆款項他沒送回去，卻釀了許多酒，買了肥壯的牛，然后召集借錢的人，能付給利息的都來，不能付給利息的也來，要求一律帶著借錢的契據(jù)以便核對。隨即讓大家一起參加宴會，當日殺牛燉肉，置辦酒席。宴會上正當大家飲酒盡興時，馮歡就拿著契據(jù)走到席前一一核對，能夠付給利息的，給他定下期限；窮得不能付息的，取回他們的契據(jù)當眾把它燒毀。接著對大家說：“孟嘗君之所以向大家貸款，就是給沒有資金的人提供資金來從事行業(yè)生產(chǎn)；他之所以向大家索債，是因為沒有錢財供養(yǎng)賓客。如今富裕有錢還債的約定日期還債，貧窮無力還債的燒掉契據(jù)把債務(wù)全部廢除。請各位開懷暢飲吧。有這樣的封邑主人，日后怎么能背棄他呢！〃在坐的人都站了起來，連續(xù)兩次行跪拜大禮。孟嘗君聽到馮歡燒毀契據(jù)的消息，十分惱怒立即派人召回馮歡。馮歡剛一到，孟嘗君就責問道：“我的封地本來就少，而百姓還多不按時還給利息，賓客們連吃飯都怕不夠用，所以請先生去收繳欠債。聽說先生收來錢就大辦酒肉宴席，而且把契據(jù)燒掉了。這是怎么回事？〃馮歡答復說：“是這樣的。如果不大辦酒肉宴席就不能把債民全都集合起來，也就沒方法了解誰富裕誰貧窮。富裕的，給他限定日期還債。貧窮的，即使監(jiān)守著催促十年也還不上債，時間越長，利息越多，到了危急時，就會用逃亡的方法賴掉債務(wù)。如果催促緊迫，不僅終究沒方法歸還，而且上面會認為您貪財好利不愛惜平民百姓，在下面您那么會有背離冒犯國君的惡名，這可不是用來鼓勵平民百姓、彰揚您名聲的做法。我燒掉毫無用處徒有其名的借據(jù)，廢棄有名無實的帳簿，是讓薛邑平民百姓信任您而彰揚您善良的好名聲啊。您有什么可疑惑的呢？〃孟嘗君聽后，拍著手連聲道謝。齊王受到秦國和楚國毀謗言論的蠱惑，認為孟嘗君的名聲壓倒了自己，獨攬齊國大權(quán)，終于罷了孟嘗君的官。那些賓客看到孟嘗君被罷了官，一個個都離開了他。只有馮歡為他謀劃說：“借給我一輛可以跑到秦國的車子，我搖靂讓您在齊國更加顯貴，食邑更加寬廣。您看可以嗎？〃于是孟嘗君便準備了馬車和禮物送馮歡上了路。馮歡就乘車向西到了秦國游說秦王說：“天下的游說之士駕車向西來到秦的，無一不是想要使秦國強大而使齊國削弱的；乘車向東進入齊國的，無一不是要使齊國強大而使秦國削弱的。這是兩個決一雌雄的國家，與對方?jīng)Q不并存的就是強大有力的雄國，是雄國的得天下?！ㄇ赝趼牭萌肓松瘢χ鄙碜庸蛑鴨栺T歡說：“您看要使秦國防止成為軟弱無力的國家該怎么辦才好呢？〃馮歡答復說：“大王也知道齊國罷了孟嘗君的官吧？〃秦王說：“聽到了這件事。〃馮歡說：“使齊國受到天下敬重的，就是孟嘗君。如今齊國國君聽信了毀謗之言而把孟嘗君罷免，孟嘗君心中無比怨憤，必定背離齊國；他背離齊國進入秦國，那么齊國的國情，朝廷中下至君王下至官吏的狀況都將為秦國所掌握。您將得到整個齊國的土地，豈只是稱雄呢！您趕快派使者載著禮物暗地里去迎接孟嘗君，不能失掉良機啊。如果齊王明白過來，再度起用孟嘗君，那么誰是雌誰是雄還是個未知數(shù)